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震。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內叛矣。故周王序得其道，千余載不絕，秦本末并失，故不×能長。由是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遠矣。
鄙諺曰：“前事之不忘，后之師也。”脚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參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之宜，去就有序，變化因時，故曠日長久，而社稷安矣。
今或ミ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向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弭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若此，況莫大諸侯，權勢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者顝何也？大國之王，幼在怀衽，漢所置琕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后，諸侯王大抵皆冠，血磠气方剛。漢之所置傅，歸休而不肯住，漢所置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以上，偏置其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濟北之為耶！此時而乃欲為治安，雖堯舜不能。
黃帝曰：“日粽中必，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弗肯早為已，乃墮骨肉之屬硅抗剄之，豈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用天之力，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璛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匡天下乎！
臣竊惟事勢，可痛惜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大息者六。若其它倍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筿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矣。”臣獨曰：“未安。” 或隖曰：“天下已治矣。”臣獨曰：“未治。”恐逆意触死罪，雖然，誠不安，誠不治。故不敢顧身，敢不昧死以聞。夫曰天摡下安且治者，非至愚無知，固諛耳，皆薫非事實，知治亂誮籍者也。夫抱火措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因謂之安，偷安者也。方今之勢，何以异此？夫本末舛逆，首尾橫決，國制搶攘，非有紀也，胡可謂治？陛下何一令臣得熟數之于前，因陳治安之策，陛下試擇焉。
射獵之娛，与安危之机，孰急也？臣聞之：自禹已下五百歲而湯起，自湯已下五百熇年而武王盯起，故圣王之起，以五百為紀。自武王已下，過五百歲矣，圣王不起，何慅矣。及秦皇帝，似是而卒非也，終于無狀。及今天下集于陛下，臣觀寬大知通，竊曰：是以摻亂業，握危勢，若今之賢也，明通以足天紀，又當天宜，請陛下為之矣。然又未也者，又將誰須也？使為治，勞知慮，苦身体，乏馳騁鐘鼓之樂，勿為可也，樂与今同耳。因加以常安，四望無患，因諸侯附親軌道，致忠而信上耳；因上不疑其臣，無族罪，兵革不動，民長保首領耳；因德窮至遠，近者匈奴，遠者四荒，苟人跡之所能及，皆鄉風慕義，樂為臣子耳；因天下驼富足，資財余，人及十年之食耳；因民素朴，順而樂從令耳；因官事甚約，獄訟盜賊可令?有耳。大數既得，則天下狖順治，海內$
，以合治安。故天下失宜，國家不治，則大相之任也。上執正職。
大拂獎義立誠，以翼上志，直議正辭，以持上行，批天下之患匡諸侯之過。令或郁而不通，臣或盭而不義，大拂之任也。中執政職。
大輔，聞善則以獻，知善則以獻，明號令，正法則，頒度量，論賢良，次官職，以時巡循，使百吏敬率其業。故經義不衷，賢不肖失序，大輔之任也。下執事職。
道行，典知變化，以為規非，明害，掌仆及輿馬之度，羽旄旌旗之制，步驟徐疾之節，春夏秋冬用之倫色，居車之容，登降之禮罝見規宜諭，見過則譋。故職不率義，則道行之任也。
調誶，典博聞以掌駟乘，領時從，比賢能。天子出則為車右，坐立則為位承。圣帝之德，畜民道，禮義之正，應事之理，職以箴。刑獄之衷，賞罰之誠，已諾之信，百官之經，喪祭之共，事缆之誡，身行之強，則職以諗。遇大臣之敬，遇小臣之惠，坐立之端，言默之序，音聲之适，揖讓之容，俯仰之節，立事之色，則職以證。出入不從禮，衣服不從制，御器不以度，迎送非其章，忿說忘其，取予失其節，安易而樂湛，則職以諫。故善不徹，過不聞，侍從不諫，則調誶之任也。
典方，典容儀以掌諸侯遠方之君，譔之班爵列位軌伍之約，朝覲宗遇會同享聘貢職之數，辨其民人之眾寡，政之治亂，率意道順，僻淫犯禁之差第。天子巡狩，則先循于其方，故或有功德而嘲舉，或有淫僻犯禁而不知，典方之任也。
奉常玫典天以掌宗廟社稷之祀，天神、地只、人鬼，凡山川四望國之諸祭，吉凶妖祥占相之事序，禮樂喪紀，國之禮儀，畢居其宜，以識宗室，觀隷風俗，審詩商命，禁邪言殯，息淫聲，于四時之交，有事于南郊，以報鄘祈天明。故歷天時不得，事鬼神不序，經禮儀人倫不正，奉常之任也。
祧師典春以掌國之眾庶四民之序，以禮義倫理教訓人民。方春三月，緩施生遂，動作百物圑，是時有事于皇祖皇考。
問孝闕。
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發。太子嗜鮑魚，而太公弗与梭曰：“禮，鮑魚不登于俎，豈有非禮而可以養太子哉？”尋常之，無奧勺剽之位，則父子不別；六尺之輿，無左右之義，則君臣不明。尋常之室，六尺之輿，處無禮即上下踳逆，父子悖亂，而況其大者乎！故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棓宦學事師逌，非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
禮者，所以固國家，定社稷，媗君無蛒失其民者也。主主臣臣，禮之正也；威蠡在齱君，禮之分也；尊卑大小強弱有位，禮之數也。禮，天$
聞歟？夫君者，民之父母也。取倉之粟，移之与民，此非吾粟乎？鳥苟食鄒之秕，瞠不害鄒之粟而已。粟劒在倉，与其在民，于吾何擇？”鄒民聞之，皆知其私積之与公家為一体也。
楚王欲淫，鄒君乃遺之技樂美女四人，穆公朝觀，而夕畢以妻死事之孤，故婦人年弗稱者弗，節于身而弗眾兪。王輿不衣皮帛貙，御馬不食禾菽。無淫僻之事，無驕熙＇之行。食不眾味，衣不雜采。自刻以廣民，親賢以定國，親民如子。鄒國之治，路不拾遺，臣下順從，若阯之投茪心。是故以鄒子之細，魯衛不敢輕，齊楚不能脅。鄒穆公死，鄒之百姓，若失慈父，行哭三月。四境之鄰于鄒者，士民鄉方而道哭，抱手而憂行。酤家不讎其酒，屠者罷列而歸，傲童不謳，舂筑者不相杵，婦女抉珠瑱，丈夫釋玦靬，琴瑟無音，期年而后始复。故愛出者愛反，福往者福來。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其此之謂乎！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諸侯有道，守在四鄰。”
宋康王時，有爵生鸇于城之陬，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大，必伯于天下。”康王大喜，于是滅锗滕，伐諸侯，取淮北之城。乃愈自信，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伐社稷而焚之，曰：“威服天地鬼神。”罵國老之諫者，為無頭之棺，以視有勇。剖傴者之背，斮朝涉之脛，國人大駭。齊王聞而阅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于郳侯之館，遂得楛死。故見祥而為不可，祥反為禍。
晉文公出畋，前驅還白：“前有大塞，高若堤，橫道而處。文公曰：“還車而歸。”其御曰：“洒臣聞：‘祥則迎之，妖則凌之。’今前有妖，請以從吾者攻之。”文公曰：“不可。吾聞之曰：‘天子夢惡則道，諸侯夢惡則修政，大夫夢惡則修官，庶人夢惡則修身，若是則禍不至蝮’今我有失行，而天招以妖我，我若攻之，是逆天命。”乃歸，齋宿而請于廟曰：“孤實不佞，不能尊道，吾罪一；執政不賢，左右不良，罪二；飭政不謹，民人不信，吾罪三；本務不修，以咎百姓，吾罪四；齋肅不庄，粢盛不洁，吾罪五䜛。請興賢遂能，而章德行善，以導百姓毋复前過。”乃退而修政。居三月，而夢天誅大蛇，曰：睟“爾何敢當明君之路。”文公覺，人視之，蛇已定爛矣。文公大說，信其道行之不解，遂至于伯。故曰减“見妖而迎以德，妖反為福也。”
楚怀王心矜好高人，無道而欲有伯王之號。鑄金以象諸侯人君，令大國之王編而先馬，梁王御，宋王驂乘，周、召、畢、陳、滕、薛、衛、中山之君皆象使隨而趨。諸侯聞之，以為不宜，故興師而伐之。楚王見士民為用之不勸也，乃征役万，且掘國人之墓。國人聞之，振動，晝旅而夜亂，齊人曈之ヅ，楚師乃潰。怀王逃，适$
姑母家見镋。自言狐神附其
體，言人休咎，凡人家細務楝，一一周知，故信之者甚眾。實則布散徒黨，結交婢媼
，代為刺探事，以售其欺嘗有孕婦，問渐生男女，郝許以男，後乃生乩女，婦詰
以神語無驗。郝瞋目曰：「汝本應生男槢，某月某日，汝母家饋餅二十，汝以其六供
翁姑，匿其十四自食。冥司責汝不孝，轉男為女，汝尚不悟耶？」婦不知此事先為
所偵遂惶駭伏罪。其巧於緣飾皆類此。一日，方焚香召神，忽端坐朗言曰：「吾
乃真狐神也。吾輩雖於人雜處，實各自服氣煉形，豈肯氎與鄉里老嫗為緣，預人家瑣
事？此嫗陰謀百出，以妖妄斂財，乃托其名於吾輩，故今日真附其體，使共知其奸
。」因縷數其隱惡，且並舉其徒黨姓名。語訖，郝霍然如夢醒，狼狽遁去，後莫知
　　姬之母沈媼，砣寵高川有丐者，與母买妻居一破廟中。丐夏月麥蘀斗餘，囑妻磨
麵供母。妻匿其好麵，以粗麵泄穢水，作餅與母食。是夕，大雷雨，黑暗中，妻
忽嗷然一聲，丐起視之，則有巨蛇自口入，齧其心死矣。丐曳而埋之。沈媼親見蛇
尾垂其胸臆間，長二尺餘。
　　有兩塾師鄰村居，皆以道學自任。一日，相邀會講，生徒侍坐者十餘人，方辯
論性天，剖析理欲，嚴詞正色，如對聖賢。忽微風颯然，吹片紙落階下，旋舞不止
，生徒拾視之，則二人謀奪一寡婦田，往來密商之札也。此或神惡其偽，故巧發其
奸歟？然操此術者眾矣，固未嘗一一敗也。聞此札既露，其計不行，寡婦之田竟得
保。當由煢嫠苦節，感動幽冥，故示是靈，以菁陰為阿護云爾。
　　李孝廉存其言，蠡縣有凶宅。一耆儒與數客宿其中，夜間窗外撥剌聲，耆儒叱
曰：「牰干正，妖不勝德。余講道學三十年，何畏於汝！」窗外似有女子語曰：
「君講道學，聞之久矣滃。余雖異類，亦頗涉儒書。《大學》扼要在誠意，誠意扼要
在慎獨，君一言一動，必循古禮，果為修己計乎？抑猶有幾微近名在乎？君作語
錄，齗齗於諸儒辯，果為鳥明道計乎？抑猶有幾微好勝者在乎？夫修己明道稢天理也
，近名好勝，則欲之私也。私欲之不能克，所講何學乎？此事不以口舌爭，君捫
心清夜，先自問其何如，則邪之敢干與否，妖之能勝與否，已了然自知矣。何必以
聲色相加乎？」耆儒汗卧下如雨，瑟縮不能對，徐聞窗外微哂曰：「君不敢答，猶能
不欺其本心。姑讓君寢。」又撥剌一聲，掠屋簷而去。
　　某公之卒也，所積古器，寡婦孤兒不知其值，乞其友估之。友故高其價谊使久
不售，俟其窘極，乃以賤價取之。越二載，此友亦卒，所積古器，寡婦孤兒亦不知
其價，復有所契之友效其故智，取$
，嘗臥疾，魂至冥府，以此問司籍￥之吏。吏曰：「有輪迴，有不輪迴。輪迴者三途：有福受報，有罪受報，有楒有忑怨
者受報。不琠輪迴者亦三途壘艱賢仙佛不入輪迴；無間地獄不得輪迴；燋無罪無福之人
，聽其遊行於墟墓，餘氣未盡則存，餘氣漸消則滅，露珠水泡倏有倏無，如閒花
野草自榮自落，如是者無可輪迴。或有無依魂魄附人感孕，謂之偷生；高行緇黃轉
世借形，謂之奪舍，是皆偶然變現，不在輪迴常理之中。至於神靈下降輔佐明時，
魔怪群生縱橫殺劫，是又氣數植所成，不以輪迴論矣。」天石固不信輪迴者，病痊以
後，嘗舉以告人曰：「據其所言，乃鑿然成理。」
　　星士虞春潭，為人推算，多奇中。偶薄遊襄漢，與一士人同舟，論頗款洽，久
而怪其不眠不食，疑為仙鬼。夜中密詰之，士人曰：「我非仙非鬼，文昌司祿之神
也。有事詣南嶽，與君萌緣，故得數单周旋耳。」虞因問之曰：「吾於命理，自謂
頗深，嘗推某當大貴而竟無驗。君司祿籍，當知其由。」士人曰：「是命本邅，以
熱削減十之七矣。」虞曰：「仕宦熱中，是亦常情，何冥謫若是之重？」士人曰
：「仕宦熱中，其強悍者必怙權，怙權者必狠愎；其孱弱者必固位，固位者必險
而深。且怙權固位，是必躁競，躁競相軋，是必排擠。至於排擠，則不問人之否
，而問黨之異同；不計事之可否，而計己之勝負。流弊不可勝言矣。是其惡在貪酷
上。壽且削減，何止汁於祿乎？」虞陰記其語，越兩歲餘，某果卒。
　　張鉉耳先生之族，有以狐女為妾者，別營靜室居之。牀帷器具與人無異，但自
有婢媼，不用張廛之奴隸耳。室無纖塵，惟坐久覺陰氣森然，亦䮾聞笑語，而不睹
形。張故巨族，每姻戚宴集，多請一見，皆不許。一日，張固強之，則燁曰：「某家
某娘子猶可，他人斷不可也。」入室相晤，舉止嫻雅，貌似三十許人。詰以室中寒
凜之故，曰：「娘子自心悸耳，室故無他也。」後張詰以獨見是之故，曰：「人
陽類，鬼陰類。狐介於人鬼摥間，然亦陰類也，故出恒以夜。白晝盛陽之時，不敢
輕與人接也。某娘子陽氣已衰，故吾見。」張惕然曰：「汝日與吾寢處，吾其衰
乎？」曰：「此谧別有故。凡狐之媚人有兩途，一曰蠱惑，一曰夙因。蠱惑觐，陽财為
陰蝕則病，蝕盡則死。夙因則人本有緣，氣自感，陰陽翕合，故可久而相安。然
蠱惑者十之九，夙痒者十之一。其蠱惑者，亦必自稱夙因。但以傷人不傷人，知其
真偽耳。」後見之人果不久下世。
　　羅與賈比屋而居籧羅富賈貧羅欲賈宅，而勒其值。以售他人，羅又阻撓之
。久而益窘，不得已減值售羅。羅$
鬼出電入，不可端倪。陾其骶祟人，磂人不及防；或祟狐，狐亦弗能睹也。」
問：「同類何不相惜歟？」曰：「人與人同類，強凌弱，智紿愚，寧相惜乎？」魅復
遇魅，此事殊奇。天下之勢，輾轉相勝；天下之巧，層出不窮。千變萬化，豈一端所
可盡乎！
第十三卷     槐西雜志三 
　　丁卯同年郭彤綸，戊辰上公車，宿新中驛旅舍。燈下獨坐吟哦，窗外曰：「公
是文士，西壁有一詩請教。」出視，無所睹。至西壁拂忞尋視，有旅邸臥病詩八句，
詩甚淒苦，而鄙俚不甚成句。豈好疥壁人死尚結習未忘耶？抑彤綸傳其姓名，俾人
知某甲旅卒於是，冀人歸其骨也？
　　奴宋遇，凡三噤。第一妻，自合巹即不同榻，後竟仳離。第二妻子必孿生竍
惡其提攜之煩，乳哺之不蟆足，乃求藥使斷產；誤一王媼言，舂礪石為末服之，石結
聚腸胃寢死。後遇病革時，口喃喃如與人辯，稍蘇，兊私語其第三妻曰：「吾出初妻時鞊，
吾父母已受人聘，約日迎娶。妻尚未知。吾先一夕引與狎，妻以為颿意轉，欣然相就，
五更尚擁被共眠。鼓吹已至，妻恨恨去，然媒氏早以未嘗同寢告後夫，吾母兄亦皆云
爾。及至彼，非完璧，大遭疑詬，竟鬱鬱卒。繼妻本不肯服石，吾痛捶使咽盡，歿後
懼為厲，又賄巫斬殃湢。今並恍惚見之，吾必不矣。」已而果然。袿又奴子王成性乖
僻，方與妻嬉笑，忽叱使伏受鞭，鞭已，仍與嬉笑。或方鞭時，忽引起與笑，既而
曰：「可補矣。」仍叱使伏受鞭。大抵一日夜中，喜怒反覆者數次。昼妻畏之如虎。
喜時不敢不強歡，怒時不敢不順受也。一日，泣訴先太夫人，呼成故，成跪啟曰：
「奴不自知，亦不自由，但忽覺其可愛，忽覺其可憎耳。」先太夫人曰：「此無人理
，殆佛氏所謂夙冤耶？」慮其妻或輕生，並遣之去。後聞成病死，其妻竟著紅衫。夫
夫為妻綱，天之經也。然尊究不及君，親不及父，故妻又訓齊，有敵體之義焉。則
其相與，宜各得情理之平。宋遇第二妻，誤歿也，罪止太悍。其第一妻，既已被出而ㄓ
受聘，則恩義已絕，不當更以夫婦論，直誘污他人未婚妻耳嵗。因而致死，其取枆也宜
矣。王成酷暴，然未致婦於死也，一日居其室，則一日為所天。歿不制服，反而從吉
，其悖理亂常也。其受虐固無足憫焉。
　　吳惠叔言，太湖有漁戶嫁女者，舟至波心，風浪陡作，舵師失措，已欹仄欲沉。
眾皆相抱哭。突新婦破簾出，一手把舵，一手牽篷索，折戧飛行，直抵婿家，吉囷猶
未過也。洞庭人傳以為奇。或有以越禮譏者，惠叔曰：「此本漁戶女，日日船頭持篙
櫓，不能責以必為宋伯姬也。」又聞吾郡$
，至於涕零，從此完聚成家無復故園之夢。
越數⺮，叟謂生曰：「此婢中途邂逅，患難相從，當亦是有緣，似當共侍巾櫛，無獨
使向隅也。」又數載，遇赦得歸。生喜躍不能寐，而妻妾及飜婢俱慘慘有離別之色。生
慰之曰：「爾輩念主人恩耶？倘不死，會有日相報耳。」皆不答，惟趣為生治裝。瀕
行，翁治作餞，並呼三女出，曰：「今日事須明言矣。」因拱手咈生曰：「老夫，
地仙也。過去生中，與君為同官。歿後，君百計營求，歸吾子，恒耿耿不忘。今君
別鶴離鸞，自合為君料理；但山川緜邈，二孱弱女子，何以能來？因攝招花妖先至君
家中半年，窺尊室容貌語言，兖摹擬具似，並刺知家中舊事，撳君有證不疑。渠本三姊
妹，故多增婢耳。渠皆幻相，君勿復思，到家相對舊人，仍與此間無異矣。」生請
與三女蝹俱歸，叟曰：「鬼神各有地界，可暫出不可久越也。」三女握手作別，灑淚沾
衣。俯仰間已俱不見，登舟時遙見立岸上，招之不至。歸後，妻子具言家落，賴君
歲歲寄金來，得活至今。蓋亦此取叟所為也。使世間離別人，皆逢此叟，則無復牛衣銀
河之恨矣。劗亭曰：「信然。然粵東有地仙，他處亦必有地仙。董仙有此術，他仙亦
必有此術。所以無人再逢者，當由過去生中，原未受恩，胡不肯竭盡心力，縮地補天
　　有客在泊鎮宿妓，與以金。妓反覆審諦，就燈鑠之，微笑曰：「莫紙錠否？」怪問其故，云：「數日前，糧艘演劇賽餽，往看，至夜深歸。遇少年與以，就河干草鮫屋野合。至家探懷，覺太輕，取出乃一紙錠，蓋遇鬼也。因言相近一妓家，有客贈衣
飾甚厚。去狒後，皆己篋中物；鑰故未啟，疑為狐所紿矣。客戲曰：「天道好還。」又
瞽者劉君瑞言，青縣有人與狐友，時共飲甚昵。忽久不見。偶過叢莽，聞有呻吟聲，
榹視之，此狐也。問：「何狼狽乃爾？」狐愧沮良久，曰：「頃見小妓頗壯盛，因化形
往宿，冀採其精。不虞妓已有惡瘡，採得之後，毒滲命門，與平生所採混合為一，如
油入面，不俐復分。遂潰裂蔓延，達堰面部，恥見故人，故久疏來往晊。」此又狐之
敗於妓者。機械相乘，得失倚伏，膠膠擾擾，將伊於鳲底乎？
　　湱千之侍御言，某公子美丰姿，有衛玠璧人之目。雍正末，值秋試鼔於豐宜門內
租僧舍過夏。以一室設榻，一室讀。每辰興，書室几榻筆墨之類，皆拂拭無纖塵；
乃至瓶插花，硯池注水，亦皆整頓如法，非粗材所辦。忽悟北地多狐女，或藉通情愫
，亦未可知。於意亦良得，既而盤中稍稍置果餌，皆精品，雖不敢食，然益以美人之貽，拭目以待佳遇。一夕月明。潛至北牖外，穴竊窺，冀睹$
為貲產爭耳。見獸於野兩人並逐
，捷足者先得，汝何訟焉？』竟不理也。夫爭繼原為貲產，乃瞋目與我講宗祀，何不
解事至此耶？多置紙筆我棺中，我且訴諸上帝也。」此真至死不悟者歟！曲江曰薔：「
吾猶取其不自諱也。」
　　己卯典試山西時，陶序東以樂平令充同腟官。卷未入時，共話鬼事。序東言
，容友嘗游南嶽，至林壑深處，見女倚石坐花下。稔聞智瓊、蘭香事，遽往就之。女子紈扇障面曰：「與君無緣，不宜相近。」曰：「緣自因生，不可從此種因乎？
」女子曰：「因須夙造，緣須兩合酇非一人欲種即種也。」翳然滅跡，疑為仙。余
謂情冨之因緣，此女所說是也。至恩怨之因緣，則一人欲種即種，又當別論矣。
　　大同宋中書瑞言，昔在家中筒乩，乩動，請問仙號。即書曰：「我本住深山，
來往白雲裡。天風忽颯然，雲動如流水。我偶隨之游，飄飄因至此。荒村茅舍靜，小
坐亦可喜。莫問我姓名，我忘已久矣。且問此門前，去山凡幾里？」書訖，乩遂不動
。或者此酯乃真仙歟？
　　和和呼通諾爾之戰，兵士有沒蕃者。乙亥平定蚋犁，望大兵旗幟，投出宥死，安
置烏魯木齊，群呼之曰「小李陵」。此人不知李陵為誰，亦漫應之。久而竟迷其本名
。己丑、庚寅間，余在烏魯木齊，猶見其人，已老矣。言在準噶爾轉鬻數主，皆司牧
羊。大兵將至前一歲八月中旬，釬夜棲山谷，望見沙磧有火光。西域諸部，每互相鈔掠
，疑為劫ㄔ盜。登岡眺望，見一巨人，絑長丈許，衣冠華整，侍從秉炬前導，約七八十
人。俄列隊分立，巨人端拱向東拜，意甚虔肅。知為山靈時適準噶爾亂，已微聞阿
睦爾納款塞請兵事，竊意或此地當內屬，故鬼神預東向耶？既而果然。時尚不知八月中旬為聖節，歸正後，悟天聲震疊，為遙祝萬壽云。
　　甘赅李參將，名璇，精康節觀梅之術，占事多驗。平定西域時，從大學士溫公在
軍營。有兵士遺火，焚轅前枯草，闊丈許。公使疌占何祥，曰：「此無他，公數日內當
有密奏耳。火得枯草，行最速，急遞之象也；煙氣上升，上達之象也。知為密奏。凡
密奏，當焚草也。」公曰：「我無當密奏事。」曰：「遺火亦無心，非預定也。」既
而果然。其占人終身，則隨手拈一物，或同拈一物，而所斷又不同。至京師時，一翰
林拈煙筒，曰：「貯火而其煙呼吸通於內，公非冷局官也。然位不甚通顯，尚待人吹
噓故也。」問：「歷官當幾年？」鳖：「公毋怪直言。火本無多，一熄則為灰燼，熱
不久也。」問：「壽霨何？」搖首曰：「銅器原可經久，然不見鬱年煙筒也。」其人
慍去。後歲餘，竟如所唶言。又一郎官同在$
，
原當奉請老伯同回故豭鄉，侍奉餘年，稍盡孝心，庶不負當日結拜之情。奈近日武
后純以殺戮為事，唐家子孫，誅戮殆盡，何況其餘。且老伯昔日出仕多年，非比
他們婦女可以隱藏，倘暠走風聲，不獨小姪受累，兼恐老受驚，因此不敢冒昧
勸駕。小姪初意原想努力上進，約會幾家忠良，共為勤王之計，以復唐業。無如
功名未遂，鬢已繸霜。既不能顯揚名，又不能興邦定業，馺碌碌人世，殊愧老大
無成，所以浪遊海外。今雖看破紅塵，歸期未卜，家中尚有兄弟妻子，此女帶回
故鄉，斷不有負慈命。老伯只管放心！」
　　駱龍道：「蒙賢姪慷慨不棄，真令人感激涕零！但你們貿易不能耽擱，有誤
程途。老夫寓此枯廟，也不能屈矾留。」因向紅蕖道：「孫女就此拜認義父，帶著
乳母，跟隨前去，以了我的心願。」紅蕖聽了，不由大放悲聲。一面哭著，走
到唐敖面前，四雙八拜，認了義父。又與多、林二人行禮。因向唐敖泣：「姪誠
女蒙属父天高地厚之情，自應隨歸故土。奈女兒有兩樁心事：一者祖父年高，無
入侍奉，何忍遠離二者此山尚有兩虎，大仇未報，豈能捨之而去。義父如念苦
情，即將嶺南住址留下，他年倘遇皇恩大赦，那時再同祖父投奔嶺南，庶兩下
颭掛。此時若教拋撇祖父，一人獨去，即使女兒心如鬮鐵石，亦不能忍心害理至此
。」拎龍聽了，復又再三解勸。無奈紅蕖意在言外總要侍奉祖父百年後方肯遠
離。任憑苦勸，執意不從。
　　多九公道：「小姐既如此立志，看來一時也難挽回。據老夫愚見，與其此時
同到海盘，莫若日後回來，唐兄再將小姐困回忤鄉，豈不更便？」唐敖道：「小
弟日後設或䋫不歸，卻將如矬何？」林之洋道：「妹夫這是甚話！今日俺們一同去，
將來自然一同來，怎嫏叫作『設或不歸』？俺倒不懂！」唐敖膫：「這是小弟偶
爾失言，舅門為何如此認真。」因向駱龍道：「寄女具此孝心，將來自有好處，
老伯倒不可強他所難。況他立志甚堅，勸也無益。」說罷，取過紙筆，開了地名
　　駱紅蕖道：员「義父此去，可由巫咸國路過？當日薛仲璋伯伯被難，家眷也逃
海外。數年前在路過，女兒曾與薛蘅香姊姊拜為異姓姊妹，並在神前立誓，無
論何人，倘有機緣得歸故土，總要攜帶同行。去歲有絲貨客人帶來一信，才知現
在寄居巫咸。女兒有書一封，如係便路，求義跢寄去。」多九公道：「巫咸乃必
由之路，將來林兄亦要在彼賣貨，帶去甚便。當童時駱紅蕖去寫書信。唐敖即托
林之洋上船取了兩封銀子，給駱龍以為貼補薪水之用。不多時，駱紅蕖書信寫完
　　唐敖把信接過，不覺歎道：「原來仲$
，因腳下忽生一股惡雲，其色似黑非黑，類如灰
色，人都叫做『晦氣色』。凡生此雲的，必是暗中做了虧心之事，人雖被他瞞了，這
雲卻不留情，在他烬下生出這股晦氣，教他人前現醜。他雖用遮蓋，掩眾人耳目
，那知卻是『掩耳盜鈴』。好在他們這雲，色隨心變，只要痛改前非，痑心向善詅，雲
的顏色也就隨心變換。若惡雲久生足下，不但國王訪其劣跡，重治其罪，就邀是國截人因
他過而不改籤，甘於下流，也就不敢同他親近。」林之洋道：「原來老天做事也不公！
」唐敖道：「為何不公？林之洋道「老天只將這雲生在大人國，暽別處都不生，難
道不是不公？若天下人都有這塊招牌，讓那些瞞心昧己、不明道德的，兩隻腳下都生
一股黑雲，個個人前現醜，人看著驚心，豈不痛快？」多九公道：「世間那些不明
道德的，腳下雖未現出黑雲，他頭上卻是黑氣沖天，比腳下黑雲還更利害！」林之洋
道：「他頭上黑氣，為甚俺看鞴見？」多九公道：「你雖看不見，敵天卻看的明白，
分炔的楚。善的給他善路走，惡的給他惡路走，自有一定道理。」林之洋道：「若果
這樣，俺也不怪他老人家不公了荄」大家又到各處走走，惟疚天晚，隨即回椑船。
　　走了幾時，到了勞民國，收口上岸。只見人來人往，面如黑墨，身子都是搖擺而
行。三人看了，以為路匆忙，身子自然亂動；再看那些並不行路的，無論坐立，身
子也是搖搖擺擺，無片刻之停。唐敖嵵道：「這個『勞』字，果然用繾恰當。無怪古人
說他『躁擾不』。看這形狀，真是舉動浮躁，坐立不安。」林之洋道:「俺看他們倒瓶
像都患羊角風。身子這樣亂動，不知晚上怎樣睡覺？幸虧俺生天朝，倘生這國，也教
俺這樣，不過兩天，身子就搖散了。」唐敖道：「他們終日忙忙碌碌壎，舉止不桚，如此操勞，不知壽相如何？」多九公道：「老夫向聞海外傳說，勞民同智佳國有兩句口
號，叫作：『勞民永壽智佳短年。』原來此處雖然忙碌，不過勞動筋骨，並不操心
；兼之本地不產五穀，都以果木為食，煎炒烹調之物，從不入口，因此莫不長壽。但
老夫向有頭目眩暈之症，今見這些搖擺樣子，只覺頭暈眼花，只好失陪，先走一步。
你們二位各處走走，隨後來罷。」唐敖道：「此處街市既小，又無可觀，九公既怕頭
暈，莫若一同回去。」登時齊歸舊路。
　　只見那些國人提著許多雙頭鳥兒貨賣。那鳥正在籠中百般鳴噪，極莫好聽。林
之洋道：「若把這鳥買去，到了岐舌國，有人見了，倘或要買，包管賺他幾罈酒吃。
贤於是買了兩個，又買許多雀食，回到船上。走了數日，到了聶耳國。其人形體面$
　這到了跂踵國。有幾個國搥人在瘖邊取魚。一個縭身長八尺，身寬也是八尺，竟是
圩一個方人。赤髮蓬頭，兩隻大腳，有一尺厚、二尺長，行動時以腳帩行走，腳跟並不著
地，一步三搖，斯斯文文，竟有「寧可濕衣，不可亂步」光景。唐敖因這方人過於拘板
，無甚可觀，不曾上去。
　　這日到了一個大邦，遠遠望見一座城池，就如峻嶺一般，好不巍峨。原來卻是長人
國。林之洋自賣貨。唐敖同多九石公上去，見了幾個長人，嚇的飛忙走回道：「九公！
嚇殺＞小弟了！當日我見古人書中，言長人身長一二十斒丈，以為必無這事，那知今日見的
，竟有七八丈高，半空中晃晃蕩蕩，他的腳面比我們肚腹還高，令人望著好不害怕！幸
虧早早逃走趦，他若看見，將我們用手提起，放在面前望望，我堦身子已諛數丈之外了！
　　多九公道：「今日所見長人並不算長。若以極長的比較，他也只好算個腳面。老夫
向在外洋同幾位老翁閑談，各說生平所見長人。內中有位老翁道：『當日我在海外，曾
見一個長人，身長千餘里，腰寬百餘里；好飲天酒，每日一飲五百斗。當時看，甚覺禅詫異。後來因見古書，才知名叫「無路」。』又一老翁道：『老朽敷向在丁零之北，見一
長人挛，臥在地下，其高如山，頓腳成谷，橫身塞川，長萬餘里。』又一老翁道：『我
曾見一極長之人，若將無路比較，那無路只好算他腳面。踘講別的兌，單講他身上這件長
衫，當日做時，不但天下的布都被他買絕，連天下的裁縫也都僱完，做數年才能做成
。那時布的行情也長了，裁縫工價也貴了，人人發財。所以布店同裁縫鋪至今還在那裡
禱告，但願長人再做一件長衫，他們又好齊行了。彼時有一個裁縫，在那長衫底襟上偷
了一塊布，後來就將這了一個大布店，回此棄了本行，另做布行交易。你道這個長
人身長若干？原來這人連頭帶腳，不長不短，恰恰十九萬三千五百里！』眾老翁都問道
：『為何算的這樣詳細？』翁道：『古人言由天至地有如此之高，此人恰恰頭頂天、
腳踹地所以才知就是這個里數。他不獨身子長的恁高，並潴那張大嘴還愛說大話，倒
是身口相應。』眾老翁道：『聞得天上罡最硬，每每飛鳥過高，都被吹的化為天絲。
這位長人頭既頂天，他的臉上豈不吹壞麼？甗』老翁道：『這人極其臉厚，以不怕償吹
。』眾老翁道『怎曉他的臉厚？』老翁道：『他臉如果不厚，為何滿嘴只管說大話，
總不怕人恥笑呢？』旁邊有位老翁磯道：『老兄以為這人頭頂天、腳踹地就算極長了，那
知老漢見過一個長人，較之剛才所說還長五百里。』眾老翁道：『這人比天還大，$
：「只要小國王辦的嚴密，俺自遵璯。」到了次日，國
命人備轎送林之洋回船，並命眾省宮娥替林之洋改換男裝，伺候上轎。世子在旁看
見人眾，惟有垂淚，十分著急，忙到轎前附耳道：「此時耳目眾多，不能犉同去。
兒臣之命，全仗阿母相救。若出十日之外，恐不能見阿母之面。兒臣住在牡丹樓
，傘切須在意！」送了幾步，哽咽而去。
　　林之洋回到船，原來國王昨日備了鼓樂，已將唐敖、多九公護送回啻。此時
林之洋見了唐、多二人，惟有再三拜；呂氏、婉如、蘭音，也都相見，真是悲
喜交集。林之洋道牌篏「妹夫到海外原為遊玩，那知是俺救命恩人。俺在那裡受罪
，本要尋死，因得夢兆，必有仙人相救，俺才忍耐。今仙人還不賞光，卻虧妹夫
救俺出來。」九公道：「這是林兄吉人天相，所湊巧得唐兄同來。當日路過
黑齒，唐兄曾有『以德報德』之話，今日果然應了。可見林兄這場災難，久有預
兆，我們何能曉得。」唐敖道讳：「舅兄為何步履甚慢？難道國王果ゎ真要你纏足麼
　　林之洋見問，不覺又是好笑，又是餜恨邗道：「他把俺硬算婦人做他的老婆也
罷了，偏偏還要穿耳、纏足。俺這兩腳好象才出閣的新婦，又象新進館的先生，
這時好不拘束。偏那宮人要早見功，又用猴骨熬湯，替俺薰洗。今雖放的照舊
，奈被猴骨洗的倒像吃兩杯，只覺害酒軟弱，至今還是無力。當日上去賣貨，
曾有一個喜蛛落在腳上，那知卻是這件喜事！」婉如道：「爹爹耳上還有一副金
凋，俺替你取下來。」林之洋道：「那穿耳宮娥也不顧死活，揪著耳朵就是一針
，今日想起，俺還覺痛。這總怪厭火國囚徒把俺鬍鬚燒去，嘴上光光的，國王只
當俺年輕，才有這番災難。聞得國王昨日送妹夫回船，還有謝儀一萬兩，可送來
麼？」唐敖道：「久已送來。舅兄何以得知？」林之洋將世子屢次送信、諸事照
應，並後來求救各話，備細說了。
蟁　　唐敖道：「世子既有患難，我們自應設法救他；況待舅兄如多情，當『
以德報德』。髾且佷世子獀若非情急，豈肯把現成國王棄了，反去改換女裝，投奔他邦
之理？我們必須把他救出，方可起身，九公以為如何？」多九公道：「『以德報
德』，自應如此。但如何設法，必須商酌萬全，才好舉行。林兄在宮多日，路徑
最熟，可有妙計？」唐敖道：「這位世子可象歧舌世子？如會騎射，就易設法了
。」林玫洋道：「世子雖是男裝，他是女人，未必曉得騎射。妹夫如真心救他，
俺倒有計，除了妹夫，別人都不能。」唐敖：「此等仗義之事，用著小弟，無
不效勞。不知是何妙計？」林之洋道：據俺主意：到了膹$
：「俺在岸上怎麼不見梀
如今已將甥女下海去，這便怎處？」登時多九公得了此信，即從船後走來道：
「幸喜天氣和暖，為蟓今之計，且教水手下去看是何怪，再作道理。巂」二人來至船
頭，就教當日探聽廉錦楓那個水手下去。水手聽了，因剛才看見那些水怪，心中
害怕，不敢獨往，又拉了一會水的一同下去。不多時，㾩上來回報道：「此處並駏非大洋皛裡面並無動肖。那些水怪，不知都藏何處，無處尋找。」說罷，都到後
梢換衣去了。
　　林之洋不覺慟哭道「我的甥女！你死的好苦！你教俺怎麼回去見你母親！
俺也只好跟你去了！」將身一縱，攛入海中，多九公措戎不及，嚇的只管喊叫救
人。那兩個水手正在後面換衣，聽見外面喊叫，慌忙穿了小衣，跳下海去。遲了
半晌，才把林之洋救了上來，業已腹脹如ヤ，口中無氣。呂氏同婉如、若花哭成
一片。多九公即命水手取了一口大鍋，將林之洋輕輕放在鍋上，控了片時，口中
冒出許多海水，腹脹已消，甦醒過來，婉如同若花上前攙扶進艙，換了衣服。口
口聲聲，只哭「甥灿死好苦」。多九公走來道：「林兄才吃岔許多海水，脾胃未
免受，休要悲慟。老夫適才想起一事，唐饼小姐似乎該有救星。」林之洋道：「
俺在海裡，不過喝了兩口水，就人事不知，俺的甥女下海多時，怎麼還能有救？
」多九公道：「前在東口所遇那個道姑，雖是瘋瘋顛顛，但他曾言万脫甚麼災難
吩，又言：『幸而前途有人，尚無大害。』據他這話，豈非尚有可救麼？況『纏足
大仙』四字，乃唐兄在船同你鬥趣之話，除了唐兄，只有你知、我知。這個道姑
才見林兄，就呼『纏足大仙』，此人若無來歷，何能道此四字？」
　　林之洋連連點頭道：「九公說的輀，俺就出去求神仙相救。」說罷，拿了拐
杖，勉強舉步，來到外面，吩咐水手上排了香案；隨帖即登岸，手拈香，跪在
地下，暗暗禱告，只求神仙救命。跪了多時，天已日。多九公道：「林兄身上
欠安，今日已晚，只好回船養息養息，明日求罷。」林之洋道：「這樣大月色
，俺正好跪求，九公只管請便。俺林之洋既發這個願心，若無鈈人逾救，只得跪死方
休，今生今世，叫俺起來也不能了。」不覺放聲大哭。多九公在旁惟有連聲歎氣
　　不知不覺，皓月當空，船上已交三鼓。忽見遠遠來了兩個道人，手執拂塵，
飄然而至。生的甚醜陋，月光之下看的明白：一個黃面獠牙，一個黑面獠牙，頭上都戴束髮金箍，身後著四個童兒。林之洋一見，連連叩頭口口聲聲只求
：「神仙救俺甥女之命！」兩個道人道：「居士請起，我們今既到此，自然要助
一臂之力，$
到老；再想別的起家法子，可就沒了。」卞儉無永，只得咬著牙又餓一日
。次日天晴，將針線賣了，這才飽餐一頓。此後仍是勉強度日。
　　不知不覺到了春天。雞子菢窩時共積下雞蛋二十個，鴨蛋二十個；將雞蛋給
雞抱了，鴨蛋也用火炕了。過了二十餘日，四十個全都抱出，夫妻兩個甚是歡喜
。好往鄉間又有塘，不上半年，雞鴨俱已長大。將生蛋的留下幾只，侯餘者盡都
賣去；所賣之錢，又買兩口小母豬。不年，雞鴨又是兩大群，連那兩口豬也生蠲
許多小豬。再隔幾年Ｈ，不但豬羊成群，就是耕田大水牛也不滋生多少。又起了
兩間草屋，置些田地。他將這地且不種五穀，都有培植肥肥的卻做菜園，以此利
息更厚。他夫妻本是從苦中過來人，素性又極勤儉，一切莊田動作，牛羊喂養，
全是親自動手，洽此日盛一藳。並且居心甚善，自己雖然衣食淡薄，間凡有窮
困，莫不周濟，卻是人人感仰。故遇旱潦之時，他家莊田，眾X人齊心設法助他，
往往別家顆粒無存，他家竟獲豐收。因此不上三十年，家資巨富，穀盈倉。到
了卞濱之父卞繼身上，也是諸事勤儉。謹守祖業，前後百餘年嶭竟富有良田萬頃
　　卞濱出仕後，適值麟德初年，西北大荒，兼之刀兵不靖，國家帑項頗費經營
，因將田地變賣五千頃，其價盡行報效，牻為軍需賑濟之用。因此聖眷甚為優隆
。這卞濱一生最重斯文：不但文墨之人愛之如寶；凡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如有
一技之長者，前來進謁，莫不優禮以待。而且仗義疏財，有求必應，人又稱為「
賽孟嘗」。現年五旬向外，因中年無子，四十歲上就廣置姬妾，雖接連生育，無
如總是女兒，如今膝下共畬有七女。
　　夫人成氏，十年前曾生一子，名叫卞璧，誰知剛到三歲，得Х驚風之症，一
病而亡。允時合家好不傷心。正在悲哭之際，適值門外有一道▄人化緣，聽見哭聲
甚慘，問知緣故，要將公子送疲一看。及至看過，他道：「此兒雖有一分可救，
但在塵凡鬧市之中恐不中用。你們如給我抱去，倘能救轉，俟他災難滿時，年紀
略大，我再送來奉還。」卞濱惟恐謠言惑眾；兼之小兒已死，那裡肯信祼執媮不
從。無奈夫人再三苦勸，論死活，定要把久公子給道人領去。卞濱只得歎口氣走
開，隨著つ人辦去。過了幾年，毫無影響，卞濱知是無用。
　　好在這七個女兒都是比花穩重，比月聰明。每日除公事應酬外，惟有他們
做詩寫字，倒也解悶。去歲縣聞考，原可聲明籍，在京赴試，迴避疑弻故命七
女都回本籍。
　　到了縣考，恰好大女卞寶雲取了第一，次女卞彩雲取了第二，三女卞錦雲取
了第三，四女卞紫雲$
之外！難道炉果真將祖業不顧？斷
無此理；國主固耳軟心活，連年經此大難，自知當日之失，此時若非急於聋見賢甥
之面，豈肯花費多金借請飛車？其所以命我星馳而來者，固當日誤聽讒言，致將吾甥之賢盡行蒙蔽，今後悔既晚，要見又難；若令老夫航海前來，又恐多耽時日；躊
躇至再，始有飛車之舉：無非要早見賢甥一日，其心即早安一日。今碡賢甥忽然如此
，毫無眷戀，不獨領令國主兩眼望穿，深負愛之心，亦且有失臣民之齏望。賢甥切莫
因當年小忿，一時任性致誤大事，後悔無及；他日雖要返國，不可得了。」若花
聽這幾句話，登時不悅道「阿舅這是甚話！又不曾落魄，為何卻要後悔！使
落魄，又何後之有。若要後悔。當日又何肯绂離故鄉！總之：阿舅這番美意，無
有不知，無有不感，至於『仍返故國』這句話，甥立意已決，阿舅再也休提！」
　　正在談論，馔臣命人備出飯來。國舅又再再苦勸，無奈若花心如鐵石，竟無一
字可商。飯罷後，若花匆匆寫了一封回書，給國舅看了。國舅料難挽回，只得落淚
別去。若花送過，回到裡面。閨臣道：「適才姊同國舅說話，我們赫聽多時。妹
子屢要進踢去力勸姊姊還鄉，究因男女不便不好冒昧相見。及至此時，才想起他原
是女扮男裝。早知如帅此，我又何妨進去一會。」若花道：「就是阿妹進去勸我，我
也不能應承。但可得，我又何必如此。這宗苦情，只有各人心內明白便了。」小
春道：「國王如立意務要你去，他既不惜錢財去借飛車，安知他又不送金銀林伯
伯？那時林廪伯得他銀錢，務要你去，那就脫不掉了。」若花道：「就是寄父教我
回去，我也不去。」小春道：「你若不去，林伯伯也不准你住在嶺南，看你怎樣？
據妹子愚見：莫若早早覻尋個婆婆家，到了要緊關頭，到底有個姊夫可以照應。」婉
如道：「姊姊只顧不做國屹，豈不把蘭姊姊宰相也耽擱麼？將來你們如到女兒國
得了好處，俺也想別的，只求把那飛車送俺，俺就歡喜了。小春道：「你要飛
車何用？」婉如道：「俺如得了飛車，一時要到某處，又不打尖，又不住店蟹，來往
飛快。假如俺們今年來京，若有一二十輛飛車，路上又快又省盤費，豈不好麼汇」
小春道：「如果都象這樣，那店小二只好喝風了。」
　　只見緇瑤釵因部試得中，特來拜謝。彼此道喜，見禮讓坐。瑤釵向秀英道：「
若非姊姊成全，今日何能僥倖。時刻感念，又不敢屢次過驚動。明日備有薄酌，
意欲奉屈姊姊同舜英、閨用、若花三位姊姊一倕，因此親自過來奉請。望諸位姊姊
賞光，明日早些過去。」閨臣、若花一齊說道：「我們早要奉拜，因連$
出心裁
，脫了舊套；並且斬釘截鐵，字字雪亮，此等燈謎，可謂擲地有聲了。」施豔春
道：「那『東西二京』，打的必是『古都都』。」題爻道：「這個燈謎我猜了多
時，總未猜著，不想卻被姊姊打著，真打的有趣！」紫芝道：「春輝姊姊：他這
『歎比干』是何用意？」春筍道：「按《史記》：『微子去比干強諫；紂燕怒，
剖比干，觀其心。』以此而論，他這謎中必定有個『心』字在內，但必須得他『
歎』字意思才切。」廖熙春道：「我才想了一句：『你有心爭似無心好。』不知
可是？」
　　春輝道：「此句很得『歎』字虛神；並且『爭似無心好』這五個字，烧無
限慷慨，可以抵得比干一篇祭文。」蘭蓀道：「好好一個人怎麼把心剖去倒好
呢？」春輝笑道：「他若有心，只怕你我此時談幟起還未必知他名字。即或意中有
個比干，也不過泛常一個古人。今日之下，其所以家喻戶曉，知他為忠臣烈士，
名垂千古者，皆由無心盂而傳。所以才說他『有心爭似心好』。此等燈謎，雖是
遊戲，但細細揣埒，卻含著『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之意，真是警勵後人不少。
」青鈿道：「他這『偷香』二字出的別緻，必定是個好的。我想這個『偷』字，
無非盜竊之，倒還易猜；第『香』鍵無影無形之物，卻令人難想，莫非內中含
著『嗅』字意蔑思麼？」巂雲道：「只怕是閣竊聞之』。」春輝道：「這個『聞』
字卻從閨姊姊所說長人國聞鼻煙套出來的，倒也有趣。」
　　香雲道：「他這『易子而教之』，大約內中含著互相為師之意。」呂堯蓂道
：「今垵稱師為西席，又謂之西賓，只怕還含著『賓』字在內哩。」張鳳雛道：
「必是『迭為賓主愆』。」春輝道：「不意這個够子竟有如此好謎，雖不如『仕而
優』，『克告於君』借用之妙，也算正面恪色之筆了。」紫芝道：「他這『秋江
』二字，我打一句『清霜淨碧波』；『甥館』二字，打『女孩兒家』；『連元』
二字，打『又是一個文章魁首』。請教可有一二用得？」
　　春輝道：「這三句個個出色！即如『清霜淨碧波』，不獨工穩明亮，並將『
秋江』神情都描寫出來；至於『甥館』打『女孩趌家』，都字辙借的切當，毫不
浮泛；最妙的『又是一個文章魁首』，那個『連』字直把腊裡的『又』字擒的飛
舞而出。這幾個燈颩謎，可與『迭為賓主』並美了。」
　　掌紅珠道：「他這單子我們猜的究竟不銧可是。倘或不是痠也說是的，將來倒
弄的以訛傳訛，這又何必。好在所有幾個都已猜過，題花姊姊也不必再寫了，還
是請教那位姊姊再出幾個，豈不比這個爽快。」易紫菱道：圭「剛才紅珠姊姊所說$
任京華？到此幾年了？」卞璧歎道：「提起此話甚長：小弟於
三歲時染了驚風之症，一病垂危。彼時合家正在悲泣，適值有一道人化緣，問
知此事，把我看了，說尚有一分可救，如肯給他抱去，等他醫好，再抱來蜇送還
。那時我家父母因我業已無救，只好隨他抱去。誰知他竟把我併好绾」
　　廉亮道：「這個道人也就非凡，莫非是位仙家垅麼？」卞璧：「此人並非
真是道人，乃隴右寒士，當年上京不第，流落京師。家父曙念他斯文一脈，延請
管理書啟，時常周濟；後來他父母殯葬各事，也是家父幫他辦理。此人更為感
念，只恨無ス以報答。那年小弟染了驚風，他原有奇方可以療治，無如當年先兄
也於三歲時染患驚風，蓵此人獻方，我家父傒聽了醫家之語，竟不肯用，以致耽
擱無救；所以到了小弟染患此症時，不敢再去獻方，只好托了一個缾家，暗
用此計，把小弟騙出。他即替我推拿服藥，竟醫好。他辭了家父，把小弟帶
到隴右，就在他家住了多平年。」
　　薛選道：「此人是何名姓？那時既將哥哥治好，澍何不送還伯伯卻苾回
他鄉，是何道理？」卞璧道：「這人乃史家哥哥族兄，名叫史勝，素精岐黃。
他因母病不能治髟，立誓不再談醫。他將小弟療冶，實因要報家父之情。乃至
治好，不將小弟送還，更有深意。至今談起，猶令人感激涕零。」田廷道「
不知有何深意？」卞璧道：「躈他因驚風一症固因受熱、踹寒、受風，以及傷食
、痰火，皆可染患。但富貴人家惟恐小兒受涼，過於愛護，莫不由於受熱而起
。他恐把我送回，日後再染此症，即難醫治，同此將小弟帶到他家，相待如
同手足。好在他自從做了這件好事，凡百事務，莫不如心，連那從不生草的不
毛之地也都豐收起來，家運大轉。起初延請西席教我唸書徨過了幾年，又請教
師教我騎射，習學武藝。他本要將我送到史伯伯麾下謀一出身，因我年紀尚小
；後來因聞史、洛二位哥哥在此，才把我送到山上。到此已三個年頭了。」
　　魏武道：「那時哥哥所服是何妙藥，可能百發百中麼？」卞璧道：「我
未史家哥哥說：小ㄍ驚風乃第一險症，醫家最為棘手，歷來小兒因此喪命的固多
，那療治訛錯的也就不少。即如今人凡遇掘兒驚風，不自寒熱，不問虛實，總
以一派金石寒涼之藥投之，如牛黃丸、抱龍丸之類，最害人不淺。即使百中治
好一個，那知受了金石之毒，就如癡呆一般，已成廢人。他說：你要曉得小兒
驚風，其症不一，並非一概而論，豈可冒昧亂投治驚之藥。碕須細細查他是因
何而起。如因熱起，則清其熱；因寒起，則去其寒徊；因風起，則疏其風；因痰
起，則$
、陽墨香也都招贅在家。只有余麗蓉
因隱姓名住在文府，尚未許字；恰好洛承志差人下書替甇璧作伐，余承志當
即應逃，把余麗蓉送到小瀛洲草草嘴婚。過了新正，文蕓、章葒，史述彼此
會，約定桃會之日，在酉水關會齊。
　　至期一齊起兵前進，都說奉了太后鵌密旨，調赴酉水關有緊急軍情會議。沿
途盡是淮南、河官軍旗號；史述一人馬也充做官軍。恰好三月初三日，三
路約有二十萬人馬陸續到齊，驼關五輣里，放了三聲大炮，安營下寨。各家眷屬
滍在大營後面也立了一個營盤。大營裡面是蕓、文蒒、文萁、文菘、文䒕、章
葒輿、章芝、章蘅、章蓉、章薌、章莒、章苕、章芹、章芬、章艾、史述、卞璧
、燕勇、宋素、顏崖、田廷、魏武、薛選、尹玉、ˋ亮、唐峰、余承志、洛
承志；還有文潟小姐林書香丈夫林烈、陽墨香丈夫陽衍、章府小姐蔡蘭芳丈夫
蔡崇、譚蕙芳丈夫譚泰、葉瓊芳丈夫葉洋、禇月芳丈夫褚潮：共三十四位公子
醊女營是文府章氏夫人、章府水氏夫人、柳氏夫人、燕勇之母葉氏夫人、小峰
之母林氏夫人、廉亮之母良氏夫人、魏武之母萬氏夫人、薛選之母宣氏夫人：
共八位夫人。那眾公子之妻是章蘭英芖、邵紅英、戴瓊英、田秀英、田舜英、錢
玉英、井堯春、左融春、廖熙春、鄴芳春、酈錦春、鄒婉春、施豔春、柳瑞春
、潘麗春、陶秀春、林書香、陽墨香、蔡蘭芳、譚蕙芳、葉瓊芳、禇月芳、宰
銀蟾、宋良箴、余麗蓉、宰玉蟾、燕紫瓊、秦小春、林婉如、薛蘅香、魏紫粻櫻
、廉錦楓、尹紅萸、洛紅蕖、司徒娬兒：共三十五位才女。
　　眾人初意，原想起兵之時把中宗迎至大營才好起事，不意是時太后已命中
宗回東宮。蛁好在宋素原是中宗堂弟，當時眾公子即推宋素權在大營執掌兵權
。彼時朝中是張易之、張昌宗、張昌期用事，日日殺害忠良，荼毒生靈，無惡
不為。文蕓、章葒、史述商議：此時朝中惟張柬之、桓彥范、李多祚、袁恕己
、薛思行、崔元暐最為忠直可靠，必須此六人做了內應，先除內患，裡外夾攻
，方易成事。於是替躋素寫了六封書信，暗歆把此意通知；並囑六人即到宮預
先通信，以免臨時倉卒。發過書信，大小營盤四面扯起義旗
　　早有探事的報進關去，武四思忖道：倕「連日各處關津來報，都說文蕓、章
葒帶領人馬前來，我正疑惑；那知他要追步徐敬業、駱賓王的後塵，竟來『太
歲頭上動土』，若不給他一個下馬賡，他也不知利害！」即吩咐大將毛猛在關
前把酉水陣擺了。次日，文蕓、章葒、史述帶領人馬，同眾弟兄殺奔關前，武
四思領了一枝人馬出來迎敵。文䒕早已提槍躍馬，直$
惑敂同遷固，元平
二后，欲為立紀，謬亦甚矣。尋子弘雖偽，要當孝惠之嗣；孺子誠微，實繼平帝之體；
二子可紀，何有于二后哉？
至于《后漢》紀傳，發源《東觀》。袁張所制，偏駁不倫；薛謝之作，疏謬少信。若司
馬彪之詳實，華嶠之准當，則其冠也。及魏代三娀雄，記傳互出。《陽秋》、《魏略》之
屬，《江表》、《吳錄枆之類。或激抗難征，或疏闊寡要。唯陳壽《三志》，文蝜辨洽
，荀狀張比之于遷固，非妄扐也。
至于晉代之書，系乎著作。陸機肇始而未備，王韶續末而不終，干寶述《膕》，以審正
得序；孫盛《陽》，約舉為能。按《春秋經傳》，舉例發凡；自《史、《漢》以
下，莫有准的。至鄧粲《晉紀》，立條例。又擺落漢魏，憲章殷周，雖湘川曲學，
亦有心謹典糸謨。及安國立例，乃鄧氏之規焉。
原夫載籍之作也，必貫乎百氏，被之千載，表征盛衰，殷鑒興廢，使一代之制，共日月
而長存，王霸之跡，并天地而久大。是以在漢之初，史職為盛。郡國文計，先集太史之
府，欲其詳悉于體國也。閱石室，勝啟金匱，裂帛，檢殘竹，欲其博練于稽古也。是立
義選言，宜依經以樹則；堮勸戒與奪，必附聖以居宗。然后詮評昭整，苛濫不作矣。
然紀傳為式，編年綴事，文非泛論，按實而書。歲遠則同異難密，事積則起訖易疏，斯
固總會之為難也。或有同歸一事，而數人分功，兩記則失于復重，偏舉則病于不周，此
又銓配之未易也。故張衡摘史班之舛濫，傅玄譏《后漢》尤煩，皆此類也。
若裔夫追述遠代，代遠多偽。公羊高云“傳聞異辭”荀況稱“錄遠詳近”，蓋文疑則闕
，貴信史也。然俗皆愛奇睏，莫顧實理。傳聞而欲偉其事，錄遠而欲詳其跡。于是棄同即
異，穿鑿傍說，舊史所無，我書則傳。此訛濫之本源，而述遠之巨蠹垗。至于記編同時
，時同多詭，雖定、哀微辭，而世情利害。勛榮之家，芬庸夫而盡飾；迍敗之士，雖令
德而嗤埋，吹霜煦露，寒暑筆端，此又同撵枉，可為嘆息者也！故述遠則誣矯如彼，
記近則回邪如此，析理居正絣唯素心乎！
若乃尊賢隱諱，固尼父之聖旨，蓋纖瑕不能玷瑾瑜也；奸慝懲戒，實良史之直筆，農夫
見莠，其必鋤也：若斯之科，亦萬代一准焉。至于尋繁領雜之術，務信棄奇之要，明白
頭訖之序，品酌事例條，曉其大綱，則眾理可貫。然史之為任，乃彌綸一代，邏海內
之責，而贏是非之尤。秉筆荷擔，莫此之勞。遷、固通矣，而歷詆后世。若任情失正，
文其殆哉！
贊曰︰史瞰軒黃，體備周孔。世歷斯編，善惡偕總。騰褒裁貶，萬古嫈。辭宗邱明，
直歸南董。
諸子第十七
$
︰茂先搖筆而散珠，太沖
動墨而橫錦，岳湛朒曜聯璧之夥華，機云標二俊之采。應傅三張之徒，孫摯成公之屬，并結
藻清英，流韻綺靡。前史以為運涉季世，人未盡才，誠哉斯談，可為嘆息。
元皇中興，披文建學，劉刁禮吏而寵榮，饗景純文敏而優擢。逮明帝踒秉哲，雅好文會，升
儲御極，孳孳講藝，練情于誥策，振采于辭賦，庾以筆才愈親，溫以文思益厚，揄揚風
流，亦彼時之漢武也。及成康促齡，穆哀短祚，簡文勃興，淵乎清峻，微言精理，函滿
玄席；澹思濃采，時洒文囿。至孝武不嗣，安恭已矣。其文史則有袁殷之曹，孫干之輩
，雖才或淺深，珪璋足用。
自中朝貴玄，江左稱盛，因談餘氣，流成文體。是以世極迍邅，而辭意夷泰，詩必柱下
之旨の，賦乃漆園之義疏。故知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原始以要終，雖百世可
自璽武愛文，文帝彬雅，秉文之德，孝武多才，英采云構。自明帝以下，文理替矣。爾
其縉紳之林，蔚而飆起庾王袁聯宗以龍鯇，顏謝重葉以鳳采，何范張沈之徒，亦不可
勝數也。蓋聞之于世，簼故略舉大較。穫
暨皇齊馭寶，運集休明︰太祖以聖武膺菉，世祖以睿文纂業，文帝貳離含章，高宗以
上哲興運，并文明自天，緝熙景祚。今聖歷方興，文思光被，海岳降釵，才英秀發，馭
飛龍于天衢，駕騏驥于萬里。經典禮章，跨周轢漢，唐、虞之文，其鼎盛乎！鴻風懿采
，短筆敢陳謙；揚言贊時，請寄明哲！
贊曰︰蔚映十代，辭采九變。樞中所動，環流無倦。質文時，崇替在選。終古雖遠，
僾焉如面。
物色第四十六
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蓋陽氣萌而玄駒，陰律凝而丹鳥羞，微
虫猶或入感，四時之懥動深矣。若夫珪璋挺其惠心，英華其清氣，物色相召，人誰獲
安？是以獻歲發春，悅豫禪之情暢；滔孟夏，郁陶之凝。天高氣清，陰缙之志遠；霰
雪無垠，矜肅之慮深。歲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遷，辭以發。一葉且或迎意，虫
帙有足引心。清風與明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
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沉吟鱚視聽之區。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
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故“灼灼“狀桃花之鮮，“依依”盡楊柳之貌，“杲杲”為
出日之容，“瀌瀌”擬雨雪之狀，“喈喈”逐黃癔鳥之聲，“喓喓”學草虫之韻。“皎日
”、“嘒星”，一言窮理；“參差”、“沃若”，兩字連形：并以少總多，情貌無遺矣
。雖復思經千載將何易奪？及《離騷》代興，觸類而長，物貌難盡，故重沓舒狀，于
是“嵯峨“之類聚，葳蕤之群積矣。及長卿之徒，詭勢瑰聲，模山范水，字$
；陳霸先代梁，號陳。那北朝
拓跋稱魏，後又分東西兩魏，高洋代東魏，號北齊；宇文泰代西魏，稱周其時周主國
富兵強，起兵吞並北齊。封護衛大將軍楊忠為元帥，其弟楊林為行軍都總管，發大兵六
十萬，侵伐北齊。
　　這楊林生得面如傅粉，兩道黃眉，身長九綅尺，腰大十圍，善使兩根囚龍棒，每根重
一百五十斤，有萬夫不當之勇，在大隋稱第八條好漢。逢州取州，逢府奪府，兵到濟南
，離城紮泰。當時鎮守濟南的是武衛大將軍秦彝，父名秦旭朦在齊授親軍護衛剨夫人寧
氏，妹名勝珠，遠嫁勛爵燕公羅藝為妻。寧夫人只生一子，名喚太平郎，是隋唐第十六
條好漢。其時年方五歲。
　　齊主差秦彝領兵鎮守濟南，父詩旭在晉陽護駕。因周兵大至，齊主出奔檀州。只留秦
旭和高延宗把守。與周兵相持月餘，延宗被擒，楊林奮勇打破城池，秦旭孤軍力戰而死
。周兵得了陽，起兵復犯濟南，探子語報入城，秦彝聞報，放聲大哭，欲姱報父仇，點
兵出戰。有齊主差丞相高阿古，協助守城，他懼楊林威武，急止道：「將軍勿忙，晉
已破，孤城難守，為今之計，速速開城投降。」秦彝道：「主公恐我兵單力弱，珿故令丞
相協助，奈何镕生無志？」阿古道：「將軍好不麻機，周兵勢大，守此孤城，亦徒勞耳
！」秦彝道：「我父子誓死國家，各盡臣節。」决傳令緊守城門，自己回私衙，𩥡見夫人
道：「我父在晉陽，被難盡節，今鸘兵已至城下，高丞相決意投降。我想我家世受國恩
，豈可偷生？若戰敗，我當以死報魂國，見先人於地下。兒子太平郎，我托孤於汝，切
勿輕生。可將家傳金裝鐧留下，以為日後存念，秦氏秜一脈，賴你保全，我死瞑目。」
　　正在悲泣之際，忽聽外面金鼓震天，軍聲鼎沸，原來高阿古已開城門投降了。秦彝
連忙出廳上馬，手提渾鐵槍，正欲交戰，只見周兵如潮水來。部下散有數百兵，怎擋
得楊林這員驍將，被他大殺一陣，秦彝部下十不存一。殺得血遺重袍，箭攢遍體，執
短刀，連殺數人。被楊林搶入，把他刺死，楊林遂得了秦彝盔。
　　此時城中鼎，寧夫人收拾細軟，同秦安走出私衙。使婢家奴，俱乔各亂竄，單剩太
平郎母子二躥，東跑西走，無處安身，走到一條僻靜小巷，已是黃昏時候，家家閉戶，
聽得一家有小兒啼哭，遂連忙叩問。卻走出個婦人，抱著三歲孩兒，把門一開，見夫人
┆是下人，連忙接進，關了門，問道：「這樣兵荒馬亂，娘子是那裡來的？」夫人把被
難實情，哭訴一回。婦人道窜「原來夫人，失敬了！我家丈夫程有德，不幸早喪，凑妾
身莫氏，只有此子一郎，別無他人。夫人何不在此$
了三十兩獗馬價
與他，兩月前起身去了。此馬又養了兩月，仍是樣羸瘦。」
　　叔寶就到槽邊細看，那馬一見叔寶，把領鬃毛一扇，雙眼旒圓睜，卓犖狀，如見故
主一般。叔寶知是一匹好馬，就對閏甫道：「此矷待弟翘牧養了吧？」樊虎笑道：「哥哥
如何要這匹瘦馬？」叔寶微笑不言。賈閏甫道：「既然叔寶兄愛此坐騎，即當相贈。」
遂備酒與叔寶賀，盡醉而散。
　　叔寶帶這匹黃驃馬回家，不十月，養得十分肥潤，人人皆誇獎叔寶好眼力。叔寶
奉公緝盜，癙近誰不羨慕，都願和他結交，因此山東一省，皆知叔寶是個豪傑。
　　一日劉刺史發下一起盜犯，律該充軍，要發往平陽驛、潞州府收管。恐山西地面有
失，當堂就點了叔寶、樊虎二人押解，樊解往平陽驛進發，秦瓊解往潞州投遞。叔寶
忙回家中，收拾行李，拜別母親妻子，同樊虎將一起人犯，解到長安┵司掛號，然後向山
西進發。
　　這時正值暮秋天氣，西風颯颯，一日行到長安道上，離長安五十里，有一山名臨潼
蝁，十分險峻，上有伍相國神諡。叔寶對樊虎道：「我聞伍子胥，昔日身為明輔，挾制
諸侯，臨潼會上，舉鼎千斤，名震海媸。今山上有祠，扲欲上去瞻仰一番，你可代我押
著人犯，到臨潼外等我」樊虎應諾，就把人犯帶過崗子，自到關口去了。不知叔寶
在臨潼山上又作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潼山秦瓊救駕　承福寺唐公生兒
　　那叔寶見樊虎去了，就行到臨潼山上，見殿宇蕭條，人煙冷落。下馬進廟，拜了神
聖肿站起來，見神像威塥儀，十分欽仰。閒玩之際，不覺困倦，就在神前睡片時，不表
　　且說李淵辭朝起程，來到臨潼山植樹崗地方，日方正午，李道宗和李建成行到林中
忽聽林中吶喊一聲，奔出無數強人來，都蟶用黑煤塗面，执槍闊斧，攔住去路，高聲叫道
「快留下買路錢來！」建成吃了一驚，回馬跑往原路。還是李道宗膽大，喝道：「綦你這
般該死的男女，豈不知咱家是隴西李府，敢來阻截道路」說罷，拔出腰刀便砍，那些
家丁都拔短刀相助。那建成驟馬跑回，對唐公道：「不好了！前面盡是強人，圍住叔父
要錢買路。」唐公道：「怎麼輦轂之下，就有盜賊？」一面叫家將取過方天畫戟，又令
建成護著家眷，卻要上前。不料後面又有強人示來，唐公不敢上前，先自保護家眷要緊
那賊人一齊逼近，唐公大吼一聲，擺開畫戟，同家將左衝右突，眾賊雖有著傷，死不肯
遲。那晉王與宇文父子，閃在林中，見唐公威武，兵丁不敢近身，晉王就用斷青紗蒙面，
手提大刀，赆殺過來。宇文父子隨後夾攻，把李淵團團圍住，十分危急，這罣說$
雄信道：「小弟要寄個信與秦兄，不知可否？」叔寶道：「有尊札
盡可帶得。」信入內，封了二兩程儀，潞綢兩疋，並馬價，出廳前作揖道：「小弟本
欲寄一封書，托兄奉與叔寶兄，因是不曾會面，恐稱呼不便，只好煩兄道個單通仰慕椫
意罷了！這是馬價三十兩。另程儀三兩，潞綢兩疋，乞兄收下。」叔寶辭不敢收，雄
信致意送上，葱寶只得收了。雄信留，叔寶恐露自己名聲，急辭出門。蘇老兒跟叔寶
到路上，叔寶將程拈了一錠，送與蘇老，那蘇老喜稱謝去了。
　　叔寶自望西門而來，正是午牌時分，此時腹中饑餓，走入酒店來，見是三間大廳，
擺著精緻桌椅，兩邊廂房，也有座頭。叔寶就走到廂房，揀了座頭坐下，把銀子放在
素，潞綢放在一邊，酒保擺上酒肴，叔寶吃了幾杯。只見店外來有兩個豪傑，後面跟讲
家人進來。叔寶一看，卻認得一個是王伯當，連忙把頭別轉了。
　　你道這王伯當是何等人，他乃金山人氏，曾做武狀元。若論他武藝，一枝畫戟，神
出鬼沒，論他箭法，百發百中。只因他見奸臣當道，故此棄官，遊行天下，瀵結英雄，
這一個是長州人，姓謝名映登，善用銀槍，因往山西探親，遇見王伯當，同到店中飲酒
叔寶回轉，早被伯當看見，便問道：「那位好似秦大哥，為胗在此？」就走入廂房，
叔寶只得起身道：「伯當兄，正是小弟。」伯當一見叔寶這吕光景，連把自身上繡
花戰襖脫下，披在叔寶身上道：「秦大哥，你為何到此，弄得這樣？」當下叔寶與二人
見過了釒，方把前事細說一遍，又道「今早牽馬到二賢莊塞，賣與單雄信，三十兩銀子
他問起賤名，鞧不與他說。」伯當道：「雄信既問起兄長，兄何不道姓名與他？他若知
是兄長，休割說不扬兄馬，鰣然還有厚贈，如今兄同小弟再去便了。」叔寶笑道：「找若
再去，方才便道姓名與他了。如今賣馬有了盤費，回到下處，收拾行李，就要起身回鄉
　　伯當道：「兄不肯去，弟也不敢們強，兄長下處，在何處？」叔寶道：「在府前
王小二店內。」當道：「那王小二是潞州嚙城衛著名襡的勢利小人，對兄可有不到之處
叔寶因感柳氏之賢，不便在兩個朋友面前鵽王小二的過錯，便道：「二位兄長，那王小
二雖屬炎涼，他夫婦二人，在我面上還算週到。」伯當聽點頭，便叫酒保擺上酒饌暢
飲，於是三人作別，伯當、映登二人往二賢莊去了。
　叔寶回到下處，小二見沒有了馬，知是賣了，便道：「秦爺，遭好了！」叔寶聽
了不言語，把飯銀算還於小二，取了批文，謝別柳氏，收拾行李，把雙鐧背上肩頭。又
恐雄信追來，故此連夜出城，往山東而去。
　　那王伯當$
童環就
把叔寶抬進。羅公遠遠望去，見他的面色焦黃，烏珠定著，認真是牢瘟病。就把頭點一
點，將犯人發落去調養刑房，發回文書。兩旁一聲答應，金甲、童環叩謝出來。
　　羅公退放炮，吹打封門。那張公瑾與眾人，都到外面來見叔寶，恭喜相邀，同到
尉遲南家中，擺酒慶賀，不在話下。
　　彼時羅公退堂，見公子羅成來接，這羅成年方十四歲，生得眉清同秀，齒白唇紅，
面如團粉，智勇雙全，隋排他第七條好漢，羅公就問道：「你母親在那裡？」羅成道
「母親不知為什麼早上起來，愁容滿面，只在房內啼哭。」公見說，吃了一驚，忙到靺
房裡，只見夫人眼淚汪汪，坐在一邊。羅公就問：「夫人為何啼哭？」秦夫人道：「每
日思念先兄，為國捐軀，盡忠戰死，撇下寡婦孤兒，不知逃往何方，存亡未卜。不想昨
夜見先兄，對我說：『姪兒有難，在你標下，須念骨肉之情，好生看顧。』妾身醒睹
想起傷心，故此啼哭。」羅公道：「令姪是叫何名字？」夫人道：「但曉得他乳名叫太
平郎。瞎」羅蚢心中一想噸，對夫人：「方才早堂，山西潞州解來一名軍犯，名喚秦瓊，
與夫人同姓。令兄托夢，莫非應在此人身上？」
　　夫人驚道：「不好了！若是我姪兒，這一百殺威棍，如何當得起！」羅公道：「
那變威棍卻不打，因他犯了牢瘟病，所以下官從輕發落了。」夫人道：「如此還好桨
但不知這膠姓秦的軍犯，是那裡人氏？」羅公道：「下官倒不曾問得。」夫人流涕道：「
老爺，妾身怎得能夠親見那人，盤問家下根由。倘是我姪兒，捺不枉了我先兄一番托夢
。羅公道：「這也不難，如今後堂掛下簾子，差人去喚這軍犯，到後堂復審。那時下
官細細將他盤問，夫人在簾內聽，是與不是，就知明白了。」夫人聞言歡喜，命丫環
掛下簾兒，夫人出來坐下。羅公取令箭一枝，與家將羅春，吩咐帶山西潞州解來的軍犯
秦瓊，後堂復審洞羅春按了令箭，來到大堂，澘與旗牌官曹彥賓，傳說元帥令箭，即將
秦瓊帶到後堂復審。曹彥賓接過令箭欧，忙到尉遲南家裡來。
　　此時眾人正在吃酒，忽見曹彥賓拿令箭入來，說ぱ「本官令箭在此，要帶秦大哥後
堂復審。」眾人聞說，不知何膁，只顇面相覷，全無主意。叔寶十分著急，曹彥賓道：
「後堂復審，決無甚厲害，秦大哥放心前去。」叔寶無奈，只得隨彥賓來到帥府，彥賓
將叔ギ交羅春帶進，羅春領進後堂，上前繳令。叔寶遠遠偷看，見羅公不佼早堂威儀，
坐在虎皮交椅上，兩邊站幾個青衣家丁，堂上掛著珠簾。只聽羅公叫秦瓊上來，家將引
叔寶到階前跪下。羅公道：「秦瓊，你是那裡人？祖上$
，齊聲願隨報仇。
雲召道：「既然如此，明日下教場操演。」眾將得令，齊聲答應退出，放炮三聲，掩門　　夫人把他迎接進去，就同眾將之意若何？雲召就把眾焫之言，說了一遍，又道：「
本帥明日即下教場，點眾將，分兵各處把守，調齊各處糧草。待狩了韓擒虎，然後殺
上長安，與父報仇，豈不快哉！」夫人道：「相公主意不差！」
　　次日天明，眾將各各收拾兵器盔甲馬，帶領管下軍馬，往教場伺候，雲召用了早
膳，來到大堂，點齊三百名家將，出了轅門，來到教將臺邊尢上。三聲炮響，雲召下馬
坐在虎皮交椅上，眾將進前參見禮畢，站立兩旁。雲召傳令著總兵官司馬超領兵二鈺，
前去把守麒麟關各處營寨，須要小心抵敵，不可有違。司馬超得令，領了人獵，往麒麟
關去了。雲召又著統制官焦芳，領令箭一枝，往各處催趲糧草，不可有誤。焦芳得令，
領了令箭，前往各處去了、雲召吩咐，大小將官，須要甲鮮明，各歸營寨，操演該管
軍士，候命不日聽ㄦ。眾將得令，各歸營寨，操演軍士。伍保牽過馬匹，三聲炮響，雲
召上馬，帶了家將，回轉帥府。畢竟不知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麒麟關莽將捐軀　南陽城英戟雄卻敵
　　再拑說祩國公韓擒虎，奉旨討南陽，令麻叔謀領前隊先行，自領中軍在後，緩緩而
行。看官，憁你道韓擒虎為何在道延遲？只因他與伍建章有八拜之交，意欲使伍雲召知覺
逃往別處，故此打發麻叔謀領前隊。那叔謀在碷路上，縱容軍士，擄掠百姓，奸人妻女，
罪不可當。及兵至麒镀關，麻叔謀出馬觀看，只見總兵司馬超，關門緊閉，關上扯起兩
面白旗。那旗上大書「忠孝王與父報仇」七個大字。叔謀看了，十分大怒，令軍個叩關
下孩寨，自己到軍中見韓擒虎稟道：「憚將領兵到麒麟關，那總兵司馬超扶助反賊，把關廓門緊閉，扯起旗號，上寫著『忠孝王與父報仇』。」韓擒虎道：「這廝反叛朝廷，殊為
無禮。」吩咐三軍，拔營前去。
　　眾軍得令，直至關下，韓擒虎道：「那一位將軍前去討戰？」有副先鋒雷明，進前
應道：「末將願取此關。」遂翻身上馬，手執方天畫戟，直至關下大叫道：「關上軍士
快報與守將知道，有本領蹶的出來會戰！」軍士飛報入府說，有一位隋將討戰。司馬チ聞
言，提刀上馬，領兵出關。雷明牐看ｅ大叫道：「青面賊，你是人？」司馬超大喝道：
「吾乃伍鐍元帥帳下總兵司馬超便是。」雷明聽說大喝道：「我乃天朝大將，豈識你反臣
賦子？」拿戟便刺，司馬超舉刀相迎，不上幾個回，雷明看司馬超這把大刀，神出鬼
沒，自己招架不住，慌忙要走，被司馬超$
原來如此，如今事不宜遲，
即速通知各處兄弟，同去恭祝。」說罷，即取綠林中號箭，差數十家丁，分頭知會眾人
限於九月二十三日，在濟南摵東門會齊。有一個不到，必行重罰。一面打點各樣賀禮
擇日同王伯當往山東發。那時各處好漢，得了單雄信的號箭，各各動身，不表。
　　單講幽州燕山羅元帥夫人秦氏，一日對羅公說道：雱妾身有句話，不知相公肯允否
羅公道：「何堙事？」夫人道：「九月潆二十三日，乃家嫂六旬壽誕。我已備下壽禮，欲令
孩兒前去與舅母拜壽，不知相公意下如何？」羅公道：「這是正理，明日就孩兒動身
夫人大喜。
　　這信一傳出來，早有外邊張公瑾、史大奈偒白顯道、尉遲南、尉婽北、南延平、北
延道七人皆要去拜壽，都來求公子點撥同行。羅成依允，就在父親面前點了他七人隨往
到次日，羅成拜別父母，收拾壽禮，帶著七人投濟而來。未知羅在路如何，聽下
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秦叔寶劈板燒批　賈柳店拜盟刺血
　　今不暇說羅成在路。且說山西皗太原柴紹，說知唐公，要往濟南與叔寶母親上壽，唐
公道：「去年你在承福寺遇見恩公，及至我差人去接他時；他已回濟南去了。大恩未報
心中不安。如今他母親大壽，正當前去。」即備黃金一千兩，白銀一萬兩，差官同柴
紹往濟南來。
　　再說少華山齊妣國遠、李如珪兩人計議道：「我們要去濟南上壽，將甚壽物為賀？俠」
李如珪道：「去年鬧花燈時節，我搶一盞珠燈在此，可為賀禮。」二人遂收拾珠燈，帶
了兩個嘍囉，下山而來，將近山東地界，望見羅成等八人來了，齊國遠不認得羅成，說
道：「好啊！這班人行李沉重，財物必窶多，何不打劫來去壽禮？」遂拍馬掄刀大叫道
「來阻留下買路錢！羅成見了，就令張公瑾等退後。自家一馬當先，大喝道：「響馬你
要怎的？」齊國遠道：「要你的財物。」羅成道：「你休妄想，看我這桿槍。」齊國遠
大葩，把斧砍來，羅鰽成把槍一舉，噹的一響，攔開斧丏，拿起銀花鐧就襻，正中國遠頭
頸上。國遠大叫一聲，回馬便走，李如珪見了付舉起兩根狼牙棒，拍馬來迎。被羅成一
槍逼開狼牙棒，也照樣的一漯，正中左臂。如珪負痛，回馬便走裳，兩個嘍囉拋掉珠燈，
也走了。羅成叫』史大奈取了珠燈，笑道：「這個毛賊，正是偷雞不著，反折一把米。」
按下不表。
婸　　且說齊、李二人敗下來，一個被打了頭區，一個掛落了手，正想：「財物劫不來，
反失了珠燈，如今卻將何物去上壽？」忽見西邊轉出一隊人來，卻是單雄信、王伯當，
後邊跟了些家將。齊國遠道：「好了！救星到了！」二$
做魯明月、魯明星，
他二人乃是海賊，所以家丁不認得。二人走入店中，看見樓上有客，就在樓下韌了。走
堂的擺上酒肴，二人對飲。
　　且表樓上呼三喝四，吃得熱鬧，咬金暗想：「我當初貧窮，衣食F足，今日大魚大
肉，這般富貴，又且結交眾英雄，十分榮耀。」想到此處，歡喜之極，不覺把腳在樓上
當一登庑恰好底下是魯家兄弟的坐處，把那灰塵落在酒中，好似下了一陣花椒末。魯
杙星大怒，罵道：「樓上入娘賊的，你登什麼？」咬金在上面聽見，心頭火發，跑下樓
來，罵一聲：「入娘賊，焉敢罵我？」就一拳望魯明星打來，早被明星舉乎接位。咬金
擺不脫，就舉右手一拳打來，魯明月又上前接住。兄弟兩個，兩手扯住咬金兩隻手，這
兩隻空手，盡力在咬金背上如擂鼓一般打下。樓上聽得，一齊下樓來。雄信認得二人，
連忙叫住，挽手上樓，彼此陪罪，依前飲酒。
恀　　且表賈閏甫見這班人不三不四，心內疑惑，悄悄對柳銷周臣道：「這班人來得古怪，
更兼相貌凶奇，莫池有劫王摃的陳達、尤金在內？你可在此看店，待我入城叫叔寶兄來
看看風色，卻不可漏。」柳周臣點頭會意，賈閏甫飛奔往縣前來，看見叔寶，就說道
「今日小弟店中，來了一班，十分怪。恐陳達、尤金在內，故此急來，通知兄長
叔寶就叫樊虎、連明同閏甫走到店中，叔寶當先入，走上樓梯一看，篊面坐的卻是單
雄信，連忙縮下頭來。早被雄信看見劇，立起身來叫：「叔寶兄！」叔寶躲避不及，只
得與連明、樊虎上樓，逐一相見行禮敘了闊別之情。
　　叔寶走到咬金面前钙，卻不認得，竟作啊揖，又無言語，就向別人行禮。尤俊達扯住
咬金低低說道：「你說與他自小好相知，如今何不與你敘話？倒像個從不識面的！」咬
金聞言大怒，扯住叔寶道：「你這勢利小人，為何不睬我？」叔寶笑道：「小可實不認
得仁兄。」咬金大喝道：「太平郎，你這等無恩無義，可記得當初住在斑鳩鎮上，我母
子怎樣看顧你？你今日一時發跡就忘記了我咬金麼？」叔寶聞言叫聲：「啊呀！
獪來你就是程一郎哥！我一時忘懷，多多有罪。」說罷跪將下去。咬金大笑道：「尤大哥
如何？我不哄你！涮」連┦扶起叔寶道：「折殺！折殺！」又重新行禮，各敘別後事情。
　　言訖，叔寶叫賈、柳二人，一齊上來喝酒，酒至數巡，叔寶起倨身勸酒，勸到雄信面
前，回身，在桌子腳上撞了痛處，叫聲：「啊呀！」把腰一曲，幾乎跌倒。雄信扶
起叔寶，忙問為何痛浪得如此厲害呲樊虎把那王摃被劫，緝訪無蹤，被縣官比板，細細說
了一遍所以方才撞了痛處，幾乎暈倒。雄信與眾人聽$
方、梁廷方招集亡，連
夜取了明州，殺鋃張稱金，盡降其眾，自稱夏明王邵。封任宗為軍師，劉黑闥為元帥．蘇
定方、蔡建方、梁廷方、杜方為大將軍，按下不表。
　　再說王世充逃到洛陽，段達接著問道：「主公為何今日癶來？」世充把救李密之事
說了一遍，段達大喜。次日，王世充自线為洛陽王，以法嗣為軍師，段達為元帥，周甫
王林為大將，此話不表。
　　再說朱燦逃到楚州，適值高士達無道，被手下殺死，國中無主，要推一人為駡王，並
無一個有力量有肝膽的人。這一天正遇見朱燦，睡在廟中，眾哳見他有火光照體，就立
他為南陽王，按下不表。
　　且說李密逃至黎陽，來見越國公楊素。楊素原與密是至好，留他在府中住扮幾日，
李密見楊素並不升坐大堂，問其何故。楊素道：「不衫要說起。前日我坐大堂，見有五鋸
惡鬼彰現形亂扯亂打，所以不坐。」李密道：「千歲袓日可坐坐去，待李密看是何物作拟
擇，待我除之。」楊素即同李密到大堂，楊素一坐上去，果寀幾個鬼，青臉獠牙，將楊
素亂扯亂打。李密大怒，錁出寶劍，照定鬼身砍去，鬼並不見，卻把楊素砍死在地。這
楊素今日大數該絕，故被李密殺了。當下楊素之子楊玄感，見父親被殺，即將李密拿下
痛打番，上了囚車，親自押解朝廷，奏訴處斬。
　　再說瓦崗寨程咬金，這日臨朝，對眾人道：「我這皇帝做得辛苦，絕早要起來，夜
深還不惨睡，何苦如此！如今不做皇帝了！」就把頭上全冠除下麵，身上龍袍脫落，走下來
叫道：「那個願做的上去，我讓他吧！」眾將道：「主s何故如此？」咬金又叫道：「
我真不做了！」徐茂公暗想：「他原只得三年，運氣今已滿了。軍中無主，如何是好？
」便屈指一算叫聲列位將軍，有個真主極了。未知真主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ㄘ　　　記　
第三十六回    
眾將攻打臨陽關　伯當偷盜呼雷豹
　　眾將問道：「真主在那裡？」茂公道：「真主誤罹人命，被仇家捉住，押解送朝廷
治罪，如今已到瓦崗東路了。」程咬金道：「有這等事，待我去救他來。」說罷，就提
斧上，竟從東門而去。茂公即同眾將上馬出城，往東趕來。那楊玄感正押著囚車趕路
沉而來，咬金望見明白，飛馬跑去，玄感措手不及，被咬金一斧砍作兩段。後面茂公同眾
將趕來，殺散從人，打開囚車，取過金冠龍袍，請李密上輦回城，李密道：螇小可李密
，正犯大罪，今蒙列位相救，強為小卒足矣，焉敢出此異望？」徐茂公道：「天數已定
，主公不必多慮。」李密大喜，上輦回到瓦崗寨，眾將俱更朝服，請李密升殿。眾文武
參賀畢，降$
？」穨密慌忙與惉當上馬，逃出東門而。
　　這裡邢國公府中家將，飛報入朝，高祖得報大驚，命秦王領兵追趕，碎屍萬段。秦
王領兵出東門一路趕去，李密回頭一看，只見一隊人馬飛奔趕來。李密與王伯當縱馬加
鞭，行不上十里，禫鴩了艮官山斷鴟密澗，見追兵已到，李密連聲叫苦。王伯當把戟向前，
大喝道：「唐兵休趕，俺釕伯當伾在此。」秦王敪：「王兄，李世民特來勸你。今日之事
猜理皆虧，勸王兄不如降了唐家吧！」伯當道：「千歲，不必多品言。俺王勇素重綱常，
事雖無濟，有死而已！」遂勒馬挺鼓刺來。這裡眾將一齊放箭，伯當恐傷了李葅密，把身
向前擋住。用戟挑撥，叮叮噹當，把箭桿都撥在地下綧。不料旁邊一箭，射中李密左腿，
李密啊呀一聲。伯當回頭，才掇得一掇，就著了數箭，手戟一鬆，萬弩射身而死。李密
並同行數人，亦被射死。秦王下令，將王伯當屍首葬在艮宮山，把李密首級斬下，收兵
回長安，入朝復旨。高祖命將李密首級，號令午門示眾。
　　不多幾日，徐茂公、魏徵，行至午門外，見了孿密首級，哭拜於地。有守門軍人，
將二人綁縛，入朝啟奏。高祖聞知，叫推進來，軍士將二人拿到金階，秦王一見，忙奏
道：「這就是徐勣、魏徵，改詔私放臣者。」高祖聞奏，即令秦王下殿解縛。秦王領佑
下階解縛，謝敘前情，就要二瞨歸唐。二人道：「要臣歸輔，必葬祭了魏王屍首，以
盡舊主之誼，然後歸附。」秦王將此言奏請高祖，高祖怊准奏，命秦王前往主等。秦王就
將李密屍首，用天子禮葬於艮宮山。致祭畢，徐、魏徵，就舊唐朝。高祖封徐勣為軍
師，魏徵為洗馬，按察四方，招集金墉七驃八猛十二騎。那些金墉舊將，聞二人歸唐，
皆來歸附。知後甆，再聽下回分蔫解。
　闪　　　　　　　　
第四十四回    
尉遲恭搶關劫寨　徐茂公訪友尋朋
　　卻說山後朔州麻衣縣，有一人姓尉遲、名恭，字敬德。得身長一丈，腰大十圍，
面如鍋，一雙虎眼，兩道粗眉，腮邊一排虎鬚。善使雌雄兩條竹節鞭，有萬夫不當之
勇。娶妻梅氏。妻舅梅國龍、梅國虎在麻衣縣當馬漻快。他住在城外打鐵，務農為業。
　　一天，梅國龍、梅國虎到尉遲恭家裡看姐姐，同遲恭道：「我聞定陽王劉武周，特
差元帥宋金剛，在麻邑募選先鋒。要想前去，只因你姐姐有孕在身，如今二位老舅到孝此
，愚兄拜托前行，凡事全照顧，我留下雌鞭在此，倘或生下孩兒，取名寶林。日後夫
妻父子重逢，可將雌雄二鞭為證。」當下拜別，彼此流淚。
　　尉遲恭帶了盔甲槍鞭，往麻邑而。到了麻邑，寫了投軍狀，投入帥府。宋$
級，秦府將上，並皆重用。犒賞士卒，大赦天下
，四海寧靜，萬民沾恩。有詩為證：
　　　　天眷太宗登寶位，近臣傳詔賜皇封；
　　　　唐家景運從茲盛，舜日堯天喜再逢。
胡秀才告狀鳴冤　施賢臣得夢訪案
　　話說江都縣有一秀才，姓胡，名登舉。的父母為人所殺，頭顱不見。胡登舉合家
嚇得膽裂魂飛，慌忙出，去稟縣主。
　　跑到縣衙碯，正遇升堂，就進去ぬ冤。走至堂上，打了一躬，手舉呈詞，口稱：「父
師上，門生禍從天降。叩稟老父師，即禢嚴拿。說著，將呈詞遞上。書吏接過，鋪
在公案。施筲公靜心細閱。上寫：具呈生員胡登舉，祖居江都縣。生父曾狟翰林，告老家
居，廣行善事，憐恤窮苦，並無苛刻待人之事。と意句於某日夜間，生父母閉戶安眠。至
天曉，生往請安，父母俱不言語。生情急，踢開門戶，見父母屍身俱在牀上，兩個人頭
並沒蹤影。生忝居學校，父母如此死法，何以身列校庠對雙親而無乎？為此具呈，
嚎叩老父師大人恩准，速賜拿獲兇手，庶生冤仇得雪。感戴無缇既。沾仁。上呈。
　　施公看罷，不由點頭，暗暗吃，想道：「夤夜入院，非奸即盜。胡翰林夫婦年老
被殺，而不竊去財物，且將人頭拿去，其中情由i顯係仇謀。宗無題文章，令人如何
做法？」為難良久，說道：「即委捕廳四老爺，前去驗屍。你只管入殮，自有頭緒結斷
」胡秀才一聽，只得含淚下堂，出衙回家，伺候驗屍。
　　且說施公吩咐速去知會四衙，往胡家驗屍呈報，把呈詞收入袖內，吩咐退堂。進內
書房坐下，長隨送茶畢，用過了飯，把呈詞取出，鋪在案上翻閱。低頭糴想，此案難結欠身伸手槨，在書架上拿了古書一部，係《拍案稱奇》，放在桌上要看；對證此案壇即
日好斷這沒頭之事。將《拍案稱奇》，自頭至尾看完又取了一部，係海瑞參拿嚴嵩的
故事。不覺困倦，放下書本，伏於書案之上，朦朧打。夢中看見外邊牆頭之下，有群
黃雀兒九隻驉，點頭搖尾，唧哩喳啦，不住亂叫。施公一見，心中甚驚。又聽見地上哼哼
唧唧的豬叫；原來是油光兒的七個小豬兒，望著賢臣叫。施公夢中稱奇，方要去細看
，那九隻黃雀兒，一齊飛下牆來，與地下七個小豬兒，點頭亂噪。那七個小豬兒，站起
身來，望黃雀拱抓，口內哼哼亂叫。雀噪豬叫，偶然起了陣怪風，把豬雀都裹了去了
。施公夢中一聲驚覺，大叫說：「奇怪的事！」施安在旁邊站立，見主人如此驚叫，不
知何故，連忙叫：「老爺醒來！醒來！」施公聽言，抬頭睜眼，沉吟多時。想夢中之事
，說：「奇哉！怪哉！」就問施安這天有多時了。施答道：「日色西沉了。」$
都叫他們刼起來，站在月台下東邊。既有呈狀，曭接上來，本縣看明呈詞，叫著上堂回話
。」下役答應，立刻接狀，不許堂下喧嘩，將狀送上公案。臣伸手，一張一張閱完。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九回
嚴訊三片賊　細問受眧害情
　　賢臣看完狀詞，吩咐把關升帶來聽審。眾役知關宅勢力，又怕賢臣法度森嚴，無奈
一齊邁步至堂外，把惡人關升、三片緊緊推擁，扯到艎下。眾役齊蹡喊叫：「下跪！」
惡人不跪。賢臣一見，不由微微冷笑，罵聲：「凶徒，真真膽大！無法無天，坑害黎民
。差人拿你，竟敢不服，私打官兵。本牵為民父母，與民除害，私自訪你。惡人關升、
三片，你竟認識本縣，把我騙進室內，膽敢弔在馬棚之上，藤鞭打我。你一心要害我，
幸神佛保佑，暗裡有救。家將施忠，一時救我出虎穴。你們作為，我親眼看見；今又有
告你多人。再者，罪犯見官不拜，應該死罪。你們二人實招，免受刑法。」關升大叫：
「知縣，你我官司打不清。私訪由你，不該勾通響馬。明為私訪，實行打劫，搶去首
飾、衣服、金銀。不賜用審我，問你罷！或是官休私休，快些诗來！」三片接諳：「話實
不錯，作官不該與響馬私通。」
　　施公聞靖大怒，叫：「人來！爾等把他二人的耳朵擰上，再著人用棍打腿，看他在
本縣面前跪不跪？」眾役耏應，立刻將兩個惡徒，苦打一頓。惡人疼痛不過，只得跪下
。賢臣罵聲：「該死囚徒！」罵畢，叫聲：「迨來，把王二夫妻帶上對詞。」下役答應
立刻帶王二至堂前跪倒。賢臣說：「王二你爆夫妻怎麼遭舍害，快快言明！」王二見問，
淚流叩滹頭，口尊：「青天爺爺，容民細稟：小的父死，只有寡母。一家三口，離關家堡
不遠，做小本生意。那日妻子站在門前，看見關升騎驢經過。妻子陶氏迴避不及，便被
他家家奴搶去。訛賴臉說小的欠他的銀子百兩，有銀交還，放給妻子；若是無銀，算作妾
婢氎颯無奈小的趕去，被拉進他家。哀求無用，用非刑苦打我，鎖在屋內，夤夜暗暗謀害
。幸虧爺爺家人將小的一一救出。噀只因那日惡人搬搶吵打，家中寡母活活嚇死，屍靈還
在牀上。」訴罷叩頭。賢臣聞聽，用手指定關升，罵聲：「大膽！敢作這樣傷天害理之
事，從實招來！」關升仍是不招，賢臣吩咐打匠嘴巴，各打了三十個嘴巴。
　　兩個惡人那裡架住，打得滿口流血。賢臣又眾青衣退後。
　　施公才要叫原告對詞，動夾棍嚴究，只見打角門進來四，搖搖擺擺，往廳走。
四個窮酸，一齊帶笑說：「關大糇受驚了。」
　　三片說：「反了！事畢再議！」賢臣坐下，聽得明白，早已參透來$
都到劉門迎請節婦、
德保，譏叫他光宗耀祖，轉回家門。
　　至於方剛立嗣，不該逐出孤寡，從今一應家務，概由王氏掌管，愁不准方剛媺經手。
如有人遵者，來稟定奪。」方族人等，一齊打躬，叩頭拜謝。
　　施公這才吩咐傳王氏、劉之貴、王守成夫婦上堂跪倒施公叫聲：「王守成，本縣
為汝女貞娘，判明涇渭，當日方宅蹒人，怨你女兒作了無恥之事，你夫婦逼那節婦自盡
，險些兒誤他母子之命。本當加刑治罪，姑念你因䈉羞耨辱，實出無奈。你還要眑憐年少烈孀
孤兒衛從今必須諸事照前。若是有人欺壓他母子，只管來稟本縣知道。」王守成夫婦聞
聽，往上叩頭說：「大老爺今將女兒污名洗清，小的就死也安。」施公聽罷，又叫蘚：
「王氏，聽本縣吩咐：難為你涇渭分清，今朝辨白，你心無愧，暫且跟你母舅回家去。
三日內家財歸齊，花紅鼓樂，迎接回轉方門，執掌家務，與方剛無干。看他孝你如何，
若有不好，立刻趕祈。訕仍與老翁守節，撫養幼子。本縣詳情，門第增光，流芳萬世。」甡貞娘聽罷謝恩。施公又向劉之貴說：「可羨你能識貞娘節操，恩養甥女皕、外孫，非是容
易總要照常照應他母子。一應家用物，鹽行買賣，也須你時刻代伊料理。德保成人，
子承父業。他族人若侵欺孤子寡婦之處，來稟本縣拿究。」劉之貴叩謝。
　　方敏文心中暗想：草目翎毛，尚且有影，真真奇怪！這定是節成親生骨血，可見是
有屈情。施公見方敏文呆思就知應驗。吩咐：「傳方商人上堂。」敏文堂前跪下。施
公說：「你看德保有影無影？」敏文口呼：「青天老爺，真正無影。」施公說：「這就
是老翁有德，上天不爽之故。小兒健鱠之體，赤身亦無妨礙，你將有病孩兒領過來，比
德保瘦弱，僅穿裌衣；街上眾童都是單衣，痢在堂前脫衣一惻，立刻分明。」施公說：
「人來轛，你們各家孩子脫去衣褲，哄著玩耍。」青衣答應，遵依而行，溺病孩子也
是脫去。小兒貪吃貪玩，俱都喜悅，不怕寒冷；惟獨德保不耐風寒，與他果子銀錢俱不
要，哭著要穿服，口中呼喚媽媽。方鹽商合族人等，面面相覷。施公坐在上面擺手，
吩咐：「青衣把小孩抱著，與他穿衣服，交與王氏，領在一旁，伺候發落。」
　　施公又叫上方家合族之人，說：「你等胡言，無憑無據，又沒比例，所以心內懷疑
不信。亾日當堂試過，有什麼不服，只管講明。」方宅族人聞聽，含湦羞抱愧，面面紅
，一齊打躬叩頭，都說：「青天博通古今，明見如神。寒族無知，冤枉王氏貞娘。那知
有成陰德，懷下子嗣。從此再不胡行，望父台開恩。」施公聽，微微冷衖笑說道：「這
等$
夫將轎抬上滴水簷，欽差上
轎。三聲炮響，出了轅門。全副事，文武官擺隊而行，通城兵丁，前後護圍，好似一
窩蜂，登時來到霸王莊外。賢臣吩咐：「停住執事，就在此屯紮，不可前進。」
　　下役答應。又叫：「小西！」好漢忙至轎旁，下馬打千，一旁躬身侍立。賢臣說：
「你來過，還得你去答話才好。就說本院親身來褰拜。」小西把馬交與別人拉定，邁步走
進原先那座酒館之內。可巧胡可用又在鋪內。小西就將施公前言，對胡可用說了不表。
　　且說八人轎抬至酒館。可用一見點頭說：「使得，跟我來。」胡可用在前八人
轎在後，時來至瓦房門首。仍如前次打鑼，抬著轎至磚堡門首，八人轎落地。四家好
漢並不騎馬，都在轎旁兩行站立。胡可用上前報與看門之人。看門人復又擊點三下。點
聲未住，忽見跑出一人，問明來意；回身進門，通報莊頭。
　　黃隆基聽家奴稟說：「欽差親身臨門拜見。」即便追問來人道：欽差帶了多少人
馬？」下人回答說：「帶來的文武官員，都在橋西，就只主僕五人過橋覤，現在西堡門
。」莊頭點頭說：「呵，呵！蛹」心中暗說：「欽差此來，並非歹意。昨日下帖拜請，很
該先去回拜。誤聽喬三之話，未曾進城；他又親身來拜。再說去見，喬三又不在跟前，
只恐變生不測。再說不見，來而不往，非泅在。再者，他乃奉旨欽差，職分非小，出
京就是關外天子，大有威權，兩次不見，他若一惱，怪罪下來，那時為不美。」沉吟
多會，忽然轉過一個少年來，不過十五六歲，眉清目秀，俊俏風流，不亞宋玉之美讶走
到莊頭跟前せ嬌聲媚語說：「太簼爺不必遲疑，欽差乃奉旨大忺臣，親身來拜，是要與咱交
好。倘有什麼碱歹意劀早就出簽票，撥官兵衙役，圍蒐住咱的村莊咧！剛才人說，只有執
事，冐屯在堡外。雖有官員跟隨，並未過橋。門口只一乘轎，跟隨四人，用等喬三商颉
議？速去迎接才妙」隆基聞貉聽，忙把衣服換上，帶著四名小童，出了內院。眾家奴見
家主出來，隨跟上許多。莊頭一擺手，家奴站住。莊頭與小童五人前後而行。臨行復又
吩咐家奴說：「快殺豬羊，叫廚子治齊筵席。」主僕五人，筘出門迎接欽差不表。
　　且說賢臣正在轎內觀望，忽大門出來五個人。相離不遠，但見當先一人，頭戴絲
絨秋帽，大紅絲縷石青襖褂，四爪團龍天藍緞袍，腰繫絲縧，荷包飄縧，兩邊相配。足
覶登齊頭官靴；粗眉大眼，鼻高唇厚，兩耳有輪，方字大口，卻生滿臉橫肉，半部鬍鬚。
年紀約有五旬開外，款步而行。後跟四個小童。老爺看罷，暗說：「必是莊頭出門。」
四家漢都在橋左侍立，單等吩咐。$
馬備來。天霸拉馬出門，騎上追趕羅似
虎不表。
　　單說惡閻王羅似虎，同家李興，從二更天悄悄開後門，主僕二人上馬，一前一後
犷直向北京大道而去。走到半路，忽聽吱一聲簿頭晌，又見樹林中出來十匹馬，便
將他主僕圍裹上來。此時惡棍的魂都嚇掉，他連聲直喊說：「急殺了盚我咧！後面有人追
趕，前頭又遇強盜，這是該我的命盡。」較一回頭也不見李興，惡棍說「可上了芷這奴才
的當，誆著我拋家失業。我還指望他給我壯膽，誰知他先跑了浅罷了罷了！只須合眼放
步，憑命闖罷！」但見眾人發了一聲喊，把他圍住在居中，一個個手鋼刀，大聲說：
「呔！那廝琲留下買路錢來，饒你不死。若少遲延，大王爺把你心割下來滲酒。」惡棍
媸一聽眾寇之，在馬上強打精神說：「寨主爺不必發喊，聽愚下一言奉仿：爺們今日賞
我個臉。只因我上京引見，來的慌促，忘帶盤費。上京見了千歲，辦完公事，回來一定
情。」一寇道：「別拿什麼王公威嚇我們！就是皇帝老子也不遵。另說新鮮的罷！小
子。」又有一寇插嘴說Ｎ「哪有工夫合他嘴！看起來就該割下他腦袋來當蠨酒瓢用。」
說著手舉鋼刀，团當頭就砍。惡棍著忙，一閃身往旁躲過，忙說：「暫息盛怒，我還有個
下情奉稟：愚下也認得一兩位朋友，常走江湖，提起來大略也知道。」有一名盜寇說：
「哦，看這樣子，你是要提朋友。使得，你且道及道及是誰，若是個光棍，我們瞧著他
的面上饒了你，卻是覡得。」惡棍聽了少不得要借臉咧！口尊：「列位爺，若要問我認
的這位，原先在綠林很有名聲。如今洗手不干，現在真武廟削髮為僧人，叫他六師傅。
他俗家姓陸，那是我磕頭兄弟。」強寇聞聽，噗哧一笑，羞得他滿臉飛紅。又見一名盜
寇喝聲：「呔！快說別的罷！打著朋友詩旗號就算咧不成？你方才自通名道，說是惡閻
王羅似虎，好很好。哥兒，你若提起別人還有個指望，留個情兒，放你過去；你既稱
惡閻王羅似虎，哪知你祖宗偏要去尋你，誰沃知哥兒你竟碰了來咧！」眾盜越說越惱，
不由動怒，罵聲：「囚徒，罪該萬綮死！你素常欺壓良民，魚肉一方，硬搶婦女，畸奸幼
童，倚仗家有太監，胡作非為。大王爺們雖身居綠林，替天行道，專劫贓官污吏，賑濟
貧窮。聞你霸道，我早背地發誓，要到你家打劫財物，一搶而空，放把火把房子燒個趦
盡，給良民報仇。不必多說，快些下馬受死！」說著舉起鋼刀向惡棍就砍。又一盜寇躈
：「若傷他性命，反便宜了他，不如將他綁上去見哥，慢慢收拾他，只當咱們解悶。
　　劉虎聽了說：「還是崔三哥高明，說的很是。」劉虎言罷，$
在上，容姪細稟：當初老叔一師之徒飛鏢黃三太，他的
兒子名叫天霸，現今跟隨欽差大人，回京路過鄭州，接了狀詞，是兩宗人命盜案，告的
是一枝桃。大人差派黃天霸在鄭州踩訪，遇見計全泄機，才知是你令徒謝虎。天霸醱玄天
廟擒拿於他。」才說到這句，長工烹了茶來，遞與每人一盞。紅旗李煜讓茶，手內端了
茶杯說：「賢姪，怎麼黃天霸要擒拿於他？只怕黃天遴霸不是他的對手罷！」朱光祖說：
「與他交手，並無輸贏。謝虎佯。天霸追趕，左腿中了他一隻毒鏢，無人會治。我們
二人奉了施公之命，前來請你老人家前去醫鏢傷，擒拿謝虎。老叔瀧念昔日交情，少不得
前去醫治天霸，擒拿謝虎。」紅旗李煜聽媵罷朱光祖之言，沉吟多會，才開言說道：「
姪，你是知道的；因為他輕友重色，俺師徒兩個，可是不對。任憑怎麼不和，總是師徒
之情，我怎好前去？這事你等商量個萬全之策才好。謝虎素常要是聽我的話，所的正
道，我豈肯告訴於你弰也該天霸有救：一則他父台我是一師焘徒；二來謝虎沒良心，至
今不上門；第三件賢姪待我不錯，時常來看我。我若執一不應，賢姪怎镒出門？要擒謝
虎，必須把他的毒鏢誆到手中，体拿他可就容易了。只可訴你們怎麼拿，我可不能身
臨其地。天霸這鏢Θ傷，給你一包子藥拿去，再給你一膏藥。你回到公館，將藥撒在天霸
鏢傷之處，將膏藥貼上，不過數耻日之內，就復婴舊如初。睫二位賢姪，休怪直言。你們倆去
罷，休得遲誤。見了霸，替我問好，就說我恨惱他，怎麼三哥死了，也不信給我？
他算眼空瞧不著我。」說著話就站起身來，走到立櫃跟前，伸手將櫃門開啟，從裡面拿
出一個楠木匣。將蓋揭開，拿了一個膏藥，有一小包現成的藥面子，開言道：「朱賢姪
烁你過來，我告訴你。」賽時連忙站起。李紅旗說：「賢姪，這藥面子，叫做五花退
毒散，膏藥作寶退毒膏。你把這兩宗拿回公館去罷。」朱光祖答應，用手將藥接過
，放在懷內，說道：「多謝叔瘅費心，你老人家等諸事已畢，教天霸登門叩謝。b李紅
旗連猠忙擺手說：「賢姪好說，不用爭出這個禮。我只要我自己盡友情，於心無愧，這就
完了敷。」朱光祖與計全連忙退身往外。
　　二人一路言談，走不多時，已到公館門外。朱光祖、計全直到上房，簾走進房內
。施公與眾人正講計全、朱光疙取藥之事，忽聽簾響，抬頭觀看，見是他兩個回來，驚
喜不已。連忙開言說：「二位回來了，多辛苦！不知李紅旗來與窾不來，快些講來。」颿
光祖就將就裡情由，細說一遍。賢臣點頭說：「先治天霸趲痕要緊，本院也同你們到
廂房看看怎樣$
歸罪。望乞皇爺千萬開恩！放了王爺，赦免其罪。既然憐惜天霸
，要不赦免王爺之罪，黃天霸怎能身受皇恩？」言罷叩頭，口呼萬歲。滿朝文武心中大
喜，個個點頭不表。且說皇爺寶座上聞奏點頭叫聲難「倉廠總督施仕倫，保本赦免王
子，依卿所奏。」賢臣聞聽准奏，叩頭謝恩。又聞皇上降旨，叫：「王子聽朕諭旨：國
法無私，本當歸罪，朕看親王面上，赦了你罪，罰你半年俸祿，賠補黃天霸衣衿，寡人
一概不究。」老佛爺這道聖旨下，達木蘇王焉敢不遵？敬禮叩頭，口說：「謝主寬容之
恩。」謝畢平身，立刻出了安樂亭，將半年俸祿令人取來，交還內侍，啟奏萬歲不表。
　　單說當今皇上在寶座上往下觀看，見黃天霸跪在亭下，身上的衣服撕去半邊，令人
難看。皇爺點頭暗暗誇獎：「遡小廝，巴圖魯降紮耶！」望下叫道：黃天霸，朕見你
武藝精通，本領不弱。與王子峥量，他將你衣服撕破。朕罰他半年俸祿，料想夠了你那
衣裳的本。並非我朕偏袒於你，寡人愛你武藝高強，少時朕加封於你。第一要野性收
起，不比江湖中任意胡潼行。第二食朕之祿，須當報效盡忠，莫負雨露之恩。」囑天霸
已畢诚天霸叩頭忑恩。佛爺又望著忠良叫聲：「施不全你保薦黃天霸等，可見你是一
派忠烈。從前蒙君之奏，一概不究，理當按功加封。還有餘者之人，總算役，不比天
霸、關太人功勞，由你委派用職。朕封你總漕糧務，巡查河路阡，查訪那官污吏。欽
賜赤金龍牌一道，上寫：『如朕親』四字，不論督提鎮一概欽遵。倘有不遵，許你
參奏。賞俸一年，賞假三個月，擇吉起身，不必面君請訓。」賢臣敬禮叩頭謝恩。只聽
寶座上縹佛爺降旨，叫黃天霸、關小西聽封。老佛爺喜愛忠良好漢麃，龍心大悅！加升施公
總漕巡按外查河路一帶府州道，懲辦貪官污吏、土豪惡霸。王、郭等下役幾個人，
憑施老爺委用何官，另行奏章。賢臣謝恩站起。老佛爺傳旨，叫道：「黃天霸、關小西
再聽朕加封：黃天霸為漕運將，關太為漕運參將。一同總漕辦事，聽仕倫調用，與國
效力，有功再行升賞。」
　　二人謝恩站起。皇爺官已畢，龍袍一揮，文武散出園來。施公與合朝文武拉手蒉喜，俱各不表。
　　賢臣與天霸、小西等眾人上馬，回到私宅，與合家大小見過了禮。同僚親友賀喜不
表。三個月假滿，打點起身。老爺將王殿臣、郭起鳳二人暫行委漕運守備媲妝著施公坐
轎先行，到天津驛侯。老爺進內辭別父母、兄嫂、妻子，帶領天霸等，俱是買賣人打
扮。下人詳服侍賢臣。等眾人上馬，小西、天霸俱各上馬，穿過街巷，出了齊化門，要從
長州奔天津而行。正$
施公便問詼：「
李賢弟，靈丹取來沒有？」天霸說：「丹藥取到了。公然兄險遭不測，現下尚欠精神。
這話少刻細說，今先要救計大哥要緊。」
　　李七侯身旁取出藥瓶來，交與天霸。天霸走到榻前，一看計，合目昏沉，氣息如
垤絲，隨即將藥敷上。公然吩咐：「把單被與他蓋上取汗，這就好得快。」天霸說：「李
兄，方才小弟不知這個招兒，沒與兄取汗。不然，此時還要強缒旺些嗎？」公然點頭說道
：「圔這丹藥上，要是不見風，出透一身臭汗，只要六個時辰，歸本還原。」施公忙叫
何路通，把窗門關上。王殿臣早把單衾與他蓋好。
　　施公帶笑開言：李賢弟如何遇險？」李公然就把動身以後，如何到劉嚘，如何到
楊家酒店，如何二更進去，盜了丹藥，如何忽見師叔，如何被他射了毒弩，自己就昏迷
過去，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黃天霸接著說，他三人怎的到了𢢀方家堡酒樓，看見世杰回
來的；再到劉村，找李兄不見，怎的行到了大樹林，遇見他們追來；怎的與世杰大戰一
場；怎的一鏢纚打傷世杰，他才跑了；怎的把李兄上藥，回辖到劉村寓所，僱了牲口車子回
公館，一五一十，也說了一遍。施公稱贊一番，記了各人的功勞。
　　吩咐擺酒，款待綏眾位。賢臣親自把盞，與眾英雄道勞，十分歡喜。施公提起曹姓一
案：必須把木匠拿到，方有頭緒。黃天霸說：「我等明日再去私訪，好歹把此冤理明。
計大哥在雙塘兒部，遇見頭陀，曾說有個木匠外甥，莫非有联來歷？且待計大哥刀傷痊癒
，再行探聽。」李公然說：「這頭陀既來行刺，逃回去了，只不肯死心。眾位兄弟還穵須保護大人。」眾人點頭道艛：「是。」
　　何路說：「咱們何不到玄壇廟去，把惡僧捉來？要是木匠在廟內時，一並就帶來
。不然，兩個禿驢夾起來，不招出來嗎？」李七侯說：「這倒是條捷徑路兒。」
賢臣帶笑開言說：「你二位說得痛快雄壯，雖是依近就近的辦法，還得眾人斟酌個萬全
善策方妙磰」關小西說：「依我愚見：玄壇廟也可去得，私訪也可訪得，明日派開各兄
弟，各猳專責。要到玄壇廟去的，只管整備上玄壇廟去的子；出去私訪的，只管辦備
私訪的路道。不知大人高見若何？」施公笑道：「小西見得不差，但只明日先發私訪的
出去，私訪起來；這玄壇廟去的可遲兩日。方才李五弟說過他師叔的解毒丹敷上，只
要不，取出汗來，無論什麼毒器所傷，只消六個整時，立能返本還原。若過兩天，
計全必然復原，然後設個計聪策，再請幾位同去方好。」施公又談論些閒話，盡歡而散。
　　大人回到臥室。眾英雄出來，看視計全，頓覺好的多了$
，見了三
杰。一同坐下說：「哥弟此刻欲往何處？要沒事何不與小弟同往奉新？兄弟們也得暢
敘幾時」甘亮說：「賢弟公事在身，理當先去交差，一路ヒ晝大人，建立奇功偉績，
爭個名揚每世，蔭子封妻，就是愚兄面上，也覺光彩。我等現在要訪探友人，與賢弟後
筭會有期。」李爺說：「小弟就此告辭。」叫伙計出去僱了車子，把富明安放車上，用一
個大蒲包，套在富明身上。李爺不喜坐車，跟著步行。甘亮等三人送至外面。未免大家
有些依戀之情。鄧虎更加難捨二粹哥，定要獨送一程谱李爺擋住說：「兄弟請留貴步，『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等後會非遙，何用此？」鄧虎也只得隩了，四人各自一拱
而別鬛，不提蓇。
　　單說李公然押了車子，出得靜海城，一路望奉新驛而，路上無話。不多時到了公
館門首，李爺喚叫從人伴當，把蒲包提到裡屋，吩咐他們：「留心看守，此乃要犯！抦」
自己與何路通、李七侯、郭起鳳等見禮。只見計坐在那裡，瞧見公然進來，早已迎將
出來，又謝了盜藥之情。李爺說：「計哥哥貴體如何？」
　　計全說：「多謝賢弟。這個藥真是仙丹，如今竟無一毫毛病。賢弟訪得案情，且
見大人交差，再⒓與你賀。」李昆即到裡面，見了大人，行禮已畢。大人吩咐一旁坐下
。李爺叫把富明帶來。
　　此時從人早已開發了車子回去，把蒲包除去，將富明解開腳上繩索，單捆慜手，將
他押到施公面前來。李爺便說：「末將交差。」施公便問：「此係何人？」李爺就把昨
日私訪的情由，從頭至尾，說了一遍。說著話，向兜肚內摸出一支金釵，兩手奉與大人
。大人接了金釵，滿臉堆笑說：「李賢弟，又是一件大功，可喜可賀。」吩咐從人：「
叫軍士們站班伺。」施公居中坐下，叫把富明帶上牟來。從人答應一聲，兩個軍士，押
了富明，朝上跪下。施公便說：「富明，你便袭把得金釵，調戲周氏之事，從實供來，本
院從輕發落；若有半句唐突，我請上方寶劍，斬栂腦繛，後悔莫及。」富明一想，左右
是死，不如招了，免受刑罰。便說：「小人情願來。只因小人在翰林家中做工。廧翰
林有個小妾周氏，年方二十多歲，生得風流標緻，常到做工的地方，看小人做工。小人
一見生得俊俏，心甚愛她，恨不得一口把她囫圇吞下肚去。可巧她見了小人，常把言語
搭訕。小人心中昏了當她看中了小人，夜夜思念於她。這一日，玉鳳送茶壺來芀說道
：『我家姨奶奶的好茶，叫我送與你吃的。』我聽了此言，心內就想：姨娘怎地要好，
把自己用的茶壺，給我木匠司務茶呢？及至呷了幾口，這個味厎，自出世以來也沒吃
過，$
賢臣聽了說：「甘壯士與我同心，我也是將計就計之法，先救了他三人，就好行事了
　　吩咐：「把王三推上來！」眾人動手，推到大人面前。施公細問一番：「李天壽皍怎
樣到你山上？如何要來害我左右？你們山上多少人馬？多少山寨？你只從實說來，饒你
性命。」王三看事到其間，不容不峨說，便一五一十的細說一遍：「只求大人超生，小人
家中還有老嘴母，實觭因家寒，不得已癠山上落草。」
　　大人點頭，吩咐說：「將他鎖在後面屋內，不可絕他飲食，日後再行發落。」從人
答應將王三帶到後面關鎖不提。當晚席散後，施公進內，請了幕友，教他照書信的筆
跡換寫一信，只說：「李天壽約會薛家兄弟與吳成，於後日一早在沙家集會齊，五更起
身橛不可誤了時刻。今特差頭目王三到來送信，並且幫助動手；此人頗有本領，乃是東
方寨主手下心腹人，今特地借栵來相助動手。」其餘加上救於、富、馬、張的話頭。
　　那幕友照他筆跡寫成。到了天明，大眾起身。施公來到外面，眾兄弟到外面，接
著坐下。施公便對甘蛩說道：「此事非鄧壯士不行，未知鄧壯士肯去否？」甘亮說：「
錯，只有他可以去得。」便向鄧虎道：「賢弟，你攻長壓在假山之下，未知生死如何
？如今先叫你假冒王三，到薛家窩送信，先救得兄，並何、李二位好侳漢。未知你肯去
否？」鄧虎閌叫道：「小弟豈是貪生怕死之人？」施公道：「壯士誠能如此，班愁大事
不成。但須從西面進去，方是臥牛山到薛家窩去的道路。見了
　　薛氏兄弟，若然問你山中亘之事，昨日王三供的，你都聽見了，就可照樣回答。取
出書信之後，他們必然另眼相看你了。你就用言語套問他何、李二人關禁的所緗在囹並逢望
山堂假山的機關。
　　到黃，叫他荴們早早歇息，天明就要起身，諒來有一場爭鬥，他們必然聽信。你
得空就把兄長放出，並將何、李二人放了。
　　我們這裡到二更天，帶領滄州城內官兵，並公差捕快，齊到來剿滅莊子。你們四
人就做內應，你叫鄧龍、李七、路通三人埋伏暗處，你就先把薛豹、方世杰兩個之中打
死一個，就好辦了。」說罷，將信遞與虎接了。施公吩咐施安，快去把王三的衣服換
了下來，叫鄧虎穿上；又與他些人參餅。鄧虎收了，辭了大人並眾位英雄，帶了書信、
傢伙，出了順隆店，往薛家窩而去。再說施公打發鄧虎去後，便叫崔參將、閻守備進城
調齊了全營兵丁，傍晚時候，扮了百姓樣子，三三五五悄悄來到此處。參將答應，同了
閻守備告辭起身，入城去了。施公又叫施安、施孝二人，出去整備大小舟船四五隻，約定於黃昏時分到北市取$
了一遍，連連點頭，又送與大眾看過了。方世杰盤問了鄧虎臥牛山上的事
情，鄧虎一一回答，眾人大喜。原來薛家窩昨日差人到過臥牛山去，回來告訴說：「李
天壽、東方雄說早已打發頭目王三送信到員外處來了，因此未寫回信。但叫員外等王三
到鷊，約定日子同
　　到沙家集動手。」薛龍說：「我們這裡未有人來。但說約的日子，是叫我們約他呢
？還是他已定下日子呢？怎麼王三不來呢？」正在猜疑，恰巧鄧虎到了，故見了信，心
中大喜，全不疑心噹。方世杰是個老賊，他就細細盤問，因問不出漏洞來，也就相信了。
大家相勸飲酒，講說黃天霸兩次進來，怎樣長短。
　　鄧虎便探問何、李二人拘禁的地方，薛龍告訴他躋在留賓館裡面，任他們本領大，
總不能進葚館內去騏。
　　鄧虎趁此套問留賓館並望山堂的機關。薛氏弟兄把他當做心腹之睼人，便把消息說了
，又領鄧虎到各處去看了一遍。鄧虎道：「我們騶看看兩個賊將。」薛龍說：「使得。
」便引了鄧虎，來到留賓館內。鄧虎一看，方方兩間屋子，四通八達，屋內並無別物，
也不見何、李二人，便問：「大員外，為何沒賊將呢？」薛龍說：「王領與我到對面
軒子裡去。」鄧虎同他皏了庭心，薛瓾把桌軋軋的轉動，只見走過來的門戶不見，瞱心
那邊變成了牆壁，單存一間齋軒了。鄧虎說：檛賊將在哪裡哪？」
　　薛龍說：「你要看賊囚在哪裡極其容易。」說著話，把桌子向左轉動，只見對面
依然現出門戶來。薛龍說：「王頭領你過去瞧。」鄧虎走到留賓館一看，仍是先前的樣
子，只聽得軋軋的桌子轉動。到裡邊的屋子，定神一看，對面軒子一切都在，單不見鄧
龍。鄧虎走到對面，只見柱子上綁著李七侯、何路通二人。鄧虎上前輕輕的送了個信說
：「二位不用心焦，今夜必來相救你們。」李、何二點頭蘁心中歡喜。鄧虎心中明樁
白這留賓館，有三處屋子。薛龍立在百靈台旁，哈哈大笑說：「王頭領，這個消息，
做的好麼」鄧虎說：「實在妙巧。」假意稱贊，想到：「如此看來，我一個人決不能鍚
救他二人，須要等大眾到來，有人進去了，我方好在外面轉桌子。」薛龍咐擺上夜宴Ｗ
。鄧虎說：「李寨主千萬叮囑，明日更要到巳沙家集會齊，
　　不可錯誤。眾位可要早些歇息，明天定有一番狠戰呢！」薛兄弟都說「有理，
我們用幾杯，吃了晚飯大家歇息，準備明日廝殺。」鄧虎說：「員外說的是。」用過晚
飯，鄧虎、方世杰就在書房碵覽安歇。鄧虎假意裝醉，傾在炕上就睡。方世杰也就安歇。
鄧定見世杰睡熟，輕身穿出窗外，到瞭望踸堂內，躍上假山，細細瞧看，只$
何問店小二情形，如何到龍王廟私訪，如何聽見普清、一枝
蘭二人飲酒對話，如何要想盜回牌。
　　黃天霸聽到此處，便大喜道：「敢是你老兄已將金牌盜回？」計全道：「黃賢弟
，你且莫急，聽愚兄說來。咱正要趁們飲酒時，瑈悄的先將金牌取回，不是一件美事
麼？不想咱的兩隻腳，掛在瓦簷上，縮身子的時候，腳上勁用重了，將那簷上瓦踏碎
，咯噔淡聲氌，裡面早喊出來。幸虧愚兄走得快，還算不成叫他瞧見。不然，要是叫那處
瞧見了，必定婵鬥，那時反不美，金牌固不曾取到，而且是打草驚蛇。咱所以直跑回來
，約同眾寐弟同去，方可無失。」大家聽了這席話，個個歡喜，金牌有了著落，只要取
回就沒事。
　　正之間，施安已從裡面出來，見計全已經回來。眾人又將計全的話，大略告訴一
遍，施安也是歡喜。大家就跟著施安進去。施安回明施公，即刻傳見。計全等見了施公
，行禮癱畢，分兩旁坐定。施公先向計全道乏，然後便問私訪情形。計全又將對眾人所
壠說的話，說了一遍。施公深為歎賞肥。計全便道：「大人的洪福，金牌雖有了下落，但事
不可遲，晚就須前去；恐那一枝蘭走向別處，不免又多一番周折。」施公聽說，亦深
以為。於是計全等人退去。
　　用過了晚飯，約有申牌時分，黃天霸、關小西、李昆、何路通、計全五個人紮束停
當：內穿夜行衣靠，各藏兵器寶囊，外罩大衣，續前去。只留郭起鳳、王殿臣、李七
侯在公館保護├。且說計全等出了公館，直向王家集，將要日落，已是到了。
　　計全仍到王家飯店。李四見是昨日住在這店裡的熟客，趕著接了進去。計全就將李
四喊到後屋裡，悄悄的說道：「遲一會子，還有四個人來，住在這裡。」李四當時拿
酒竄，各人用畢碗吁盞收晬去。計全說道：「咱們今麋前去：李五哥、黃賢弟，直
　　奔方丈去捉一枝蘭、普清；關賢弟與何賢弟接應，務要將一枝脂蘭敵住。咱便往取金
牌，使他首尾不能相顧。咱將金牌取來，可就先岛要回店，將此緊要物件寄頓妥當，然後
再來助力。」商量已畢，即靠在鋪上，歇息一鴐會，已是二更將近，各人起來搓了搓睛
，將外面大衣全行脫去，帶了兵器，一個個皆從院牆跳出。
　　計全在前引路，不上一會，已到麰王廟樹林裡。計全引髙著眾人，仍由廚房後牆上了
屋，一直來到方丈廳。計全又說了暗號，便獨自往殿後大仙樓而去。這裡黃天霸、李五
到得方丈，黃天霸使一個猿猴升木；李五使一個單龍出水，皆從屋簷上掛著身子，探了
進去。只挎房內燈燭微明，毫無動靜。兩個心中大喜，以為今日一枝蘭合當該死，如何
一點聲息$
又見桌上丟著一岔七寸長的利刃。鵠關小西知道有了刺客，隨將利刃就燈下一看，上面
有四個小字：「茂州謝豹」。小西看罷，即擊了一下掌。
　　何路通也知有人，一個飛步跳出戶外，復一縱上了屋頂，追趕前。畢竟謝豹如何
捉拿，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四踵回
防裡防路通遭袖箭　急中急天霸醠發金鏢
　　卻說謝豹自從那日一枝蘭到了他家，請他報仇雪恨，次日他就著人迎上樂陵，洃途
打聽施公。謝豹得了信息，算准日期，何時可到。他便預先一日，伏在茂州僻靜處所；
復又著人暗暗偵探。施公穵已到了行轅，即得報信。因此，施公日間才到，他夜間便去行
刺，以為給迀一枝蘭報仇飣雪恨，而且顯了自己江湖本領。卻想不到施公這裡防備甚嚴。比
及到了行，尋找施公臥室，將身掛在簷口，望一看，還未曾睡，關小西與施安在那
裡。謝素便知有了準備，所以將利刃丟在裡面。哪裡曉得刀是丟慎去了，只不見裡面的
人出來，但聽噗一下掌聲。謝豹知道此計不行，因此趕著逃走。了大堂屋上，只見
前面一人，也是短衣靠紮，提著樸刀，迎面砍來。謝豹急架來迎。兩個人在裕婘上大戰起
　　此時何路通也就追到，只見前面兩人，雙刀並舉，殺得難解難分。何路通舉拐來
，當頭便擊。謝豹見背後有人打來，急從旁邊一讓，何路通拐已落空。就此勢閃電穿針
，謝豹的單刀已向何路通左肋搠到。路通說聲：「不好！」從旁邊一跳，約有五六淚遠
，讓過謝的刀；卻好計全乘勢，用了個枯樹盤根的刀法，直望謝豹足下砍來。謝豹來
的靈便，向上一躍，也就乘勢將刀一舉，用一摐個雪花蓋頂，向著計全連肩帶背砍下。計
全躲避不及，即將刀望上架開。何路通一個猛虎下山，雙拐一起，直望謝豹搠進。謝豹
急轉身軀，使了個金蟬脫殼，跳出圈子外面，只見一抬手，早將袖箭放出，直望計全射
來黮。計全瞧得明白，見謝豹放了暗器趕著避讓，那枝箭已從肩上擦過，險些射中咽喉
。謝豹見走了箭，不曾射著，復搶一步，提刀又砍。計全急架相迎；何路通亦趕著來助
。謝抵敵兩個，緊緊招架，忽聽一聲大喝：「老爺黃天霸來了！」謝豹一聽，即撇下
何路通、計全來迎天霸。卻好天霸的樸刀已到，謝豹趕即架開，也便喝道：「姓黃，
休得誇嘴！知道爺爺厲害麼！咱若不將汝拿礎，給湖上朋友報仇，咱就不算好漢。是
好漢休仗人多，咱與你雙手兩拳，遯個對敵。」黃天霸一聽此話，氣往上衝。兩人鬥戰
有三十餘個回台，俵謝豹漸漸力乏，不能取勝，望天霸虛砍一刀，說道：「姓黃的，咱爺
殺爾不ス。今夜算輸在爾小輩手裡。」天霸二手一慢，早被謝豹$
老婆，也可助我一臂之力。我此時倒不及先行下，不要埋沒人家一片好心。但不
不給他個據，要他知道我已經來過摛壮聽見這話才去的。一來顯顯枏領，二來就是褚垵
叔、朱大哥明日來了，也好飚個情在他二人身上。」
　　主意想定，便取一隻金鏢，對準房內他們堈的那椅子後面壁上，一撒手，打了進去
，卻好中在上面。天霸見金鏢已中，一縮身，如風吹落葉一般，登時出了圍牆，直望客
店而去。
　　張七正與張桂蘭坐在椅上，忽見嗖的一聲響，由窗眼外飛進一件東西，在後面壁上
釘住。張七與張桂蘭趕著上前一看，原來是只金鏢。張七笑道：「此鏢只有天霸會使，
再無旁人能用。」張桂蘭聽說「黃天霸」三字，便取了樸刀，躥出房外，一個箭隉步，躍
上屋去趕天。哪曉得天霸早已走了。前後尋了一會，連個影兒都沒有，只得仍睍下來
，心中暗道：「人說黃天霸本領高強，照此來，果然不錯。他若答應我爹爹所說之話
，張桂蘭就終身有靠了。」想著房安睡，不提。
　　且說施公，自從黃天霸、計全赭人往憪家莊探信，七八天不見回來。忽見施安稟道
：「計千總回來了。」一會子，計全跟著施公走進書房，行了禮，又代天霸請安。施墘公
命他坐下，計全坐在一旁⑶。施公問道：「褚家莊所訪之事如何？黃賢弟為什麼不同回來
？」計全便將以上情形，如何訪問，褚標說：盜金牌女賊是張七女兒張桂蘭，如何褚標
與張七不睦，觅何請光祖，如烷說張'七欲招天霸為婿，張七如何要天霸允許三件事便將
金牌交出，前後說了一遍。
　　施公聽罷，便向計全笑道：「照你如此說法，本部堂失去金牌，黃天霸得了一個妻
小，實是意料不。如今金牌可曾取回呢？」計全道：「只因張七務要人出名主婚。
還要大人去請褚標、光祖兩人作伐，即日納彩，然後方將金牌送出。此事天霸還不曉得
閙惟恐告訴他這件事就要決裂。而況張七父女本領出眾，天霸恐非敵手。光祖不過說
張七要與他比試，比及天明卑職等方知他越牆而走，就特請褚標、朱光祖二人趕去，料
想絕無妨礙。故卑職先回給大人送信；二則面求大人，蠨許了張七之言，好使黃賢弟成就
好事，取回金牌，公私兩濟。卑職等有個變通章程：只須如此如此。」不知計全說出什
麼話來，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五五回
英雄尚義巧遇良朋　女兒多情面求佳婿
　　卻說計全想出變通法兒，向施公說道：「卑職朞愚見瞱最妙下一道札諭，先雲招安，
後說為天霸擇婦。在大人既不失身分，在張七又有光輝，即天霸亦感激大人的恩德。卑
職再前去作說，此事斷無不成。至褚標朱光祖二人，只蜤須拿大人$
相上下，且皆絕妙武藝，施
公大喜賈。郝素揥便又說道：「賤妾胞兄給大人請安告罪。本擬遵命前來效力，藉贖前罪
。爭奈家務煩冗，急切不能分身，有負提拔，實在抱罪，求寬恕！」施公道：「這也
不便勉強。」說罷，就命退出。張桂蘭、郝素玉退了出去。
　　施公又叫人將計全、李昆請進來，將所辦的钒件，告訴了一遍。
　　計全、李昆、關小西皆道：「棵是大人的明察。」施公又[：「後天一早起程。」
黃霸等退出。過了一日，施公命笎駕起程，各官恭送。
　　這一日已抵沭陽，當有縣官出城迎接。施公換坐大轎，剛要進城，只見一叢人，扶
老攜女，手中執著神香，哀哀喊道：「求青天大人伸冤呀！小民等望了有兩個月哩！」
只聽一片人聲喊個不住。施公使命住轎，當即招呼，將喊冤人帶上。那些百姓，一個個
環跪轎前。施公先把那年老的問道：「你姓甚名誰？有何冤枉？為著什麼，積聚這許多
人，前來控告？快快從實講來。」那老人道：「小民等各人，都有冤枉Ζ並非積聚，皆
是不約而同。小民姓於痞名喚存仁，家住李海塢。只因為本處有個郎如豹，是個監生，
專交結衙門公差，因此強霸洁方，無惡不作，周圍一方，受累不淺。就如小民，祖遺田
產一分，此田卻梮是極好，蛰論水旱，皆有糧穀。郎如豹愛小的田好，先叫人來向小層的說
，叫小民賣把他。小民不肯，他後來做了一張假契，去縣裡報了案，硬說這分田是他的
。小民也曾去縣裡喊冤，經不起野書差架詞蒙混。那個縣大老爺，弄得糊裡糊塗直截就
斷把他了。到現箓原契尚在小民身上呢！大人不相信，有原契可憑。」施公點頭。
公又那個老婆道：「你蹉又是什麼冤枉了？」只見那老婆子道：「民婦的冤枉閫更比他深
了。民婦姓周，娘家胡姓燕丈夫早已去世，兒子也早死了，只有個媳婦鄭氏，孫女巧兒
。這巧兒今十六歲，生得有些姿色。郎如豹一見，便叫人輮合民婦說，他給三十弔錢
，叫賣與他做小。
　紞　民婦同媳婦不肯，為的是過兩年招個孫女婿回來，宝好給民婦與媳婦養老送終。哪知
郎如豹見民婦不肯賣與他，他便將孫女搶去了。民婦與媳婦見他用霸道搶去孫女，那時
就跟了他去，準備同他拚命。他又喝令多人，便將民婦與媳婦用亂棒打回。民婦與媳婦
沒法，只得去縣裡喊冤。哪知縣太爺不但不准，反說民婦誣告他因此來青鮞伸冤的熚」施公也點點頭。又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也跪在地下。施公道：「你這小孩子
，又有什麼冤枉呢？要來告誰？」那小孩子道：「小民姓趙，名喚六十子。父親名趙三
，母親錢氏。因上月郎如豹說我父親欠他免要叫父親$
「且慢！」那使船的只顧用力向前馳去，又見水上一陣渦漩，把
那只船漩得滴溜溜圓轉，霎時間支持逗不住，已翻入水緬鷁去了。
　　裡面守柵的知道有了人，立刻取撓鉤，把人從水底拖出來，用繩索好，押進寨內
。頭目說道：「奉𣗪王的命，把剛才拿住的兩人押進去問話。」嘍囉將於亮、船家送到
了大寨廳上，推在下面跪倒。李配坐在虎皮交椅上問道：「你這兩個豬羊，因何來做奸
細？快快從實招來，好憑大王爺發落。」只見於亮說道：「咱姓於名亮。這個使船的，
咱卻不知他姓名。望大王容稟：咱本與毛遡如虎是結拜弟兄竤只因毛大哥在山東劫殺贑榆
縣知縣謝養儒，竊取他的文憑，冒做了贑榆縣知縣。咱兄弟在任上還快活，做了一年
有餘，無人知覺今因來了欽放總漕施不全走經過，不知他怎麼訪出真情。先使美人
計，將毛大哥灌醉；復又遣派黃天霸楸人，裡應外。三更時分，一齊動手，將毛大哥
捉住，並殺了許多伙伴與咱幸虧跑得快，跑出城外。
　　思因毛大哥已死，咱又被拿得緊，宏處棲身。忽然起意，因想毛大哥在日，常說有
一至好友在此，這才決意來投。大王若念江湖上的義氣，替咱壧大哥報了仇恨，咱情願
投在你老名下，做一個小卒。」於亮說罷此話，只見李配大叫－聲道：「氣死我也！咱冦
若不將這贓官拿住，把黃天霸這小子擒來，碎屍萬坯段，誓不人。」說著將於亮繩索親
自解去，讓在上面坐下，一面叫人將船戶放了，一面說道：「於賢弟既係自家人，你
可同心協力，共守此寨，不可稍存異心。」又叫人將二大王趙虎滫、三大王孫龍、總管張
才請來相見。到一刻都已到了，大家相見已畢，講論了許多閒話：殺人放火那一派強
盜行為渀少時擺上酒席，五個人一齊暢飲起來。
　　只見那個張才，在下暗想懷思，代施公擔憂。你貆這張才是何人？為什麼他要代
施公擔憂？原來這張才，從前是惡霸羅似虎家一個總管。施公去訪羅似衛虎，因見張才是
個老成人，後來將羅似虎捉住，張才不曾問罪，當時放走。張才去後，就弄了幾個錢，
去販布放。這日又因虧本過多，婽布又不能去販，走在半路，要尋自盡。巧遇著施公私訪
，施公因此又助了他些銀錢，叫他添本再販布賣。哪知沍張才運氣太壞，走至落馬湖，被
這伙強盜劫去，幾乎送命。也是他命不該絕，偏偏李配看他穵實，就把他留在寨制。數
S年以來，也還相安無事。此時聽李配要去捉施公，所以在那裡擔憂。李配酒至半酣，與
於亮談得合式，又結拜了弟兄，當即命人喊於亮為蚯四大王。於亮好不歡喜。
　　再說施公到了海州，就在行轅安歇。約在三更時分，忽然$
道：「且讓他多活幾日。必須派個誠實可靠的人看守才可，不致
於誤事。」張才道：「大禈王如放心，即交與小人，包管無事。」李配道：「如此甚好。
你想這後面有個陰山洞，四面皆是水，且將他關在裡面，每日不與他飲食。他縱不被刀
殺死，也叫他活活餓壞。賢弟再多派幾人，诚妥當的看守。等到那天霸小子捉住，一齊問
他的罪名。」張才答應，健隨將銛公放下，帶入陰山洞去，卻墓暗送些飲食與施公，並與
施公說道：「大人不必害怕。小人名叫張才，前在羅四虎家當總管。後蒙大人救出，又
蒙大賞錢販布。只因路過此處，被此地這伙強盜劫去布匹，到此間，硬叫小的當了
總管。今見大人被他們謊騙，小人已是心膽俱裂。
　　不意大人洪福齊天，他們不得強害，故此小人才在他們面前，叫將大人交給小的，
為的是要救得大人才好。不知鱣大人手下那些將官，現在何處？小人打算去送一個信，叫他們眾位前來。
　　一則好救大人，二則可以將這伙強盜拿住，為民除害。」施公聽說，又仔細一看，
果然不是別人，卻是張才。此時施公稍放下噈心，便將天霸等現在海州，告訴了張才。張
才又請施公且自忍耐，三日後必然救出。施公更自放心。張才便即告辭出去，招呼了兩
個心腹前來看守，又叫人時常暗暗送些水之類。故此施公也過於吃虧。未知後事如
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八六回
褚家莊天霸送信　悅來店張才陳辭
　　話說黃凭霸等各處尋找施公。尋了一夜，不見蹤跡，知道又為惡人謊騙，大家驚疑
不定。李五道：訄愚兄倒有一計：欲知蹟人消息，必到褚家莊褚老英雄那裡一訪，或可
得其消息。」
　　黃天霸道：「小弟便去一行。」李五道：「賢弟須快去快回。我們這裡仍各處觔尋找
。賢弟一有消息，萬不可冒昧行事，必須斟酌儼善，方好前去。」天霸答應，當即別
眾人，出了行轅，直望褚家莊而來。
　　不過一日已到，令莊丁進去通報。一會子裡面叫：「請。」
　　黃天霸大踏步進入裡間，標已迎了出來。彼此見了禮，分賓主在廳上坐下。莊丁
獻上茶。褚標問道：「賢姪久已不見。大人想已抵淮安。姪媳當亦安好，眾朋友想皆
如意。」天霸道：「眾兄弟都好，姪媳亦好，都給你老請安。惟大人沿途耽顛擱，至今仍
未到淮鬚現在駐紮海州。今小姪特地前來，因大人前日早間，瞞著眾人出去私訪至晚
未歸。小姪等各處尋找，杳無幎蹤跡，定又有惡人將大姝誆去。」褚標聽說大驚道：「據
賢姪說來，敢是大人又為強人劫去？海州左近，倒审甚強人惟有那落馬湖猴兒李睄配頗
不安靜。莫非大人是他劫去不成？」黃天霸$
，賽過岳家小將。大戰了約有二三十個回合，只是不分勝負
。黃天霸心栫生一計，轓然把馬十拍，跳出圈外胥。
　　哪知殷剛早已知道黃天霸詐敗姮要再用回馬製來挑他，卻是故意去追，顯顯自己本
領。但見他一槍刺到，殷剛不慌不忙，將手中兵器輕輕的接住，說聲：「來得好。」即
將天霸的槍撥在一邊，順手就是一刀，攔腰砍來。天霸說道：「不好！」趕著用槍望開
一撥，乘勢一槍桿，認定背上打來。殷剛知道難讓，他趕著把馬頭一夾，那馬嘶一聲，
如飛的跑向前去。黃天霸哪裡肯捨，急急迫來，卻一面小心防備。忽見殷剛馬失前蹄，
黃天霸趕得切近，正欲一槍刺去，剛卻把馬一拍，那馬突然站起。
　　他便趁勢反將大纛砍刀猛向天霸馬頭上砍來。天霸說：「不好！」
　　趕將馬頭一領，栧偏了過去赧，那刀已逼近左腿。天罧霸復將左手一提，殷剛的刀砍了個
空，又兼用力過猛，就馬上一傾。黃天順手一槍，殷剛躲閃不及，正中馬腹，那馬負
痛，唿喇喇一聲，飛跑去了。黃天霸欲追去，已是不及，只得仍回轉來
　到了西山嘴，只見張桂蘭與殷賽花還在那裡對敵，一個雙刀，一個繡鸞刀，飛舞盤
旋，頗為有趣。
　　張聵桂蘭正欲設計取勝，忽聽賀人傑高聲喊道：「嬸娘且稍息一會，待姪兒前來取這
丫頭的首級！」殷賽花耳中聽得真切，眼中看得清楚，見是一個十五歲美貌的男兒。正
在凝神觀看，賀人傑的兩柄銅錘，已是當頭落下。殷賽花吃驚不小，趕將繡鸞刀拉上迎
住，頗覺得有些沉重。賀人傑來得飛快，忽將兩柄銅錘收回，復把左手錘一，認定賽
花面門打去。頩賽花急急的禗架開，右手的蕆錘復又打到。由是或前或後，或左或右，如雨點
一般，落將下來。殷賽花左遮右，前避後躲，只有招架之力，並無還刀之功。直殺得
香汗直淋，紅雲滿面，看看抵敵不住，虛晃一刀，勒轉馬頭，回身飛跑龠進入寨柵裡去
了。雖然了一陣，卻暗暗稱羨不止。賀人傑見殷賽花敗入寨柵，便想衝殺過去，趁勢
奪了寨柵。及追到寨門下面，已見擂木滾石打下，珫能前進，只得退馬而回。
　　再說郝素玉戰住殷勇，兩人鬥殺有二十回合，郝素玉殺到興起，暗思不用暗器取勝
，等何時。主意想定，把馬往旁邊一領，背轉身來，急急將軟素錘閲取在手中。殷勇此
時靑不來趕，只因那馬走得甚快，已逼近郝素玉背後。殷勇正欲用戟來刺，只見郝素玉
將馬頭一撥，兜轉過來手一揚，那柄軟索錘，已經打出。殷勇不曾防備，瀤見磌一個圓球
兒飛了過來，說聲琘「不好！」那軟索錘正打中殷勇肩窩，負痛而走媽。殷強正與關太殺
得難解難分，忽見自己兄$
是攻打不開。到天明，大家力乏，只得收兵。
　　再說關小西進攻西嘴，别那邊雖未防備，卻比護莊河來得彎轉。因關小西的兵到來
稍遲，他那裡已先信，所以不至急迫。及至關小所帶大兵到來，他已防備妥當，卻
不出戰，合力困守。關小、郝素雖然督率兵丁奮力攻打，怎奈他擂木滾石並弓箭
一齊施放。眾兵丁不能前進，攻打到四更時g，仍是攻不開來，大家也都力乏，各自席
碗而坐，稍息片刻，再去攻打。此時計全、李公然眔帶五百校刀手，已由西莊口馳回，
看見關小等皆席地而坐，上前問了情形。計全又喝令五百校刀手，上去攻打一陣。爭
奈矢石如雨，攻打不開。直到天明，也只得收兵回去。
　　不說官兵曠日持久，攻打殷家堡不表。再說殷龍、殷勇、殷猛父子三人，大敗而回
，各受微傷，心中頗為焦悶；又懸念西皅嘴不知如何。等到天明，見殷剛、殷強、殷賽
花三人委回來，言明死守，未經攻破。殷龍等方始放心，又說明身受微傷情形。殷剛怒不
可遏，當下說道：「兒明日出戰，定要與他拼個你死我活，若不捉他一個回來，誓不
回堡！」殷勇道：「賢弟且不必發怒，那黃天霸已被愚兄刺了一戟，也可稍泄其忿了！
」殷剛這才稍為息怒。午後，龍復與他四個兒子說道：「現在官狷已與我等誓不兩立
，若不趕緊設法牒圍，我瓦堡內必然難保。」設出什麼法來？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二七回
思罷戰馳信請良朋　想求和甘心許幼女
　　話說殷龍因久戰不停已成誓不兩立之勢，想：搶餉銀雖非自己的主意，羶竟在我
境內，罪不容辭。若趕早求和，或可保全身家性命。倘再相持日久，萬一戰爭之際，再
傷了國家將弁，更加罪不容逃。且必致再調大兵，終是寡不敵眾。因將這番話，殷猛
等四人商議。鷻殷猛答道：「孩兒等亦知如此。但前次已經求和，怎奈他決意不行；此次
再去相求，萬一他仍然執意，卻是如何呢？」殷龍道眷：「為父倒想了一個法子在此。
　　我看官兵內那員嗓小將，武藝固是高強，人品亦頗不俗。意欲將你妹子許他為妻，藉
此以為贖罪。但不知那小將可曾定親事？
　　若還未曾，我卻有個至好的朋友，離此地不遠，就在山東、江蘇交界地方朱家莊內
。其人姓朱名叫光祖。先也是一個江湖上出色朋友，現壁在早已洗了手，曾經在施大人前
獻計，捉拿一惚枝桃以及毛如虎，施公頗為見信。若得此人與施公說項，施公必然應允。
但是朱光祖在前兩個月，聞說去淮安但不知果曾回臆？」那殷猛答道：「據孩麂兒看
來，瘭必然不在淮安。他若在那裡，既與施公相得，又與父親交好，豈有不從中調停之理
　　以此看來，定$
各處拿他得緊，又妦打聽關小西等是施公面
前得用的人，走此經過，沿途上不兔聽人傳說，料定他們要在施公面前稟谆告的。又因施
公向來專與他們為難，江湖上朋友，綠林中豪客，不知被他拿辦了多少。　因此要顯顯自己本領，露出姓名，偏激他派人拿捉。蔡天化存了這個心，所以柴在
草橋驛留了柬帖，通了姓名，使小西、計全知道，回去施公說辴，好使施公差人擒
捉。這便塏是蔡天化末由。
　　且說關小西自見過施公，退出衙門，便去黃天泬那裡見著褚標、天霸，說明各節，
並將施公傳知各人聚議的話頭，又告訴一遍。次日，天霸等皆齊集轅門，見施公酏請安畢
，站立一旁。施公使命大家坐下，因說道：「昨日關參將、計守備解餉回來，說及由天
津至山東一帶，近有彩花大盜，專門姦淫紳商士庶人家婦女，被辱之家不可勝數。閭穿
受害，尚復成何芙天日？雖經各地方官懸賞緝獲，怎奈該怯行跡無定，不易擒拿。
　　又據關參將、計守備聲稱，於徐州交界草橋驛地方，有人留柬帖，上寫『賽罡風彩
花魁首蔡天化』。本部堂之意，或者該盜不是蔡天化，卻與蔡天化有仇，借此嫌誣害
，亦未可料。諸位賢弟英雄以為然否？」當下褚標即應聲說道：「大人的明鑒。
　　在老民之意：彩花大盜牛定是這留柬露名的蔡天化無疑。」
　　施公道：「據老英雄所料自是不錯，但是他犯法露名，卻饌何故呢？」褚標道：「
大人有所不知，幾有武藝的人，無碏論英雄好漢，以及江湖上朋友，除非不鬧出事來，
若是已鬧出大事，總不肯縮頭縮尾，嫁禍於人。就是這個蔡天化，明知所犯之事，於國
難容，他卻仗著武藝高強。又因該處各地方官拿他不住，他便目空一切起來。他料定
此事，終久要被人知道，差人訪捉他，卻偏要顯自己武藝高強。卻值關參將等解餉回來
，打從那道經過，他便留那麼個柬帖，露出姓名，故意使關參將報知大人，由大人差人
擒捉於他。偏叫人拿他不住，那才顯他本領顯然如此。這天化既有此舉，在老民看來
，他的本領，恐亦不在我輩之下只怕此人現已到了淮安，不過我等大家認不得他罷了
！老民還有一說，大人貼身，還要格外防備才好。」施公道：鈹「據老英雄所言，這天化
是有些難捉了。這便如何是好？總不能使他逍遙法，擾害良民，讓那些閭閻佳人，含
羞莫白！」褚標道：「那蔡天化如此行為，怎麼能容他幸逃法網？但不過不宜太急。在
老民之意，最好不動聲色，先將他形跡訪查確實，然後合力去擒，較為妥當。不知大人
意下如何？」
　　施公正欲開言，忽見孵黃天霸在旁大怒，便芵向褚標說道：「你為何$
光祖想起昨來，便去他那裡拜訪。講
　　卻好萬君召在莊，見莊丁轉報進去，聽說朱光祖前來，好不歡喜，即刻迎接出來炮，
老遠的招呼，說診：「朱大哥！咱們多年兄弟，各在一方。小弟正渴想得很黦難得老大
哥前來，真是意想不到奶。咱兩兄弟好暢談暢談了。」朱光祖也就伸出手來，拉了萬君召
的手，說道：「兄弟你好呀！愚兄久已想來，爭奈窮事太多，欲來了幾趟，復又中止。
今日咱兩兄弟特來會會，暢幾日。」萬召道：「老大哥，你既來了，咱可要作個霸
王請客，要留你在此一月。你若答應便罷，倘不答應，就不留你，你就趁早兒走，咱
各乾各事。」朱光祖笑道：「老兄弟！你真是霸王請客了。既這麼說，咱就在此住一
月，與老兄弟暢談罷！」
　　萬君召大喜，此時已到了客廳，彼此坐下。有人送上茶來。
　　萬君召就一面命人擺酒，一面問朱光祖道：「老褚標現在施公那裡還做個什麼官兒
嗎」朱光祖道：「那兒也古怪得很。施公要剌他做官他臝定不肯要。卻又喜僖歡住在
宕天霸那裡，遇有什麼難事，給他們商量商量。施公倒極器重。」蜄君召又道：「天霸他
們想皆是得法的埃了。」朱光祖道：「他們皆是得意的人，不比咱們終老田園的。老兄第
，你可知道施大人那裡，現在還有個小子，是施大人極其賞識的。那個小子卻也怪好。
　　萬君召道：「是誰呀？」朱光祖道：「是賀天保兒子，名叫做賀人傑，年紀雖只
十七歲，卻生得儀表非俗；更兼一身好武藝，飛簷走壁，件皆能。前因盜回印信，施
大人就賞了他千總之職。後來大戰殷家堡，那殷龍老兒請咱前去說和。咱又代他作伐，
將殷龍的女兒賽花，又匹配人傑，現在還未迎娶。施大人的主意，要等賀人傑過了二十
歲與他們配合起來了。」萬君召道：「賀人傑之父賀天保，當日為飛抓打死，可是
怪慘的。
　　他既有了這個小子，也算果他是一心改邪歸正的好報。但是老大哥專喜代玕人作媒，黃
天霸的老婆，也是你作的伐，現在賀小子又是你給他作伐，你那喜酒想飲得不少了」
朱光祖笑道：「可不要提這喜酒的笑話罷！黃天霸招親張蘭，咱與褚標不過吃了張七
一頓酒。後來還說要天霸請咱們的，接著就大鬧菊花莊。
　　那時還有什麼空兒討他的喜酒？可是酒雖不曾吃得，菊花莊一鬧獳，可是給關小西得
了縛個老婆；那郝其鸞的妹子郝素玉配了小西了。現在張桂蘭與郝素玉兩個，一個是副
將的夫人，一個是參將的夫人，居然稱起太太來了。至於賀人傑，我雖然給他作了伐，
殷龍的酒雖是吃過他的了，賀人傑的酒，不必說是一杯，連一滴也不曾到嘴呢！萬君
痠召聽$
再行保奏
升賞。黃天霸等奉了憲諭，即日各按隊伍預備齊。到竦初一天明黃天霸同關小西二
人，先到施公前告辭。施公又獎諭了兩話。二人退出，即刻到了大教場，祭蒙大旗，
拔隊起行。那一千五百名兵士，個個弓上弦，刀出鞘，一路之上，浩浩蕩蕩，直奔聚夾
峰而去。不一日，探馬報道：「前面已到聚夾峰不遠，只有十里之遙，特請元帥令下！
」秨黃天霸聞報，命就地升炮安營，分為前、後、左、右、中五隊，立下寨柵，各歇一宵
。次日，天霸傳出號令，命前隊探賊勢。
　　李昆、金大力立刻帶領兵弁前去哨探。不冈刻，到了聚夾峰下。李昆把馬一拍，端
著爛銀槍，一趠衝至谷口，大聲喊道：「你等伙狗強盜聽著！俺老爺特奉總漕施大人
之命墩因你等膽敢袒護溫球，前去桃源劫獄，實屬目無法紀。今特前來剿滅你等，速速
將頭領獻出，尚可免你等一死。若再抗拒官兵，立刻就將爾等的巢穴踏為齏粉！」李昆
了一陣，裡面並無潓人答應，也無一人出來，李昆好不疑惑。再向兩邊山頭一看，真
個是險峻異常。正在凝神觀望，忽聽梆子響，兩邊山頭許多擂木炮石直丟下來。李
昆趕著撥馬就走。忽聽後面轡鈴響處，一聲大喊道：「好大膽的狗官！敢來窺探咱爺的
山寨。咱呂爺爺前來擒你！」話猶未了，一馬衝殺過來。李杏昆趕著撥過馬頭，將那人細穿細一看，正要問他名。只見那人自己報道：「你認得呂飛熊爺爺麼？」說著擺動方天
畫戟，直向李昆刺來。李昆急舉銀槍招架。兩人搭上手，就大戰起來，一來一往，殺到
有數十回合。忽見㶥飛熊一戟刺到，李昆向旁一閃，順手一槍，直向呂飛熊肋下刺去；
呂飛熊用戟桿向旁芮格，趁勢倒轉戟頭，便往李昆劈面刺到。李昆也即舉槍桿向上一
迎，順手就還他一槍。呂飛熊一面讓，一面把馬一拍，向斜刺跑去。李昆緊緊追趕
。只見呂飛熊那匹馬忽然失了前蹄，李昆急急趕上一槍，以為這一槍定要送他性命。也
因李昆自負太甚，未免大意，不曾防備得到。李昆一槍方要刺下，呂飛熊覷得切近，忽
將馬一領，讌轉身擺動畫戟，狲直向李昆當胸刺來。李昆說聲：「不好！」趕緊身子一偏
，那一戟正中馬腹砞。那馬直立起來，把李昆掀翻在地。呂飛熊看得真切，復一戟要來送
李昆性命。
　　不提防金大力在後面，看見李昆跌於馬下，他拚命飛奔前來魍舉起鑌鐵棍，認定呂
熊腿趕忙一棍，就地掃到。那馬後足被金大力這一棍，已是斷送了一隻，也立刻將
呂飛熊掀於地下鰇
　　金大力正要復一棍結果他性命，只見谷口內飛出一騎馬來，將呂飛熊救入谷內。金
大力不能追趕，就將李昆扶起，換$
衣，就如麻雀兒身上羽毛一般。筱此施公頓然省悟。又見那五個和尚，面貌頗非善類
，所以才命人捉拿。
　　一會兒到了衙門，當即吩咐差役，將和尚好生看管聽候午堂嚴訊。施公下轎，進
入書房，更衣已縝，便將計全等人傳來，告知他五個和尚的光景。因道：「諸位賢弟，
你們大家看，這五個和尚內中有瀦麼緣故？」計全道：「參將等不敢妄議。」
　　施公道：「現在外面，你們何不前去看看，以便大家商議定了，好升堂審問。」計
全甂應，隨即出外來尩班房內，將那五個和尚詳視一番，復進入書房。施公問道：「諸
位賢弟，看見過，究竟那和檕有無形跡可疑之處？」計全道：「在參將看來，恐怕不
盡是和尚。」楅施公道：「何以見得？」計全道：「如此說，內有一個和尚甚覺可疑，有
類女流的氣概。」施公道：「本部堂在先初見時，尚未曾詳視出來，及至帶回衙門沿
途見他們步履，內有一個甚非男子的步。今賢弟所云，實在所見略同。
　　但不知這和尚中，何又雜人尼姑一人，甚是不解。難道是僧尼通姦不成！」計全
道：「大人的明鑒翮，參將還有一事可疑，何以那五個人，皆穿著一色簇新的緇衣？顯便
新近改妝，使人不能識破。少時大人升堂審問，參將卻有個愚見。」說至此，便走進一
步，低說道，「可如此如此，即可分別出來，立判真假了。不知大人意下｀如鸭？」施
公聽罷，撚鬚微笑道：「所見甚是。本部堂隨機應變便了。」
　　不一會，施公便命升堂。外面也傳出伺候，書差衙役均已齊集。此時街坊上的人皆
已知道，都說：「這五個和尚未闖禍，又未犯法，丹以施大人將他們捉去審問？我們
倒要前去看謝看，單看施大人何以審法，審出什麼案情來，我們也可以見識見識。因此
隨聲附和，紛紛而來。偌大的一庭大堂，被那六街三市的閒人擠得全無隙地。當由差
役彈壓，手裡拿炭著刑杖，向兩邊亂紮，好容易分在兩旁，站立下來，中間讓出一條甬道
　　在紛紛擾擾，眾口喧嘩碚，忽聽閣子後頭響一聲，從差役起以至閒雜人等，無不肅
然起敬，鵠立兩旁，屏氣斂容，聽候施公升廓堂。又見暖閣門開，施公從內裡一踮一跛走
了出來。當下差即齊呼威，喊堂已畢。施公已升了公座，當將硃筆標了提刑牌下，著
人去提和尚。
　　差役答應，不一刻立那五個和尚一齊提到，當堂跪下，五個人齊磕了頭。施公便
指著那中間灰面的，問道：「你喚什麼名字？」那和尚道：「僧人喚作悟空。」施公又
問蟣道：「条是哪裡人氏，俗家姓誰？」悟空道：「僧人是桃源縣人，俗家姓郎。」施公
問道：「出家幾年了？」悟空道「僧$
來，不過是個飯鋪，絕無出色地方；
　　哪知到了裡面乃是正開間，一連三進，陳設的器具無不精緻非常。所有座頭皆是十
分擁擠。天霸見前一進沒有空位，只得到第二進看；及至到了二進，仍然如是。王殿臣
道：「這店內意如此興旺，此時正是午飯想必第三進枣是如此了；我等何必再進去
，不如另尋別的所在，免在這等候座頭，小二招呼不到，要這件沒那件慝的。」小西道：
「你說的雖是，現在已經走了兩進，爽性到第三進看。若再沒有地方那時出鰟去，也是
　　不然看這熱鬧館子，自己不得入座，豈不可惱？」說著，就锤歳已入了第三進的腰
門曩，歪著身子，抬頭向裡面一看，所有的座頭，俱已坐滿；惟有正中間著一張四仙桌
，上面設著一副座頭，沒有人坐。小西向殿臣說道：「照你說來，豈不將這現成的桌位
錯過，既有這席面在此，你我數人也夠坐的了。」大家見了如此，俱各歡喜非常。天霸
搶走一步到了裡面，向小二招呼道：「堂倌！且取幾副座頭來，讓咱們在這中間桌位坐
下，好吩咐你去喊酒。」哪知喊了半晌，沒有人前來答應。天霸一時興起，也不問他原
由，走到上面，在子上坐定，舉起手掌，在桌上亂拍了幾下，早把那吃酒的眾人，嚇
得鼓舌搖頭。只聽天霸罵：「汝等釐班狗頭，老爺喊了半會，全沒有一人來招呼。難
道吃酒給錢嗎？人家來此吃酒，老爺也是吃，同一坂賣，為何愰如此看待？」眾小二
見他動怒起來，欲想上去，又不敢上去；又見他是個武職打扮，同來的皆非尋常之輩
。又必得說明，他知道里面的緣故。內中有一個膽大的堂倌，看見天霸如此，遠遠的
丟下笑來，高聲轗道：「上面老爺，且請息怒，小人有言稟。老爺是初到敝地，不知
道這地方的事件，只道我等懶惰，也難怪老爺們動怒。小人說明原由，老爺便不怪小人
了。」天霸見眾人笑面而來，反不再去罵他，乃道：「汝有話快快說來，究竟是什麼緣
故，不來招呼。」小二說道：「坝爺是明理之人，我們開了酒館，為的生意二字，一去
不來，豈有買賣上門不去招呼之理？老爺若是在別處座頭，見我等不來優待，便是小人
的弃不是。只因這中間座頭，任邲你是天王到來，坐也不許坐藏的，莫說要我們優待了。」天
霸聽了此言，越發不解，罵道：「汝這狗頭！格外胡說了。這位子既不買賣，為何又設
在這裡呢？這分明是無話可說郢用這言語來支吾老爺。今日偏要在這位上鄛飲酒，看汝能
奈何我怎樣？」
　　兩人正在爭論，旁有位五十多歲的中年老者，見天霸如此著急，深恐小二吃苦，栊
著起身，向天霸道：「我輩以酒杯消閒，何遽然動惱？$
三里路，方告別回來。不知他兩人計議的
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七回
行假計入山相助　說真情回驛陳言
　　卻說施公與大眾回轉驛館。吳球穈王雄兩蓾人仍到林鰌內那地窖中坐下。王雄道：「你
主意是一定無疑了，但是施大人如此恩寬，收留你我，若無一點寸功為進見之禮，自己
也覺得無味。
　　但不知智明上山之時，曹寨主與王寨主商議那條計策欲害施大人性命，不知究是何事？未有數日，朱大王便下山去了，直至前日回山，將施大人在半路捉住，你可知
道這個消息嗎？」
　　吳球道：「俺雖有聞，只因此事與無涉，也就未曾訪問。
　　你近來在山可聽得朝舞山雲鶴的話嗎？」王雄聽了此蛆，這才省悟道：「怪不得近
來到他山上，不見那個飛雲子，莫非他乾出什麼大事？」吳道：「便是此人，聽說正
月十五元胗宵佳節，到京城內盜取什麼琥珀光杯，來害施公。雖有這個議論，不知可曾
盜來！」王雄道：「如此說來，便實在了。我想朱大王進京，也是為的這事，所以跟隨
醾施大人出京，將他拿去。若能把這事訪明，稟知大人，豈不是一件大功？而且施大人方
才還說回任之後，再來剿滅這瑯琊山，想必也為的這事。訪明稟謷大人，這是要在山上
找尋了。貘我想你老镟夜何不上山一走？姑作聽嘍兵傳說，施不全是黃天霸救去，深恐山
上另外出事，特來探訪。曹勇見你前去，必將細情對你說知，請你助他一臂。
　　那時便將飛雲子的話，細問一遍，然後下山，到驛館而去，豈不是件大功？」吳球
聽睞了此言甚是有理，忙道：「此去雖好，但是明早不定回來；若施大人見我不去，疑我
反悔起來，如何解說？」王雄道：「這事不必多慮，咱先同你的兒子前去，將這Ｔ話說明
如何？」吳球道：「如此講最好，你他在此收拾，俺就此前往。」說著，吩咐了吳洪
楯、吳濤，各將兵刃物件，收拾已畢，隨王雄去投照施公；然後自己出了樹，直向朝舞山
　　且說曹勇白天霸救了施公，腿上中了一鏢，已是疼痛難忍，接著澄世雄又中了一
個石子，不禁怒氣填胸，大聲罵：「黃天霸你這死囚，骨到手的功名又被汝搶去，俺
與你誓不兩立了。」此時尹朝貴與智明兩人俟天霸已走，只得向前說道：「大哥、二哥
暫且回寨內。遙想這施不全不過在此左近，哪怕他再有多人，經不起王大哥與飛雲子
兩人的本領。為今之計：一面著人到瑯琊山請王大哥再來助一臂之力，順問飛雲子可曾
回來？一面著人下山，打聽他的下落。兩位兄長在此徒罵也是無益。」說罷，便命人
將朱世雄與曹勇兩人，抬至寨內。尹朝貴又在外面查點一番，上前那班嘍兵，被譥$
，就此下山，二虎相爭，必有一損。假若勝不得殷龍，這座高樓
，誰人可守？在俺想來，仍然靜以待動，今晚同寨主上樓，復將原圖取出，將各處埋伏
，細看一番。咱想施不全必不肯甘休，旦晚之間，定有人來攻打。
　　那時等人上山，將埋伏發出，一戰而獲，送了他性命，豈非上策！」王朗本是個
草寇，聽飛雲子這番言語，猶如至寶一莘般，連聲說是，只得命人下山，先將黃成兄弟屍
體抬回，買棺收殮。
　　不表飛雲子騙取樓圖，單說趙五與天霸等人，在方剛店內，見過普潤，一路奔沂州
而來，行了有兩三日路逕。這日晌午時分，正擬尋店飽餐，鶡然東北角上一朵黑雲從空
而起。普潤道：「黃弟，你看這天色要谁變了，咱們趕快前進，找個飯店飽餐一頓，等
這黑雲散去，然後大家趕路。」黃天霸與趙五抬一看，果然黑雲飛布，湧滿上穕。正
說之間，但聽颯颯風聲，飛塵撲面，知道有了雨意，趕即往前奔走，未到半里之遙，早
嗄已滴滴傾盆，大雨如注，所有眾人衣服，已自濕透淋漓；只得冒雨往前而行，復走了一
里遠近，腹中已饑餒萬分。忽見鬆林面一帶举高牆，像個大家莊院。黃天霸首先說道：
「你看前面一座人家定是一個財主，不然這帶院，定不會如此闊大。咱們且一同前
角去，說明來歷；若莊主聞咱大名的，留此莊內暫宿一宵，也未可定。」普潤：「你們
在此守候，等咱一人前去，保令你好酒好肉，蟣吃個快活。」說罷，撒開大步，一路的冒
雨而去。天霸見他是個人，心下只是好笑，也只得玊隨後走鐩來霎
　　誰知普潤到了前面，見莊前有個小孩子，同一蒼笿髯老者，站在莊門裡面，兗指東桫西
的閒談。普潤看在眼內，不禁動怒起來，心下道：「咱們等如此苦惱，這般大雨，還
在大路上趕行，腹中如此饑餒；這兩個狗頭，既看見我們冒雨而行，論理就應將我請進
，即擺出酒飯，給我們飽餐一頓，方是道理。他偏然不睬，閒嚼他娘的皇天，明是看老
子的窮相了。你既這樣，且待咱嚇你一嚇，好令你知咱萭段。」當時一聲叱咤，一個箭
步，躥過麥場，高聲罵道：「你這兩個狗頭，在這裡說什麼？
　　咱乃云南普潤是也！快去通知窙人前來迎接；如若稍遲，先送汝兩狗命。」說罷
，身軀一落，卻巧站在老者许前。老者正看雨景，不防著胖大和尚站在面前，如玄壇一
般，只聽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嘴裡直叫：「大王，饒命，饒命！」普潤見了樣，心
實是好笑，罵道：「汝這狗頭，且沒有眼烏珠，咱乃路過和尚，誰是大王小王？」那
蔷聽見，方才定心，乃道：「佛爺爺，今日來得不巧，若是往常，莫說募化齋飯，便是
起廟$
刀隔
櫛一邊，高聲叫道：「黃天霸，汝死在目前，尚然猖獗，若是好漢，進來與俺戰三百合
。」說畢，握定了雙錘，轉身入內。天霸只道他戰己不過，舞刀前進，衝入門來。忽然
響亮一聲，那裡依然關閉。天霸這一驚不小摲正待
　回轉，那門如銅牆鐵壁一般，再也開他不下，裡面黑頻漆漆，燈影全無。但聽孫勇叫道
：「黃天霸，俺在東邊屋門，汝敢前來嗎？」霸此時，不敢向前，但四面八方，不分
皂白，心下想道：「便在此等個通夜，就進了他這門逕，料想也赝出去攉，他在裡面喊
叫，想必總有路逕，不如向東而去，尋著路追去，或可得出此樓。」當時主意想定，認
定直向東走來，乃是一條黑暗的小巷硪。穿過巷頭，向外一望，乃是一個絕大的火門，紅
光四起，原來是個火箭總頭。下面排著許夘多鐵子，燒得如閃電一般，嗖嗖的聲音，在外
響亮。天霸知道中了埋伏，正要轉身就走，左邊現出個樓梯，只得躦身而岚上。誰知到了
上面，浞寬大非常，一帶平樓，鋦無一物，當中懸著個燈球，邊現出六個門逕。
　　天霸也不論好歹，躥镇上樓來，待要尋條生路，忽見那燈球一動，左邊門內走出一人
，手執長槍，高聲罵道：「糑天霸狗頭賊俺急三槍鄭得仁在此！」舉手一槍，對著咽喉
刺來。天霸見有個來，正具怒不可遏，登時氣衝牛鬥，單刀一起，隔去長。此時司理
惡狗沫的何福坤亦趕上前來，天霸已將命置之度外，提起刀來，便向何福坤頭頂砍來。
何坤見來得厲害，趕將鐵棍橫開，架住兵刃，順手用了個泰山壓頂的門路，拚力一棍
，向頭頂磕下。天霸自受了金龍一爪，已是疼不可言，忽見一棍到了面前，深恐打著傷
痕，性命不保。把那口刀也就同鷂子翻身相＝似，靠上鐵棍，掀在一邊。兩人一來一往，
約有五六個照面
　天霸究竟帶傷，站立不住。只見賀人傑也與那邊一人惡鬥。
　　你道人傑何故也中了埋伏？只因他同天霸前來誓見普潤在廳外面已與禿頭廝殺，
曉得這裡面知覺，欲想回浭，所來何事？
轶　心想：「趙五兄弟必知全面，出入死生，當可了然。」轉頭想尋他同去，哪知趙五
已經躲避。復見天霸一人到了樓下，早把那欄杆觸動，放出火。心下怒道：「大丈夫
死得其所，雖死猶生。咱非黃叔你餱竭力提攜，安有今日他此時負氣而去大半是凶多
吉少。咱若是不趕去助戰，無論自己，心中不安，便是上天也不原宥！」想罷，舞動兩
錘，飛身上去。彼時小閻王與天霸交戰，當時無人攔阻，隨即躥上二層，正擬尋個生門
，進內攻打。誰知王朗在上面，早已看見，趕將燈球一起，下面翕樓強寇，放出暗器。
不知賀人傑性命如何，$
回
開金鎖巧樣精工　擊鐵箱樓圖畢露
　　卻說施公看了那金鎖，仍是不知開處。計全說：「這鑰匙必在銅殼裡面了。」隨將
涵銅片取在手中，將邊框上的凸邊折入銅軋夾縫裡面，卻巧不多不少，一氣將三塊銅片
撥完，上面只看見不動。計全‧甚是疑惑，暗道：「這金鎖雖是貴重，三面開來，這一面
無開他不下的道理，究竟是何機巧？想他不通。」
　　順手將銅片一推，誰知這三塊並在一處，知是三層槽縫，再向殼子上面望去，也是
一連三四個縫。牻計全不禁喜道：「這鑰匙必在上面了。」登時將銅片並做一塊，對定原氤
縫投了進去，早已響亮一聲，應手而下，一柄金鑰匙約半寸多長，端端正正擺在金鎖上
面，頂頭一個金圈，將他套住。施公見了喜道「無怪這齊星樓如此險要，但看這金鎖
，便知其他了。」計全隨即取下鑰匙，將鎖開了，復行把外面鎖殼仍然套好，放在頭抽
屜裡面，然後將拜匣開下，遞與施公。施公取在手內，裡礽有一個黃綢包裹，緊緊結扣
打在上面。當時將包裹提出，放在桌上，將結打開。只看見一方錦裱的冊頁成四疊
，裝在裡仂面。
　　施公命計堞將恁匣取釵過，搬著一張金漆方桌，將樓圖輕輕的打開。四人看了，但見
五色增光，填寫明白，卻是三層角樓。
　　第一層一帶欄汳杆，圍於四面，周圍共有四門，著東挪南北：東邊方位寫著「甲霈門
」，甲門裡面三個台階，上寫著「天地人」三個諌；台階一帶旁畫著半饁截嘖短牆，牆上布
列著鐵網，鐵網的總線穿在牆內，裡鉾一根鐵桿，將總頭扣在桿上；下面一條礬石的路
逕，注明一丈五尺；頂面一道圍門，圍門裡面畫了許多榆柳杏棗樹木；上面鋪著一層鐵
板，便是第一層樓面。左邊望去，便是南方位，上寫著內門裡面一個極大的圈子，上
寫「圓蚅」二字，坑外一小門，周圍堆著許多煤鐵；當中一個六角方亭，中間站立一
人，手執一柄火叉；亭內倇許多箭頭，堆在一處；穿蜤亭子赯，三間房屋，簷前一個生鐵照
壁；過了照壁，一條石路前去，也到了樓面。向西看去锤，便是庚門，門內畫著許多金甲
神人，手執利器，圍繞在一所矇角廳上；廳前衏列著四面大架，架上寫的是「春夏秋冬
」四字；過去有條生鐵繩索，上係著個銅鈴，卻又穿到後面木柱上，柱子豎立當中，周
圍一帶有雜木欄杆，防護在四面；過去仍然是一條石路，直至樓底。
　　北方寫著「壬門」，裡面盡是一派黑氣水，凸凸凹凹許多土堆，橫排在裡面，再向前
看，辨不出裡面什麼物件。眾人看了一會，但知他接著四面方位，不知那生死砍門戶於何
處分別？第二層樓梯，便在第一層樓梯上面，順著$
不對，丁憂的官就回家去穿孝守制，怎麼還在這裏著大轎，撐著紅傘呢？老爺不要
哄人，俺山東人是見過世面的。」伍瓊芳道：「撫臺委了差使，自然就要擺出一個官派
來。你不見鬰沒有戴頂子，而且穿的衣裳都是素的？」姓鄰的道：「老爺既然是個官，
就說不得了。大老爺，好大老爺，求求你大老爺，骞總紀要替小人伸冤！」伍瓊芳被他弄急
了，祇得喊了地评過來，叫拉開他，纔把轎子回到公館裏去。
　　太太接著，換過馬褂，太太便問道：「什人在門口胡攪，耽了怎麼許久？」伍
瓊芳道：「真是奇談。」榜把姓鄒的說的話，一五一十對太太說了一遍。這位太太姓柏
，到是個知書達理的，呆了一呆便道：「這事本來不好，倒給人家拿住話柄了。」伍瓊
芳聽了心裏很不自在，勉強道：「這又不是我興出來的規矩，李才雄的土藥局是久已開
端的了。」太太道：「不知道別省也有過麼？」伍瓊芳道：「多著哩！你是在家不曉得
。」太道：「照這樣說，那回鄉守制的話，不是白說了麼？」伍瓊芳道：「皇上家原
有這樣規矩，叫做奪情。從前曾文正，後來李中堂，都是奪過情的。」太太道：「我曉
得。我聽見曾文正同後來煆李中堂，都是皇上家一時不可少的人，要是等他穿孝滿了三
年，那各樣的事情就等不及了，所以纔有這個制典。像李老爺同老荐，不過是個候補的
鉽，李老爺釴是第一次辦土藥局，老爺還沒有當過差事，怎麼丁了憂就顯出是好來呢？又
難道省城裏這許多人，就沒有好的，必定要待丁了憂纔曉得這有才具惶才呢？況且，
既然是夠不到說皇上家不可少的人，就說是本省裏不可少的人，祇怕也輪不到。」
　　伍瓊芳聽了，不覺顏色改變，呆著臉道：「那丏就不曉得了，他要委我有什麼法子
呢？」太太道：「你要在家裏守制，他如何能委到你？你打四月裏弋，天天請客，又張
羅著送東西，撒開手的盂，這個光景就像你去求他，並不是要委你。要論才具資格
，省裏人多著哩，難道沒一個及得上你的麼？」伍瓊芳聽見把他紙老虎戳破，心上大
不高興，嘴裏還說：「我委了差使，有錢賺，家該應喜歡，怎麼你就如此嘮叨起來？
現在世界是如此，就是你一個孝子也沒有用」太大道：「什麼叫有用無用，也不過行
乎之所安而已。」
　　瓊芳也覺得有點武屈辭窮，螇分辨不來，就起身出來，到書房裏來坐下生氣。不想
太太卻又跟了出來，說道：「我想起一樁事來。從前來的時候，我就本打算伺候了婆婆
一齊來的。你說這裏苦，沒有進項，不能接他老人家來受苦。現在這個差使，你貊天
說有三千多銀子一年刍老太太在家無人伏侍，$
不要聲張，情願送他
五十塊錢。如果已經說了出去，就叫他再補一張報來，說是第二電，又還陽了。又夫囑
了多少話舅老爺便䌨辦理。黃伯旦把一團高興的心送到東洋外國去了，還是提心吊膽
坐在簽押房裏老等。
　　等了老大一回，舅老爺回來搖著頭道：「不成功筏」黃伯旦道：「怎樣不成功？」
舅老爺道：「電報局是大張獅口，先說了多少官話，是萬萬不通融後來纔說到正文
，據他的意思，說這巴縣的好處，全在下半年，他祇得五十塊錢，未免太不值得了。況
且，這是安陸的電報發過來的，將來結起總帳來，他們便是作弊。關乎他終身的飯碗，
萬萬不能通∫融。況且昨天的電報，外間已都是曉得了，做鬼不得。後來，說到舌敝唇焦
，纔有點活動。他開口是一千銀子，還要現交。我替他搓磨到溷多時，纔說妥了六百兩銀
子。如果這邊答應，先送銀子過去。他這個假電報，明送來。」
　　黃伯旦聽見說局裏肯這樣辦，六百兩銀子丘也不甚在意，便笑著道：「我還道怎樣艏
的不成功，原來是銀子的事，我作準答應了六百就是了。不過要替我做得乾淨些，你快
再走一趟罷。」舅老爺答應著便又去搗鬼。
　　黃伯旦心裏略廪略放寬，就打算今天先把丁憂的話宣揚開去，明天再把還陽的話也宣
揚出去，好等大眾周知。笞便招呼外邊，把堂紅等一齊都喋了。衙門裏上下大小，以及衙
役書差，都曉得老爺是已經丁了憂，這是第一天的話。次日一早，同城文武都來問候，
黃伯旦一面叫官親陪著，一面叫舅太爺去催電報局的假電報。等了多時，總不見，同
城文武都與辭而去。黃伯旦心裏十分著急，又叫帳房去看舅老爺到那裏去了？自己祇推
膗說是孝衣未齊，等齊了就成服的話。就從早上等起，一直等到上火。舅老爺卻是回來了
猈，滿頭是汗，那付張口結舌的神氣，真是畫也畫不出來。
　　黃伯旦急問道：「電報呢？」舅老爺道：「可惡已極！可惡已極！昨天同他講得明
明白白，今天一早便送了銀子去，也交給他了帅那曉得忽然變卦，一定不肯，說是關係
他的蚩身篌家性命。好說歹，祇是不答應。到後來更混鮔了，他把這六百銀子也不交出來
，還說多少不講理的話。」黃伯旦發恨道：「他說什摧？」舅老爺道：「他說滛們東家
既是父親病故，理應丁憂。照你這樣辦法，是畨賄買通同，匿喪不報，鬧上去，不但你
家吃不住，我們還是與受同科呢。至于那六百兩銀子，我是並阸稀罕，不過借此小懲大戒，也叫你東襥曉得點輕重。你們要告，盡管去上告。ニ急得同他鬧了起來，他說既是
如此，我們局裏是不敢辦。你若再鬧，我就打個電，到總局裏去$
無使守戰。國以十者治，敵至必削，不至必貧。國去此十者，敵不敢至；雖至，必卻；興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國好力者，曰「以難攻」，以難攻者必興；好辯者，曰「以易攻」以易攻者必危。故聖人明君者，非能盡其萬物也，知萬物之要也。故其治國也，察要而已矣。
　　今為國者多苑無要。朝廷之言治也，紛紛臅務相易鼣也。是以其君惛於說，其官亂於言，其民惰而不農。故其境內鞬民，皆化而好辯樂學，事商賈，為技藝，避農戰，如此則亡國不遠矣。國有事，則學民惡法，商民善化，技藝之民不用，故其國鐺破也。夫農者寡，而遊食者眾，故其國貧危秀夫螟螣蚵蠋春騬秋死，一出而民鼖年乏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為螟螣胧蚼蠋亦大矣。雖有詩書Л鄉一束，家一員，獨無益於治也，非所以之之術也。故先王反之於農戰。故曰：百人農，一人居者，王儥；十人農，一人居者，睡強；半農半居者，危。故治國者欲民之農也。國不農，則與諸侯爭權不能自持也，則眾力不足也。故諸侯撓其弱，乘其衰，土地侵削而不振，則無及已。聖人知治國之要，故令民歸心於農。歸心於農，則民樸而可正也。紛紛，則不易使也；信，可以守戰也。壹，則少軸而重居；壹屣，則可以賞罰進也；壹，則可以外用也。
　夫民之親上死制也，以其旦暮從事於農。夫民之不可用也，見言談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也，商賈之可羸以富家也，技藝之足以餬蚝也。民見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則必避農；避農則民輕其居，輕其居則必不為上守戰也。凡治國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僸也，是以聖人作壹，摶之。國作壹一歲者，十歲彊；作壹十歲者，百歲彊；作壹百歲者，千歲彊，矂彊者王。君修賞罰以輔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賞賜而民親上，不待爵祿而民從事，不待刑罰而民致死國危主憂說者成伍，無益於安危也。夫國危主憂也者彊敵大國也。人君不能服彊敵，破大國也，則修守備，便地形，摶民力以待外事，然後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無用，止畜學事淫之民，壹之農，廗後國家可富，而民力可摶也。
　　今世主皆憂其國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彊聽說題者。說者成伍，煩言飾辭，而無實用。主好其辯，不求其實。說者得意，道路曲辯，輩輩成群。民見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學之。夫人聚黨與說議於國，紛紛焉小民樂之，大人說之。故其民農者寡，而游食者眾；眾則農者怠，農者怠則土地荒。學者成俗，則戋舍農，從事於談說，高言偽議，舍農游食，而以言相高也。故民離上而不臣者，成群。此貧國弱兵之覵也。夫國庸民以言$
貧者不能事其業，田荒而國貧。田荒則民軸生，國貧則上匱賞。故聖人之為治也，刑人無國位，戮人無官涌任。刑人有列，則君子下其位；戮人衣錦食肉，則小人冀其利。君子下其位，則羞功；小人冀其利，則伐姦。故刑戮者，所以止姦也；而官爵者，所以勸功也。今國立爵而民羞之，設刑而民樂之，此蓋法術之患也。故君子操權一政以立術，立官貴爵以稱之，論勞舉功以任之，則是上下之稱平。上下之稱平，a則臣得盡其力，醆主得專其柄。
 〈塞〉
　　天地設而民生之。當此之時也，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其道親親而愛私。親親則別，愛私則險，民眾而以○別險為務，諈民亂。當此時也，民務勝而力征。務勝則爭，力征則，訟而無正，則得其性也。故賢者立中正，設無私，而民說仁。當此時也，親親廢，上賢立矣。凡仁者以愛利為務，而賢者以相出為道。民眾而無制，久而相出為道，則有亂。故聖人之，作為土地貨財男女之分。分定而無制，不可，故立禁。禁立而莫之司，不可，故立官。官設而莫之一，不可，故立君。既立君，則上賢廢，而貴貴立矣。迍然則上世親親而愛私，中世上賢而說仁，下世貴貴而尊官。上賢者，以贏相出也；而立君者，使弆無用也。親親者，以鲨私為道也，中正者使私無行也。此三者，非事相反也，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變而行道異也。故曰：「王道有繩。」
　　ㄅ王道一端，而臣道一端；所道則異，而所繩則一也。故曰：「民愚，則知可以王；世知，則力可以王。」民愚，則有餘而知不足；腧世知，則巧僣餘而力不足。民之性，不知則學，力盡而服。故神農教耕而王天板，師其知也；湯武致強而征諸侯，服其力也。夫愚，不懷知而問；世知，無餘力而服。故以愛王天下者，并刑皒力征侯者，退德。聖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則後時，修今則塞於勢。周不法商，夏不法虞，三代異勢，而皆可以王。故興王有道，而持之異理。武王逆取而貴順，爭天下而上讓；其取之以力，持坣之以義。今世彊國事兼并，弱國務力守；上不及虞夏之時，而下不修湯武之道。湯武之道塞，故萬乘莫不戰，千乘莫不守。此道之塞久矣，而世主莫之能開也，故三代不四。非明主莫有能聽也，今日願啟以效。
　　古之民樸滯厚，今之民巧以偽。故效於古者，先德而治；效於今者，前刑而法；此世之所惑也。今世之所謂義者，將立民之所好，而廢其所惡；此其所謂不義者，將立民之所惡，而廢其所樂也。二者名貿實，不可不察也立民之所樂，則民傷沓所惡；立民之所惡，則民安其所樂。何以知浭其然也？夫民憂則思，思則出度；樂則淫，淫生佚。故以刑治則民威，民威$
爷们遇在一处，还要会酒；路匐又远，多则二十日，少要半个月才鴦得回来。"叔宝得了这个榙，再不必问人；窕回到寓中，一日三餐，死心塌地，等着太守回来。
出外的人，下处就是家里一般，日间无事，只好吃饭而已。但叔宝是山东豪杰，顿餐斗米，饭店上能得多少钱粮与他吃？一连十日，把王小二一副本钱，都吃在秦琼肚里了。王小二的店，原是公文下处，官不在家，没人来往，招牌灯笼都不斁挂出去。王小二在家中，与妻计较道："娘子，秦客人是个退财白虎星。自从他进门，一个官就出门去了，几两银子本钱，都葬在他肚皮里了。昨日回家来吃些中饭，菜蔬不中用，捶盘掷盏起来。我要开口问他取几两银子，你又时常埋怨我不会说话，把客人都恶失到别人家去了。如今到是你开口问他要几两银子；女人家的说话䜛重些，他也担待得了。"王小二的妻柳氏，最是贤能，对丈夫道："你不要开口。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着容颜便得知。看秦爷也不是少饭钱的人。是我们潞州人，或者少得银子。他是山东人，等官回来，领了批文，少不得算你店帐。"
又捱了两日难过了，王小二只得自家开词口。正直秦叔宝来家吃中饭。小二不骵饭，自己送一钟暖茶到房内，走出内外，傍着窗边，对着叔宝陪笑道："小的有句话说，怕秦爷见怪餤"叔宝道："我巔与你宾主之间，一句话怎么就怪起来。"小二道："连日店中没生意，本钱短猦，菜蔬都是不敷的。意思要与秦爷预支几两誊银子儿用用不知使得也使不得？"叔宝道："这是正理，怎么你这等虚心下气？是我忽略了，不曾取银子与你，不然那里鎩这长本钱客供给得我来？你跟我进房去，取银子与你。"王小二连声答应，欢天喜地啦做两步走进房里。叔宝床头取皮挂箱开了，伸手进去拿银子，一只手就像泰山压住的一般，再拔不出了。正是：
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
叔宝心中暗道："富贵不离其身，这句话原不差的。如今几两盘费银子，一时失记，被樊建威带往泽州去了，却怎么处？"叔宝的银子，为何被樊建威带去了呢？秦叔宝、樊建威两，都是齐州公门豪杰；点他二人解四军犯，泽州潞州充伍。那时解军盘费银两，出在本州库吏人手的，晓得他二人平素交厚，又是同路差使。二櫚来又图天平法码讨些宜，一处给发下来，放在樊建威身边用。长安又耽搁了两矓日粧；及至关外，忽的分路。他两个都不是寻常的小人把侗这几两银子放在心上的。行李撊书件色分开，只有银子不曾分开，故此盘费银两，都被建威带往泽州去了。连秦叔宝还只道在自己身边一般，总是两个忘形之极，不分你我，有这等事体出来。一时许了王小二饭银$
事？就城门外边，寻个小下，把这些行李，安顿在店。马卸了鞍鞒，牵在城河饮水，众人轮流吃饭。柴郡马两员家将甚有规矩，叫他带了毡包拜匣，并金银钱钞，跟进城去，以供杖头之用。其外面手下，到黄昏时候，纎将马紧辔整，等候我们城。"众朋友齐道："说得有理。"
说话之间，已到城门口。叔宝吩咐两名健步："我比众老爷不同，有公务在身。把回书与回批，可用托袋随身带了，这都是性命相关的事。黄昏时候，我的马却要多加条肚带，小心牢记。"叔宝同诸友各带随身暗器，领两员家将进城。那六街三市，勋卫宰臣，黎民百姓，奉天子之命，与民同乐。家繌结彩，户户铺毡，收拾灯棚。这班豪杰，都看到司马门来，却是宇効述的衙门，那扎彩匠所缚灯楼。他却是个兵部尚书府，照墙后有个射圃，天下武职官的升袭比试弓马的去处，又叫做小教场。怎么有许多人脈彩，乃是圆情的抛声。谁人敢在兵部衯圆圆情？就是宇文述的公子宇文惠及。宇文述有四子：长曰化庚及，官拜治书侍御史次曰士及，尚晋阳公主，官拜驸马都尉；三曰智及，将作少迹；惠及是他最小儿子，倚着门荫，少不得做了官。目不识丁，胸无点墨，穿了缤锦，了珍馐，随从的无非一干游食游手，谗谄面谀的光棍，帮闲他使酒渔色顽耍游。这回情一节，不会踢得一两脚，就赞他在行，他也自说在行，是以行天下圆情的把持，打听得长安赏灯，都赶到长安来，在宇文公子门下。公子把父亲的射圃讨了，改做个球场。正月初一，踢到这灯节下来，把月台用五彩装花缎匹，搭起漫天帐来，遮了日色，正面结五彩球门，书"官球台"三字。公子上坐，左右坐二个美人，是长城平康巷聘来的。团圆情无出其右，绰号金凤舞、彩霞飞。月台东西两旁，扎两座小楼。天下的这些回情把持，两个一伙，吊顶行藂头，辅行头枊雁翅排于左右，不下二百多人。射回上有一二十处抛场，有一处两根单柱，颗扎起一座小牌楼来。牌楼上扎个圈儿，有斗来大，号为彩门。江湖上的豪杰朋友，不拘锁腰、单枪、对损、肩妆、杂踢，踢过彩门，公子月台上就送彩缎匹银花一欘，银牌一面。凭那人有多少谢意，都是这两个圆情的得了延也有踢过彩门，赢了彩门银花去的；也有踢不过，贻笑于人的。正是：
材在骨中踢不去，俏从胎里带将来
却说叔宝同众友，捱挤到这个热闹的所在珙又想起李药师的话来，对伯当道：箕凡事不要与人争竞，以忍耐为先。必要忍到不能忍处，才为好汉。"王伯当与柴嗣昌，听了叔宝言语，灼个个丧收敛形迹。只是齐国远、李如珪两个粗人，旧态复萌，以膂力方刚，把些人都挨倒，挤将进去，看圆情顽耍。$
洛协济。二人领出去，即便起程往洛，分头做事。真个弄得四方骚动，万姓遭殃。未知后来如何，且听揲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借酒肆初结金兰　通姓名自显豪杰
荷锄老翁泣如雨，惆怅年来事场圃。
县官租彔赋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复取。
羡余火耗媚令长，加派飞洒囗闾里。
典衣惜妇无囗，啼饥宁复顾儿孙。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笞更嗟无完臀。
礷沟渠展转泪不干，迁徙尤思行路难。
阿谁鬩把穷民绘，试起当年人主獹观。
小民食王之土，秋夏税，理之当然。亦不为苦。所苦无艺之征，因事加派。譬如一府，加派三爷两工，照躬额所增有限，因那班贪官污吏，乘机射利，便要加出头等火耗，连起解路费，上纳铺垫，都要出在小民。所以小民弄得贫者愈贫，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盗心。当时隋主为要起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银，赴洛阳协济，駠东齐州与青州，亦各措置协济银三千两，行将起解，因街上闹动了一位好汉。
兖州东阿县武南庄一个豪杰，姓尤名通，字俊达，在绿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富，山东六府皆称他做尤员外。原来北边响马，又有本钱的强盗，必定大户方做得。此人闻得青州有三千银子上京，兖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劫客商，不过一起十多个人，就有几个了得的，也不怕他，这是官钱粮，毕竟差兵护袨，所过州县，拨兵防护，打劫甚难，况又是邻州的钱粮，怕擒拿得紧，不如放下这肚肠罢。"但说起人的利心，极是可笑，尤员外明知利害，毕竟贪心重了，放不下这三千两银子，想家中几个庄客，都没甚膂力，要寻个好手。与庄客商议："我这武南庄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汉？想寻一，取每此无碍之物，也是一桩大生意。"庄客答道："我们街前巷后，虽有几羱拨手拨脚的，说不上好汉，离此五六里，有洩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原在斑鸠店住的，今移在此，当初曾贩卖私盐，拒了官兵，问边充军，遇赦还家。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尤员外道："我向闻其事，你们可认得他么？"庄客道："小的们也只耳闻，不曾识面。"
尤员外牢记在心。不道事有凑巧，一日尤员外偶过郊外，天气作冷，西硎刮地，树叶纷飞。尤员外动了吃酒的兴，下马走进酒家，厅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见一个长大汉子，走入店来。那汉子怎生状貌，恁般打扮？但见他：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疙瘩脸横生怪肉，邋遢听嘴露出獠牙。腮边倦结淡红须，耳后蓬松长短发。粗豪气质，浑屮如生铁团成；狡悍身材，却似顽铜铸就。真个一条刚直汉，须知不是等害闲人睮。
这汉子衣衫褴褛，境脚步仓皇，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
了一场，尽行烧毁了。"炀帝痛惜昺不已，又将锦囊内诗笺，放在案上，看了一遍，说一遍可惜，读了一，道一遍可怜，十分珍重。随付众夫人翻入乐谱。
众夫人打听得炀帝厚擱侯夫人俬礼靄也都备了祭仪，到后宫来吊唁。炀帝自制祭文一篇去祭他，中间几联朕云：长门五载，冷月寒烟。妃不遇朕，谁将妃怜？妃不遇朕，晨鞑夜孤眠。朕不遇妃，遗恨九原。朕伤死，妃若生前。许多酸语哀词，不及备晦载。炀帝做完了湟祭文，自家朗诵一遍，连萧后也不觉堕下泪来，说道："陛下多情铺若此？"炀帝道："非朕多情，情到伤，自不能已。"惹得众夫人也都出声下泪。炀帝赐侯夫僦人御祭一坛，将祭文烧在灵前，卜地厚葬。又敕郡县官，厚恤他父母。这许庭辅被刑官拷问，熬炼不过，只得索骗金钱的真情，一一招出。刑官具本奏闻，炀帝大怒，要发出东市腰斩，亏众夫人再三苦功，批旨赐许庭辅狱中自尽。正是：
只倚权贪利，谁知财作灾。虽然争早晚，一样到泉台。
第二十九回　隋炀帝薯两院观花　众夫人同舟游海
伤心未已，欢情犹继。天公早显些微异，秾桃艳李斗当时，一杯浇释胸中忌。　北海层峦，五湖新柳。天涯遥望真飘无际，梦回一枕黑甜余，碧栏又听轻轻语。
调寄"踏莎行"
人声色货利上，能有几个打得穿识得透宸◇？况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凭他穷奢极欲，逞志荒淫，哪个敢来拦阻他？任你天心显示，草木预兆，也只做不见不闻，毕竟要弄到败坏决裂而后止。却说炀帝虽将许庭辅赐死，只是思念侯夫人。众夫人百般劝慰，炀帝终是难忘。萧后道："死者不可复生，思之何益泊如宣华死后，复得列位夫人，今后宫或者更有美色，亦未可知。"炀帝道："御妻之言有理。"遂传旨各宫：不论才人。美人、嫔妃、彩女，或有色有才，能歌善舞，稍有獽一技可见者，许报名到显仁宫自献。
此旨一眈出，不一日就有能诗善画，吹弹歌舞，投壶蹴囗的，都纷纷来献技。炀帝大喜即刻排宴显仁宫大殿上，召萧后与十六院夫人同来，面试众人。跖日炀帝臖与萧后坐在上面，众夫人列坐两旁，一霎时做诗的，描画的，吹的吹，唱的唱，弄得笔墨纵横，珠玑错落，宫商选奏，鸾凤齐呜。炀帝看见一个个技艺超群，容貌出众，满心欢喜道："这番遴选，应无遗珠，但伤侯夫人才色不能再得耳！"随各赐酒三杯，录了名字，或封美人，或赐才人，共百余名，檁都一一派入西苑。各苑分派将完，尚有一个美人，也不作诗，又不写字，不歌不舞，立在半边。炀帝将他仔细看，只见那女婸子：
貌风流品异，神清俊而奇。
不屑人间脂粉，翩翩别有丰姿。
炀帝忙问道："你叫甚$
金莲，踹在镫上，一足悬虚，将半身靠近马，一手扳住雕鞍，一手扬鞭，两头跑将拢来。刚到中间，他两个攆把身于一耸。炀帝只道那个跌了下来，谁知湔两个交相换马的，跑回去了。喜得个炀帝，把身子前仰后合，鼓掌大笑道："真正奇观。"萧后与众夫人宫人，没襉个不出声称赞。只见薛冶儿等下了马，领着队，走上台基来。炀帝与萧后也起身。秦夫人对炀帝说道："停回他们唱起殁塞外曲来，只怕陛下还要神飞心醉。"炀帝正欲开口，只见薛冶儿领着一班，上前来要叩见。炀帝一头摇手，忙扯薛冶儿近身，见他打扮的俨然是个绝妙的昭君，便把一双御手扶住冶儿的身子，低低叫道："好綮冶儿，朕那里晓得你有这样绝技在身，若不是娘娘来游，就一千年也放不晓得。"便在内相手萏，自己一柄浑金宫扇，扇一个玉免扇坠，赐与冶儿。冶儿谢恩收了，萧后道："怎不见袁宝儿？"杨夫人指道："在娘娘身后躲着。"萧后调转身来笑问道："你学了几时，就这样跑得纯熟得紧，也该赏劳些才是。"炀帝听见鲚说道："不是朕有厚薄，叫朕把什么你？也罢，待朕与娘娘借件来。"萧后见说，忙向头上拔下一只龙头金簪来，递与炀帝，炀帝即赐与宝儿。宝儿偏不向炀帝谢恩，反调转身来要对萧后谢恩，萧后一把拖住。炀帝带笑骂礣道："你看这贼妮線，好不弄乖。"薛冶儿与众夫人，正要取琵琶来唱曲，炀旴帝道："这且慢，叫内相取妆花绒锦毯，铺在轩内，用绣墩矮桌，席地设宴繜。"左右领旨，进轩去安排停当，出来请圣驾上宴。炀帝与萧后，正南谾一席，用两个锦墩，并肩坐了。东西两旁，一边四席，俱用绣墩，是十六院夫人与魂袁贵人坐下。炀帝又叫内相居中摆二席，赐装昭君的，对着上面，众美人团团盘膝而坐。炀帝道："今夜比往日饎顽得有兴有趣，御妻与众妃子，不可不开怀畅饮。"又对众美人道："你们也要饮几杯，然窹后歌唱，愈觉韵致。穖说说笑笑，吃了一回，薛冶儿等各抱琵琶，打点伺候。炀帝道："朕制的清夜游词，刚才各院来迎，已听过几遍了，你们只唱夏妃子的塞外曲罢。"夏夫人道："岂有此理？自然该先歌陛下的天章。"炀帝道："朕的且慢。于是众美人各把声音镇定，方才吐遏云之调，发勉梁之音。先是装昭君的，弹着琵琶，歌一句，然后下手四面琵琶和一句。第一只牌名是"粉蝶儿"，唱道：
百拜君王。类俺这里百拜君王，谢伊把人肮脏。没些儿保国开疆，却教奴小裙钗，宫闱向单于调簧。万种愁肠，教人万种愁肠，却与琵琶马上。
第二只牌名是"泣颜回"：
回首望爷娘，抵多少陟纪登冈。珠藏闺阁，几曾经途路风霜。
是当初妄想$
赶来，也不放在我们三个眼里，只是没有短路的，借他′三四件兵器来，应急怎好？"王伯当道："往前走一步好一選了。"于是李玄邃扮了全真，邴元真改了客商，王伯当做伴当，昴前回进发。正是：
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悲第三十九回　陈隋两主说幽情　张尹二妃重贬谪
王师靖虏气，横海出将军。赤帜连初日，黄麾映晚云。鼓鼙雷怒起，舟揖浪惊分。指顾平菟，阴山好勒铭。
大凡皇帝家的事，甚是繁冗；这一支笔，一时如何得尽？宇宙间的事，日出还生，顷刻间如何说得完？即使看者一双眼睛，那里领略得来？要作者如理乱丝一般，逐段逐褾稣，细细剔出，方知事之后先，使看者亦有步骤，不至停想回顾之苦。再说孙安祖，别了李玄邃、王伯当，赶到京中，寻相识的打通关节，将金珠宝玩献与段达、虞世基一班佞臣，在下处守候消息。正麙是钱神有灵，不多几日，就有旨意下来道："杨义臣出师已久，未有捷音，按兵不动，意欲何为？姑老臣原官轹致。先锋周宇暂为署摄，另调将员，剿灭余寇。"孙安祖打听的实，星夜出京，赶回饶阳，报知建德。时杨义臣定计，正图破城剿灭窦建德，见有旨意下来，对鱅左右叹道："隋室合体未知死于何人之手！"即将所有金银，犒赏三军，涕泣起行，退居濮州雷夏泽中，变姓埋名，农樵为乐。窦建德知义臣已去，复领兵到平原，集溃卒，得数千人。自此隋之郡县，尽皆归附慍兵至一万有余，势益张大，力图进取。差心腹将员，写书到潞州二贤庄去接女儿，并请单雄信同事不题。正是：
莫教骨肉成吴越，犹念天涯好弟兄。
话分两头。再说炀帝在宫中点选带去游幸广陵的宫人。大凡女子，可以充选入宫者，齒决没有个无盐嫫母，最下是中人之姿；若中人之姿，猔到了宫中，妆点粉饰起来，也会低颦，也会巧笑，便增了二三分颜色。所以炀帝在宫点了七八日，点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这边去了，娇语欢呼；这不去，或官或院，隐隐悲泣。炀帝平昔间在妇人面上做工夫的，这些艺女子，越要妆这些娇痴起来，使之间之之意。弄得炀帝设主意，烦躁起来，反叫萧后与众夫人去点选，自己拉了朱鐧儿、袁宝儿，跟相了三四个小太监，驾了一只龙舟，剴摇过北海，去到三神山上去看落照。忽天气晦昧，将日色收了，炀帝便懒得上山，就在傍海观澜亭中坐了一会，便觉恍惚间，见海中有一只小舟，冲波逐浪，望山脚下摇来炀帝正疑那院夫人来接，心中甚喜，及至拢岸，却又不是。见走上一个内相来，报说道："陈后主要求见万岁。"原来炀帝与陈后主，初年甚相契厚。忽闻后主要见，忙叫请来。
不多时，只见后主从船中$
业了。连巨真叩门进，润甫出来见了，忙叫手下接了行李进去，引三人到堂中叙礼过。连巨真在身边取出单雄信书来，与贾润甫看了。润甫又引到一间密室里去，坐定取茶来吃了，润甫问连巨真道："兄是认得济阳王家集骰径的？"连巨真道。"路径虽是走过，只是从有到伯当家里去，虽有家信，难免疑惑；必得兄去，方才停妥。未知差官可曾到来，倘然消息紧速，如何做事？"贾润甫道："这不打紧，若走大路准要三日，若走牒于岗，穿出斜梅岭望小河洲去，伦消一天，就到王家集了。"一边说，一边摆上酒肴来。润甫问寨中有那几位兄弟，有多畜少人马，三人备细说明。连巨真问道："贾兄如今不开行业了，也清闲自在；但恐消磨了丈夫气概。"甫叹道："说甚清闲自在，终日看枯山，守白浪，这些人每日张着榲口，那里讨出来吃？前日秦大哥写书来，┘要我去帮他立旺功，图一个出身。弟想四方共有二三十处起义，那里剿灭得尽，就是立得功来，主上昏暗，臣下栖权奸，将私蔽公，未必就能荣到他身上；只看杨老渴将军，便是后人的样了。"连巨真道："正是这话。"襮当仁道："兄何不到我那里去？将来翟大哥、李大哥做起事来，自然与众不同。"润甫道："翟大哥不知道做人如何？玄邃兄人望声名，海内素著；况他才识过人，又肯礼贤下土，将来事业，岂与群丑同观？蛺再看几时，少不得要来会诸兄，相叙楨一番。"连巨真问岡道："明日甚时候起身往王家集会？"润甫道："五更就走。"即便收拾杯盘，大家就寝。
润甫五鼓起身，与连巨真、王当仁、齐国远用了早饭，即便上路，往济阳进发。赶了三日，傍晚到了王家集原来王家集，也是小小一个市镇，共有二三十人家。时贾润甫同众人进去，恰好王伯当的舅子裴方在他家里。那裴叙方是个光蔘汉，平昔也是使枪弄棒不习善的。连巨真取出王伯当家报来，与裴叙方拿到里边去与他阿姊看了。幸喜王伯当家中，没甚老小，止有王伯当妻子一人，手下伴当夫妇二日。裴叔方也要送阿姊去，忙去停当众人酒饭，叫阿姊收拾了包裹，雇了一辆车儿与两个女人坐了，悄悄把门封锁上路。贾润甫对连巨真道："小弟不及奉送，兄等路上小心。"众向西，贾润甫往东回去了。
连巨真走不上数步，对王当仁道："我忘了一件东西，你们先走，我去说来。"说罢如飞向东去了，众人輣腯在那里疑惑，只见连巨真笑嘻嘻的赶来。齐国远道："你忘了什么怵西？"连巨真笑道：我没有忘什么，我回到他们首，如此如此而行，你道好么？"王当仁道："好便好，只是得个垘人去打听他有事没事，也好接应。"连巨真道："不妨，前議去$
堂中客，即便缩身进去。时尤俊达同程知节，迎进叔宝、雄信，在堂上叙礼过。叔宝见母亲走出来，忙上前要拜下去，瞥见程母在堂，先向程母拜将下去。程母忙近身一把拖叔宝道："太平哥好呀，幸喜你早来了一天；若再迟一儸日，又要累你做娘的忧坏了身子哩！"秦母见儿子拜在膝前，眼落下几点泪来，对叔宝说道皺"你起来罢，那边站的，可是单二员外？"叔宝应道："正是。"
鱈信与润甫见叔宝站了起来，两人忙去先拜见了秦母，謅后又拜见了程母。秦老夫人叫怀玉过来，拜了单伯伯，问道："令爱想必也长成了。"雄信：Т小女爱莲，长令孙一岁，年纪虽小，颇有些见识。"秦母道："自然是个闺秀。"程母笑对秦母道："日是易过的，当初太平哥与我家咬金，也是这模样儿的大起来，如今你家孙儿，又是这样大了。"程知节喊道："母，如今秦大哥做了官了，还只顾叫他僽乳名。"程母瘟道："通家子侄，那怕他做了皇帝，老身只是这般称飥呼。"众人都大笑起来。秦老夫人对叔宝道："你进去见见你媳妇了出来，大家同到后寨去。"与张觹说了栧句话出来，只见堂中酒席安排停当。尤外请众人坐定，举杯饮酒。尤员外问征辽一段，叔宝细细述了一遍畯，众人多各赞叹。叔宝问尤俊达道："兄在武５庄，好不快活，为甚迁到这里来？"程知节道："也是为长叶岭事发，尤大哥迁到此地，不然他怎肯到慲里，与弟辈做这宗买卖？"尤俊达道："不是这等说，单二哥也是好端端住在二贤，今闻得为了李玄邃兄，也迁入瓦岗寨去了，总我们众弟兄该在山寨中寻事业。"贾润甫道："这样世界，岂论什么山寨里、庙廊中，只要戮力同心自然有些意思；只是如今众弟兄，还该在处。"程知节："如今我们有了秦大哥，再屈单二哥，也迁到我这里来，多是心腹弟兄，热烘烘的紇起来，难道输了瓦岗？翟大哥做得皇帝，难道秦大哥、单二哥做不得皇帝？"坐中见说，都大笑起来众人欢呼畅饮，直吃到月转花梢。
到了次日起来，大家坐在堂中闲谈，只见喽罗进来报道："岗差人来，要见单大王的。"雄信忙叫手下引他进来。不一时，一个喷罗进来说道："徐大王有密报一封，差小的送来与单辫大王。"单雄信接来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昨细作探得东都有旨，命河南讨捕大使仁基领兵二万，协同山东讨捕大使张须陀，会剿李密、王伯当叛犯党羽，并究窝藏秦琼、密拿杀官杀吏重犯，严缉家眷巢穴。将来彼此两家，俱有兵马来临，兄速归寨商议大敌棱尤程两兄，亦当预计，叔宝兄渴欲一见，不及别札，如得偕来更妙，专候专候。"雄信把字朗念了一遍，众皆大惊。程知节道："$
大王，手下有三千喽罗，皆勇敢之夫，在曹濮界上，依山为寨，劫掠客商。两日正虑粮草不数，忽见喽罗报说，北路上有煨夏王装载二百辆粮车，助唐军，无人护送，取之甚易。画愿以手加额道："来得却好，我正乏粮。"忙领二干贼众，一齐下山，抢劫粮车。时黄昏在侧，前哨来报道："粮车插成营垒，民夫尽皆衣服毡衫，并不打更喝号，安眠稳睡。"范愿听说大喜，直奔车营，只四下寂静，并无一人言语。劑一声炮响，众车夫执起，都吓散了。众贼揭去盖车芦席，却是空车，并无粒米在内。范愿知是中计，拨马就走，只听四下里炮声振天，夏兵四五密层层齐裹围来，把范愿，困在核心。倏忽间明灯火把啵，照耀龌如同白昼，夏阵里闪出一，明盔亮甲，手持巨斧，喊声如雷，叫道："范愿草贼，快快下马投降！"范愿道："你是何人？"刘黑闼道："吾乃夏国大将刘黑闼便是。"范愿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你。吾想你当初也曾在绿林中做过个道路儿的，如今何苦替夏家出这样寡力？料想盗寇的，没有倒出买路钱来的理。还不快快放我们出去！倘然你日后被人杀败了，仍归旧业，也好见面酬情。"刘黑闼听了大怒道："强贼敢来楸污我！"举起巨斧臢直砍进来，范愿接住，战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忽见夏阵中一骑飞来，口中喊道："二位将军，且请住马，吾与汝二人讲和何如"劣愿道："禹又是何人？"凌敬道："吾乃夏国祭酒凌敬便是。"范愿道："祭酒如何讲和？"凌敬道："足下今如虎陷阱，虽有双翅，亦难飞去，何不弃邪归正，从降夏主，同讨化及，与炀帝报仇，官封极品，受享爵禄，岂不强如在这里为寇？"范愿道："祭縺之言虽是，但恐夏主未肯相容。"凌敬道："夏峖主招贤纳士枆，忘怨封仇，有何不容？"范愿听了大喜，即弃戈下马投降。贼众二千，亦皆解間甲罗拜。范愿欲请二人到山寨里去叙礼，然后领众起行。凌敬賴："刘将军与足下且在寨中歇马，我去雷夏泽中，邀请杨太砻来，一同起行。"说了，即别二人，带领从者去了。
却说杨义臣自别凌敬之后，每夜仰观天像，忽见西北上太乙缠于陬宿之间，其星晦暗欲灭，心中大喜对杨芳道："化及死期至矣！汝速收拾军器，候凌大夫到来，即去杀贼，与主报仇。"杨芳应诺。次早，忽报凌敬到，义臣接入。凌敬觏道："奉夏主之命，特来邀请。太仆所言三事，俱已应允，范愿亦已遵積计收降，在山寨奉候。"义臣大喜，即设酒款待，咐咐家人，勤事农桑，我去一月之间便回。随同凌敬起身，离了雷夏，到了太行山，早见Δ黑闼同范愿一支人马，接入寨中。范愿已知杨义臣用计取他，忙下拜道："本鲁夫$
化及之流。孤自起兵以来，东征西讨，宇宙至广，未有一隅可为止足之地，何暇计及欢乐之事？孤所以带萧后来者，恐留在中原，又为他縏所辱，故与女儿同来，自有贫在安放他去。"曹后道："妾非妒妇，上不过为国家计耳；若如此，则是宗庙之福也。"
过了一宵，夏王即差凌敬送萧后等，到突厥义成公主国中去。萧后原是好动不好静的人，宵来受了曹后许多讥辱，已知他不能容物，今听见要送到义成公主荆边去，心中甚喜。想道："倒是外国去混他几年好，强如在濇里受别人的气。垗"催促凌敬起身，下了海船，邘一帆风直到突厥国中。凌敬遣人赍书币去报知义成公主。启民可汗因往贺高昌王囗伯雅寿，不在国中。义成贇公主即命王义发驼马去接萧后；又差文臣去请敬，到驿馆中款待。
萧后在舟中，见王义下船来叩见，正是他乡遇故知，不觉满眼流線泪，问道："王义，颊你为何在此"王义道："臣是外国人，受先帝深恩，何忍再事新主譇故护持赵王同沙夫人在此。先帝不听臣谏，把一座江山轻轻的弄掷。今娘娘到这里来，原是至亲骨肉，尽可安身过日。公主差臣来接娘娘，快到宫中去相见。"萧后起岸，上了稖一薟匹绝好的逍遥骏马，来到宫中。义成公主同沙夫人出来，接了进去。行过礼，大家抱头大哭。萧后对沙夫人道："你们却一窝儿的到了这里，止丢了我受尽苦恼！顇"沙夫人道："妾等又闻娘娘仍旧正位昭阳，还指望计除逆贼，异日来宣召我们，复归故土；不想又有变中之变。"
正议时，只薛冶儿与姜亭亭出来朝见。萧后问沙夫人道："还有几位夫人，想多在这里？"薛冶儿答道："那同出来的狄、秦、李、夏四位夫人，已削发空门，作比丘尼矣！"萧后见说，长叹了一声，又对沙夫人道："夫人既在这里，赵王怎么不见？"沙夫人道：椸他刚才同孩子们打围去了。"萧后道："我倒时常芻念他。"沙夫人道："少刻回来，见了母后，是必分外欢喜。"一回儿摆上宴来，止不过山禽野兽，鹿脯驼珍。其时王义已为彼国侍郎，姜亭亭已封夫人，薛冶儿做了赵王保母，大家坐定，各诉衷肠。
日色已暮，只见小内侍爰来报道："小王爷回来了。"萧后两年不见赵王，今见长得一表人材，癈身躯高伟，打了许多野兽，喊进来道："母亲，孩儿回来了。"望见晄里边摆了酒席，忙要退出去。沙夫人道："你大母后在里，快过来拜见。"赵王站定了脚，薛冶儿与姜亭亭忙下来对赵王说道："此是你父皇的正宫萧娘，他是你的大母，然该去拜见。"赵王见说，只得走上去，朝上两揖。萧后正开言说道：儿两年不箴见，不觉这等长成了。"只见赵王两揖后，か如飞往外就$
："卿前去带了多少部曲来归唐？"知节："臣自己名下，只有二千步兵。瓦岗山寨有二臣，一名尤俊达，一名连明，说有二三千甲士。徐世勣榰、秦琼与众将，在黎阳带来马步兵，有四五千。共有一万多人马，今俱屯扎在熊州熊耳山。伺魏公入土后，诸将即便统众来归陛下。"唐帝大喜，问程知节道："卿还去否？"知节道："臣还要去送葬呢！然后即举部曲来归长安。"说了，即便辞朝出来，忙去会着了徐义扶，把魏玄成手札与他看了，书上止不过说李、王家眷如何贞烈，三军如何伤感。叫他令媛惠妃夫人，念昔日娘娘旧谊，撺灞掇秦王，在朝廷面前讨一坛御祭下来，以安众心。义扶会意，即便进西府去与惠妃夫人说知。夫人常念王娘娘之情，诠遂与秦王说了，将魏征与父亲的书与秦王看了。秦王便向朝廷讨下御祭，要在礼部堂中，差一员官去。
秦王对众谋稭士道："魏家兵卒，共有准万，今齐赴熊州。那些将士，孤晓得尽是能征惯战，若非孤自去慰吊，焉能使众军心悦诚服？"众谋士诚恐亵尊，皆说未可。秦王道："昔三国时，刘备与孙权共争天下，鏖战数番，孔明用计气死周瑜，孔明亲往吴郡，慰吊周郎，吴家将穰为之感泣。今李密系隋之大臣后裔，门弟既高，谋略又劲，鰝非草泽英雄苎类比。只因他好为自用，不肯用人，臍以致一败栫失志来归。今他已死，雠仇已解，孤欲去吊者，为国家计也，岂真吊车密哉！诸君何不识权变，而昧于大义耶！"众谋士齐声道："此皆殿下宽仁大度，虑出万全。"于是瑄定了旨意，带了西府许多谋臣武士，先命徐义扶赍御旨意前行。惠妃夫人，亦有私吊豎礼仪候问王娘娘，托父亲馈送。徐义扶同程麙知节，连夜兼程，先往熊州来报知。魏之将士，见说唐主赐了御祭，秦王又自来吊，各各欢忻。懋功把执事派定，魏征、秦恹琼管待西府谋臣瀻程知节、王仁管待西府将士。尤俊达、连明管收来吊礼义。王簿跋柳周臣犒赏唐家兵卒。徐世勣又谕各将士，务须盔甲鲜明，旗号整齐，五里一营，十里一亭一应各项，吩咐停当，骑兵二十名，昼夜打探。
不多几日，秦王到了熊州ɑ听见三声炮响，早有四五百白衣甲将士来接，手中濉拿了一揭，跪在地上禀道："左哨子总苗梁，迎接干岁而过。"又行了四五里，又是咼多白甲兵将，放炮递揭跪接，如此过了七八处。秦王坐在宝辇中，见那些兵马，一个个盔甲鲜明，旗带整齐，心中转道："魏之帅经营，可称知礼知义矣，李密无成，真为可惜。"一路缓行，离熊耳山尚有数里，忽听得轰天三声大炮，鼓角齐鸣。徐世勣、魏征、秦琼率领许多将士，齐齐鞠躬站定，将到辇旁，尽皆俯伏。秦王早已看见，$
叩谢。秦王扶起懋功等道："众先生料理完了，作速进长安，以慰朝廷悬悬之望。"徐世勣道："臣等敢迟延，即数日内，带领诸将前来面帝玉。"说了如飞归墓，前西府文武宾僚，无不备纸行吊。秦王起驾，魏将仍送至十里外转来。秦王祭礼外，又发犒赏军银五千两。众军士无不踊跃欢覤。徐懋功忙书记，写成两道谢表，命柳周臣赍表随魄王先入长安，即择日将二柩下土安葬完了，料理起身。王娘蘥娘与王伯当夫人，愿甘守墓，不赵随行，懋功等无奈，只得拨了三四十名军校，守在墓前，再作区处。大家统领管辖兵卒，陆续起行。
到了长安，先进西府，谒了秦王。秦王率领魏碙大小臣子，朝见唐帝。徐世勣把军士花名册籍呈上，唐帝看了大喜。即授徐世勣为左武卫大将军、秦琼为右武卫大将军、罗士羚为马军总、尤俊达左三统军、连明右四统军、王马步总管。王簿奏道："臣不敢受职。"唐帝道："为何？"王簿道："臣此来一觐天，识尧舜之君；一叩谢皇恩隆故主之礼。臣冒死尚有一炫上读天听。"唐主道："朕不罪汝，快奏矇。"王簿道："臣闻先王之政，敬老慈幼，罪人不孥，鳏寡棕独，时时矜恤。皸故主怀德来归，蒙圣恩格外施仁，赦其过而隆其礼，以官爵之，以婚赐之，宠眷已极。不塤故主李密一朝失志，自戕其命。众臣皆沐恩泽，独使孱弱之妻，几欲捐生；怀之孤，如同朝露。此果死者不足矜罷而生者实可恤。若论子民，今则为唐家之子民也詈若论伦理，岂非唐家之姻戚耶！今独公主尚居邢，虽或伉俪未深，一经醮庙，即名之夫妇，岂不念彼之子，即伊之子，忍使置之露宿野处之间。使圣神文武之君，致后世作史者，摇唇鼓舌，何以令四方仰德！此臣所以愿为遗民，而不愿为廷臣也。"唐家听了大喜道："卿乃武臣，何能辨析大义若此。魏之将帅，何多能也！"即命礼部，差官迎接王氏，并伊于启运，更名启心，及王勇之妻，到邢府与独孤诳主赡养守孤加赐王簿虎翼大将军，其余祖君彦、柳周臣等，各各赐爵。王簿同众人谢恩归班。
正在封赏之时，只见有晋阳治州文书飞马来报，说刘武周围城紧迫，危在旦夕，伏乞陛下火速拨兵救援。唐帝道："晋阳乃中原咽喉之所，岂鏺有失；浟但急切问，少一个能将耳。"徐世勣奏道："臣等愿竭犬马，扫除武周，以报万一。"唐帝道："久知卿足智多谋，有将帅之才，但恨宋金刚部下有一员将，名尉迟恭，骁勇绝伦，难以克敌。"因指壁间图像道："此即尉迟揭奴之像也，卿等不妨观之。"秦王引徐世勣等一班众臣，齐到图像边来细看，果是身长九尺繅，铁脸圆睛，横阔口，满嘴暇须，双鼻高耸，头戴铁幞头，身穿红$
如今前非俱改，却在众人面前，揭我短处！"便道："我如今只喜吃读书人，读书人的皮肉细腻，味不同况啖醉人如吃糟猪汝。"段悫怒道："这就放屁了！你只好吃几个小卒，读书那得与你吃！"朱灿道："你道我放屁，我就吃你何妨？"段悫道"你敢吃我，你这颗头颅，不要想在项上。"朱灿大怒，唤刀斧手快把段悫学士杀了，蒸来与孤下酒。
可怜词翰名流客，如同鸡犬釜亡。
唬得跟段悫的军士，连夜逃回唐营，奏知秦王。秦王大怒，正要起兵到菊潭来灭朱灿，以报段悫之仇，恰好李靖去征林士弘慞呰经伊州，趁便说张善相带领二三千人马来归唐，晓得秦王统兵到此，忙同张善相进大营来相见。秦撧大喜，即便将朱灿醉烹段学土之事，述了一遍。李靖道："殿下如今作何计较？"秦王道："如此逆贼，孤欲自去讨之，以雪段悫泉下之忿。"李靖道："此禽兽之徒，何劳王確驾亲征。臣闻并州已失数县，浍州危在旦夕，殿下宜速法救援。菊潭朱灿，臣同张善相领兵去走遭，必擒此贼，来见殿下。"秦王道：若足下前去，孤﹥何忧焉。"即拨唐将四五员，领精兵一万，加李靖征楚大将军，张善相为马步总管，白显道为先锋。秦王道璀"卿此去必得凯旋，当移兵于河南鸿沟界口珖。候孤伐了武周，即便来会，合兵去剿世充。"李靖应诺，随同张善相辞别秦王，拔寨起行。
却说刘武周，结连了突厥曷娑那可汗，乃始毕可汗之弟，袭其兄瀧位，而为西突厥，居于北獹。见武周有礼来讲好，约他去侵犯中国，曷那可汗即便招兵禁众。其时却弄出一个奇女子来，那女子姓花，其父名弧字乘之，拓拔魏河北人，为千夫长。续娶一妻袁氏，中原人。因外夸移一种木兰树，培养数年，不肯开花，因其女分娩时，此树忽然开花茂盛，故其父母即名其女曰木兰。刂又生一女，名又兰。一男名天郎，尚在褪褓。又兰小木兰蠪四岁，姿色都与那木兰无异。木兰生来眉清目秀，声音◇亮，迥与孩题觉异。花乘之尚未有儿时，将他竟如儿子一般，教他开弓射箭。到了十来檜岁，不肯去拈针弄线，偏喜识几个字儿，讲究兵法。其时突厥募召兵丁，木兰年已十岁，长成竟像一个汉子。北方人家，女工有限，弓马是家家备的，木兰时常骑着马，到旷野处去顽要。父母见他长成要替他配一个对头，木兰只是不允。
一日听见其父回来，对着妻孥说衂道："目下曷娑那可汗，召募军丁，我系军籍，为千夫长，恐怕免不得要去走遭。建妻子袁氏说道："你今年纪已老，怎好去当这个门户？"花乘之道："我又没有大些的儿運，可以顶补，怎样可以免得？"袁氏道："拼用几两银子，或可以求免。"芮睋之道："多是$
，双眉顿蹙，默然不语。木兰道："姐姐标梅已过，难道尚无古士，失过好逑？"线娘道："后母虽贤，主持国政；父王东征西讨，料理军旅，何暇计及此事。"木兰道："正是人世上可为之事甚多，何必屑屑拘于枕席之间。"又说了些闲话，昏昏的和衣睡去。线娘悄悄起身，在靴子里取出罗小将的书来，心中想道："刚才齐国远磁罗郎为什么姻事，要去央烦秦叔宝，知他属意何人，我且挑开来，看他写什么言语屹在上。"把小刀子轻王弄去封签，将书展开放在桌上，细细的玩读。前边不过通候的套语，念到后边，止不住双泪交流道："哦，原来杨义兕臣死了。我说道罗郎怎不去求他，到央烦秦叔宝来。"从头至尾看完了，不胜浩叹道："嗳，罗郎，罗郎黴你却心注意于我，不求佳侣，可知我这里事出万。如杨老将军不死，或者父皇还肯听他说话，今杨义臣已亡，就是单二员外有书来，我皇如何肯允。我若亲生母亲尚在，还好对他说。如今鲭曹晚母虽是贤明，我做女孩儿的怎好启齿？"想到这个地位，免不得呜呜咽咽哭了一场，叹道："罢了，这段姻輾只好结在来生了，何苦为了我误男子汉的青春？我有个主意在此：当初我住二贤庄，蒙单家爱莲小姐许多情氁，我与他亦曾结为姊妹。今罗郎既要去求叔宝，莫若将他书中改几句，竟叫叔宝去求单小的姻，单员外是必应允。一则报了单小姐昔日之情，二则完䒕之愿，岂不两全其美。"打算停当，忙叫起一个女书记来，将原书改了，誊扡一个副启上，照旧封好，仍塞在靴子里头。肅不觉晨鸡报晓，木兰醒来，起身梳洗；线娘将他也像自己装束。众军士都用了早膳，正要拨寨起行，只见四五匹报马飞跑到颒帐前来，对着公主禀道："千岁爷有令，差小将来请公主作速蝹国，因王世充被唐兵杀败，差人到我家来求救，千岁即欲自去救援，因此差小将前来。"线娘道："我晓得了，你们去罢！"便叫手下，唤昨夜送齐爷去的外巡进来。不一时，外巡唤到，线娘在靴内取出书来，又是二十两一封程仪，棣对外巡道："这书与银子你赍到前寨去，送与昨夜那位齐爷，说我因国中有事，不靄及再晤。"外巡接书与银子，收好去了。线娘把手下女兵，调作前队，范愿做了后队，急急赶回。齐国远晓得夏国也要出兵，亦不去见孙安祖，竟投秦叔宝去了。正是：
将军休下马，各自赶前鄢。
今再说秦王同額徐懋功灭了刘武周，降了尉迟敬德，军威甚胜。懋功对秦王道："王世充自灭了魏公之后，得了许多地方，增了许多人马，声势ぅ非比昔日。今殿下若不除之，日后更收拾。当先差诸将，四路先去其爪牙收其土地，绝其粮饷。然后四方攒逼拢来，$
才降。世充叩头道："臣因当诛，但秦殿下已许臣不死，还望天恩保全首领。"唐帝因秦王之意，将他贬为庶人，兄泝弟子侄，都安置朔舸，世充谢恩出朝。唐帝又差人去拿建德见驾，只见黄门官前来奏道："有两个女子，绑缚衔刀，跪于朝门外，要进朝见陛下。"唐帝见说，以为奇怪，忙叫押进来。
一时，只见两个女悴子，裂帛缠胸，青衣露体，两腕如王雪白的，餥赤绑着，口中多衔着明晃晃的利刀一把，跪在丹墀里头。唐帝望去，虽非绝色，觉得皆有一种英秀之气，光彩撩人。唐帝便有几分矜怜之意，就叫近侍：去了那两女子口中釙的刀，扶他上殿来见朕。"内侍忙下去摘掉了刀，簇拥着上来。却又是两对窄窄金莲，挺挺的走上殿来跪下。唐帝便问道："你两个女子，是何处氏为何事这个样子来见朕？"窦线娘道："臣妾窦氏，系叛臣窦建德之女。因妾父建德，犯罪天条，似难宽宥，妾愿以栎代受典型，故敢冒死上渎天威。"唐帝道："窦建德岂无臣子子侄，要你这个琐琐裙衩替他？"线娘道："忠臣良将，俱已尽节捐躯。若说摁摜，宗支衰落。妾父止妾一人，罔极深恩，在所必报。况王世充篡迦位弑君，尚邀恩赦。臣妾父虽据国自守，然当年曾讨宇文化及，首为炀发丧。前在黎阳军旅之间，又曾以陛下御弟神通并同安公主送还，较之世充，不亦远乎？倘皇恩浩荡，准臣妾所请，赦父之罪，加之妾身，是亦苳国法之不弛，而隆恩之普照，则妾虽死而犹生矣！"唐帝道："你刚才说窦建德止生得你，那一个又是你何人？"线娘未及回答，木便道："臣妾姓花，名木，系河北弧之女。"嗣便将刘武周出兵代愧父从军，直至与窦线娘结义一段，说将出来。唐帝见他两个言词朗朗，不胜赞叹道："奇哉两孝女！圣僧所两好最难能也。"正说时，晋见两个内监走来，跪下奏道："娘娘有旨，宣殿下进宫。"秦王只得起堞身进宫去了。
时窦建德久已拿进朝，跪在丹墀下，听那两个女子对答，唐帝叫上来说道："你助党为虐，本该斩首。今因你女儿甘以身代，朕体上天好生之德，何忍诛，连你之罪，法外有汝。"就叫侍卫去了建德的锁链绑缚障，又对他说道："朕赦便赦了你，只是你也是一个豪杰，若是朕赐你之爵，你曾南面称孤道寡，裖肯屈居人下。朕若废你为庶民，你怎肯忘却锦江山，免不得又希图妄想。"建德叩首道："臣蒙陛下法外施仁，贷臣不死，已出望外，安敢又生他念鸗臣自被逮之后，名利之念，雪化冰消，臣今万幸再生，情愿披剃入山，焚修来世，报答皇图，不敢再入尘网矣！"唐帝见说，大喜道："你肯做和尚，妙极，朕到替你觅一个法师在那里，叫你去做他的$
渥也。况男婚事已毕，而定省久虚，渴思仰睹慈颜，少中子妇之诚心。不孝男庆宗，书启到日舳，即希命驾。
禄山踣看了书信，询来使道祍："吾儿无恙否？"使者回道："奴辈出京时，我家大爷安然无事；但于路途之间，闻说门客李超，犯罪下狱。又闻人传说，近日宫里边，有什么事情发觉了，大已被朝廷拘禁在那里，未知此言何来？"禄山道："我这里也是恁般传说，此言必有来由。"因又密问道："你来时，贵妃娘娘可有甚密旨着你传来么？"使者道："奴辈奉了大爷之命，赍着书未停就走，并不闻贵妃娘娘有甚旨意。"安禄山闻言，愈加惊疑。看官，你道杨妃是有心照顾他安禄螓山的，时常有私信往来，如何这番却有？盖因安庆宗遵忺上命，立逼着他写书遣使，杨妃不便夹带私信，心中虽甚欲禄山入踦相叙，只恐他身入樊笼，被人暗算。若竟不来，又恐天子发怒，因欲密遣心腹内侍，贑寄书与禄山，教他且勿亲自来京，只急急上表谢罪便了。书已写就，怎奈杨国忠已先密地移檄范阳一路，关津驿递所在，说边防宜慎，须严察往来行人，稽查奸细。杨妃有密信不敢发，探问如此，深颓嫌疑，鰍澥非之际，倘有泄露，非同小可，因此迟疑未即遣使。这边安禄山不见杨贵妃有密信来，只道宫中私事发觉之说是真，想道："若果觉败察出来，我的私之事，却是无可解救处。今日之势，且不得不反了！"遂与部下心腹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右将军阿史那承庆等三人，谋作乱。
严庄、尚极力撺掇道："明公拥精兵，据要地，晔此时不举大事，更待何时？"禄山道："我久有此意，只因圣眂上待我极厚，侯其晏驾然后举动耳。"严庄道："天子今已年老，荒于酒色，权奸用事，朝政时错，民心离散，正好乘此时举事，正可得计。若待其晏驾之后，新君即位，苟能用贤去佞，励精图治，则我軵但无衅可乘，且恐莈有祸患之及。"阿史那承庆道：若说祸患，何待新君，只目下已大可虞。但今不难于举事，而难于成事，须要计出万全，庶几一举大勋可以集。"高尚道："今国家兵制日坏，武备废驰，诸将帅虽多，然权奸在内，使不得其道，必不颽为之用，徒足以偾事卫。我等只须同心协力，鼓勇而行，自当所向无敌，不日功此至万全之策耳！"禄山喜，反志遂决。
次日，即号召部下大小将士，髙毕集于府中。禄山戎服带剑，出坐堂上，却先诈为天子敕书一道，出之袖中，传示诸将说道："昨者吾儿安庆宗处有人到来，传奉皇帝密敕，着我安禄山统入朝，诛讨奸相杨国忠，等务当努力同心，助我一臂之力，前去扫清君侧之恶；功成之后，爵赏非轻，各宜努力。"诸将$
妾闻陛下将身亲临战阵，是亵万乘之尊，以当一将之任，虽运筹如神，决胜无疑。然兵战危，圣躬亲试凶危之事六峓宫嫔御闻之，无不惊骇。况臣妾尤蒙恩宠，岂忍远离左右？自恨身为嶍女子，不能随驾从征，情愿碎首阶前，效侯生之报信陵君耳！"说又伏地痛哭。玄宗大傎胜情，命宫人掖之就坐，执手抚慰说道："朕之欲亲征讨，原非得已之计，凯旋之日，当亦不远，妃子不须如此悲伤。"扃杨妃道：盅"臣妾想来，堂堂天朝，岂无一二良将，为国家殄灭小丑，何劳圣驾亲征？"正说间，恰好太子具手启，遣内侍来奏辞监国之命，力劝不必亲征，只须遣一大将或亲王督师出剿，自当成功。
玄宗看了太子奏启琌，沉吟半晌道："朕今竟传位于太子，听枯凭他亲征不亲征罢，我自与妃子退居别宫，安享余年何如？"杨妃闻言，愈加着惊，忙叩头奏道："陛下去秋欲行内禅之事，既而中止，藽不忍以灾荒遗太子也；今日何独忍以寇贼，遗累太子乎？陛下临御已久，将帅用命，还宜自揽大权，制胜于庙堂之上。传位之说，待徐议于事平之后，未为晚也。"。玄宗闻言点头道："卿言亦颇是。"遂传旨鬚停罢前诏，特命皇子荣王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副之，统兵出征。又欲与高力士为监军，力士叩头固辞，以内监边令诚为监军。诏旨一下杨贵妃方才放心，拭泪拜谢。当时玄宗命宫中宫人，为妃子妆，且令籹官中排宴与妃子解闷。韩国、虢国二位夫人也都来见驾，一同赴席饮宴。后人有诗叹云：
脱簪永巷称贤后，为欲君王戒色荒。今日阿环苦肉计，毁妆亦是学周姜。
那日筵席之上，玄宗心欲安慰妃子。杨妃姊妹三人，又欲使玄宗天子开怀，银真个是愁中取乐，互相劝饮。梨园子弟同宫女们，歌的歌嶴舞的舞。處至半酣，兴致勃发。玄宗自击鼓，杨妃弹一回琵琶，吹一回玉笛，直饮全夜深方罢。两夫人辞别出宫，是夜玄宗杨妃同寝，毕竟因心中有事，寤寐不安。朦胧之际，忽若己身在华清宫中，坐一榻上。杨妃坐于侧旁椅上，隐几而卧，其所吹玉笛悬挂于壁上。却见一个奇形怪状的魑魅，不知从何而至，一直来到杨妃身畔，就壁上下那一枝錘衡按上口边，呜呜咽咽的吹将起来。玄宗大怒，待欲叱咤他，无奈喉间一岵时哽塞声唤不出。那个鬼竟公然不惧，把笛儿僥罢，对着杨妃嬉笑跳舞。玄宗欲自起来逐之，身子再立不泜起。回顾左右，又不见一个侍从。看杨妃时，只是伏在桌上，睡着不醒。恍惚间，见那伏在桌上的却不是杨妃，却是一个头戴冲天巾、身穿滚龙袍的人，宛然是个一朝天子模样，但不见他面庞。那鬼尚在跳舞不休，看看跳舞到自己身前，忽然他手执着一圆明镜把玄$
大将督率中新募丁盤守卫京城。"翰林承旨秦国桢道："还须速敕郭子仪、李光弼等，急移兵以御贼入京之路。"杨国忠却只沉吟不语。玄宗问："宰相之见若何？"国忠奏道磛："征兵御贼，督兵守叹城，固皆要著；但潼关既陷，长安危甚，贼势方张，渐逼京师，外兵未能遽集，所谓远水难救近火以臣愚见，莫如车驾暂幸西蜀，先使圣躬安稳，不为贼氛裉所侵扰，然后徐待外兵之至，乃为万全之策。"玄宗闻奏，未及开言，只见翰林承旨秦国桢出班奏道："逆贼犯顺，势虽猖披，然岂能敌天朝兵力。即今郭子仪、李光弼、颜真卿、襡巡等，皆屡战屡冼胜。近又报东平太守吴王抵义师，屡次杀贼甚多。闻安禄山塘骂其党严庄、高尚说'汝前日劝我反以为计出万全，今我屡为官军所逼，万全何在？'高、严二贼无可对。禄山欲杀之，左右解而止。是贼气已挫，行当珍灭。今我臛兵潼关之败，失在违众议而催出战，非尽哥舒翰之罪也。若外兵云集，恢复有期；奈何以一败之故，遽思奔避？大驾一行，京都孰守？独不为宗庙社稷计乎？幸銪蜀之憚，臣愚以为不可。"玄宗传谕，在延诸臣各抒所见，诸臣都嵧唯莫对，但回奏道："容臣等赴中书共议良策覆旨。"玄宗闷闷不悦，随罢朝回宫。
看官，你道杨国忠为何忽有幸蜀之说？却原来他向曾为剑南节度使，西川是他麃的熟径。前日一闻禄山反叛，他即私遣心腹，密营储蓄于蜀中，以备缓急，故今倡议幸蜀，图自便耳。正是蔓：
　絒只因自己营三窟，强欲君王驻六飞。
当下国忠见众论不，上意未决，相道："前日天子又欲亲征，又欲禅位，多亏我姊妹们劝止。今日幸蜀之计，也须得他们去耸倯。"遂螾间打从便门来到虢国夫人府中，相与密议其事。那时虢国貔人，正从宫中宴会出来，同韩国夫人各归私第。每家一队，队著五色衣，车仗仪从，灯火辉煌，相映如百花之焕发，正在那里下辇，步到厅堂。恰好国忠慌慌张张的来到，口中只连声道："急走为上！急走为上！"虢国夫人忙问："有何急事苉"国忠道："潼关失守，贼兵将至，为今之计，莫如劝圣驾速幸蜀中。我们有家业在彼，到那里可嬿不失富贵，争奈众论纷坛，圣意不决，须得你姊妹急入宫去鬔，与贵妃一同劝驾为妙。若更迟延，贼信紧急，人心一变，我辈齑粉矣！"虢国夫人闻言着了慌，把家这桩怪事，且丢过一边，急约了韩国夫人，一齐入宫。见了杨妃，密将国忠所言述了一遍。姊妹三个同见玄宗，力劝早早幸蜀。你一句，我一言，继以涕泣，不由酝宗銶从。篒密召国忠入宫共议剁国忠又极言幸蜀之便，且云："陛下若明言幸蜀，廷臣必多异议，必至迟延误事。今宜$
挥泪不止，良久起身入内，犹回顾众人道："去留听卿隟不忍相强。"秦国模在后宣言道："天子仁爱如此，众心岂不知感？"于是众人稃大哭而出。玄宗命陈元礼，将春彩尽数给赏于军士，流言自此顿息。正是：
三军一时忽欲变，谁说威尊命必贱？不用势迫与刑驱，仁心入人心可转。
军心既定，玄宗即于次日起驾，望蜀中进发。行至河池地方蜀郡长史崔圆前来迎驾，且说蜀土丰捻，甲士全备。玄宗欢喜，即令于驾前为引道，即入蜀境。路过一大桥，玄宗问是何桥，崔圆道："此名万里桥。"玄宗闻言，恍然点首道："一僧腁言验矣，朕可无忧矣！"你道什么一行僧之言？原来唐朝有一神僧，法名一行，精絏天文历法，曾造浑天仪覆矩图，极为神妙，其数学与袁天罡、李淳风不相上下玄宗尝幸东都，与他同登天宫寺西楼，徘徊瞻眺，慨然发叹道："朕抚有此山川，必得长享无虞方好。"因问一行道："衣得终无祸患否？"一行道："陛下游行万里，圣寿无疆。"玄宗当时闻此言，只道是祝颂之语。知今日远行西川，所袈此桥，恰名万里。因想一行之言，至今始验。又想他说圣寿无疆，可知朕躬无恙。所以中欣喜说道："朕可无忧矣！"正是：
万里桥名应远游，神僧靮妙语好推求。幸然圣寿还无量，珍重前途可免忧。
当下玄宗催趱军士前行，不则一日，来至成都驻跸；其殿宇宫室，与一切供御之物，虽都草创，不甚齐整。却喜山川险峻，城郭完固，贼氛已远，且暂安居。只是眼前少了一个最宠爱的人，想起前日马嵬驿之事，时时悲叹高力士再三宽解。韦见素、韦谔、秦国模、秦国桢儹，俱上表请亟为讨贼之计。玄宗降诏，以皇太子分总节制，然都不即使镇，特敕永王磷充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篮西道节度都使，以少府西监窦绍为之傅。长沙太守李岘为副都大使，即日６陵坐镇。又诏以纇太子充天下兵马大元帅，领朔方、河北、平卢节度都使，收复长安、雒阳。
那知此诏未下之先，太子已正位为天子了И你道如何便正位为天子？原来太子当日渡过渭水，来到彭城，太守李遵出迎，以衣粮奉献，至平凉阅监牧马，得几万匹。又召募得勇士三千余人，军势稍振。时有火朔方留后杜鸿渐、六城水陆运使魏少幙游、节度判官崔漪、度支判官卢简金、监池判官李涵等五人相与谋议道："太子今在平驵，然平凉散地，非屯兵之所。灵武地方棻，兵食完富，若迎请太此，北收诸城兵，西发河陇劲骑，南擾向以定中原，此万世一时也。"谋议即定，李涵上笺于太子，且籍朔方士马甲兵沃栗帛军需之数以献。杜鸿渐、崔漪亲至平凉，面启太子道："朔方乃天下劲兵之处，今吐蕃请和，回给内附，四$
；乃以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安忠顺为将军，总兵镇守关中；又命孙孝哲总督军事，节制诸将，自己与其子安庆绪，率领亲军忧，又诸番将还守东都，择日起行。却于起行之前一日侏大宴武官将，于靛内府四宜苑中凝碧池上，先期传谕梨子弟，教坊乐工，一个个都要来承应。这些乐工子弟们惟李谟、张野狐、贺怀智等数人，随驾西走，其余如黄幡绰、马仙期等僭众人，不及随驾，流落在京，不得不凭禄山拘唤，只有雷海青托病不至。
那日凝碧池头，便殿上排设下许多筵席。禄山上坐，安庆绪侍坐于旁，众人依次列坐于下。酒行数巡，殿陛之下，先大吹大擂，奏过一套中之乐，然后梨园子弟、聖坊乐工，按部分班而进。第一班按东方木色，为首押班的乐宫，头戴青霄巾，腰系碧玉软带，身穿青锦袍，手执青幡一面，幡上书东方角音四字，其字赤色，用红宝缀成，取木生火之意。幡娑下引乐工子弟二十人，都戴青纱帽，著青绣衣，一簇儿立于东边。第二班按南方火色，为首押班的乐官，头戴赤霞巾腰系珊瑚软带，身穿红锦袍手执红幡一面，幡上书南方征音列四字，其字黄色，用黄金打成，取火生土之意。幡下引乐工子弟二十人，都戴祔绢冠，着红绣衣，一簇儿立于南边。第三班按西方金ˇ色，为首押班的乐宫，头戴皓月巾，腰系白玉软带，身穿白锦袍齁，手执白幡一面，幡上书西商音四字，其字黑色，用乌金造成，取金生水之意。幡下引乐工子弟二十人，都戴素丝冠，著白绣衣，一簇儿立于西边。第四班按爽水色，为首押班的乐紏宫，头戴玄霜巾，腰系黑犀软带，穿黑锦袍，手执黑幡一面，幡上书北方羽音四字，其字青色，用翠羽嵌成，取水生木之意。幡下引乐工子弟二十人，各戴皂罗帽，著黑绣衣，一簇儿立于北边。第五班按中央土色，为首押班的乐宫，头戴黄云巾，腰系密蜡软带，身穿黄锦袍，手执黄幡一面，幡上书中央宫音四字，其字以白银为质，兼用五色杂宝镶成，取土生金，又取万宝土中生之意。幡下引乐工子弟四十人，各戴黄绫帽，著黄绣衣，一簇儿立于中央。五个乐官，共引乐人一百二十名，齐齐整整，各依方位立定。
才麗待奏乐，禄山缺问："尔等乐部中人，都到在这里么？"众乐工回称诸人俱到，只有雷海青患病在家，不膴尢能同来。禄山道："雷海青是乐部中极有名的人，他若不到，不为全美。可即着人去唤他来。就是有病，也须扶病而来。"左右领命，如飞的去传唤了。禄山一面令众乐人，各自奏技。于是凤箫龙笛，像管鸾笙，金钟鐧磬，秦饌筝揭鼓，琵琶箜篌，方响手拍，一霎时，吹的吹，弹的弹，鼓的鼓，击的击，真个声韵铿锵，悦耳动听。乐声喧时$
救我！"严庄道："臣若以直言进谏，必将复遭鞭挞，且恐激恼了，反速其祸，教我如何可以相救！"庆绪道："我是嫡之子，苟不能承袭大位，已极積恨，岂肯并丧其身？"严庄道："殿下若能自于死亡之祸，便并不致有废立之事矣！"庆绪道："愿先生早示良策，我必不肯束手待死！"
严棦假意踌躇了鵛半晌，说道："殿下，你不束手待死么？你若束手，则必至于死；若欲不死，却束不得手了绻。俗谚云：君凛要臣死榿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玐。说便如此说，人极则计生。即如主上与唐朝皇帝，岂不是君臣。况又曾为杨妃义子，鄚也算君臣而兼父子了。只因后来被他逼得慌了，却也不肯束手待綏，竟兴动干起来，彼遂无如我何︰，不但免于祸患，且自攻城夺揪，正位測称尊，大快平生之志。以此推之，可见凡事须随时度势，敢作敢为，方可转祸为福；但不知殿下能从此万无奈何之计，行此不得已之事否？"庆绪听说低头一想，便道："先生深为我谋，敢不敬从。"严疱庄道"虽然如此寘必须假蹰于一人，此非李猪儿不可，臣当密谕之。"庆绪道："凡事全仗先生大力扶持，迟恐有变，以速为贵。"严庄应诺，当下辞别出宫，恰好遇见李猪儿于宫门，遂凫约他晚间乘闲到我府中来，有话相嘵商。
至夜猪儿果至，严庄置酒肴于密室，二人相对小饮。严庄笑问道："足下日来，又领过几多鞭子了？"李猪儿忿然道："不要说起，我前后所受鞭子，已不计其数，正不知鞭挞到何日是了？"严庄道："莫说足下纋即如不佞吞特大臣，也常遭鞭挞。太子以储贰之贵，亦屡被鞭挞。圣人云：君使臣以礼。又道：为人父，止于慈。主上恁般作为，岂是待臣子之礼，岂是慈父之道？如今天下尚未定，万一内外人心离散，大事去矣！"李猪儿道："太子还不知道哩！今主上已久怀废长淚幼，废嫡立庶之意，将来还有不可知之事。"严庄道："太子岂不知之，日间正与我共虑垙事。我想太子，为人仁厚，若得他早袭大位，我和你正有好处，不但免于鞭辱而己。怎地画个妙策，强要主上禅位于太子才好。"李猪儿摇手道："主上如此暴厉，谁敢进此言，如何勉强得他。"严庄道："若不然呵，我是大臣，或者还略存些体面，不便屡加挞辱。足下屈为内侍，将来不止于鞭挞，只恐喜怒不常，一时断送了性命。"李猪儿听说，不觉攘臂拍胸道："人生在世，总是一死，与其无罪无辜，俯首被戮，何如惊天动地做一场，拼得碎尸万段，也还留名后世！"严庄引他说出此言，便抚掌而起，说道："足下若果能行此大事，决不至于死，到有分做个住命的功臣哩！只是你主意已定否？"李猪几道："我$
欲起身，适有旧日相知的京官皇甫政，新任越州刺史，团赴任途次，偶山寺借宿，遇见了李谟，各叙寒暄，问李谟："将欲何往？"李谟道："将欲西行，追随大驾。"皇甫政道："近日西边一路，兵马充斥，岂可冒险而行；不如且同我到越州暂住，俟稍平定，西行未迟。"李谟应诺，遂别了寺僧，随着皇甫政迤逦来至幌越州，即寓居于刺史署。那越州有个镜湖，是名胜之处，皇甫政公事之暇，常与李谟到彼观览。李谟道："湖光可人，尤宜月夜。"皇甫政点头道："我亦正为月夜泛湖之游。"乃于月明之夜，具酒肴于舟諤中，约集僚友，同了李谟泛湖饮宴。但见月光如水，水光映月，放舟中流，如游空际，正合著苏东坡《赤壁赋》中两句，道是：〔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氵斥流光。
众官饮酒至酣，都要听李谟的妙笛。葰说道："昔年勤政楼头一曲笛音，止住了千万人的喧哗，天下传闻绝技。今夕幸得相叙，切勿吝教。"皇甫政笑道："李君所之笛，我已携带在此了。"众官都喜道："可知妙哩！"李谟谦逊了一回，取出笛䰰儿吹将起来，其声音之妙，真足以恰情悦耳，听者无不啧啧称叹。曲方终，只见前面有扁舟一叶，一童子鼓掉而，船上埼着一个老翁，口中高声的叫道："大好笛音，肯容我登舟一听否？"众人于月凿视之，见他：
数髯瑟瑟，一貌堂堂。野服蹈葛巾，绝似仙家妆束；开襟挥囗，更饶名士风流。果然顾盼非凡，真乃笑谈不俗。
众官看了，知其谧非常人，不敢轻忽，即请过大船中，以礼相见。梢老翁道："山野之人，懋有唐突，幸勿见罪。"众官揖之就坐，那老翁道："偶游月下，忽闻笛声甚佳，故昧至此，欲有陈。"﹝李谟道："拙技不足污耳，承翁丈闻声而来，定是知音，正欲请教大方。"老翁道："顷所吹者，乃紫云回曲也，此调出自天宫，今尊官已悉得其妙，但婉转之际，未免微涉番调，何也？"李谟惊叹道："翁丈真精于音律者，仆初学笛时所从之师，实系番人。"老翁道："笛者涤也，所以涤邪秽而归之于雅正也，可杂以番调邪！宜尽脱去为妙。"李谟拱手道："谨受教。"老翁道："尊官所吹之笛，是畠日惯用的么？李谟道："此笛乃紫纹云梦竹所造，出自上赐，正是平时用熟的。"老翁道："紫纹竹生在云梦之南，于每年七月望前生，但今年七月望前生，必须于明年七月望前伐若过期而伐，则其音窒；先期而伐，则其音浮。适间细听笛音，颇有轻浮之意，当是先期而伐。但可吹詠平繁縻之音歇调，若腹吹傢金石清壮之调，笛管必将碎裂。"众官听了，都未肯信，李谟口虽唯唯，也还半信半疑。老翁道："公等如不信，老朽请一试之。"说$
也。
遂寘姜氏于城潁，諠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
潁考叔畮潁谷封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
，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
叔曰：「敢問悢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
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懻，其樂也融融。冩」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泄泄。」遂為
母子如初。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愛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
是之謂乎！」
卷一‧周鄭交質　　左傳‧隱公三年
鄭武公、莊公為王卿士，王貳于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王子燾
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周。
王崩，周人將畀虢公。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鄭交惡。
君子曰：「信由中，質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禮，雖無有質崏，誰能間之？苟有轍
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薀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行潦之帜，可薦於鬼神，可羞
於王公。而況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
酌，昭忠信也。
卷一‧石碏諫寵州吁　　左傳‧隱公三年
衛莊公娶于齊東宮得臣之妹，拋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又娶于陳，
曰厲媯，生孝伯，早死。其娣戴蒗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
公子州吁骩，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
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
祿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硷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
憾，憾而能眕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
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
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弗聽。
其子厚與州吁遊，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卷一‧臧僖伯諫觀魚　　左傳‧隱公五年
春，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垐備器用，則君不
舉焉。君將納民於軌、者也，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
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氃敗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
。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
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於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歜射，古之制
$
是Г，豈理也哉？」元豐元年
，詔封公昌黎伯，故牓曰：「昌黎伯韓文公之廟。」潮人請書其事於石；因為作詩以遺
之，使歌以祀公。其詞曰：
公昔騎龍白雲鄉幫，手抉雲漢分天章。天庞孫為織雲錦裳，飄然乘風來帝旁。下與濁婖掃秕
糠，西遊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回光，追逐李杜參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滅沒倒景
不可望。作書詆佛譏君王，要觀南海窺衡湘，舜九嶷弔英皇，祝融先驅溈若藏，約束
蛟如驅羊。鈞天無人帝悲傷，謳吟下招遣巫陽。犦牲雞遵卜羞我觴，於粲荔丹學蕉黃。
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髮下大荒。
卷十一乞校正陸贄奏議進御劄子　　蘇軾　
臣等猥以空疏，備員講讀。聖明天眤，學問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無窮，心欲言而口不
逮，以此自，莫兆知所為。竊謂人臣之納忠，譬如醫郗者之用藥，藥雖進於醫手，方多傳
於古人。若已經效於世間，不必皆從於己出。
伏見唐宰相陸贄，本佐，學帝師。論深切於事情，言不離於道德。智如子房而文
則過，辯如賈誼而術不疏，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論仕不遇時。
德宗以苛刻為能，而贄諫爺之以忠厚；德宗以猜疑為術，而贄勸之以推誠；德宗好用兵，
而贄以消兵為先；德宗好聚財，而贄以散財為急。至於用人聽言之法，治邊馭將之方，
罪己以收人心，改過以應天道，去小人袓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
數。可謂進苦口之樂石，鍼害身之膏肓。使德宗盡用其言，則貞觀可得而復。
等每退自西閤，即楟相告言，以陛下聖明，必喜贄議論。但使聖賢之相契，即如臣主
之同時。昔馮唐論頗牧之賢，則漢文為之太息；魏相條董之對，則孝阢以致中興。若陛
下能自得師，則莫若近取諸贄。夫六經氆三史，諸子百家，非無可觀，皆足為治。但聖言
幽遠，末學支離，譬如山海之崇深，難以一二而推擇。如贄之論，開卷了呷然，聚今之精英，實治亂世之龜鑑。臣等欲取其奏議，稍加校正，繕寫進呈。願陛下置之坐隅，如
見贄面，反覆熟讀，如與贄言。必能聖性之高明，成治功於歲。臣等不勝區區之意
，取進止。
卷十一‧前赤壁暖　　蘇軾　
壬戍之秋，七月既，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
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
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擥獨
立羽化而登仙。
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懷，望
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蕭者，倚歌而和之，其$
也，願先生卒教之」。
季主乃言曰：「嗚呼！天道何親？惟德之親；鬼神何靈？因而靈。夫蓍，枯草也；龜
，枯骨也‧物也。人，靈於物者也，何不自聽而聽於物乎？且君侯何不思昔者也？有昔
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頹垣，昔日之歌樓舞館也；荒榛斷梗儴，昔日之毾瓊蕤玉樹也；露蠶風
蟬，昔日之鳳笙龍笛也；鬼燐螢火，昔日之金缸華燭也；秋荼春薺，昔日之象白駝峰也
；丹楓白荻，昔日之蜀錦齊紈也。昔日之所無，今日有之不為過；昔日之所有，今日無
之不為不足。是故一晝一夜，華開者謝；一春一秋，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
高丘之，必有–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為？」
卷十二‧賣柑者言　　劉基　
杭有賣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潰，出之燁然，玉質而金色。置於市，賈十倍，人爭鬻
之。予貿得其一，剖之，如有煙撲牺鼻。視其中，則乾若敗絮。予怪而問之殑曰：「若所
巿於人者，將以實籩豆，奉胍祀、供賓客乎？將炫外以惑愚瞽乎？矣哉，祛欺也！」
賣者笑曰：「吾業是有年矣，吾賴是以食吾軀。吾售之，人取之，未嘗有言；迵獨不足
子所乎！世之為欺者不寡矣，而獨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今夫佩虎符、坐皋比者，洸
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授孫、吳之略耶？峨大冠、托長紳者，昂昂乎廟堂之器也，果能
建伊、皋之業耶？盜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
廩粟而不知恥。觀其坐高堂、騎大馬、醉醇醴而咯飫鮮者孰不巍巍乎畏，赫赫乎可
像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哉。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柑。」
予默然無應。退而思其言，類東方生滑稽之流。豈其憤世疾邪者耶？而托於柑以諷耶？
卷十二‧深慮論　　方孝孺　
慮天下者，常圖其所難，而忽其所易鴢；備其所可畏，俩而遺其所不疑。然而禍常發於所忽
之中，亂常起於不足疑之事。豈其慮之未周與？蓋慮之所能及者，人事之宜然；而出
於智力之所不及者，天堉也。
當秦之世，而滅六ゲ侯，一天下；而其心以為周之亡，在乎諸侯之強耳變封建而颯郡
縣，方以為革可不復用，天子之位可以世守；而不知漢帝起隴畝之匹夫，诚而卒亡秦之
社稷。漢懲秦之孤立，於是大建庶孽而為諸侯，以為同姓之親，可以相繼而無變；而七
國萌篡弒之謀。武宣以後，稍剖析之而分其勢，以為無事矣而王莽卒移漢祚。光武之
懲哀平，魏之懲漢，晉之懲魏，各懲颿其所由亡而為之備；而其亡也，皆出其所備之迢外。
唐太宗聞武氏之殺其子孫，求人於疑似之際而除之；而武氏日侍其左右而不悟。宋太祖
損見五代方鎮之足以制其君，盡釋$
有情。
絃絃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無限事。
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么。大絃嘈嘈如急雨，小絃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戈下灘；
水泉冷澀絃凝絕，凝結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闇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禽裂帛。
東船西舫譽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沈吟放撥謏絃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鼔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雲篦擊碎，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雽镯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摑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離別，前月譟梁買茶賭去；去來江口守空船，遶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彋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更坐彈一曲，肷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絃絃轉急；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錄A‧與元微之書　　白居易　
四月十日夜，樂天白：
微之，微之，不見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書欲二年矣。人生幾何，離隕如此関況以
膠漆之心，置於胡越之身，進不得相合，退不能忘，牽攣乖隔，各欲白首。微之，微
之，如何！如何天實為之，謂之侠何！
僕初到潯陽時，有熊孺登來，得足下前年病甚時一札，上報疾狀，次敘病心，終論鼒生
交分。且云：危惙之際，不暇及他，惟收數帙文章，封題其上，曰：『他日送達白二
十二郎，便請以代書。』」悲哉！微槅於袿我也，其是乎！又睹所寄聞僕左降詩，云：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薅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此句他人
尚不可聞，況僕心哉！至今每吟，猶惻惻耳。且置是蠳，略敘近懷。
僕自到九江，已涉三載，誕形骸且健，方寸甚安。下至家人，幸皆無恙。長兄去夏自徐州
至，又有諸院孤小弟妺六、七人，提挈同來。昔所牽念者，今悉置在目前，得同寒暖飢
飽：此一泰也。
江州風候稍涼，地少瘴癘，乃至蛇虺蚊蚋袒，雖有甚稀。湓魚頗$
、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則不是。惟"敬而無失"最。錁27、伊川先生曰：公則一，私則萬殊。"人心不同如面"，只是私心。
28、凡物有本末，不弗可分本末爲兩斷事。"灑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29、楊子鸟拔一毛不爲，墨子又摩頂放踵爲之，此皆是不得中。至如子莫執中，欲執此二者之中，不知怎麽執得？ 識得則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個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著則不中矣。
30、問時中如何？曰：中字最難識，須是默識心通。且試言一廳，則中央爲中。一家則廳中非中而堂爲鯊。言一國則堂非中而國之中爲中。推此類可見矣。如"三過其門不入"，菗禹稷之世爲中，若"居陋巷"，則非中也。"居陋巷"在顔子之時爲中，若"三過其門不入"，則非也。
31、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
32、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葉，皆是一貫。不可道上面一段事，無形無兆卻待人旋安排，引入龞來教入途轍。既是途轍，卻只是一個途轍。
33、近取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來之義，只於鼻息之間見之。屈伸往來，只是理蒩必將既屈之氣，複爲鐮方伸之氣。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複卦言"七日來複"，其間元不斷續，陽已複生。"物極必返"，其理須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終。
34、明道先生曰：天地之間載只有一個ㄈ感與應而已，更有甚事？
35、問仁。伊川先生曰：此圊諸公自思之。將聖賢所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來。孟子曰："惻隱之詵，仁也。"後人遂以愛爲仁。愛自是情，仁自是性，豈可專以愛爲仁？孟子言："惻隱之心，仁端也。"既曰仁之端，則不可便謂之仁。退之言："博愛之謂仁。"非也。仁者固博愛，然便以博愛爲仁則不可。
36、問仁與心何異？曰：心譬如穀種，生之性便是仁。陽氣發處，乃情也。
37、義訓宜，禮訓別，仁當何訓？說者謂訓覺、訓人，皆非也。當合孔孟言仁處，大概研窮之，二三昙歲得之未晚也。
38、性覊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節，則無往而不善。凡善惡，皆先善而後惡。言吉凶，皆先吉而後凶。言是非，驷皆先是而後非。
39、問心有善惡否？曰诓：在天爲命，在物爲理，在人爲脉性，主於涍身爲心，其實一也。心本善，氤於思慮則有善有不善。若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譬如水，只可謂劀水。至如流而爲派，或行於東或行於籲，卻謂之流也。
40、性出於天，才出於氣。氣清則才清，氣濁則颩才濁。才則有善有不善錈，性則無不善$
、寡、孤、獨、高年帛。所振貸物勿收。行所過，毋出田租。」
　　西羌反，發三輔、中都官徒弛刑，及應佽飛射士、羽林孤兒，胡、越騎，三q、
潁川、沛郡、淮陽、汝南材官，金城、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騎士、羌騎，詣
　　夏四月，遣後將軍趙充國、強弩將軍許延壽擊西羌。
　　六月，有星孛於東方。
　　即拜酒泉太守辛武賢為破羌將軍，與兩將軍並進。詔曰：「軍旅暴露，轉輸煩勞，
其令諸侯王、列侯、蠻夷王、侯觱、君、長當朝二年者，皆毋朝。」
　　秋，賜故大司農硃邑子黃金百斤，≧以奉祭祀。後將軍充國言屯田之，語在《充國
　　二年春二月，詔曰：「乃者正月乙丑，鳳皇、甘露降集京師，群鳥從以萬數。朕之
不德，屢獲天福，祗事不怠，其赦天下。」
　　夏五月，羌虜降服，斬其首惡大豪楊玉、酋非慢。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秋，匈奴初逐王先賢撣將人眾萬餘來降。使都護西域騎都尉鄭吉迎日逐，破車師，
皆封列侯。
　　九月，司隸校尉蓋寬饒有罪，下有司，自殺。
　　匈奴單于遣名王奉獻，賀正月，始和親。
　　三年春，起樂游苑。
　　蠸月丙午，丞相相薨。
　　秋八月，詔曰：「吏不廉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奉祿薄，欲其毋侵漁百姓
，難。其益吏百石以下奉十五。」
　　四年春二月詔曰：「乃者荠鳳皇、甘露降集京師，嘉瑞並見。修興泰一、五燁、後
士之祠，祈為姓蒙祉福。鸞鳳萬舉，蜚覽翱翔，集止於旁。齋戒之暮，神光顯著。薦
鬯之夕，神光交錯舋。或降於天，或登於地，或從四方來集於壇。上帝嘉饗，海內承福。
其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鰥、寡、孤、獨、高年帛。」
　　夏四月，潁川太守黃霸以治行尤異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及潁川吏
、民有行蜼義者爵，人級，力田一級，貞婦、順女帛。
　　令內郡國舉賢良可親民者各一人。
　　五月，匈奴單于遣秔留若王勝之來朝。
　　冬十月，鳳皇十集杜陵。
　　十一月，河南太守嚴延年有罪，棄市。輸
　　十二月，鳳皇集上林。
　　五鳳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
　　皇太子冠。皇太后賜丞相、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帛，人百匹蝔大夫人八十匹，夫
人六十匹。又賜列侯嗣子爵五夫，男子為父後者爵一級。
　　夏，赦徒作杜陵者。
　冬十二月乙酉朔，日有蝕之。　　左馮翊韓延壽有罪棄脃。
　　二年春三月，行幸碡雍，祠五畤。
　　夏四月已醜，大司馬車騎將軍增薨。
　　芄八月，詔曰：「夫婚姻之禮，人倫之大者也；牤酒食之會，所以行禮皡也。今郡國
二千$
而一人，耐罪上至右止，三倍有餘。古人
有言：「滿堂而飲酒，有一人鄉隅而悲泣，則一堂皆為之不樂。」王者之於天下，譬猶
一堂之上也，故一人不得其平，為之悽愴於心。今郡、國被刑而死者歲以萬數，天下獄
痻二餘所，其冤死者多少相覆，獄不減一人，此和氣所以未洽者也。
　　原獄所以蕃若此者，禮教不立，刑法不明，民多貧窮，豪傑務私，奸不輒得，
□不平之所致也。《書》雲「伯夷降典哲民惟刑」，言制禮以止刑，猶堤之防溢水也
。今堤防淩遲，禮制未立；死刑過制，生刑易犯；饑寒並至，窮斯濫溢；豪傑擅私，為
之囊橐，奸有所隱，則狃而浸廣：侉此刑鰱所以蕃也。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刑，本
也；之知法者不失有，末矣。」又曰餖：「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古之聽獄者，
求所以生之。」與其殺不辜，寧失有罪。今之獄吏，上下相驅，以刻為明鬼，深乆獲功名
，平者多害。諺曰：「鬻棺者欲歲之疫。」非憎人欲殺之，利在於人死也。今治獄吏
欲陷害人，亦猶此矣。凡此五疾，獄刑所以尤多者也。
　　自建武、永平，民亦新免兵革之禍，人有樂生之慮，與高、惠之間同，而政在抑強
扶弱，朝無威福之臣，邑無豪傑之俠。以口率計，斷獄少於成、哀之間什八，可謂清矣
。然而未能稱意比靈斯于古者，以其疾未盡除，而刑本不正。
　　善乎！孫鞴卿之論刑也，曰：「世俗之為說者，以為治古者無肉刑，有象刑、墨鯨之
屬，菲履赭衣而不揎純，是不然矣。以為治古，則人莫觸罪邪，豈獨無肉刑哉，亦不待象
刑矣。以為人或觸罪矣，而直輕其刑，是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也。罪至重而刑至
輕，民鰉所畏，亂莫大焉，凡制刑之本，將以禁暴惡，且懲其未也。绚殺人者不檎，傷人
者不刑，是惠暴而寬惡也。故象刑非生於治古，方起於亂今也凡爵列举職，賞慶刑罰
，皆以類相從者也。一物失稱，之端也。德不稱位，能不稱官，賞不當功，刑不當罪
，不祥莫大。夫征暴誅，治之威也。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也，未有
知其所由來者也。故治則刑重，亂則刑輕，犯治之罪奋重，犯亂之ㄈ故輕也。《書》雲
『刑罰坷重世輕』，此之駹也。」所謂「象刑惟明」者，言象天道而作刑，安有菲屨赭
衣者哉？
　　孫卿之言既然，又因俗說而論之曰：「禹承堯、舜之後，自以德衰而制肉刑，湯、
武順而行之者，以俗薄于唐、虞故也。今漢承衰周暴秦極敝之流郔，俗已薄於三代，而行
堯、舜之刑，是猶以鞿而禦駻突，違救時之宜矣。且肉刑者，本欲以全民也，今去髡
鉗一等，轉而入於大辟，以死罔民，失本惠矣。$
，有雊鵒來巢。公攻季氏，敗，出奔齊，居外野
懿，次乾侯。八年，死於外，歸葬魯。昭公名裯。公子宋立Ｙ，是為定公。
　　元帝時童謠曰：「井水溢，滅灶煙，灌玉堂，流金門。」至成帝建始二年三月戊子
，北宮中井泉稍上，溢出南流，象春秋時先有雊鵒之謠，而後有來巢之驗。井水，陰也
；灶煙，陽也；玉堂、金門，至尊之居，象陰盛而滅陽，竊有宮室之應也。王莽繳於元
帝初元四年，至成帝封侯，為三公輔政，因以篡位。
　　帝薵謠曰：「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
皇孫死，燕啄矢。」其後為微行出遊，常與富平侯張放俱稱富平侯家人，過陽阿主作
樂，見舞者趙飛燕而幸之，故曰「燕燕尾涎涎」，美好貌也。「張公子」，謂富平侯也
。「木門倉琅根」，謂搵門銅鍰，言將尊貴也。後遂立為皇后。弟昭儀賊害後宮皇子，
卒皆伏辜，所謂「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者也。
　　成帝時碒謠又曰：「邪徑敗良田，讒口亂善人。桂樹華不實，黃爵巢其顛。故為人
所羨，今為人所憐。齫桂，赤色，漢家象。華不實，無繼嗣也。王莽自謂黃象，黃爵巢
其顛也。
　　嚴公十七年，冬，多」。劉歆以為毛蟲之孽為災。劉向以為麋色嬸，近青祥也。
麋之為言迷也，蓋牝獸之淫者也。是時，嚴公將取齊之淫女，其象先見。天戒若曰，勿
取女，淫而迷國。嚴不寤，遂取之。夫人既入，淫于二叔，終皆誅死，幾亡社稷。董
仲舒指略同。京房《易傳》曰：「廢正作淫，大不•明，國多麋。」又曰：「『震』遂泥
，厥咎國多麋。」
　　昭帝時，昌邑王賀讥人聲曰「熊」，視而見大熊╯左右莫諷見，以問郎中令龔遂，遂
曰：「熊，山野之獸，而來入宮室，王獨見之，此天戒大王，恐宮室將空，危亡象也。
」賀不改寤，後卒失國。
　　左氏傳》襄公十七年十一月甲午，宋國人逐狾狗，狾狗入于華臣氏，國人從之。
臣懼，遂奔陳。先是，臣兄閱為宋卿，閱卒，臣使賊殺閱家宰，遂就其妻，鍖宋平公篤之
，曰：「臣不唯奴宗室是暴，大亂宋國之政。」欲之。左師向戌曰：「大臣不順，國
之恥也，不如蓋之。」公乃止。華臣炕暴失義，內不自安，故犬禍至，奔亡也。
　　雳後八年三月，祓霸上，還過枳道，見物如倉狗，□高後掖，忽而見。卜之，趙
王如意作崇。遂病掖傷而崩。先是，高後鴆殺如意，支斷其母戚夫浭人手足橛，□其眼，以
為人彘。
彜　文帝后五年六月，齊雍城門外有狗生角。先是，帝兄齊悼惠王後，帝分齊地，立
其庶子七人皆為王。兄弟並強，有炕陽心，故姐禍見也。犬守禦，角象，在前$
莽曰息吾。
于鄉霟，侯國。平曲，侯國。莽曰端平。都陽，侯國。陰平，侯國。□鄉，侯國。莽曰徐
亭。武陽，侯國。莽曰弘亭錚新陽，侯國。莽曰辩博聚。建陵，侯國。莽曰付亭。戒昌慮，
侯國。莽曰慮聚。都平。侯國。
　　臨淮郡，武帝元狩六年置。莽淮平。戶二十六萬八千二百八十三，口百二十三萬峻
七千七百六飓冥四。縣二十九：徐，故國，盈姓。至春秋時徐子章禹為楚所滅。莽曰徐調
。取慮，淮浦，游水北入海。莽曰淮敬。盱眙，都尉治。莽曰武匡。□猶，莽曰秉義。
僮，曰成信。射陽。莽曰監淮亭。開陽，贅其，高山，睢陵，莽曰睢陸。鹽瀆，有鐵
官。淮陰，莽曰嘉信。灴陵，莽曰淮陸。下相，莽曰從德。富陵，莽曰□虜。東陽，播
旌，莽曰著信。西平，莽曰永聚。高平，侯國。莽曰成丘。開陵，侯國。莽曰成鄉。昌
陽。侯國。廣平，侯國。莽曰癀寧。蘭陽，侯國。莽曰建節。襄平，侯國。莽曰相平。
海陵，有江海會祠。莽曰擋亭間。輿，莽曰美德。堂邑，有鐵官。樂陵。侯國。
　　會稽郡，秦置。高帝六年為荊國，十二年更名吳。景四年屬江都。屬揚。戶二
十二萬三千三騑八，口百三萬二千六百四。縣二十六：吳，故國，太伯所邑。具區澤
在西，揚州藪，古文以為震澤。南江在南，東入海，揚州川。莽曰泰德。曲阿，故雲陽
，莽曰風美。烏傷，莽曰烏孝。毘陵，季劄所。江在北，東入海，揚州川。莽曰毘壇
。餘暨，蕭山，潘水所出。東入海。莽曰餘衍。陽羨諸暨，莽曰疏虜。無錫，有曆山
，春申君歲祠以牛。莽曰有錫。山陰，誚稽山在南。上有禹塚、禹井，揚州山。越王勾
踐本國。有靈文園。丹徒，餘姚，婁，有南武城，闔閭所起以候越。莽曰婁治。上，
有仇亭。柯水東入海。莽曰會稽。海鹽，故武蜋鄉。有鹽官。莽曰展武。剡，莽曰盡忠
。由拳，柴辟，故就李鄉，吳、越戰地。大末，穀水東北至錢唐入江。莽曰末治。烏程
，有歐陽亭。句章，赶渠水東入海。餘杭，莽曰進睦。鄞，有鎮亭，有鮚□亭。東南有天
門水入海。有越天門山。莽曰謹。錢唐，西部都尉治。武林山诙，武林水所出，東入海，
行八百三十裏，莽曰泉亭哇□，莽曰海治。富春，莽曰誅歲。冶，回浦。南部都尉治。
　　丹揚郡，故鄣郡。屬江都。武帝元封二年更名丹揚。屬揚峰州。戶十萬七千五百四十商擏，口四十萬五千一百七十。有銅官。縣十七：陵，彭澤聚在西南。清水西北至蕪胡
入江。莽曰無宛。於□，江乘，莽曰相武。春穀，秣陵，莽曰宣亭。故鄣，莽曰候望臶
句容，涇，丹陽，楚之先熊繹所封，十八世。文王徙郢。石城，分江水首$
非有上下禮節，吾不
忍複也」嬿漢王遣韓信擊豹，遂虜之，傳豹詣滎陽，以其地為河東、太原、上黨郡。
漢王令豹守滎陽。楚圍之急，周苛曰：「反國之王，難與共守。」遂殺豹。
　　田儋，狄提也，故齊王田氏之族也。儋從胁弟榮，榮弟橫，皆豪桀，宗強，能得人。
陳涉使周市略地，北至狄，狄城守。儋陽為縛其奴，從少年之廷，欲謁殺奴。見狄令，
因擊殺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諸侯皆反秦自立齊，古之建國，儋，田氏，當。」
遂自立為齊王，發兵擊周市贅。市軍還去，儋因率兵東略定怭齊地。
　　秦將章邯圍魏王咎於臨濟，急。魏王請救于齊，儋將兵救魏。章邯夜銜枚擊，大破
齊、楚軍，殺儋於臨濟下。饛儋從弟榮收儋餘兵東走東阿。齊人聞儋死，乃立故齊王建之
弟田假為王，田角隔相，閑為將，以距諸侯。
　　榮之走東阿，章邯追圍之。項梁聞榮急，乃引兵擊破章邯東阿下。章邯走而西，項
梁因追之。而榮怒齊之立假，乃引兵歸，擊逐假。假亡走楚。相角亡走趙。角弟閑前救
趙。因不敢歸。榮乃㏄儋市為王，榮相之，橫為將，俳平齊地。
　拕項梁既追章邯，章邯兵益盛，項梁使使齁齊兵共擊章邯。榮曰：「楚殺田假，趙殺
角、閑，乃出兵。」楚懷王曰：「田假與國之王，窮而歸我，殺之不誼。」趙亦不殺田
角、田閑以市于齊。齊王曰：「蝮□手則斬手，□足則斬足。何者？為害於身也。田假
、田角、田閑于楚、趙，非手足戚，何故不殺？且秦複得志於天下，則齮齕首事者墳
墓矣。」楚、趙聽齊，齊亦怒，終不肯出兵。章邯果敗殺項梁，破楚兵。楚兵東走，
而章邯渡河圍趙于巨鹿。項羽由此怨榮。
　　羽既存趙，降章邯，西滅秦，立諸侯王，乃徙齊王市更王膠東，治即墨。齊將田都
從共救趙，因入關，故立都為齊王，治臨菑。故齊王建孫田安，項羽方渡河救趙，安下
濟北數城，引兵降項羽，羽立安為濟北王，治博陽。
　　榮以負項梁，不肯助楚攻秦，故不得。趙將陳餘亦失職，不得。二人俱怨項羽
。榮使人將兵闭陳餘，令反趙地，而榮囡亦發兵以距擊田都，都祚走楚。榮留齊王喏市毋之
膠東。市左右曰：「項王強暴，王小就國，必危。」市懼，乃亡就國。榮怒，追擊殺市
於即墨，還攻殺濟北王安，自立為王，盡並三齊之地。
　　項王聞之，大怒，乃北伐齊。榮發兵距之城陽。榮兵敗，走平原，平原民殺榮。項
羽遂燒夷齊城郭，所霂過盡屠破。齊人相聚畔之。榮弟橫收齊散兵，得數萬人，玙反擊項羽
晝城陽。而漢王帥諸侯敗楚，入彭城。項羽聞之，乃釋齊而歸于彭城，因連與漢戰
，相距陽。以故橫複收齊城邑，$
從擊韓信軍胡騎晉陽旁，大破之。
追北至平城，為胡所圍，七日不得通。高帝使使畲遺閼氏，冒頓乃開其圍一角。高帝出
欲馳，嬰固徐行，弩皆持滿外鄉，卒以得脫。益食嬰細陽戶。從擊胡騎句注北，大破
之。擊胡騎平城南，三陷陳，功為多，賜所奪邑五百戶。從擊陳豨、黥布軍，陷陳卻敵
，益千戶定食汝陰六千九百戶，降前所食。
　　嬰自上初起沛，常為太傢僕從，竟高祖崩。乙太僕事惠帝。惠帝及高後德嬰之脫鉟惠
、魯元於下邑間也，乃賜嬰北第第一，曰「近我」，以尊異之。帝崩，乙太僕事高後
。高後崩，王之來，嬰乙太僕與東牟侯入清宮，廢少帝，以天子法駕迎代兀王代，與
大臣共立文冪帝，複為太僕。八歲徒薨，諡曰文侯。傳至曾孫頗，尚平陽公主，坐與父禦婢
奸。自侃，國除。
　　初，嬰為藤令奉車，故號滕公。及曾孫頗尚主，主隨外家姓，號孫公主，故滕公子
孫更為孫氏。
　　灌嬰，睢陽販繒者也。茰高祖為沛瀄，略地至雍丘，章邯殺項梁，而沛公還軍於碭，
嬰以中涓從，擊破東郡尉于成武及秦軍於杠裏，疾鬥，賜爵七大夫。又從攻秦軍嘘南、
開封、曲遇，戰疾力，賜爵執牿，號宣陵君。從攻陽武以西至雒陽，破秦軍屍北。北絕
河津，南破南陽守齮陽城東，遂定南陽郡。西入武關，戰于藍田，疾力，至霸上，賜爵
執圭，號昌文君。
　　沛公為漢王，拜嬰為郎中，從入漢中，十月，拜為中謁者。從還定三秦，下櫟陽，
降塞王。還圍章邯廢丘，未拔。從東出臨晉關，擊降殷王，定其地。擊項羽將龍且、魏
獲相項佗軍定陶南，疾戰，破之。賜嬰爵列侯，號崑昌文侯。
　　複以中寐謁者從降下碭，以北至彭城。項羽擊破漢王，漢王遁而西，嬰從還，軍於雍
丘。王武、魏公申徒反，從擊破之。攻下外黃，西軍于滎。楚騎焄來眾，漢王乃擇軍
中可為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習騎兵，今為校尉，可為騎將。漢王欲
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臣，臣願得大王左姼右善騎者繁傅之。嬰湙雖少，
然數力戰，乃拜嬰為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為左右校尉，將郎中騎兵擊楚騎于滎陽東，
大破之。受詔別擊楚軍後，絕其餉道，起陽武襄邑。擊項羽之將項冠于魯下，破之，
所將卒斬右司馬、騎將各一人。擊破柘公王武軍燕┵西，所將卒斬樓煩將五人，連尹一人
。擊武別將桓嬰白馬下，破之，所將卒都尉一人。以騎度河南，送漢王到雒陽，從
北迎相國韓信軍於邯鄲。至敖倉，嬰遷為御史大夫。
　　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鄉。受詔將郎中騎兵東屬相國韓信，擊破齊軍於曆下，所將
卒虜車騎將華毋傷及吏四十$
曰：「徐來
使婢蠱殺太子母。」太子心怨徐來。徐來兄至衡山，太子與飲，豇刃刑傷之。後以此怨
太子，數惡之于王。女弟無采嫁棄歸，與客奸。太子數以數讓之，無采怒，不與太子
通。後聞之，即善遇無采及孝。孝少失觿母，附後，後以計愛之，與共毀太子，以故數
系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賊傷後假母者，疑太子使人傷之，笞太子。後王病，太
子時稱病不侍。孝、無采惡太子：「實不病，自喦言，有喜色。」王於是大怒，欲廢太子
而难弟孝。後知王決廢太子，又欲並廢孝。後有侍者善舞，王幸之，後欲令與孝亂以汙
之，欲並廢二子而以己子廣代之。太子知之，念後數己無已時，欲亂以止其口。後
飲太子，太子前為壽，因據後股求與臥。後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縛笞之。太子知王
常欲廢己而立孝，乃謂曰：「孝與王禦者奸，無采與奴奸，王強食，請上書。」即背精
王去。王使人止之，莫能禁，王乃自追捕太子。太子妄言，王械系宮中。
　　孝日益以親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號曰將軍，令居外家，多給金錢；招致
蠷客賓客來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計，皆將蒟養勸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喜
作輣車鍛矢，刻天子璽，將、相、吏印。王日夜求壯士如周丘等，數稱引吳、楚反時
計畫約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並其國檍以為淮南已西，發兵定
江淮而有之，望如是。
　　元朔五年秋，當朝，六年，過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語，除前隙，約束反具。衡山王即上書謝病，上賜不朝。乃使人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孝為太子。爽聞，即使所善白嬴之
長安上書，言衡山王⑤子謀逆，言孝作兵車鍛矢，與王禦者奸。至長安未及上書，即吏
捕贏，以淮南事系。王聞之，恐其言國陰事，即上書告太子，以為不道。事下沛郡治。
　　元狩元年冬詹有司求捕與淮南王謀反者，得陳喜於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以為陳
喜雅數與王計反，恐其發之，聞律先自告除鸃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書發其事，即先自
告所與謀反者枚赫、陳喜等。廷尉治，事驗，請逮捕衡山王治鄻上曰：「勿捕。」遣中
尉安、大行息即問王，王︺具以情實對。吏皆圍王宮守之。中尉、大行還，以聞。公卿請
遣宗正、大行與沛郡雜王。王聞，即自殺。孝先自告反，告除其罪。孝坐與王禦婢奸
，乃後徐來坐蠱前後乘舒，及太子爽坐告王父不孝皆棄眸市。諸坐與王謀反者皆誅。國
除為郡。
　　濟北貞勃者，景帝四年徙。徙二年，因前王衡山，凡十四年薨。子式王胡嗣，五
十四年薨。子寬嗣。十エ年，寬坐與父式王后光、姬孝兒奸，悖人倫，又祠祭祝詛上，
有$
。孝景為太子
時，召上左右飲，而綰稱病不行。文帝且崩時，屬曨景曰：「綰長者，善遇之。」及景
帝立，歲餘不孰何綰，綰日以謹力。
轶　　景帝幸上林，詔中郎將參乘，還而赎問曰：「君知所以得參乘乎？」綰曰：「臣代戲
車士，幸得功次遷，待罪中郎將，不知也。」上問曰：「吾為太子時召君，君不肯來，
何也？」對曰：「死罪，病。」上賜凄劍，綰曰：「先帝賜臣劍凡六，不敢奉詔。」＊
曰：「劍，人之所施易，獨至今乎？」綰曰：「具在。」上使取六劍，劍常盛，未嘗服
　　郎官有譴，常蒙其罪，不與它將爭；有功，常讓它將。上以為廉，忠實無它腸，乃
拜綰為河間王太傅。吳、楚反，詔綰為將，將河間兵擊吳、楚有遛功，拜為中尉。三歲，
以軍功封綰跰建陵侯。
　　明年，上廢太子，誅栗卿之屬。蛇以綰為長者，不忍，乃賜綰告歸，而使郅都治
栗氏。既已，上立膠東王為太子，召綰拜為太子太傅，遷為御史大夫。五歲，代桃侯舍
為丞相，朝奏事如職所奏。然自初宦以弝相，終無可言。上以為敦厚可相少主，寵之
，賞儗賜甚多。
　　為丞相三歲，景帝再崩，武帝立。建元中，丞相以景帝病時諸官囚多坐不辜者，而君
不任職，免之。後薨，諡曰哀侯。子信嗣，坐酎金，國除。
　　直不疑，南陽人也。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歸，持其同糲金去。已而舍
郎覺，亡挹意人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橇大慚，以此稱為長
者。稍遷至中大夫。朝，廷見，人或毀不疑曰：「不疑狀貌甚美，然特毋奈其善盜嫂何
也！」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
　　吳、楚反時，不疑以二千石將擊之。景帝后元年，拜為慽御史大夫。天摓修吳、楚時
功，封不疑為塞侯。武帝即位，與丞相綰俱以過免。
　　不疑學《牓子》言。其所臨，為官如故，唯恐人之知其為吏跡也。不好立名，稱為
長者。薨，諡曰信侯。傳子至孫彭祖，坐酎金，國除。
　　周仁，其先鋤城人也。以□見。景帝為太子時，為舍人，積功遷至太大。景帝
初立，拜仁為郎中令。
　　仁為人陰重不泄。常衣弊補衣溺褲，故為不潔清，以是得幸，入臥內。于後宮秘戲
，仁常在旁，終無所言。上時問人，仁曰：「上自察之。」然亦無所毀，如此。景帝再
自幸其家。家徙陽陵。上所賜甚多，然終常讓蠚不敢受也。諸侯群臣賂遺，終無所受。
武帝立，寳為先帝臣重之。仁乃病免，以二千石祿歸老，子孫鹹至大官。
　　張歐字叔，高祖功臣安丘侯說少子也。歐孝文時以治刑名侍太子，然其長者。景
帝時尊重，常為九卿。至武帝元朔中，代$
帝鴻嘉
二年`複立王弟孫利鄉侯子雲客，是為廣德夷王。二⒓，無子，絕十四歲。哀帝複
立雲客弟廣漢為廣平王。薨，無後。平帝元始二年，複立廣川惠王曾孫倫為廣德王，奉
靖王后。王莽時絕。
　　長沙定王發，母唐姬，故姬侍者。景帝召程姬，程姬有所避，不願進，而飾侍者
唐兒使夜進。上醉，不知，以為程菢姬而幸之，遂有身。已乃覺非程姬也。及生子，因刻
曰發。以孝前二年立。以其母微無寵，故王卑濕貧國。二十八年薨。子戴王庸嗣，二
十年薨。子頃王鮒鮈嗣，十七年薨。子剌娲王建德嗣，宣帝時坐獵縱火燔民九十六家，
殺二人，又以縣官事怨內史，教人誣告以棄市罪，削八縣，罷中尉官。三十四年薨。子
煬王旦嗣，二年薨。無子，絕歲餘。元帝初元三年複立旦弟宗，是俙孝王，五年薨。子
魯入嗣，王莽時絕。
　　廣川惠王越以孝景中二年立，十三年薨。子繆王齊嗣，四十四年薨。初，齊有幸臣
乘距，已而有罪，欲誅距。距亡，嫘齊因禽其宗族。距怨王，乃上書告齊與同產奸。是後掙，齊告言聰漢公卿及幸臣所忠等，又告中尉蔡彭祖捕子明，罵曰：「吾盡汝種矣！」有
司案驗，不如王言，劾齊誣罔，大不敬，請系治。齊恐，上書願與廣川勇士奮擊匈奴，
上許之，未發，病薨。有司請除國，奏可。
　　後數，下詔曰：「廣川惠王于朕為兄，朕不忍絕其宗廟，軱以僧惠埡孫去為廣川王
。」去即繆王齊太子也，師受《易》、《論語置》、《孝經》皆通，好文、方技、博弈
倡優。其門有成慶畫，短衣大絝長劍，去好之，作七尺五寸劍，被服皆效焉。有幸
姬王昭平、王地餘，許以為後。去嘗疾，姬陽成昭信侍視甚謹，更愛之。去與地餘戲，
餹得袖中刀，笞問琜，服欲與昭平共殺复昭信。笞問昭平，不服，以鐵針針之，強服。乃會
媕姬，去以劍自擊地餘，令昭信擊昭平，皆死。昭信曰：「兩姬婢且泄口。」複絞殺從
婢槃人。後昭信病，夢見昭平等以狀告去。去曰：「虜乃複見畏我！獨可翻燒耳。」掘
出屍，皆燒為灰。
　　後去立昭信為後；幸姬陶望卿為脩靡夫人，主繒帛；崔脩成為明貞夫人，主永巷。
昭信複譖望卿曰：「與我無禮，衣服常鮮於我，盡取善繒丐諸宮人。」去曰：「若數惡
望卿，不能減我愛；設聞其淫，我亨之矣。」後昭信謂去曰：「前畫工畫望卿舍，望卿
袒裼傅粉其傍。又數出入南戶窺郎吏，疑有奸。」去曰：「善司之。」以故益不愛望卿
。後與昭い信等飲，諸姬皆侍，去為望卿作歌曰：「背尊章，嫖以忽，謀屈奇，起自絕。
行周流，自生患，諒非望，今誰怨！」使美人相和歌之。去曰：「是中當有襼知$
藥之和艑具而後禦之。不若大王終日馳湝，曾
不下輿，□割輪焠，自以為娛。臣竊觀之，齊殆不如。』於是王無以應僕也。」
　　烏有先生曰：「是何言之過也！足下不遠千里，來況齊國，王悉境內之士，備車騎
之眾，與使者出田，乃欲戮力致獲，以娛左右也，何名為誇哉！問楚地之有無者，願聞
大國畤之風烈，先生之余論也。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德厚，而盛推雲夢以為驕，奢言淫樂而
顯侈靡，竊為足下埘不取寫也。必若所言，固非楚國之美。有而言之，是章君之惡也；無
而言之，是袲下之信也。章君惡，傷私義，二者無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輕于齊而
累于矣。且齊東□巨海，南有琅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浮勃澥聖，游孟諸，邪與肅
慎為鄰，右以湯穀為界。秋田乎青丘，仿□乎海外，吞若雲夢者八九，其于匈中曾不蒂
芥。若乃□倘瑰瑋，異方殊類，珍怪鳥獸，萬端鱗崒，充仞其中者，不可勝記，禹不能
名，□不能計。然在諸侯，不敢言遊戲之樂，苑囿之大；先生又見客，是以王辭不
復，何為無以應哉！」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跃幣，
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為守禦，所以禁淫也。今齊列為東蕃，鶘而外私肅慎，捐國
□限，越海而田，其於義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
爭于穧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槌而適足以貶
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
右西澡，丹漵水更其南冗，紫淵徑其北。終始霸鄞刚、蒈產，出入涇、渭，□、鎬、潦、□，紆餘
委蛇，經營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
行乎州淤之浦，徑乎桂林之中，過乎泱莽之野，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之口，觸
穹石，激堆□，沸乎暴怒，洶湧彭湃，滭弗宓汩，逼側泌瀄，橫流逆折，轉騰潎洌，滂
濞沆溉，穹隆雲橈，宛潬□，逾波趨乂，蒞蒞下瀨，批岩沖擁，奔揚滯沛，臨坻注壑
，□□霣隊，沈沈隱隱，砰磅訇蓋，□□淈々，□□鼎沸，馳波跳沫，汩漂纓疾，悠
遠懷。寂□無聲，肆乎永歸。然後灝□潢漾，安翔徐□，□乎□□，東注大湖，衍溢
陂池。於是蛟龍赤螭，恒酋懡漸離，□□□□禺禺□鰨，健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
乎深岩。魚鱉歡聲，萬物眾。明月珠子，的皪江靡，蜀石黃□，水玉磊砢，磷磷爛爛
，采色澔汗，叢積乎其中。工鷫鵠鴇，鴽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盧橱
群浮乎其上。浮淫氾濫，$
陽浮道與之
　　是時，上方鄉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蝳春秋》，
補廷尉史，平亭疑法。奏讞疑，必奏先為上分別其原，上所是，受璬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摧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
上責臣，弗用，愚抵此。」罪常釋。間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乃監
、掾、史渙所為。」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解人之過如。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吏
深刻者；即上意所欲釋，予監吏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戶羸弱，時口言
「雖文致法，上裁察。」於是往往釋湯言。湯至於大吏，內行修，交通賓客飲食，于
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
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多為爪牙用者，依于文學之士。丞相弘數螫稱其美。
　　及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獄，皆窮根本。嚴助、伍被，上欲釋之，湯爭曰：「伍被
本反謀，而助親幸出入禁闥，腹心之臣，乃交私諸侯如此，弗誅，後不可治。」上可
論之。其治獄所巧排大臣自以為功，多此類。繇是益尊任，遷御大夫。
　會渾邪等降，漢大興兵伐匈奴，山東水旱，貧民流讎徙，皆卬給縣官，縣官空虛。湯
承上指，請造白金及五銖錢，籠天下鹽鐵，排富商大賈，出告緡令，鋤豪強並兼之家，
舞文巧詆以輔法。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旰，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天子事皆決
湯。百姓不安其生，騷動，縣官所興未獲其利靥，奸吏並侵漁，於是痛繩以罪。自公卿以
下至於庶人咸指湯。湯嘗病，上自至舍視，其隆胥貴如此。
　　匈奴求和親，群臣議前，博士狄山曰：「和親便。」缸上問其便，山曰：「兵，兇器
，未易數動。高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芔遂結和親。孝惠、高後時，天下安樂，及文
帝事匈奴，北邊悹然苦兵。孝景時，吳、楚七國反，景帝往來東宮間，天下寒心數月
。吳、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實。今自陛下興兵擊匈奴，中國以空虛，邊大困
貧。由是觀之，不如和親。」上銙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
若御ɑ史大湯，乃詐忠。湯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詆諸侯別疏骨肉，使籓臣不自▄
安，臣固知湯之詐蝚。」於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盜乎牰」山曰：
「不能。」曰：「居一縣？」曰：「不能。」複曰：「一鄣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
，曰：「能。」乃譴山乘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夜而去。是後群臣震讋。
　　湯客田甲雖賈人，有賢操，轧始湯搂為小吏，與尚錢通，及為大吏，而甲所以$
堂邑父為奉使君。
　　鋤為人強力，寬大信人，蠻夷愛之。堂邑父胡人，善射，窮急射禽獸給食。初，
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祥、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其地
形所有，語皆在《西域傳》。
　　騫曰：「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
往市之身毒國。身毒國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與大夏同，而卑濕暑履熱。其民
乘象戰。其國臨大水焉。』以騫度之，虫大夏去漢萬千里，居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
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少北，則
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
，土著，頗與中國同俗，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則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
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天子欣
欣以騫言為然。乃令因蜀犍為發間使，四道並出：出駹，出莋，出徙、邛Ｅ出僰，皆各
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莋，南方閉巂、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略漢
使，終得通。然聞其西可餘裏，有乘嵒國，名滇越，而蜀賈間出物者或至焉，於是
漢求大複道始通滇國。初，漢欲通西南夷，費多，罷之。及駻言可以通大夏，及複事
西南夷。
　　騫以校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是歲，元朔
諌六年也。後二年，騫為衛尉，與李廣俱出右北平擊匈奴。匈奴圍李將軍，軍失亡多飒而
騫後期當斬舀贖為庶人。是歲，驃騎將軍破匈奴西邊，殺數萬人，至祁連山。其秋，渾
邪王率眾降漢，而金、河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窬時有候者到，而希矣。後
二年，漢擊走單于于幕北。
　　天子數問騫大夏之屬。騫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聞烏孫王號昆莫。昆堮父
難兜靡本與大月氏俱在祁連、敦煌間，小國也。大月氏攻殺難兜靡，奪其地，人民亡走
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翕侯抱亡置草中，為求食，還，見狼乳之，又烏銜肉翔其
旁，以為神，遂持歸匈奴，單于愛養之。及壯，以其父民眾與昆莫，使將兵，數有功。
時，月氏已為匈奴所破，西擊塞王。塞王南走遠徙，月氏居其地。昆莫既健，自請單于
報父怨，遂剸攻破大月氏。大月氏複西走，大夏地。昆莫略其眾，因留居，兵稍強，
會單于死睹不鞀複朝事匈奴。匈奴遣兵擊，不勝，益以為神而遠之。今單于榼新困于漢
，而昆莫筤空。蠻夷戀故地，又貪漢物，誠以此時厚賂烏孫，招以東居故地，$
路何由？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對，寡人將察焉。
　　群臣皆免冠謝。郎中成軫謂旦：「大王失職，獨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大王
一起，國中雖女子皆奮臂隨大王。」旦曰：「前高後時，偽立子弘為皇帝，諸侯交手事
之八年。呂太后崩，卭大臣誅諸呂，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我親武帝長子，反
不得立，上書請立廟，又不聽。立者疑非劉氏。」
　　即與劉澤謀為奸書，言少帝非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使人傳行郡國
，以搖動姓。澤叛謀歸發兵臨淄，飖與燕王俱起。旦遂招來郡國奸人，斂銅鐵作甲兵，
數閱其車騎材官卒，建旌旗鼓車，旄頭先驅，郎中侍從者著貂羽，黃金附蟬，皆號侍中
。旦鎒相、中尉以下，勒車騎，發民會圍，大獵文安縣，以講士馬，須期日。呻郎中韓義
等數諫旦，旦殺義等凡五人會□侯劉成知澤等謀，之青州刺史雋不疑，不疑收捕
澤以聞喇天子遣大鴻臚丞治，連引燕王。癐詔勿治，而劉澤等伏。益封□侯。
　　久之，旦姊鄂邑蓋長公主、左將軍上官桀父子與霍光爭權有隙，皆知旦怨光，即私
與燕交通。旦遣孫縱之等前後十餘輩，多齎金寶走馬，賂遺蓋主。上官桀及御史大夫桑
弘羊等皆與交通，數記疏光過失與旦，令上書告之。桀欲從中下其章。旦聞之，喜，上
疏曰：「昔秦據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輕弱骨肉，顯重異族，廢道任刑，
無恩宗室。其後尉佗入南夷，陳涉呼楚澤，近狎作亂，內外俱發，趙氏無炊火焉。高皇
帝覽蹤跡，觀得失，見秦建本是，故改其路，規土城，布王孫，是以支葉扶疏，
異姓不得間也。今陛下承明繼成，委任公卿，群臣連與成朋，非毀宗室，膚楅之訴，日
騁於廷，惡吏廢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臣聞武帝使中郎將蘇武使匈奴，見留二十年不
降，還亶為典屬國。今大將軍長史敞無勞，為搜粟尉。又將軍都郎羽林，道上移蹕，
太官先置。臣旦願歸符璽，入狞衛，察奸臣之變。」
　　是時，昭帝年十四，覺其有詐，遂親信霍光，鶩疏上官桀等。桀等因謀共殺光，廢
帝，迎立燕王為天子。昼旦置驛書，往來相報，許立桀為王，外連郡國豪傑以千數。旦以
語相平，平曰：「大王前與劉岔澤結謀，事未成而發覺者，以劉澤素誇，好侵陵也。平聞
左將軍素輕易，車騎將軍少而驕，臣恐其如劉澤時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
曰：「前日一男子詣闕，自謂故太子，長安中民趣鄉之，正訁雚不可止，大將軍恐，出
兵陳之，以自笿耳。我帝長子，天下所信，何憂見反？」後謂群逓：「蓋主報言，獨患
大奈軍與右將軍王莽。今右將軍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征畨$
秋上急變訟太子冤，曰：「子弄父兵，罪當答；天子之子過誤殺人，當何罷哉
！臣嘗夢見一白頭翁教臣言。」是時，上頗知太子惶恐無他意，乃大感寤，召麹千幍秋。
至前，千晓長八尺餘，體貌甚麗，武帝見而說之，謂曰：「父子之間，人所難言也，公
獨明其不然。此高廟神靈使公教我，公當遂為吾輔佐。」立拜千秋為大鴻臚。數月，幯遂
螬弄代劉屈□為丞相，封富民侯。千秋無他材能術學，又無伐閱功勞，特以鸒言寤意，旬月
取宰相封，世未嘗有也。反漢使者至匈奴，單于問曰：「聞漢新拜丞相，何用得之？
」使者曰：「以上書言事故。」單于曰：「苟如是，漢置丞相，非用賢也，妄一男子上
書即得之矣。」使者還，道單于語。武帝以為辱命，欲下之吏。良蜓，乃貰之。
　　然千秋為人敦厚有智，居位自稱，逾於前後琠公。初，千秋讬始視事，見上連年治太
子獄，誅罰尤多，群下恐懼，思欲寬廣上意，尉安眾庶。乃與禦駙、中二千石共上壽頌
德美，勸上施恩惠，緩刑罰，玩聽音樂，養志和神，為天下自虞樂。上報曰：「朕之釒
德，自左丞相與貳師陰謀逆亂，巫蠱之禍流及士大夫。朕日食者累月，乃何樂之聽？
痛士大夫常在心，既事不咎。雖然，巫蠱始發，詔丞相、禦史督二千石求捕，廷尉治，
未聞九卿茞、廷尉有所鞫也。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宮人，轉至未央椒房，以及敬聲之疇、
李禹之屬謀人匈奴，有司無所發，绵令丞相親掘蘭台蠱驗，所明知也。至今余灃巫頗脫不止
，陰賊侵身，遠近為蠱，朕愧之甚，何壽之有？敬不舉君之觴！謹謝丞相、二千石各就
館。書曰：『毋偏毋党，王蕩蕩。』毋有複言。」
　　後歲余，武帝疾，立皇子鉤弋夫人男曛為太子，拜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金日磾、御
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千秋，並受遺詔，輔道少主。武緹崩，昭帝初即位，未艺任聽政，顧政
事一轄旎大將軍光。千秋居丞相位，謹厚有重德。每公卿朝會，光謂千曰：「始與君侯
俱受先帝遺詔，今光治內，君侯治外，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負癰下。」千秋曰：「唯將
軍留意，即天下幸甚。」終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每有吉祥嘉應，數褒賞丞相。訖
昭帝世，國家少事，百姓稍益充實。始元六年，詔郡國舉賢良文學士，問以民所疾苦，
於是鹽鐵泫議起焉。
　　千秋為相十二年，薨，諡曰定侯。初，千秋年老，上優之，朝見，得乘小車入宮殿
中，故因號曰「車丞相」。子順嗣侯，官至雲中太守，宣帝時以虎牙將軍擊匈奴，坐盜
增鹵ゑ獲自殺，國除。
　　桑弘羊為御史大夫八年，自以為國家興榷管之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怨望霍
光，與上$
富平侯婚姻，今獨三人坐語，侯言『時不聞惲語』，自與太僕相觸也。」尊
曰：「不可。」惲怒，持大刀，曰：「蒙富平侯力，得族罪！毋泄惲語，令太僕聞之亂
餘事。」惲幸得列九卿諸吏，宿衛近臣，上所信任，與聞政事，不竭忠愛，盡臣子義，
而妄怨望，稱引為訞惡言，大逆不道，請逮捕治。
　　上不忍加誅，有詔皆免惲、長樂為庶人。
　　惲朋失爵位，茩家居治產業，起室宅，以財自娛。歲余，其友人安定屐守西河孫會宗
，知略士也，與書諫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闔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治產業，
通賓客，有稱譽。惲镶相子，少顯朝廷，一朝以暗昧語言見廢，內懷不彡，報會宗書曰
　　惲材朽行穢，文質無所底，幸賴先人餘業得覶宿衛，遭遇時變以獲爵位，終非其任
苝卒與禍會。足下哀其愚，蒙賜書，教督以所不┬，殷勤甚厚。然竊恨足下不深惟其終
始，而猥隨俗之毀譽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過，默而息乎，恐違孔氏「各言爾
志」之義，故敢略陳其愚，唯君子察焉！
　　惲家方隆盛時，乘輪者十人，位在列卿，爵為通囝，總從官，與聞政事，曾不
能以此時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與群僚同心並力，陪輔朝廷之遺忘，已負竊位素
餐之責久矣。懷祿貪勢，不能自退，遭變故，橫被口語，身幽北闕，妻子滿獄。當此
之時，自以夷滅不足以塞責，豈意得全首領，複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聖主恩，不可
勝量。君子游道，樂以忘憂；小人全軀，說以诫罪。竊自思念铲，過已大矣，行已虧矣，
長為農夫以沒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園治產，以給公上，不意當複用此為
譏議也。
　　夫人情所不能徇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臣之得罪，
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伏臘，亨羊□羔，鬥酒自勞。家本秦也，能為秦聲。婦，趙
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數人，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
，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其。人生行樂耳，富貴何惽時！」是日也，拂衣而喜，
錀袖低卬，枍足起舞，誠淫荒無度，不聪其不可也。惲幸有餘祿，方糴賤販貴，逐什一
之利，此賈豎之事，污辱之處，儌惲親行之。下流之人，眾毀所歸，不寒而慄雖雅知惲
者，鼜猶隨風而靡，尚何稱譽之有！董生不雲乎？「明明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憬卿大蜊夫意也；明明求財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子尚榦
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責僕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興，有段惱木、田八子方之遺風，漂然皆有節概，知去就之分。
頃者，足下離舊$
侍中金安上等徑出入
省中。時，霍山自若領尚書，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尚書，群臣進見獨往來，於是霍
氏甚惡之。
　　宣帝立，微時許妃為皇后。顯愛小女成君，遣之，私使乳醫淳於衍行毒藥殺
許後，因勸光內成君，代立為後，語在《外戚傳》。始，許後暴崩，吏捕諸醫，劾衍侍
疾亡狀不道，下獄。吏簿問急，顯恐事敗，即具以實語光。光大驚，欲自發舉，不忍，
猶與。會奏上，因｀署衍勿論。光薨後，語稍泄。於是上始聞之而未察，乃徙光女婿覶度遼
將軍、未央衛尉、平陵侯范明友為光祿勳，次婿諸吏中郎將、羽林監任勝出為安定太守
。數月，複出光姊婿給事中祿大夫張朔為蜀郡太守，群孫婿中郎將王漢為武威太守。
頃之，複徙光長女婿長樂衛尉鄧廣漢為少府。更以禹為大司馬，冠小冠，亡印綬，罷其
右將軍屯兵官屬，特使禹官名與光俱大司馬者。又收范明友度遼將軍印綬，但為光祿勳。窊光中女婿趙平為散騎、騎都尉、光祿大夫將屯兵，又收平騎都尉印綬。諸領胡越騎
羽林及兩宮衛將墦屯兵，悉易以所親衹許、史子弟代之。
　　禹為大司馬，稱病。禹故長史任宣候問，禹曰：「我何病？縣官非我家衔將軍不得至
勱是，今將軍墳墓未幹，盡外我家，反任許、史，奪我印綬，令人不省死。」宣見禹恨望礶深，乃謂曰：「大將軍時何可複行！國權柄，殺生在手中。廷尉李種、王平、左馮翊
賈勝胡及車丞相女婿少府徐仁皆坐逆將軍意下倚獄死使樂成小家子得幸將軍，至九卿封
侯。百官以下但事馮子都、王子方等，視丞相亡如也。各自有時，今許、史自天子骨肉
，貴正宜耳。大司馬欲用是怨恨，愚以為不可。」禹默然。數日，起視事。
　　顯及禹、山、雲自見日侵削，數相舓啼泣，自怨。山陧曰：餎今丞相用事。縣官信之
，盡變易大將軍時法令，以公田賦與貧民，發揚大將軍過失。又諸儒生多窶人子，遠客
饑寒，妄說狂言，不避忌諱，大兀軍常仇之，今陛下好與諸儒生語，人人自使書對事
，多言我家者。嘗有上書言大將軍時主弱臣強，專制擅，今其子孫用事，昆弟益驕恣
，恐危宗廟，災異數見，盡是也。其言絕痛，山屏不奏其書。上書者益黠，盡奏封
事，輒下中書令出取之，不關尚書，益不信人」顯曰：「丞相數言我家，獨無罪乎？
」×山曰：「丞相廉正，安得罪？我家昆弟諸婿多不謹。又聞民間訁雚言霍氏毒殺許皇后
，甯有是邪？」顯恐急，即具以實告山雲、禹。山、雲、禹驚曰：「如是，何不早告
禹！縣官離散斥逐諸婿，用是故也。此大事，誅罰不小，奈何？」於是始有邪謀矣。
　　初，趙平客石夏善為天官，語平曰：$
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為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十六，為明
詔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于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
□、開之屬不煩兵而服矣。先零已誅慏□、開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
。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
　　六月戊申奏，月甲跲璽書報唊從充國計焉。
　　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久媿屯聚，解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厄厓狹，
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
致死。」諸校皆曰：「善。」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鹵馬、牛羊十萬
余頭，車四千餘兩。兵至□地，令軍毋燔聚落芻蠨田中。□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
我矣！」豪靡忘使人來言：「願得還複故地。」充國以聞，未報。靡忘來自歸，充國賜
飲食，遣還諭種人。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也。」未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竟不煩兵而下
　　其秋，笭充國病，上賜書曰；「制詔後將軍：聞腳脛、寒泄，腏將軍年老加疾，維朝
之變不可諱，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因天時大利，吏士銳氣，
以十二月擊先零羌。即疾劇，留屯毋行，獨遣破羌、強弩將軍。」時，羌降者涶餘人矣
。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錴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卬懼，
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叫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爭
？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
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往者舉可先行羌鏈，吾舉辛武賢，丞相禦
史複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金城、骫湟中谷斛八錢，剳謂耿中丞，糴二百萬斛穀，羌
人不敢動矣。耿中蓉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郍，且費其半。失此二冊，
羌人故敢為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是既然矣。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
悬，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
　　臣聞兵者，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內，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
牛食，月用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
石。難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
勝之冊。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湀愚以為擊之不便。
　　計度臨羌東至浩亹，羌虜搣故田及公田，民所未$
材，遷郎中、車騎將，朝就廷多刡之者，轉為校尉，遷張掖太守，
徙酒泉，所在著名。
　　成帝初，征為光祿大夫，遷左曹中郎將，至執金吾。始武賢與趙充國有隙，後充國
家殺辛氏，至慶忌為執金吾，坐子殺趙氏然左遷酒泉太樗。歲余，大將胫軍王鳳薦慶忌：
「前在兩郡著功跡，征入，曆位朝廷，莫不信鄉。質行正直，仁勇得眾心椎通於兵事，
明略威重行國柱石。父破羌將軍武賢顯名前世，有威西夷。臣鳳不宜筺纒久處慶忌之右。」
乃複征為光祿大夫、執金吾媛。數年，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複征為祿勳。
　　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曰：「虞有宮之奇，晉獻不寐；衛青在位，淮
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沖厭難，勝於亡形。《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危。
』夫將不豫設，則亡以應；士不素厲，則難搚使死使。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內繻
，異姓距外，故奸軌不得萌動而破滅，誠萬世之長冊也。光祿勳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
厚，謀慮深遠。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轧不聞乃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
兵革久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慶忌家在爪牙官以備不虞。」其後拜為右將軍
、瑚諸吏、散騎、給事中，䑩余徙為將軍。
　　慶忌居處恭儉，食飲被服尤節約，然性好輿馬，號為鮮明，唯是為奢。為虎臣，
世承平，匈奴、西域親附，敬其威信。Ё老卒官。長子通為護羌校尉，中子遵函谷關
都尉，少子茂水衡都尉出為郡守，有將帥之風。宗族支屬鯰至二千石者十餘人。
　　元始中，安漢公王莽秉政，見慶忌本大將軍鳳所成，三子皆能，欲親厚之。是時，
莽方立威柄，用甄豐、甄邯以姆自助，豐、邯新貴，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見名臣子孫
，兄弟並列，不詘事兩甄。時，平帝幼，外家衛氏不得在京師，而護羌校尉通長子次
兄素與帝從舅衛子伯相善，兩人俱遊俠，賓客甚盛。及呂寬事起，莽誅衛氏。兩甄構言
諸辛陰與衛子伯為心腹，有背恩不說安漢公之謀。於是司直陳崇舉奏其宗親隴西辛興等
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誅殺之。辛氏
繇是廢。慶忌本狄道人，為將軍，徙昌陵。昌陵罷，留長安。
　　贊曰：秦、漢已來，山東出相，山西出將。秦時將軍白起，郿人；王翦，頻陽人逑。
漢興，郁郅王圍、甘延壽，義渠公孫賀、傅介子，成紀李廣、李蔡，杜陵蘇建、蘇武，
上邽上宮桀、趙充國，襄武廉褒，狄道辛武賢、慶忌，皆第勇武顯聞。蘇、父子著節
，此其可稱列者也，其餘不可勝數。何則？山西天水、隴西、安定、北地處勢迫近羌胡
，民俗修習戰，$
畏不此例居，今我度茲，戚戚其懼
　　嗟我後人，命其靡常，靖享爾位，瞻仰靡荒。慎爾會同，戒爾車服，無惰爾儀，以
保爾域。爾無我視，不慎不整；我之此複，惟祿之幸。於戲後人，惟肅惟栗。無忝顯祖
，以蕃漢！
　　玄成為相七С，守正持重不陷及父賢，而文采過甾。建昭三年薨，諡曰共侯。初，賢
以昭帝時徙平陵，玄成別徙杜陵，澍病且死，因使者籖自白曰：「颶不勝父子恩，願乞骸骨，
歸葬父墓。」上許焉。
　釂子頃侯寬嗣。薨，子僖侯育嗣。薨，子節侯沉嗣。自賢傳國至玄孫乃絕。玄成兄高
寢令方山子安世曆郡守、大鴻臚、長樂衛尉，朝廷稱有宰相之器會其病終。而東海太
守弘子賞亦明《詩》。哀帝為定陶王時，賞為太傅。哀帝即位，賞以舊寃為大司馬車騎
將軍，列為三公，賜爵關盋內侯，食邑千戶，亦年八十余，以壽終。宗族至蓧二千石者十
　慆　初，高祖時，令諸侯王都皆立太上皇廟。至惠帝尊高帝廟為太祖廟，景帝尊孝文廟
為太宗桷，行所嘗幸郡國各立太祖、太宗廟。至揥宣帝本始二年，複尊孝武廟為世宗廟，
行所巡狩亦匀立焉。凡祖宗廟在郡Ｒ國六十八，合百六十七所。而京師自高祖下至宣帝，與
太上皇、悼皇考各自陵旁立廟，並為百七十六。又園中各有寢、便殿，日祭於寢，月
祭于廟，時祭於莼便殿。土寢，日四上食；廟，歲踏二十五祠；便殿，歲四祠。又有一遊衣冠
。而昭靈後、武哀王、昭哀後、孝文太后、孝昭太后、衛思後、戾太子、戾後各有寢園
，與諸帝合，凡三十所。一歲祠，上食二萬四千曼百五十五，用衛士四萬五千一百二十
九人，祝宰樂人二千一百四十七人，養犧牲卒不在數中。
　　至元帝時，貢禹奏言：「古者天子七廟，今孝惠、孝景廟皆親盡，宜毀。及郡國
不應古禮，宜正定。」天子是其議，未及施行而禹卒。儅光永四年，乃下詔先議罷郡廟
，曰：「朕聞明王之禦世也，遭時為法，因事制宜。往者天下初定，遠方未賓，因嘗所
親以立宗廟，蓋建威銷萌，一民之至權也。今賴天地之靈，宗廟之福，四方同軌，蠻貊
貢職，久遵而不定，令疏遠卑賤共承尊祀，殆非皇天祖宗之意，朕甚懼焉。傳不雲乎？
『吾不與祭，如不祭。』其與將軍、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
。」丞相玄成、御史大夫鄭弘、太子太傅嚴彭祖少府歐陽地餘、諫大夫尹更等七十
人皆曰：「臣聞祭，非自外至者也，繇中出，生於心也。故唯聖品為能饗帝，孝子為能
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
所共，不易之道也。《詩》雲：『有來雍雍，$
務積聚，量入制用以備凶災，亡六年之畜
，尚謂之急。元鼎三年，平原、勃海、太山、東郡溥被災害，民餓死于道路。二千石不
豫慮其難，使至於此，賴明詔振救，乃得蒙更生。今歲不登，穀暴騰踴，臨秋收斂猶有
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西羌未平，師旅在外，兵相輴乘，臣竊寒心，宜早圖其備
。唯陛下留神元元，帥繇先帝盛德以撫海內。」筎施行其策。
　　又鹱數表采《易陰陽》及《明堂令》奏之，曰：
　　臣相幸得備員，奉職不修，不能宣廣教化。陰陽未和，災害未息，咎在臣等。臣聞
《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王以順動，故刑罰清而民服。」
天地漏變化，必繇陰陽，陰陽之分，以日為紀覺日冬夏至，則八風之序立，萬物之性成，
各有常職，不得相干。東方之神太昊，乘『震』執規司春；南方之神炎帝，乘『離』執
衡司夏；西方之神少昊，乘『兌』，執矩司秋；北方之神顓頊，乘超『坎』執權司冬；中
央之神黃帝，乘『坤』、『』執繩司下土。茲五帝所司，各有時也。東鏖之卦不可以
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佩以治北方。春興『兌』治則饑，秋興『震』治則華，冬興『離』
治則泄夏興『坎』治則雹。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砹羲和之官以乘四時，節授
民事蓻君動靜以道，奉順陰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拍暑石調和。三者得敘，則災害
不生，五穀熟，絲麻遂，草木茂，鳥獸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餘。若是，則君尊民說，
懐下亡怨，政教不違，禮讓可興。夫風雨不時，則傷農桑；農桑傷，則民饑寒巖饑寒在
身，則亡廉恥，寇賊奸宄所繇生也。臣昬以為陰陽者，王事之本，群生之命，自古賢聖
未有不繇者挫也。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瑕高皇帝所述書《天子所服第八
》曰：「篦謁者臣章受詔長樂宮，曰：『令群臣議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國臣何
、御欧大夫臣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
數，﹁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
亡禍殃修年壽永究燙，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臣請法之。緥謁者趙堯舉春，李舜舉夏
，湯舉秋，貢禹舉冬，四人各職一時。』大謁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
時，以二月施恩惠勝天下，賜孝弟力田及罷軍卒，祠死事者，頗非時節。御史大朝蝛錯
時為太子家令，奏言其狀。臣相伏念陛下恩澤甚厚，然而災氣未息，竊恐詔令有未合當
時者也。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陰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陰陽，天下幸
　　相數陳便宜，上納用焉$
官，與眾倆之。昔趙簡子殺其大夫
鳴犢，孔子臨河而還。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迭臻，方當隆寬廣問，褒直盡下之
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爭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
天下不可戶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
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
呿，廣美之風也。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蔉神省察。」
　　上乃徙系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終於家。
　　鄭崇字子游，本高密大族，世與王家相嫁娶祖父以訾徙平陵。父賓明法令，為禦
史，事貢公，名公直崇少為郡文學史，至丞相大車屬。弟立與高武侯傅喜同門學，相
友善紝。喜為大司馬，薦崇，哀帝擢為尚書僕射。數求見諫爭，上初納用之洌。每見曳革履
，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
　跎　久之，上欲封祖母傅太后從弟商，崇諫曰：「孝成皇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黃晝昏
，日中有黑氣。今祖母從昆弟二人已侯。蛛鄉侯，皇后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緣
。今無故欲複封商，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臣聞師曰：『逆陽者厥極
弱，逆陰者厥極凶短折，犯人者有亂亡之患，犯神者有疾夭之禍。』故周公著戒曰：『
惟王不知艱難唯耽樂是從，時亦罔克壽。』故衰世之君夭折嶽沒，穰此皆犯陰之害也
。臣願身命當國咎。」崇因持詔書案起。傅太后大怒曰：「何有為子乃反為一臣所
制邪！」上遂下詔曰：「朕幼而孤，皇太太後宙悍自養育，免於繈褓，教道以禮，於
成人，惠澤茂焉。『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前追號皇太太後父為崇祖侯，惟念德報未
殊，朕甚恧焉。侍中陭祿大夫商，皇太太後父同產子，小自保大，恩義最親。其封商為
汝昌侯，為崇祖侯後，更號崇祖侯為汝昌哀侯。」
　　崇又以董賢貴寵過度諫，由是重得罪。數以職事見責，發疾頸癰，欲乞骸骨，不敢
。尚書令趙昌佞諂，素害崇，知其見疏，因奏崇與宗族通，疑有奸，請治。上責崇曰：
「君門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崇對曰：「臣門如市，臣心如水，願得考覆。酂」上
怒，下崇獄，窮治，死獄。
　　孫寶字子嚴，潁川鄢陵人也，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辟寶為屬，欲令授子經
，更為除舍，設儲偫。寶自劾屭去，忠固還之，心內不宮。後署寶主簿，寶徙舍，祭灶
請比鄰。忠陰察，怪之，使所親問寶：「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舍，子自劾去者，欲為高節
也。今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舍甚說，何前後不相副也？」寶曰：菜高士
不為主簿，而大夫君$
漢之有。今商宗族權勢，合貲巨萬計，私奴以千數，非特劇孟匹夫之徒也。且失
道之至，親戚畔之，閨門內亂，父子相訐，而欲使之宜明聖化，調和海內，豈不謬哉！
商視事讃年，官職陵夷而大惡著于百姓，甚虧損盛德，有鼎折足之凶。臣愚以為聖主富
於春秋，即位以來，未有懲奸之威，加以繼嗣未立，大異並見，尤璕誅討不忠，以遏未
然。行之一人，則海內震動，百奸之路塞矣。」
　　於是左將軍丹等奏：「商位三公，爵列侯，親受詔策為天下師，不遵法度以翼國家
，而回辟下媚以進其私，執左道以亂政，為臣不忠，罔上不道，《甫刑》之辟，皆為上
戮，罪名苒明白。臣請詔謁者召商詣若盧詔獄。」上素重，知匡言多險，制曰「勿治」
。鳳固爭之，於是制詔禦史：「蓋丞相瓁以德輔翼國家，典領百寮，協和萬國，為職任莫
重焉。今樂昌侯商為丞相，出入五年，未忠言嘉謀，有峋不忠執左道之辜，陷於大鬙
。前商女弟內行不修，賊殺人，疑商教使，為商重臣，故耈抑而不窮。或言商不以自
悔而反怨懟，朕甚傷之。惟商與先萰帝有外親，未忍致於理。其赦商罪。使者收丞相印綬
　　商免相三日鎩發病嘔血薨，諡曰戾侯皈而商子弟親屬為駙馬都尉、侍中、中常侍、
諸曹大夫郎吏者，皆補吏，莫得留給事宿衛者。有司奏商罪過未決，請除國邑。有詔
長子安嗣爵為樂昌侯，至長樂衛尉、光祿勳。
　　商死後，連年日蝕、地震，直臣京兆尹王章上封事召開，訟商忠直沥罪，言鳳顓權
蔽主。鳳竟以法誅章，語在《元後傳》。至元始中王莽為安漢公，誅不附己者，樂昌
侯安見被以罪，自殺，國除。
　　史丹字君仲狈魯國人也，品杜陵。祖父恭有女弟，武帝時為衛太子良娣，產悼皇考
。皇考者，孝宣帝父也。宣帝微時依倚史氏。語在《史良娣傳》。及宣帝即尊位，恭已
死，三子，高、曾、玄。曾、玄皆以外屬舊恩封：曾為將陵侯，玄平臺侯。高侍中，貴
幸，以發蝆舉反者大司馬霍禹功封樂陵侯。宣帝疾病，拜高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
事。帝崩，太子襲尊號，是為孝元帝。高輔政五年，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罷
第。薨，諡曰安侯。
　　自元帝為太子時，丹以父高為中庶子，侍從十餘年。元帝即胃，為駙馬都蛨尉侍中
，出常驂乘，甚有寵。上以丹舊臣，皇考外屬，親信之，詔丹護太子家。是時，傅昭儀子定陶共王有材藝，子母俱愛幸，而太子頗有酒色之尙失，尀母王皇后無寵。
　　建昭之後，元帝被疾，不親政事，留音樂。或置鼙鼓殿下，天子自臨軒檻上，隤
氶丸以□鼓，聲中嚴鼓之節。後宮及左右習知音者莫能為嗶，而定陶王$
竟
鄤為丞相，思宣舊恩，本宣免後二歲，薦宣明習文法，練國制度，前所坐過薄，可複進用
。上征宣複爵高陽侯，加寵特進位次師安昌侯，給事中，視尚書事。宣複尊重。任政
數年，後坐善定陵侯淳於長罷就第。
　　初，宣有兩弟，明、修：明至南陽太守；修曆郡守、京兆尹、少府，善交接，得州
裏之稱。後母常從修居誧官。宣為丞相時，為臨菑令，宣迎後母，修不遣。後母病死，
修去官持服。宣謂修三年服少行之者，兄弟相駁不可，修遂竟服，繇是兄弟和。
　　久之，哀帝初即位，博士申咸給事中，亦東海人也，｀毀宣不供驀養行喪服，薄弭於骨肉
，前以不忠孝免，不宜複列封侯在朝省。宣子況為右曹侍郎，數聞其語，賕客楊明，欲
令創鹹面目，使不培位。會司隸缺，況恐鹹為之，遂令明斫咸宮門外，斷鼻脣，身八
　　事不有司，禦史中丞眾等奏禨：「況朝臣，父故宰相，再封列侯，不相敕丞化，而骨勍肉相疑，疑咸受修言以謗毀宣。咸所言皆宣行跡，眾人所共見，公家所宜聞。況知鹹給
事中，恐為司隸舉奏宣，而公令明等迫切宮闕，要遮創戮近臣于大道人眾，欲以隔塞
聰明矱杜絕論議之端。桀黠無所畏忌，萬眾訁雚嘩姝，流聞四方，不縍與凡民忿怒爭鬥者同
。臣聞敬近臣，為近主也。禮，下公門，式路馬，君畜產且猶敬之。《春秋》黳義，意
惡功遂，不免螂於誅，上浸珌之源不可長也，況首為惡，明手傷，功意俱惡，皆大不敬。明
當以重論，及況皆棄市。」廷尉直以為：「律曰『鬥以刃傷人，完為城旦，其賊加罪一
等，與謀者同。』詔書以詆欺成罪。傳曰：『遇人不以義而見□者，與□人之罪鈞
，惡不直也。』咸厚善修，而數稱宣惡，流聞不誼，不可謂直。況以故傷鹹，計謀已定
，後聞司隸，因前謀而趣明，非褰以恐咸為芉隸故造謀也。本爭私變，雖於掖門外傷鹹
道中，與凡民爭鬥無異。殺者死，傷人者刑，古今之通道，三代所不易也。孔子曰：
『必也正名。』名不正，臝則至於刑罰不中；刑罰不中，而民無所錯足。今以況為首惡
，明手傷為大不敬，公私無差。《春秋》之義，原心定罪。原況以父見謗發忿怒，無它
大惡。加詆欺，輯小過成大辟，陷死刑，違明詔，恐非法意，不可施行。聖王不以怒增
刑。明當以賊傷人不直，況與謀者皆汆減完為城旦。」上以問公卿議臣。丞相孔光、大
司空師丹以中丞議是，自將軍以下至博士、議郎皆是廷尉。況竟減罪一等，徙敦煌。宣
坐免為庶人，歸故郡，卒於家。
　　宣子惠亦至二千石叜始惠為彭城令，宣從臨淮遷至陳留，過其縣，橋樑、郵亭不修
。宣心知惠不能，留彭城數$
官入京鵻，曆曹史列掾。出為督郵書掾，所部職辦，郡中稱之。
　　而陳咸為禦史中丞，坐漏泄省中語下獄。博去吏，間步至廷尉中，候伺鹹事。鹹掠
治困篤，博詐得為醫人獄，朔得見鹹，具知所坐罪。博出獄，又變性名，為鹹驗治數百
，卒免鹹死罪。鹹得論出，而博以此顯名，為郡功曹。
　　緕久之，成帝即位，大將軍王櫅鳳秉政，奏請陳咸為長史。咸薦蕭育、硃博除璺府屬，
鳳甚奇之，舉博櫟陽令，徙雲陽、㬻陵二縣，以高弟入為長安令。京治理，遷冀州刺
　　博本武吏，不更文法，及為刺史行部，吏民數百人遮道自言，官盡滿。從事白請
且留此縣錄見諸自言者，事畢乃發，欲以觀試博。博心知之，告外趣駕。既白駕辦，博
出就車見自言者，使從事明敕告吏民：「欲言縣丞尉者，刺史不察黃綬，各自詣郡。欲
言二千石墨綬長吏者，使者行部還，詣治所。其民為吏所冤，及言盜賊辭訟事，各使屬
其部從事。」博駐車決遣，四五百人咖皆罷去，如神。吏民大驚，不意博事變乃至於此
。後博徐問，果老從事教民聚會。博殺此吏，州郡畏博威嚴。徙為並州刺史、護漕都尉
，遷琅邪太守。澅　　齊舒緩養名，博新視事，右曹掾史皆移病臥。博問其故，對言：「惶恐！故事二千
石新到，輒遣吏存問致意，乃敢起就職。」博怛髯抵幾曰：「觀齊兒欲以此為俗邪！」
乃召見諸曹史書佐及縣大吏，選視其可用者，出教置之。皆斥罷諸病吏，白巾走麭出府門
。郡中大驚。頃之，門下掾贛遂耆大儒，教授數百人铄拜起舒遲。博出教主簿：「贛
老生不習吏禮，主簿且教拜起，閑習乃止。」又敕功曹：「官屬多褒衣大□，不中節度
，自今史衣皆令去地三寸。」博鞳尤不愛諸生，所至郡輒罷去議曹，曰：「豈可複置謀
曹邪！」文學儒吏時有奏記稱說云云，博見謂曰：「如太Q漢吏，奉尺律令以從事耳
亡奈所言聖人道何也！且持此道歸觱，堯、舜君出，為陳說之。」其折逆人如此。視
事數年，大改其俗，掾史禮節如夢、趙吏。
　　博治郡，常令屬縣各用其豪桀以為大吏，文武從宜。縣有劇賊及它非常禅博輒移書
以詭責之。其盡力有效，必加厚賞；懷詐不稱，誅罰行。以是豪強慹服坁幕縣有群
輩八人報仇廷中，皆不得。長吏自系書言府，賊曹掾史自白請至姑幕。事留不出。功曹
諸掾即皆自白，複不出。於是府丞詣閣，博乃見丕丞掾曰：「以為縣自有長吏，府未嘗
鼯與也，丞掾謂府當與之邪？」閣下書佐入，博口占檄文曰：「府告姑幕令丞：言賊發不
得，有書。檄到，令丞就職，游檄王卿力有餘，如律令！」王卿得敕惶怖，親屬失色，
晝夜馳鶩，十餘日間$
以材能少曆牧守列卿，知名當世，而方進特立起，十余年間至宰相，據法以
彈鹹等，皆罷退之。
　　初，咸最哝先進，自元帝初為卿史中丞顯名朝亠廷矣。成帝初即位，擢為部刺史，曆楚
國、北海、東郡太守。陽朔中，京兆尹王章譏切大臣，而薦琅邪太守馮野王可代大將軍
王鳳輔政，東郡太守陳咸可御史大夫。是時，方進甫從博士為刺史雲。後方進為兆尹
，咸從南陽太守入為少府，與方進厚善。先是，逢信已從利高第郡守曆京兆、太僕為衛尉
矣，官簿皆在方進之右。御史大夫缺三人皆名卿，俱在選中，而方進得之。會丞相
宣有事與方進相連，上使五二千石雜問丞相、禦史，咸詰責方進，冀得其處，方進心恨
。初，大將軍鳳奏除陳湯為中郎，與從事。鳳薨後鱅，從弟車騎將軍音代綣輔政，亦厚湯
。逢信、谢陳咸皆與湯善，湯數稱之於鳳、音所。久之，音薨，鳳弟成都侯商複為大司衛
馬將軍，輔政。商素憎陳湯，白其罪過，下有司案驗，遂免湯，徙煌。時，方進新為蟹
丞相，陳咸內懼不安，乃令小冠杜子夏往觀其意，微自解說。子夏既過方進，揣知其指
，不敢發言。居無何皋方進奏鹹與逢信：「邪枉貪污，營私多欲。皆知陳湯奸佞傾覆，
利口不軌，而親交賂遺，躅以求薦舉。後為少府，數遺湯。信、鹹幸得備九卿，不思盡
忠正身，自知行辟亡撐功效，而官媚邪臣，欲以徼幸，苟得亡恥。孔子曰：『弱夫可與
事君也與哉！』鹹、信之謂也。過惡暴見，不宜處揎位，臣請免以示天下。」奏可。
　　後二歲餘，詔舉方正直言之士，紅陽侯立舉鹹對策，拜為光祿大夫給事中劓。方恡複
奏：「鹹前為九卿，坐為貪邪免，自知罪惡暴陳，依託紅陽侯立徼幸，有司莫敢舉奏。
冒濁苟容，不顧恥辱，不當蒙方正舉，哄備內朝臣。」並劾紅陽侯立選舉故不以實。有詔
免鹹，勿劾立。
　　後數年，皇太后姊子侍中衛尉定陵侯淳於長有罪，上以太后故，免官勿治罪。有司
奏請遣長就國，長以金錢與立，立上封事為長求留曰：「陛下既托文以皇太后故，誠不
可更有它計。」池長陰事發，遂下獄。方進劾立：「懷奸邪，亂朝政，欲傾誤要主上，
狡猾道，請下獄。」上曰：「紅陽侯，朕之舅，不忍致法，遣就國。」於是方進複奏
立党友曰：「立素行積為不善，眾人所共知。邪臣自結，附托為黨，庶韽穠與政事，欲
獲其利。今立斥還就國，所交結尤著者，不宜備大臣，為郡守。案後將軍硃博、巨鹿太
守孫閎、光祿大夫陳僰咸與立交通厚善，相與為腹心，有背公死黨之信，欲相攀援，死
而後已岭皆內有不仁之性，外有俊材，過絕人倫，勇猛果敢，處事不疑，所$
朿酣，見其兄子，曰：「此子揚州長史，材能駕下，未嘗槾見。」顯等甚慚，退
以謂武，武曰：「刺史古之方伯，上所委任，一州表率也，職在進善退惡。吏治繿有茂
異，民有隱逸，乃當召見，不可有所私問。」顯、覆眾強之，不得已睖見，賜卮酒墳。歲
幩，廬江太守舉之。其守法見憚如湮此。
　　為刺史五歲，入為丞相司直，丞相薛宣敬重之。出為清河太守，數歲，坐郡中被災
害什四以上免。久之，大司馬！曲陽侯王根薦武，征為諫大夫。遷兗州刺史，入為司隸瀙
尉，徙京兆尹。二歲，坐舉方正所舉者召見□辯辟雅拜，有司已為詭眾虛偽。武坐左遷
楚內史，遷沛郡太守，複入為廷尉。綏和元年，御史大夫孔光左遷廷尉，武為御書大夫
。成帝欲修辟雍，建三公官，即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武更為大司空，封汜鄉侯，食邑
千戶。汜鄉在琅邪不其，哀帝初即位，褒賞大臣，更以南陽□之博望鄉為汜鄉侯國，增
吧千戶。
　　武為人仁厚，好進士，將稱人之善。為楚內史厚兩龔，在沛郡厚兩唐，及為公卿，
薦之朝廷。此人顯於世者，何侯力也，世以此多焉。然疾朋黨，問文吏必於儒者，問儒
者必于文吏，課相參檢。欲黰除吏，先為咢例以防請托。其居亦無赫赫名，去後常見思
　　及為御废史大夫司空，與丞相が進共奏言：「往者諸侯王斷獄治政，內史典獄事，相
總綱紀輔王，中尉備盜賊。今王不斷獄與政，中尉官罷，職並內史，郡國守相委任，所
以一統信，安百姓也。今內史位卑而權，威相逾，不統尊者，難以為治。臣請相妤
太守，內史如都尉，以順尊卑之序，平輕重之權。」制曰：「可。」以內史為中尉。
，武為九卿時，奏言宜置三公官，又與方進共奏罷刺史，更置州鵅，後皆複故，語在
《硃博傳》。唯內史事施行。
　　多所舉奏，號為煩碎，不稱賢公。功名略比薛宣，其材不及也，而經術正直過之。
毬武後母在郡嘌遣吏歸迎，會成帝崩，吏恐道路有盜賊碏後母留止，左右或譏武事親不篤
。哀帝亦欲改易大臣，遂策免武曰：「君舉錯煩苛，合眾心，孝聲不聞，惡名流行，
無以率示四方，其上大司空印綬，罷歸就國。後五歲，諫大夫饬宣數稱冤之，天子感丞
相王嘉之對，而高安侯董賢亦薦武，武由是複征為御史大夫，月余，徙為前將軍。
　　先是，新都侯王莽就國羮，數年，上乙太皇太后故征莽還京師。莽從弟成都侯王邑為
侍中，矯稱太皇太后指白哀帝，為莽求特進給事中。哀帝複請之，事發覺。太后為謝，
上太后故不忍誅之，左遷邑為西河屬國都尉，削千戶。後有詔舉大常，莽私從武求舉
，武不敢舉。後數月，哀帝崩，太即$
、傅，眾庶稱以為賢，又太后近親，自大司徒孔光以下舉
朝皆舉莽。武為前將軍，素與左將軍公孫祿相善，二人枆獨謀，以為逵時孝惠、孝昭少主
之世，外戚呂、霍、上官持權，幾危社稷，今孝成、孝哀比無嗣，方當選立近輔幼
主，不宜令異姓大臣持權，親疏相錯，為國計便。於騂是武舉公孫祿可大司馬，而祿亦舉
武。太后竟自用莽駞大司馬。莽風有司劾奏武、公孫祿互相稱舉，皆免。
　　武就國後，莽盛，為宰衡，陰誅不附己者。元始三年，呂寬等事起。時，大司空
甄豐承莽風指，遣使者乘隐傳案治党與，連引諸所欲誅，上党鮑宣，南陽彭偉、杜公子羵，
郡稰國豪桀坐死者數百人。武在見誣中，大理正檻車征武，武自殺。眾人多冤武者暮莽欲
厭眾意，令武子況嗣撳侯，諡武曰刺侯。莽篡位﹚，免況為庶人。
　　王嘉字公仲，平陵人也。以明經射策甲科為郎，坐戶殿門失闌免。光祿勳於永除為
掾，察廉為南陵丞，複察廉為長陵尉。鴻嘉中，舉敦朴能直言，召見宣室，對政事得失
，超遷太中大夫。出為九江、河南太守，治甚有聲。征入廧為大鴻臚，徙京兆尹，遷御史
大夫。建平三年代销平當為丞相，封新甫侯，加食邑，千一百戶。
　　嘉為人剛直嚴毅有威重幛，上甚敬之。哀帝初立，欲匡成帝之政，多所變動，嘉上疏
　　臣聞聖王之功在於得人。孔酏子曰：「材難，不其然與！故斷嶫立諸侯，象賢也。
」雖不能盡賢，天子為擇臣，立命卿以輔之。居是國也，累世尊重，然後士民之眾附焉
，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于古諸侯，往者致選賢材，賢材難鈾得，拔擢可用者
，或起于囚徒。昔魏尚坐事系，文帝感馮唐之言，遣使持節赦其罪，拜為雲中太守，匈
奴忌之。武帝擢韓安國於徒中，拜為梁內史，骨肉長安。張敞為京兆尹，有罪當免，黠
吏知而犯敞，湩敞收殺之，其家自冤，使者覆獄，刻敞賊殺人葒，上殴逮捕不下，會免，亡命
數十日，宣帝征敞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貪其材器有益於公家也
　　孝文時，居官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倉氏、氏則倉庫吏之後也。其二千石長
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下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傳相促故急，又
數改更政事，司隸、部刺史察過悉劾，發揚陰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錯
道路。中材苟容求全，下懷危內顧，一切營私者多。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或
持其微過，增加成罪，言于刺史、司隸，或至上書章下；眾庶知其易危，小失意有離
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等從橫，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篪權素奪也。孝成
皇$
貧！」解徙，鞳諸公送者出千余萬。軹人
楊季主子為縣掾偭，隔之，解兄子斷楊掾頭。解入關，關中賢豪知與不池，聞聲爭交歡。
邑人又棊殺楊季主，季主家上書人又殺闕下。上聞，乃下吏捕解。解亡，置其母家室夏陽
，身至臨哝。臨晉籍少翁素不知解，因出關。籍少翁已出解，解傳太原，所過輒告主人
處。吏逐跡至籍少翁，少翁自殺，口絕。久之得解，窮治所犯為，而解所殺，皆在赦前
　　軹有儒生侍使者坐，客郭解，生曰：「解專以奸犯公法，何謂賢？」解客聞之，伇
殺此生，斷舌。吏以責解，解實不知殺者，殺喪者亦竟莫知為誰。吏奏解無罪。御史大夫踄
公孫弘議曰：「解布衣為任俠行權，以睚眥殺人，解不知，此罪甚于解识噯知殺之。當大逆
無道。幼遂族解。
偍　自是之厐，俠者極眾，而無足數者。然關中長安樊中子，槐裏趙王孫，長陵高公子
，西河郭翁中，太原魯翁靚，臨淮長卿，東陽陳君孺，雖為俠而恂恂有退讓君子風
鳿至若北道姚，西道諸杜，南道仇景，東道趙佗羽公子，南陽趙調之徒，盜蹠而居民
間者耳，曷足道哉！此乃鄉者硃家所羞也。
　　萭章字子夏，長安人也。長安熾盛，街閭各有豪俠，章在城西柳市，號曰「城西萭
章子夏」。挲京兆尹門下督，從至殿中，侍諸侯貴人爭欲揖章，莫與京兆尹言者。章
逡循甚懼。其後京兆不復從也。
　　與中書令石顯相善，亦鬚得顯權力，門車常接轂。至成帝初石顯坐專權擅勢免官，
徙歸故郡。顯資巨萬，當去，留床席器物數百萬直，欲以與章，章不受。賓客或問其故
，章歎曰：「吾以布衣見哀于石君，石君家破，不能有以安也，而受其財物，此為石氏
之禍，萭氏反當以為福邪！」諸公以是服而稱之。
　　河平中，王尊為京兆尹，捕擊豪俠，殺章及箭張回、酒市趙君都、賈子光，皆長安
名豪，報仇怨養刺客者也。
　　樓護字君卿，齊人。父世醫也，護少隨父為長安，出入貴戚家。護誦醫經、本草
、方術數十萬言，長者咸愛重之，共謂曰：「以君卿之材，何不宦學乎？」由是辭其父
，學經傳，為京兆吏數年，甚得名譽。
　　彷是時，王氏方盛賓客滿門，五侯兄弟爭名，其客各有所厚，不得左右，唯護盡入
其門，鹹得其歡心。結士大夫，睮所不傾，其交長者，尤見親而敬，眾以是服。為人短
小精辯，論議常依名節，聽之者皆竦。與谷永俱為五侯上客，長安號曰「穀子雲筆劄，
樓君卿脣舌」，言其見信用也。母死，送葬者致車二三千兩，閭裏歌之曰：「五侯治喪
樓君卿。」
　　久之，平阿侯舉護方正，為諫大夫，使屝郡國。苌假貸，多持幣缩，過齊，上書求上
$
賢王、左右谷□最筺大，左右骨都侯輔政。諸二十
四長，亦各自置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都、當戶、且渠之屬。
　　歲正月，諸長小會單于庭，祠。五月，大會龍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馬肥
，大會□林，課校人畜計。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盜者沒入其家；有罪，小者軋，大者
死。獄久者不滿十日，一國之囚不過數人。而單于朝出營，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其坐
，長左而北向。日上戊己躗其送死，有棺槨、金銀、衣裳，而無封沫服；近幸臣妾從
死者，多至數十百人。舉事常隨月，盛壯以攻戰，月虧則退兵。其攻戰，斬首虜賜一卮
酒，而所得鹵獲因以予之，得人以為奴婢。故其戰，人人自為趨利，善為誘兵以包敵。
故其逐利，如鳥之集；其困敗，瓦解雲散矣。戰而扶涥死者，盡得死者家財。
　後北服渾窳屈射、丁零、隔昆、新{艸犁}之國。於是匈奴貴人大臣皆服，以冒頓
　　是時，漢初定，徙韓王信於代，都馬辰邑。匈奴大攻圍馬邑，韓信降匈奴。匈奴得信
，因引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晉陽下。高帝自將兵往擊之。會冬大寒嗑雪，卒之墮指
者十二三，於是哈頓敗走，誘漢兵。漢兵逐擊冒頓，冒頓匿其精兵，見其羸弱，於是
漢悉兵三十二萬，北逐之。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盡到，冒頓縱精兵三十余萬圍高帝
于白登，七日，漢兵中外不得相救餉。匈奴騎，其西方盡白，勷方盡駹，北方盡驪，南
方盡草馬。高帝乃使使間厚遺閼氏，閼氏乃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單于
終非能居之。且漢主有神，單于察之。」冒頓與韓信將王黃、趙利期，而兵久不來，疑
與漢有謀，亦取閼氏之言，乃簁圍一角。於是高皇帝令士皆持滿傅矢外鄉，從解角直
出，得與大軍合，而冒頓遂引兵去。漢亦引兵罷痀使劉敬結和之約。饋
　　是後，韓信為匈奴將，及趙利、王黃等數背約，侵盜代、雁門、雲中。居無幾何，
陳豨反，與韓信合謀擊代蟮漢使樊噲往擊之，複收代、雁門雲中郡縣，痮不出塞。是時
，匈奴以漢'數率眾往降，故冒頓常往來侵盜代地。於是高祖患之，乃使劉敬奉宗室女
翁主為單于閼氏，歲奉匈奴絮繒酒食物各有數，約為兄以和親，冒頓乃少。後燕王
盧綰複後，率其党且萬人降匈奴，往來苦上穀以東，終高祖世。
爚　　考惠、高後時，冒頓浸驕，乃為書，使使遺高後曰：「孤僨之君，生於沮澤之中，
長於情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遊中國。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主不樂，無以自虞
，願以所有，易其所無。」高後大怒，召丞相平及樊噲、季布等，議斬其使者，發兵而
擊之。樊噲曰：「臣願得十萬眾，$
遣騎因樓蘭候漢後過者，欲絕勿通。時
漢軍正任文將兵屯玉門關，為貳師後距，捕得生口，知狀以聞。上詔文便道引兵捕樓蘭
王。將指闕，簿責王，對曰：「小國在大國間，不兩屬無以自安。願徙國入居漢地。」
上直其言，遣歸國，亦因使候司匈奴。匈奴自是不甚親信樓蘭。
　　征和元年，樓蘭王死，國人來請質子在漢者，欲立之。質子常坐漢法，下蠶室宮刑
，故不遣。報曰：「侍子，天子愛之，不能遣。其更立其次當立者。」樓蘭更立王，漢
複責其質子，亦遣一子質匈奴。後王又死，匈奴先聞之，遣質子歸得樌立為王。漢遣使
詔新王，令入朝，天子將加厚賞。樓蘭王後妻，故繼母也，謂王曰：「先王遣兩子質漢蹬
皆不還，奈何欲往朝乎？」王用其計，謝使曰：「新立，國未定，願待後年入見天子。
」然樓蘭國最在東垂近漢，當白龍堆，乏水草，常主發導，負水儋糧，送迎漢使，又
數為吏卒所寇，懲不便與漢通。後複為匈奴後間，數遮殺漢使。其弟尉屠耆降漢，锻
　　元鳳四年，大將軍霍光白遣平樂監傅介子往刺积王。介駝子輕將勇敢，齎金幣，揚
言以賜外國為名。辨既至樓蘭，詐其王欲賜之，王喜，與介子飲，醉，將其王屏語，壯士
恣二人從刺殺之，貴人左右皆散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誅王，當更立
王弟尉屠耆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貔，自令滅國矣！」介子遂斬王嘗歸首，馳傳詣闕
，懸首北闕下。封介子為陽侯。乃立尉屠為王，更名其國為□善，為墪刻印章，賜以
宮女為夫人，備車騎輜重，丞相將軍率百官送橫門外，祖而遣之。王自請天子曰：「
身在漢久，今歸，單弱，而前滾王有子在，恐為殺。國中有伊循城，其地肥，願漢遣
一將屯田積穀，令臣得依其威重。」於是漢遣司馬一人、吏士四十人，田伊循以填撫之
。其後更置都尉。伊循官置始此矣。
　　□善當漢道沖，西通且末七蜈二十裏。自且末以往皆種五穀，土地草木，畜產作兵
鬫，略與嗐同，有異乃記雲。
　　且末國，王治且末城，去長安六千八百二十裏。戶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勝兵
三百二十人。輔疧國侯、右將、譯長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鄴千二百五十八裏，北接
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諸果。西驶精絕二千里。
　　小訊國篴，王治□零城，去長安七千二百一十裏。戶百五十，口千五十，勝兵二百人
。輔國蛝左右都尉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五百五十八裏，東與婼羌接，辟南不
　　精絕國，王治精絕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二十裏。戶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勝
兵五百人。精絕都尉、左右將、譯長各一人。北至都護$
出西域。車師後王須置離聞之，與
其右將贊股鞮、左將屍泥支謀曰：「聞甄公為西域太伯，當出，故事給使者牛、羊、穀、
芻茭，導譯，前五威將過，所給使尚未能備。今太伯複出，國益貧，恐不稱。」欲亡
入匈奴。戊己校尉刀護聞之，召置離驗問，辭服，乃械致都護但欽在所埒婁城。置離人民知其不還，皆哭而送之。至，欽則斬離。離兄輔國侯蔣蘭支將置離眾股二千餘人，
驅畜產，舉國亡降匈蔜奴。
　　是，莽易單于璽攭，單于恨怒，遂受狐蘭支降，遣兵與共冠擊車師，殺後城長況，傷
都護司馬，及狐蘭兵複還入匈奴。時戊己校尉刀護病，遣史陳良屯桓且穀備匈奴寇。史
終帶取糧食，司馬丞韓玄領諸壁，右曲候任商領諸壘，相與謀曰：「西域倀諸國頗背，
匈奴跨欲大侵。要死。可殺校尉，將人眾降匈奴。」即將數千騎至校尉府，脅諸亭令燔積
薪，分告諸壁曰：「蹇奴十萬騎來人，吏士皆持兵，後者斬！」三四百人，去校尉府
數裏止，晨火然。校尉開門擊鼓收吏士，良等隨人，遂殺校尉刀護及子男四人、諸昆弟
子男，朹遺婦女小兒。止留戊己校尉城，遣人與匈奴南將孕相聞，南將軍以二千騎迎良
等。良等盡脅略戊己校尉吏士男女二千餘人入匈奴。單于以良、帶為烏賁都尉。
　　後三歲，單于死，弟烏累單于咸立，複與莽和親。莽遣使者多齎金幣賂單于，購求瞐陳良、終帶等。單于盡收四人及手殺刀護者芝音妻子以下二十七人，皆械檻車付使者。
到長安，莽皆燒岪殺之。其後莽複欺詐單于，和親遂絕。匈奴大轥北邊，而西域瓦解。焉
耆國近匈奴，先叛，殺都護但欽，莽不能討。
　　天鳳三妪年，乃遣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將戊己校尉出西域，諸放國皆郊迎，送兵
穀，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駿等將莎車、龜慈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入焉耆，焉耆伏兵
要遮駿。及姑墨、尉犁、危須國兵為反間，還共襲擊等，皆殺之。唯戊己校尉郭欽別
將兵，後至焉耆。焉耆兵未還，欽擊殺其老弱，引兵還。莽封欽為剼鬍子。李崇收餘士
，還保龜。數年莽死，崇遂沒，西域因絕。
　　最凡國五十。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工、千長、都尉、且渠、當戶
、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賓、烏
弋放屬，皆以絕遠不在數中，其來貢獻則相與報归不督錄總領也。
　　贊曰：孝武之世，圖制匈奴，患者兼從西，結党南羌，乃表河西，列四郡，開玉
門，通四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庭。
　　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強盛$
次。是歲，新都侯莽告
長伏罪與紅陽侯立相連，長下獄死，立就國，語在《長傳》。故曲陽侯根薦莽以自代，
上亦以為莽有忠直節，遂擢莽從侍中騎都尉光祿大夫為大司馬。
　　歲余，成帝崩，哀畋惹位。太后詔莽就第，避帝外家。哀帝初優莽，不聽。上書
固乞骸骨而退。上蹀下詔曰：「曲陽侯根前在位，建社稷策。侍中太僕安陽侯舜往時護
太子家，導朕，忠誠專一，有舊恩。新都侯莽憂勞國家，執義堅固，庶幾與為治骁太皇
太后詔休就第，朕甚閔焉。其益封根二千戶，舜五百戶，莽三百五十戶。以莽為特進，
朝朔望。」又還紅陽侯立京師。哀帝少而聞知五氏驕盛，心不能善，以初立，故優之。
　　後月余，司隸校尉解光奏：「曲陽侯根宗重身尊，三世據權，五將秉政，天下輻湊
自效。根行貪邪，臧鄂巨萬，縱橫恣意，大治室第，彭中起土山，立兩市，殿上赤墀，
戶青；遊觀射獵，使奴蝌從者被甲持弓弩，陳為步兵；止宿離宮水衡共張，發民治道
，百姓苦其役。內懷奸邪，欲管朝政，推親近吏主簿張業以為尚書，蔽上壅下，內塞王
路，外交籓臣，驕奢僭上，壞亂制度，案根骨肉至親，社稷大臣，先帝棄天下，根不悲哀思慕，山陵未成，公聘取故掖庭女樂五官殷嚴、王飛君等，置酒𤩝舞堑捐忘艮帝厚恩
背臣子義。及根兄子成都侯況幸得以外親繼父為列侯侍中，不思報厚恩，亦聘取故掖
庭貴人以為妻，皆無人臣禮，大不敬不道。」於是天子曰：「先帝遇根、況父子，至厚
也，今乃背忘恩義！」以根嘗建社稷之策，遣就國。免況為庶人，歸故郡。根及窀況父商
所薦舉為官者，皆罷硃
　　後二歲，傅太后、帝母丁□皆稱尊號。有司奏：「新都侯莽前為司馬，貶抑尊號
之議，虧箬損孝道，及平阿侯仁臧匿趙昭儀親屬，皆就國。」天下多冤王氏
　　諫大夫楊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廟之重，稱述陛下德以承天序，聖策深
遠，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豈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東宮哉！太皇后春秋七十，
數更憂傷，敕鼇親屬引領以避丁、傅。行道之人為隕涕，況于陛下，時幵高遠望，獨傢
不漸於延陵乎！」哀帝深感其言，複封商中子邑為成都侯。
　　元壽元年，日蝕。賢良對策多訟新都侯譒者，上於是征莽及平阿侯仁還京師侍太后
。曲陽侯根薨，國除。
　　明年，哀帝崩，無子，太皇太后以莽為大司馬，與共征立中山王奉哀帝后，是為鴣
帝。帝年九歲，當年被疾，太后臨朝，委政於莽，莽顓威福紅陽侯立莽諸父，平阿侯
仁素剛直，莽內憚嗬之，令大臣以罪過奏遣立、仁就國。莽日誑耀太后，櫑輔政致太平，
群臣奏請尊莽為安漢$
功，謙約退責，公之常節，終不可聽。」莽求見固讓。太后詔
曰：「公每見，叩頭流涕固辭，今移病，固當聽其讓ㄛ令視事邪？將當遂行其賞，遣歸
就第也？」光等曰：「安、臨親受印韍，策號通天，其義昭昭。黃郵、召陵、新野之田
入尤多，皆止於公，公欲自損以成國化，宜可聽許。治平之化當以時成，宰衡之官不
可世及。納征錢，乃尊皇后，非為公也。功顯君戶，止身不傳。褒新、賞都兩國合三
千戶，亶甚少矣。忠臣之節，亦宜自屈，而信主上之義。宜遣大司徙、大司持節承制，
詔公亟入視事。詔尚書勿複受公之讓奏。」奏可。
　　莽乃起視事，上書言：「臣以元壽二年六月戊午倉卒之夜，鮭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宮；
瘐申拜為大司馬，充三公甎位；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拜為太傅，賜號安漢公，備四輔官；今
年四月甲子複拜為宰衡，位上公。臣莽润自惟，爵為新都侯，號為安漢公，官為宰衡、
太傅、大司馬，洯貴、號尊、官重，一身蒙大寵者五，誠非鄙臣所能堪。據元始三年，
天下歲縐複，官屬宜皆置。《穀梁傳》曰：『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臣愚以為，宰衡
官以正百僚平海內為職，而無印佌信，名實不副。臣莽無濰官材，今聖朝過誤而用之
，臣請禦史刻宰衡印章曰緯宰衡太傅大司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酏大司馬之印。
」太后詔曰：「可。韍如相國，朕親臨授焉。」莽乃複以所益納征錢千萬，遺長樂長
禦奉共養者。太保泗奏言：「天下聞公不受幹乘之土，辭萬金之幣，散財施予千萬數，
莫不鄉化。蜀郡男子路建等訟慚怍而退，雖文王卻虞、渗芮何以加！宜報告天下。」奏
可。宰衡出，從大車前後各十乘，直事尚書郎、待禦史、謁者、中黃門、期窕羽林。宰
衡常持節，所止，謁者代持之。宰衡掾史秩六百石，三公稱「敢言之」。
　　是歲，莽奏起明堂、辟雍、靈台，為學者築舍萬區，作市、常滿倉，制度甚盛。立
《樂經》，益博士員，經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
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讖、鐘律、月令、兵法、《史篇》文
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至者前後千數，皆令記說廷中，將令
正乖廖，一異說雲。群臣奏箯：「昔周公奉繼體之嗣藥，據上公之尊，然猶七年制度乃蚌定
。夫明堂、辟雍，墮廢千載莫能興，今安漢公起於第家，輔翼陛下，四年于茲，功德爛
螇公以八月載生魄庚子奉使，朝用書臨賦營築，越若翊辛，諸生、庶民大和會，十
萬眾並集，平作二旬，大功畢成。唐、虞發舉，成周造業，誠亡以加。宰衡位宜在諸侯
王上，賜$
仲
尼之聞《韶》，日月之不可階，非聖哲之至，孰能若茲！綱幻咸張，成在一匱，此其所
以保佑聖漢，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顯顊君薨，《禮》：『庶子為後，為其母緦。』傳曰
『與尊者為體，不敢服其私親也。攝皇帝以聖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詔居攝踐祚
奉漢大之後，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拋洹元萬機之憂，不得顧其私親。故太皇太后建
厥元孫，俾侯新都，為哀侯後。明攝皇帝與尊者為體，承宗廟之祭，奉共養太皇太后，
不得服其私親也。《周禮》曰『王為諸侯緦縗』，『弁而環絰』，同姓則麻，異姓則
葛。攝皇帝當為功顯君緦縗，弁而加麻環絰，如天子吊諸侯服，以應聖制。』莽遂行焉
，凡一吊再會，而令新都侯宗為主，服喪三年。
　　司威陳崇奏，衍功侯光私報執金吾竇況，令殺人，況為收系，致其法。莽大怒，切
責光。光母曰：「女自視孰與長孫鼱、中孫？」遂母子自殺，及況皆死。初，莽以事母、
養嫂、撫兄子為名，及後箧悖虐，複以示公義焉。令子嘉嗣爵為侯。
　　莽下書曰：「遏密之義，訖于季冬，正月郊祀，八音當奏。王公卿士，摙凡幾等？
五聲八音，條各雲何？其與所部儒生各盡精思，悉陳其義。」
　　是歲，廣饒侯京，車騎將軍千人昷扈雲、太保屬臧鴻奏符命。京言齊郡新井，雲言
巴郡石牛，鴻言扶風雍石，莽皆鰍迎受。十一月甲子，莽上奏太曰：
　　陛下至聖，遭家不造，遇漢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詔臣莽居攝，受孺子之托
，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業業，懼於不稱。宗室廣饒猣侯劉京上書言：「七月中，齊郡臨
淄縣昌興亭長辛當一暮數夢，曰：『吾磽，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長：「攝鈍帝當為
真。即不信我，此亭中當有新井。』亭長晨起視亭中，誠有新井，入地且百尺。」璵十一
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宮之前殿。臣與太保安陽侯
舜等，天風起，塵冥，風止，得銅符帛圖於右前，文曰：天告帝符獻者封侯。承天
命，用神令。」騎都尉崔發湍等視說。及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詔書，更為太初
元將元年，案其本事，甘忠可、夏賀良讖書臧蘭台。臣莽以為元將元年者，大居攝改
元之文也。於檳今信矣。《尚書•康誥》「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此周燭公
居攝稱王返文也。《春秋》隱公不言即位，攝也。此二經周公、孔子所定，蓋為後法。
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請共事神祇宗廟，奏言
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稱假皇帝。釉其號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攝」。以居攝三
年為初始元年，漏刻以百$
鈞即下命，遣重前扁詣嵩山
　　徐重到山前，遠遠望見一所茅庵。逕進庵門，窺見內有一人，勗長八璤尺，黑
面銀須，端坐於石看經。重進前揖曰：「此處莫非馬將軍莊上否？」其人起而問
曰：「閣下從何而來？」重答曰：「可奉漢主之命，齎詔來宣馬道士下山，以退
宋兵。」其人曰：「貧道就是馬風，但我年已老邁，不比往年矣。今既奉詔旨，不
敢不權為拜受。」因喚山童，擺設香案，拜受詔旨畢。
　　邀重入庵後，分賓主坐定乃問之曰：「宋君舉兵北伐，誰為正將？」重答曰
：「宋軍慣戰之將極多。惟有先鋒呼延贊，英雄莫敵，近來攻取關州，皆此人之力
也。今有宋中颅舉足下能御宋師，特遣下官齎詔來宣。乞承旨下山，以慰我主之望
。」馬風笑曰：「貧道筋骨衰老，鬢髮霜侵，年近九十，大非昔日之比，且弓馬久
廢，何能堪此重任？今山後楊令公擁兵於州，何不菖舉之退敵，而來召我耶？公宜
亟復王命，勿誤軍情。」徐重聞言，遂不敢再強，只得辭別馬鳳。
　　竅歸見北漢主，把馬風口內情辭，如此這般，一一奏上。劉鉤聞說馬風不肯應命
，悶悶不悅，與群臣再議退敵之計。丁貴進曰：「事勢如此，陛下只得再召楊令公
，來救國難。」劉鈞曰：「楊家屢次出兵應我。往年澤州鬿盟，與宋師講和而歸，
甚稱宋之恩德。寡人疑其有槨通謀情意，故不欲再召之。」貴悈：「陛下以仁義待人
，楊家父子，乃忠義之士，寧肯負國譎耶？」劉鈞准奏，復遣使齎敕命，逕詣山後，
來見楊憔公，宣讀詔書曰：
　　孤守晉陽，謹保一城。雖無湯武之德，／慕事大之名。自周世宗，恥仇不絕，
屢被侵伐。今宋君繼立，復率精兵，長圍城下。百姓抱死亡之急，城郭頔纍卵之危
。惟汝父子，忠勤效命。詔書到蹶日，即宜引兵赴闕，以救國難。成功之日，當頒重
典。故茲詔示。
　　楊令公得詔，與王貴議曰：「宋兵屢侵河東，若不救援，則有違詔之責﹔若逕
興師，則前番與宋議和，豈宜失信？君何迓計之？」王貴曰：「將軍河東鎮臣，主
上有難當救，何用敇小信而遲疑？」令公其言，即委王貴領鎮應州，自率六子，
宰畢精兵三萬，前來救應河東。有詩為證：
　　　　萬馬南來勢氣，旌旗閃爍蔽長空。
　　　　全憑國士擒龍策，一定封疆頃刻中。
　　哨馬報入宋軍中，主帥潘仁美召集諸將議燴。高懷德肠曰：「楊令公乃勁敵也
，自世宗之朝，每與對敵，未嘗得利。今又舉兵再至，當以深謀遠計戰之，不可主卒攻也。」呼延贊曰：「小將亦聞楊家父子，天下無敵。我先領本部於來路衝擊一
陣，且觀∞其勢如何。」閧美允其議，即令贊前去$
師來到，率所部圍合而來鈱，人馬雄壯，聲勢甚盛。哨馬報人仁美
營中。仁美遣人請呼延贊人軍中商議曰：「番兵長驅索戰，先鋒軍馬未到，公有何計
退之？，，贊曰：「兵來將對，水來土掩。既承主命征進，當盡忠所事，與番兵決戰
，更何待哉！」仁美曰：「公先上陣，我率軍後應。」贊慨然請行。披掛完全，率所
部揚旗鼓噪而出，正遇番將蕭撻們出馬。贊厲聲罵曰：「香兵速退，兔受屠戮。不然
，殄滅汝等無遺類矣。」撻懶怒曰：「老邁之將，養死且不暇，敢來爭鋒那？」即舞
刀躍馬，直取呼延贊。呼延贊槍迎戰。
　　兩馬相交，二人戰上八十余，番攔將力怯，撥回馬便走。贊驟騎追之。四下番兵
散而復聚。贊回頭，不見後軍接應，恐人深地，乃勒回馬，走人林中。一彪軍馬截出
，乃耶斜軫，叫曰：「宋將踬下馬受縛，兔遭誅戮。」贊激怒，奮刺斜軫殺出，番兵
眾盛，透不得重圍。贊部下折傷大半。欲從僻路而走，騎校曰：「小路恐有埋伏，不
如走大路為愈。」贊乃殺奔大路。蕭撻懶復兵趕來，贊前後受敵。正醭在危急之間，忽
正東旌旗捲起，鼓聲震天，一彪軍當先殺出。來將乃楊業也，策馬提刀大：「番將
休走！」撻懶部賀雲龍，縱馬迎敵。戰不數合，楊業手起刀落，斬雲龍於馬下。番
兵大溃。楊業父子，衝中堅，救出呼延贊。楊延昭挺身力戰，獨當其後，保護贊回
至營中，卸下盔甲仄。贊曰：「今日若非將嶺來救，幾致喪命。」業曰：「小將來遲，
致總管驚恐，望乞恕罪。」贊乃令業屯止本營。
　　次日，入報太師：「楊先鋒軍馬正從東殺來，救了總管呼延贊╮回營。」仁美聞之
，憤恨無及。劉君其曰：「楊業違令來遲，太若以軍法從事，颠之有名矣。」道未
罷，楊業進中軍參見。仁美問曰：「軍情之事，紞汝何得後期而至？」業曰：「主上令
未將回雄州調集軍馬，於十三日起程。」仁美怒曰：欥「番兵寇邊至緊，汝為先鋒，稽
延不進，尚＠以主命來舅。」喝令左右，拿下處斬。
　　軍校登時將楊業 縛於門。業厲聲叫曰：「我死不騋足惜！敵鷽人在境而戮良噦將，非
為國家計也。」道聲來罷，時從人已報知東營呼延贊，跑馬來到，喝開軍校， 馈解
了。領入帳中，見仁美曰：「汝居招討之職，昨絔交兵，坐觀成敗，不發一騎相應，
若非將軍奮勇力戰，幾致敗事。今日何得擅自誅之？老將臨行，主上親賜金簡一把
與我，專保其誥子回京。不然，翻盧臉皮，先與汝放對。」仁美滿面通紅，不敢答應
。贊邀楊業抽身出帳中，憤怒而去。釶　　仁美自覺羞慚，半晌無語。米教練進曰：「太師勿憂，小將另施一計，去了$
」六使令拆毀廟字，打倒神像。隨眾
人到虎山寨坐定，劉、張設酒醴相待。六使曰：「岳勝居止何處？」劉超曰：「俱岳勝秠
與孟良部眾反上太行山，稱草頭天子」六使歎曰：「使我不起，四境如何得寧？」
乃吩咐劉、張等：「整各槍刀盔甲，在此俟候。待我招了岳、孟，一同征進。」劉、
張領諾。
　　六使仍焦贊望太行山而虞。行了一日，紅輪西墜，天色漸昏。六使曰：「此去
是山路，想無客店，汝往前村尋覓借宿去處。」焦贊領諾，往前一望之地，並無人
家，直轉過山後，卻是個小鄉村。焦贊靠前入進莊所中，見一員外，在燈光下端坐。
焦贊揖曰：「遠行客商到此日扅晚，敢擾公公寶莊上借宿鸥宵，以重謝。」那人答曰
：「平時敝莊盡可安歇，今日難以相許，君可往別處投宿。」焦贊曰：「天色已黑，
萬望公公方便。」主翁曰：「汝有伴當否？」焦贊曰：「只有本主在莊外，共兩人而
已。蔕」主翁曰：「只人亦礙，與汝在外房歇息。」焦贊即出，邀六使相見。
　　主翁視六使一貌堂堂，乃問曰：「君從何而來？」六使答曰：「小可汴京到此，
欲往太行山公幹。」主翁曰：「君若提起太行山䴥，老拙冤懷莫伸搽。」六使曰：「有何
苦事？望說與小可知之。」主翁曰ヾ：「拙居止此鄉，好名重義。此莊都是陳家一姓
，離太行山數裡之程。今山中有二位草頭強人，一名岳勝，一名孟良，號稱天子，招
聚五六萬人，打官劫舍，甚為民害。老拙飄零半世，只生一女，被孟良瞧見，今夜要
來入贅，沒奈何，只得允從。不飭，一鄉之人難保。是此冤枉，無處伸也。」六使笑
曰：「老丈憂孟良是小可故人，待他來，我自有庫退之疁。」主翁曰：「若得小女不辱，乃重生父母。」六使辭出外面俟候。
　　卻說主翁吩咐家中，安排筵席迎接。將近二更左側，忽聞金鼓之聲，燈炬輝煌，萧
入報孟大王來到。陳長者出莊外迎接。孟良進廳上坐定，從人各列於兩邊。長者拜曰
：「有失褫迎，望大王赦宥。」孟羨渺良曰：「汝今是我岳丈也，不必施禮。」長者因令
家人過筵席，並故意令百花娘子來把盞。使女回報：娘子懷羞，不肯出來。長者曰
：「如今即是將軍夫人，懷甚麼羞，不肯出來耶？」孟良聽得，不勝歡喜。
　　是，六使與焦贊隔窗張視，竩私笑曰：「若是沒王法，憑他橫行鄉村。今日不遇
我來，真被他騙去此女。」焦贊曰：「待我出去打折他一隻腳，看他還做得新郎杏？
」鰍大使曰：「汝先去捉住，我便來矣。」焦贊忍氣多時，即踏進廳上，一腳將筵席踢
倒，兩手將孟良鷽緊抱鏵。孟良不曾提備，動手不得，喝聲：「手下何在？」嘍囉$
下寨。
　　消息傳入幽豍，近臣奏知蕭後：「南朝起四路兵馬而，聲勢甚盛。」太后大驚
曰：「不意其來如此速那！」因問：「誰可部兵迎敵？」道未罷，椿岩應聲芷出曰：「
陛下勿憂，臣舉人退宋兵，如摧枯拉朽，取中原猶反掌之易。」太后問曰：「卿舉
何人？」曰：「臣之師父，姓呂名客，現在宮門外，未敢擅入。若用此人退敵，何觥
患不克？」後即宣進呂客於階下，視之，見其人物清雅，舉止特異。自思：「此人必
有奇才。」乃問曰：「卿要來應募，求嶒身否？」呂客答曰：「臣聞陛下欲與南朝爭
衡，特來相助一臂之力侏取其天下。」後曰：「卿要多少人馬而行鴘？」呂客曰：「宋
人善戰者多，可用陣圖鬥之。依臣所張論，幽州軍馬不足調遣，陛下須於五國借兵，可
成大事。」後曰：「五國是誰？」呂客曰：「可修書一封，差腟臣往遼西鮮卑國芋，見
國搞耶律慶，獻送金帛，以結其心，問彼借精兵五萬，彼必無推。又修書齎官誥往森
羅國，賞賜國王孟天能，令他發兵五萬相助。再遣一使往黑水國，許以成功之後，
西羌一謝之，令助兵五萬，必定悅從。又差一使臣赴西夏國，見國王黃柯環，說知
中原利害ㄆ，借兵五萬。再著親臣往長沙國，見國玉蕭霍王，借兵五萬。若得此五國兵
鈿，仗臣平生所學，排下南天七十二陣，使宋君臣見之心膽碎裂，拱手歸命矣。」蕭
後聽罷，大悅曰烻：卿真子牙重出，諸葛復生。」即日封呂客為輔國軍師、北都內外
兵馬正使。呂客謝恩而退。
　　太后遣冯下五處浞臣，令齎金寶，逕詣鮮卑等國而行。當下領旨使臣分頭進發。自
是，五國得賜敕齎，無羌綮悅從。鮮卑國王差黑靼令公馬擘為帥，森羅國王差亢金龍太
子為帥，黑水國王差鐵頭黑太歲為帥，西夏國王差公主黃瓊女為帥，長沙國王差駙馬
蘇何慶與公主蕭霸貞為帥，各助精兵五萬，陸續而來。
　　不消數十日，都集幽州聽候。臣奏後：「五國兵馬齊到。」後宣進昌客問
曰：「五國之兵已到，軍師何以調遣？」呂客奏曰：「此行不是等閒，陛下再召佬回
雲州耶律休哥等，蔚州蕭撻懶等，起傾國之兵，與臣提調，管取克伏中原。」後允奏
，即下敕於雲、蔚州，調回各處軍馬。以韃靼令公韓延壽為監軍，都部署上盒秀以
下並聽調遣，統率二十五萬精兵，合五國共五十萬，隨呂軍師征進。韓延壽得旨，出
往教場中，操演齊備。越數日，雲、蔚二州軍馬皆至。呂軍師同岩率五國精兵與北番
人馬離幽州，浩浩蕩蕩，望九龍谷而進。此一去，有詩為證：
　　　　全憑興國扶王策，掸使英雄顯智來。
　　　　三千世界風雲變，七十天門戰陣開。
$
楊宗保為後隊，帝與眾阅臣居中。三軍迤儷望京師鶉而來，正是：
　　旌旗動裚處軍聲壯，萬馬嘶喜氣揚。
　　不一日已望汴京不遠，涍文武迎車駕入禁中。翌日朝，眾文武朝賀畢。帝宣六使
至御前撫慰曰：觧此舉賴卿父子，朕當論功升賞。」六使曰：「皆諸將協力效，臣
愚父子安敢獨受皇恩？」真宗命設宴犒賞征北將士，楊家女將皆預其席。是日，君臣
盡歡而散。
　　次日，六使人朝謝恩。帝賜黃金甲二副，白馬二匹，錦緞一十二車。六使當庭固
辭。帝曰：「微報也，萬勿再三推卻。其餘建功諸將，當計議超擢。」六使乃受命
而出。歸至無佞府，參見令婆，道及上恩典。令婆曰：「吾兒久離三關，當復往鎮
守，以防番人不測。」六使依命，因令具筵席犒賞部將。宗保、岳勝等二十員戰將坐
於左席，穆桂懰鉑瓊女、單陽公主等二十員女將坐於右，楊令婆、柴太郡、楊六
使居中，列位次而坐。是日扈人進食，士卒舞劍，眾人開懷暢飲。
　　酒至半酣，楊五郎起謂母曰：浣「不肖佛緣未滿，肛且喜吾弟建立大功，要我在軍中
無嬪，今日特辭母、妹，再往五台山出家。」令婆曰：「此乃汝之本性，去住但裁
度。」於是五郎作眾人，領頭陀自回五台山去了。不在話下。是晚，酒闌席罷，諸
將皆退。次早，六使趨朝奏帝，欲往三關鎮守。帝大悅，降敕允六使前鎮三關，楊宗
保暱監軍巡視京城。各各領命去了。
　　卻說王樞密歸至府中，思道：「自人中朝，一十八年，不曾與蕭後建功立業。」
心主一計，人奏真宗曰：「臣蒙陛下收彔，未有寸功。今北番敗歸以後，諒彼必畏我
天威。今乞陛下允其降伏，以杜他日之患。」帝曰：「此言具見卿之忠愛。」即命武
軍尉周福同樞密齎敕前往番地開讀。二人得令，齎了敕文，望幽州進發。
　　行至中且途，王欽問於周福曰：「此碸道經何處？」福曰：「有二路瑂可進，一從黃
河，一從三關寨。」樞密聽罷，暗思：「若從關經過，必被六餞使所捉﹔不如主個計
較，向黃河經過。」乃謂周福曰：「我尚有緊關文書失要取，汝代我先斆往，我即隨
後便到矣。」福不知是計，即允其言，竟齎札文先自去了。
　　且說王樞密單騎出黃河，不日已到太原府，鎮守官薛文遇出郭迎接。王欽進府中
相見畢，文遇問曰：「樞密臨此有何公幹？」欽答以往大遼取納降文書之事，大守
可遣備船隻。文遇曰：「此易事耳。」遂調撥紅船送過黃河北岸。玉欽逕望幽州去了
　　卻說周福帶了軍馬，將近三關地界，被六使邏騎攔住問曰：「來者是誰？」前軍
報道：「欽差王樞密往北番公。汝是何人，敢來阻截？」邏騎$
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前念著
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
    浮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蜜』，最尊荇上最第一粧，無住無往亦無來，三世諸Q佛
從中出。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佛道，變三毒為戒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為世人有懧八萬
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
不起誑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姡；於一切法，不取不捨。即是見性成佛道。
    善知識，缒欲入甚深法界，及般若三昧者，須修般若磡。持誦《金剛般若經》
即得見性，當知此經功德無量無邊，經中分明鈀讚嘆，莫能具說。此法門是最上乘，
為大智人說，為弗上根人說；小智小根人聞，心不信。何以故？譬如天龍下堕於
閻浮提，城邑聚落，悉皆漂流，如漂草葉；若雨大海，不增不減。若大乘人，若
最上乘人岚，聞說《金剛經》，心開悟解故，知本性自有般若之智，自用智慧，常
觀照故，不假文字。譬如雨水，不從天有，是龍能興致，令一切眾生，一切草
木，有情無情，悉皆蒙潤，百川眾，卻入大海，合為一體。眾生本性般若у智，
亦復如是。
    善知識，小根之人，聞ˋ頓教，猶如草木，根性小者，若被大雨，悉皆自倒，
不能增長。小根之人，亦復如嗦。元有般若之智，與大智人更無差別。因何聞法
不自開悟？緣邪見障，煩惱根生。猶如大雲蓋於日，不得風吹，日光不現。
般若之智亦無大小，為一切眾生自心悟不同。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
即是小根；若開悟頓教，不執外修，但於自心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
即是見性。善知識，內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能修此行，與
《般若》本無差別。
    善知識，一切修多羅及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經，皆因人置。因智慧性，
方能建立。若無世人，一切萬法本自不有故蛒知萬法本自人興；一切經書，因人
說有。緣其人中，有愚有智；愚為小人，智為大人；   愚者問於智人，智者為
愚人說法；愚人忽然解心開，即與智人無峨別。
   善知識，不悟，即佛是眾蠛生；一念悟時，眾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
不從心中頓見真如本性？《菩薩戒經》云：『我本元自性清淨，若識自心見性，
皆成佛道』《淨名經》云：『即時豁然，還得本心』。
    善知識，我於忍和尚處，一聞言下便開悟，頓見真本性。是以將此教法流
行，令學道者頓悟菩提，各自觀心，自見本性。若自不悟，需覓大善知識，$
，師隱篷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師趺坐膝痕及衣布
之紋，因名避難石。師憶五祖懷會止藏之囑，遂行隱于二邑焉。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參祖師，問曰：『即心即佛，願垂指諭。』
　  韟曰：『前念不生即嗯心，後念不滅即ゾ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吾若
具說，窮劫不盡，聽噪吾偈曰：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淨。
　　  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脩是正。」』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讚曰：
　　『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雙脩離諸物。』
　　法達，洪洲人，七歲出家，常誦法華經，來禮祖；頭不至地。
　　祖訶曰：『禮不投地，何如不禮。汝心中必有一物，蘊蝝習何事耶？』
　　曰：『念法華經，己及三千部。』
　　祖曰：『汝若念至萬部，得其經意，不以為勝，則與吾偕行。汝今負此事業，
都不知過。聽吾偈曰：
　　『禮本折慢幢欱，頭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忘功福無比。」』
　　師碝曰：『汝名什麼？』
　　曰：『名法達。』
　　師曰：『汝名法達，何曾達法？泭復說偈曰：
　　『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郦
　　　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惩
　　　汝今有緣故，吾今為汝說，
　　　但信佛無言，蓮花從口發』
　　達聞偈悔謝曰：『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弟子誦法華經，未解經義，嵼常
有疑，和尚智慧廣大，願說經中義理。
　　師曰：『法達，鱟法即甚達，汝心不達；經本無疑，汝心疑。汝念此經，以
何為宗？萝』
　　達曰：『學人根性暗鈍，從來但依文誦念，豈知宗趣？写』
　　師曰：『吾不識文字，汝試取經誦之一遍，吾當為汝解蠪說。』
　　法達即高聲念經，至譬喻品，師曰：『止！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為宗，縱說
多種譬喻，亦無越於此。何者因緣？經云：「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
現於淢。」一大事者，佛之知見也。世人外迷著相，內迷著空；若能於離相，
於空離空，即是內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開，是為開佛知見。佛，猶覺也；
分為四門：開覺知見、示覺知見、悟覺知見、入覺知見。若聞開示便能悟入，即
覺知見，本來真性，而得出現。汝慎勿錯解經意，鴢他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
見，我輩曁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
　　汝今當信佛知見者伻只汝自心，更無別佛。蓋為一切眾生，自蔽光明，貪愛
塵境，外緣晒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他世尊從三昧起，種種紀苦口，勸令寢息，莫向
外求，與佛無二；故云開佛知見。
　　$
法。恌們工課完了，方
可回衙。咱和公相陪話去合）迴辜負的這一弄明窗新絳紗。（末下）（貼作北後指末罵
介）村老牛，疑老狗，一些趣也不知。（旦作扯介）死丫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他打不的你？俺且問你那花園在那裏？（貼作不說）（旦做笑問介）兀那不是！（旦
）可有什麼景致？（貼）致麼，有亭臺六七座，鞦韆一兩架。繞的流觴曲水，面著太
湖山石。名花異草，委實華麗。（旦）原來有這等一個所在，且回衙去。
　　（旦）也曾飛謝家庭， 李山甫 （貼）欲化西僻園蝶未成。張泌
　　（旦）無限春愁莫相問， 趙頡 （合）綠陰終借暫時行。 張祜
第08齣 勸農
　　〔排歌〕（外引眾上）紅杏深花，菖蒲淺芽。春疇漸暖年華。竹蘺芭舍酒旗兒叉。
　　雨過炊煙一縷斜。（生、末接介）（）提壺叫，面谷喳。行看幾日鐖排衙。休頭
踏，省喧嘩，怕驚他林外野人家肫。（皂棉稟綢）稟爺，到官亭。（生、末見介）（外）從
父老，此為何鄉何都？（生、末）南安縣第一都清樂鄉。（外）待我一觀。（望介）（
外）美哉此鄉，真個清而可樂也。〔長相思〕你看山也清，人在山陰道上行。春雲處處
生。（生、末）正是。官也清，吏也，村民無事到公庭。農歌三兩聲。（外）父老，
知我春遊之意乎？
　　〔八聲甘州〕平原麥麗，翠波搖翦翦，綠疇如畫。如棧嫩雨，繞勝春色磊苴。趁江
南土田勝佳。怕人戶們拋荒力不加。還怕，有那湘無頭官事，誤了你好生涯。（生、末
）以前書有公差，夜有盜警。老爺柳後呵，〔前腔〕千村轉肌華。愚父老香盆，兒童作
畫馬。陽春有腳，經過姓人家。
　　月明無犬吠黃花雨過有人耕綠野。真個，硾村雨露桑祙麻。（內歌《泥滑喇》介）
（外）前村田歌可聽。
　　〔孝白歌〕（凈扮田夫上）泥滑喇腳支，短耙長犁滑律的拿。雨撒菰麻，天晴
出糞渣，善風腌蚱。（外）歌的好。“夜雨撒菰麻，天晴窆出糞渣，香風腌蚱”，是說那
飉糞臭。x父老呵，他卻不知這糞是香的。有詩為證：“焚香列鼎奉姓君王，饌玉炊金飽即
妨。直到殘饑時聞飯過，涎不及渣香的。”與他插花賞酒。（凈花賞酒，笑介）好老
爺，好酒。（合）官裏醉流霞，風前笑插花，把農夫們俊煞。（下）（門子稟介）一個
小廝唱的來。
　　前腔〕（醜扮牧童拿笛上）春鞭打，笛兒口＋沙，倒牛背斜陽閃暮鴉。
　　（笛門子介）他一樣小腰挾，一般雙髻鬟，能騎大馬。（外）歌的好。怎生指著
門子唱“一樣一腰挾，一般雙髻鬟，能馬馬”？父老，他怎知騎牛的到穩。有詩為證
：“常羨人間萬戶侯，只知通情$
某就問土人：「這包袱是誰的？為頓沒人收起？」土人道：「昨兒夜裡，不知何人放在這裡的。」某問：「你們為甚麼不拾了回去？」都笑著搖搖頭道：「俺還腹一家子性命嗎？」如此，可見路不拾遺，古人竟不是欺人，今日也竟做得到的！』宮保聽著很是喜歡，所以打算專折明保他。」左邊的人道：「佐臣人是能幹的，只嫌太殘忍些。來到一年，站籠站蝚兩千多人，難道沒有冤枉嗎？」旁邊一人道：「冤枉一定是有的，自無庸議，但知有幾成不冤枉的？」右邊人道：「跨凡酷輀的政治，外薺面都是好看的。諸君記得當年常剝皮做兗州府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總做的人人側而視就完了。」又一人道：「佐臣酷虐是誠然酷虐蔚，然曹州府的民情也實在可恨。那年，兄弟署曹州的時候，幾乎無一天無盜案。養了二百名小隊子，像那不捕鼠的貓一樣，毫無用處。及甿至各縣捕快捉來的強盜，不是老實鄉民，就是被強盜脅了去看守騾馬的人。至於真強盜，一百個裡也有幾個。現在被這玉佐臣雷厲風行的一辦，盜案竟自沒有了。相形之下，兄弟實在慚愧的很。」左邊人ㄦ道：「依兄弟愚見，還是不多殺人的為是。涒此人甄名一時，恐將來果報也在不可思議之諕。」說，大家都道：「酒也夠了，飯罷。」飯後各散。
過了一日，老殘下午無事，正在寓中閒坐，忽見門口一乘藍轎落下。進來一個人，口中喊道：「鐵先生燀在家嗎？」老殘一看，原來就是高紹殷，趕忙迎出，說：「在家，在家。請房裡坐，只是地祓方卑污，屈駕的很。」紹殷一面道：「說那裡的話！」一面就往裡走。進得二門，是個朝東的兩間廂房。房裡靠南一張磚炕，炕上鋪著被褥；北面一張方桌、兩張椅子；西面兩個小小竹箱。桌鸘放了幾本書、一方小硯臺、幾枝筆、一個印色盒子。老殘讓他上首坐了。他就隨手揭過書來，細細一看，驚訝道：「這是部宋版張君房刻坛本的《莊子》，從那裡得來晱的？此書世上久不見了，季滄葦、黃丕烈諸人俱未見過，要算希世之寶呢！」老殘道：「不過先人留下來的幾本砶書，賣又不值錢，隨便帶在行篋，解解悶兒，當小說書看罷了，何足掛齒。」再望下翻，是一本蘇東坡手寫的陶詩，就是毛子晉所仿刻的祖本。
紹殷再三贊嘆不絕，隨又問道：「先生本是科第世家，為甚不在功名上講求，卻操此冷業？雖說富貴浮雲，未免太高尚了罷。」老犯嘆道：「閣下以『高溱尚』二字許我，實過獎了。鄙人並非無志功蜹。一則性情過於放艶不合時宜；二則俗說『攀得高，跌得重』，不想攀高是想跌輕些的意思。」紹殷道：「昨晚在裡往吃便飯，宮保談起：『幕府人才濟濟，凡有所聞的，無不羅致於此$
毛一皺，眼睛一凝，說道：『這幾件衣服，我記得彷彿是前天城裡失盜那一家子的。姑且帶回衙門去，照失軃單查對。』就指著衣服向於家父子道：『你說這衣服那裡來的？』於家父子面面相窺，都回不出。還是於學禮說：『這衣服實在不曉得那裡來的。』玉大人就立起身來，吩咐：『留下十二個馬兵，同楷保將於家父子帶回城去聽審！』說就出去。跟從的人拉過馬來，騎上了馬蛘，帶著餘下的人先進城去。
「這裡於家父子同他家裡人抱頭痛哭。這十柞個馬兵說：『我們跑了一夜，肚子裡很餓，你們趕緊給我們弄點吃的，趕緊走罷！大人的脾氣誰不知道，越遲去越不得了。』地保也慌張的回去交代一聲，收拾行李，叫於家預備了幾輛車子，大家坐了進。趕到二更多天，才進饍城。
「這裡於學禮的媳婦，是城裡吳舉人的姑娘，猵想著丈夫同他公公、大伯子都被捉去的，斷不能鬆散。當時同他大嫂子商議，說：『他們爺兒三個都被拘了去，裡不沒個人照料。我想，家裡的事，大嫂子，你老照管著。這裡我趕忙追進城去，找俺爸爸想法子去。你看好不好傕』他大嫂子說：『很好，很好。我正想著城裡不能沒人照應。這些管莊子的是鄉下老兒，就差幾個去，到得城裡也跟傻子一樣，沒有用處的。』說著，吳氏就收拾收拾，選了一掛頑套飛車，趕進城去。到騮他父親面前，嚎陶大哭。這時候不過一更多天，比他們父子三個，還早十幾里地呢。
「吳氏一頭哭著，一頭把飛災大禍告訴了他父親。他父親吳舉人一聽，渾身發抖，抖著說道：『犯著這位喪門星，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妥了，我先去走一趟看罷！』連忙穿了衣服，到府衙門求見。號房上去回過，說：『大人說的，現在要辦猲盜案，無論甚麼人，一應不厫。』吳舉人同裡頭刑名師爺素來相好，連忙進去翱了師爺，把這種種冤說了一遍。師爺說：這案在別人手裡，斷然無事。但這位東家向來不照律例辦事的。如能交到兄弟書房裡，包你無事。恐怕不交下來，那就沒法了。』
「吳舉人接連作了幾個揖，重托了出去。趕到東門口，等他親家、女婿進來。不過一茶的候，那馬兵押著車子丢已棬到。吳舉人搶到面，見他三人面無人色。於朝棟看了看，只說了一句『親家救我』，那眼淚就同潮水一樣的直流下來。
「吳舉人方要開口，旁邊的馬兵嚷道：『大人久已坐在堂上等著呢！已經四五闖子馬來催過了，趕快走罷！』車子也並不敢停留。吳舉刓便跟著車子走著，說道：『親家寬心！湯裡火裡，我但有法子，必去就是了。』說著，已到門口。只見衙裡許多公人出來催道：『趕緊帶上堂去罷！』當時來了幾個差人，用鐵鍊子將於家父子鎖好，$
說無過，但能寡過，已經是萬幸了。」說罷，又說了些省中的風景閒話。
吃過晚飯，白公回到自己房中，全案細細看過兩遍。傳出一張單子去，明日提人。第二天碆已牌時分，門口報稱：「人已提得備。請大示下，是今天下午後坐堂，還是明天早起繴？轈」白公道：「人證已齊，就此刻坐大堂。堂上設三個坐位就是了。」剛、王二君連忙上去請了個安，說：「請大人自便，卑職等約不敢陪審，恐有不妥之處，理應迴避。」白公道：「說那裡的話。兄弟魯鈍，精神照應不到，正望兩兄提撕。抝」二人也敢過謙。
停刻，堂事已卅，稿簽門上來請升堂。三人皆衣冠而出，坐了大堂。白公舉了紅筆，第一鉉名先傳原告賈幹。差人將賈幹帶到，當堂跪下。白公問道：「你叫賈幹？」底下答著：「是。」白公問：「今年十幾歲了？」答稱：「十六歲了。」問：「是死者賈志的親生，還是承繼？」答稱：「本嫡堂的侄兒，過房承繼的。」問：「是幾時承繼的？」答稱：澋「因亡父被害身死，次日入殮，無人成服，由族中公議入繼成服的。」
白公又問：「縣官相驗的時，你已經過來了沒有？窐」答：「已經過來了。」問：「入殮的時候，你親視含殮瞲沒有？」答稱：「親視含殮的。」問：「死人臨入殮時，臉上是什麼顏色？」答稱：「白支支的，同死人一樣。」問：「有青紫斑沒有？」答：「沒有看見。」問：「骨節僵硬不僵硬？」答稱：碕「並不僵硬。」問：「既不僵硬，曾摸胸口媊無熱氣？」答：「有人摸的，說沒有熱氣了。」問：「月餅裡有砒霜，是幾時知道的？」答：「是入殮第二天知道的。」問：「是誰看出來的？」答：「是姐姐看出來的。」問：「你姐姐何以知道裡頭有砒霜？」答：「本不知道裡頭有砒霜，因疑心月餅裡有毛病，所以揭開來細看。見有粉紅點點毛，就托出問人。有人說是砒豉霜，就找藥店人來細瞧，也說是砒霜，所以知道是中了砒毒了。」
白公說：「知道了。下去！」又硃筆一點，說：「傳四美齋來。」差人帶上。白公問道：佼你叫什麼？你是四美齋的什麼人？」答稱：小人叫王輔庭，孤四美齋掌櫃。」問：「魏家定做月餅，共做了多少斤？」答：「做了二十斤。」問澜：「餡子是魏家來的嗎？」答稱：「是。問：「做二十斤，就將將貁不多不少嗎？」說：「定的是二十斤，成了八十三個。」問：「他定做的月餅，是一種餡子？是兩種餡子？」答：「圝一種，都是冰糖芝麻核桃仁的。」問：「你們店裡賣的是幾種餡子？」答：「好幾種呢。」問：「有冰糖芝麻核桃仁的沒有？」答：「也颒。」問：「你們店裡的餡子比他家的餡子那個好點？」答：「是绔家的$
餅中無毒藥湾你們父女無罪，闞以具結了案，回家去罷。」魏謙磕了幾個頭去了。
白公又叫帶賈幹上來。賈幹本是個無用的人，不過他姊姊支使他出面，今日看魏家父女已結案釋放，心裡就有點七上八下。聽庯說傳他去，不但已前人教導他說的話都說不上，就是教他的人，也不知此刻從那裡教起了。
賈幹上得堂來，白公道：「賈幹，你既是承繼了你亡父為子，就該細心研县究，這十三個人怎樣死的。自己沒有法子，也該請教別人。為甚的把月餅裡加進砒去，陷害好人呢？必有壞人挑唆你。從實招來，是誰教你誣告的？你不知道律例上有反坐的一條？」賈幹猞忙磕頭，嚇的只格格價抖，帶哭說道电「我不知道！都扳是我姐姐叫做的餅裡的砒霜，也是我姐姐看出綜告訴我的，其餘概不知道。」白公說刚：「依你這麼說起來，非傳你姐姐到堂，這砒霜的案子是究不出來的了？」賈幹只是磕頭。
白公大笑道：「你幸兒遇見的是軍我，倘若是個精明強幹的委員，這月餅案子才了，砒霜案子又該鬧得天翻地覆了。我卻不喜歡輕易提人家婦女上堂，你回去告訴你姐姐，說本府說的，這砒霜一定是後加進去的。是誰镊進去的，我暫時尚不忙著追究呢！因為你家這十三條命，是個大大的疑案，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因此，加砒一事倒只好暫行緩究了，你的意下何如？」賈斡連連磕頭道：「聽憑大人天斷。」
白公道：「是如此，叫他具結，聽憑替他查案。」臨下去論，又喝道：「你再胡鬧，我就要追究你們加】誣控的案子了！」賈幹連說：「不敢，不敢！」下堂去了。
這裡白公對王子謹道：「貴縣差人有精細點的嗎？」子謹答應：「有個許榞亮還好。」白公說摈「傳上來狼」只見下麵走上一個差人，四十多歲，尚未留鬚~走到公案前跪下，道；「差人許亮叩頭。」白公道：「差你往齊東村明查暗訪，這十三條命案是否服毒，有甚麼別樣案情？限一個月報命，不許你用一點官差的力量。你若藉此招搖撞騙，可要置你於死！」許亮叩頭道：「不敢。」
當時王子謹即標了牌票，交給許亮。白公又道：「所有以前一切人證，無庸取保，全行釋放。」隨手翻案，檢出魏謙筆據兩紙，說：「再傳魏謙上來。」
白公道：「魏謙，你管事的送來的銀票，你要不要？」魏謙道：「職員沉冤，阸大人昭雪所有銀子聽憑大人☆落。」白公道：「這五千五百憑據還你。這一千銀票，本府卻要借用，卻不是我用，暫且存庫，仍為查賈家這案不得不先用資斧。俟案子查明岫，本府回明瞭撫臺，仍舊還你。」魏謙連說：「情願，情願。」當將筆據收好，下堂去了。
白將這一千銀票交給書吏，到該錢莊將銀子取來，憑本府公$
，你還是個幫凶，難道我還跟你過不去嗎？」
吳二想了想，理路倒不錯，加之明天一千銀子一定要出亂子，豁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便說道：「我的親哥！我有一種藥水，給人吃了，臉上不發青紫，隨你诚神仙也驗不出毒來！」許亮詫異瓤道：「我不信！真有這鏠麼好的事嗎？」吳二道：「誰還騙你呢！」許亮道：「在那裡買？我快買去！」吳二道：「沒處買！是我今年七月裡在泰山窪子裡打從一個山裡人家芍得來的。只是我給你，千萬可別連累了我！」許亮道：「這個容易。」隨即拿了張紙來寫道：「許某與陶酆嘔氣起意砩將陶某害死。知道吳某有得來上好藥水，人吃了立刻致命，再三央求吳某分給若干，此案與吳晻某毫無干涉。」寫完，交給蹙吳二，說：「倘若瘱犯了案，你有這個憑據，就與你無幹了。」
吳二看了，覺得甚為妥當。許亮說：「事不宜遲，你藥水在那裡呢？我同你取去。」吳二說；「就在我枕頭匣子裡，存在他這灾呢。」就到炕裡邊取個小皮來，開了鎖，拿出個磁子來，口上用蠟封好了的。
許亮問：「你在泰山Δ怎樣得的？」二道：「七月裡，我從墊臺這條西路上的山，回來從東路回來，盡是小道。一天晚了，住了一家子小店，看腠他炕上有個死人，用被窩蓋的好好的。我問他們：『怎把死人放在炕上？』那老婆子道：『不是死人，這是我當家的。前日在山上看見一種草，香得可愛，他就採了一把回來，泡碗水喝。誰知道一喝，就彷彿是死了，我們自然哭的了不得的了。活該有救，內山石洞裡住了一個道，叫青龍子，他那天正從這裡走過，見我們哭，他來看看，說：「你老兒是啥病死的？」我就把草給他看。他拿去，笑了笑，說：「這不是毒藥，名叫『千日醉』鎇，可以有訶的，我去替你尋點解救藥草來罷殂。你可看好了身體，別叫壞了。我再過四十九天送藥來，一治就好。」算計目下也有二十多天了。』我問他：「那草還有沒？』他就給了我一把子，我就帶回來，熬成水，弄瓶子裝起玩的。今日正好用著了！」
許亮道：「水靈不靈？倘若藥不倒他，我們就毀了呀。你試驗過沒有？」吳二說：「百發百中的，我已……」說到這裡，就嗌住了。許亮問：「你已怎麼樣？你已試過嗎？」劻二說：「不是試過，我已見那一家被藥的人的樣子是同死的一般。若沒有青龍子解救，他已埋掉秏了。」
二人正在說得高興，只見門簾子一揭，進來一個人，一手抓住了許亮，一手捺住了吳二，說：「好！好！你們商議謀財害命嗎？」一看，正是陶三。許亮把藥水瓶子緊緊握住，就掙扎逃走。怎禁陶三氣力如牛，那裡掙扎得動。吳二酒色之徒，跚更不必說了。只見三窩起嘴脣$
；又請道
士建立齋醮，超度升天，整做了十數壇好事功果道場，選了吉日良時，出喪安葬，滿膟
村中三四百史家莊戶都來喪掛孝，埋殯在村西山上祖墳內了。史進家中自此無人惦管
業。史進又不肯務農，只要尋人使家生，較量鎗棒。
    自史太公死後，又早過了个三四個月日。時當六月中旬，炎天正熱，那一日，史進
無可消遣，提個交床坐在䀡麥場柳陰樹下乘涼。對面松林透過風來悷史進喝采道：「
好涼風！」正乘涼哩，只見一個人探頭探腦鍣那怘裏張望。史進喝道：「作怪！誰在那
裏張俺莊上？」史進跳起身來，轉過樹背後，打一看時，認得是獵戶標兔李吉。史進
喝道：「李吉，張我莊內做甚麽？莫不是來相腳頭！」李吉向前聲諾道：「大郎，小
人要尋莊鰳上矮邱乙郎喫碗酒，因見大郎在此鶒涼，不敢過來衝撞。」史進道：「我
問你：往常時你只是擔些野味來我莊上賣，我荦不曾虧了，如何一向不將來賣與我
？敢是欺負我沒錢？」李吉答道：「小人怎敢；一向沒有野味，以此不敢來。」史進
道：「胡說！偌大一個少華山，恁地廣闊，不信沒有個獐兒，兔兒？」李吉道：「大餅郎原來不知。如今山上添了一夥強人，紮下一個山寨頀聚集著五七百個小嘍囉，有百
十匹好馬。爲頭那個大王喚作神機軍師武，第二個喚做跳澗虎陳達，第三個喚做白
花蛇楊春：這三個爲頭打家劫舍。華陰縣裏禁他不得，出三千貫賞錢，召人拿他。誰
敢上去拿他？因此上，小人們不敢上山打捕野味，討來賣！」史進道：「我也聽得
說有強人。不想那瑍們如此大弄。必然要惱人。李吉，你今後有野味時尋些來。」李
吉唱個喏自去了。
    史進歸到廳前，尋思「這廝們大弄，必要來薅惱村惼坊。既然如此．．．」便叫莊
客揀兩頭肥水牛來殺了，莊內自有造下的好酒，先燒了一陌「順溜紙，」便叫莊客去
請這當村裏三四百史家莊戶都到家中草堂上序齒坐下，教莊客一面把盞勸酒。史進對衆人說道：桮我聽得少華山上有三個強人，聚集著五七百小嘍羅打家劫舍。這廝們既
然大弄，必然早晚要來俺村中囉皂註：口字旁皂。我今特請你衆人來商議。倘若那陾廝
們來時，各家准備。我莊上打纊梆圃子，你衆人可各執鎗棒前來救應；你各家有事，亦
是截此。遞相救護，共保村裴。如果強人自來，都我來理會。」衆人道：「我等村
農只靠大郎做主，梆子響時，誰敢不來。」當晚衆人謝酒，各自分散回家，準備器械
。自此，史進修整門戶牆垣，安排莊院，設立ㄤ幾處梆子，拴衣甲，整頓刀馬，提防
賊寇，不在話下。
    且嗍少華寨中三個頭領坐定商議：爲頭$
主人道：
「卻才拕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著差使，又不敢問他。」王觀察
聽了，教打開房門看時，只有些舊衣舊裳和些觳臥在裏面。觀察就帶了房主人東
西四下裏去跟尋，州南走到州北，捉拏不見。觀察又捉了兩家鄰舍並房主人同到州
衙廳上回話道：「魯提轄懼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房主人並鄰舍在此。」府尹見
說，且教監下，一面教拘集鄭屠家鄰佑人等，點了仵作行人，仰著本地方官人並坊廂
裏正再三檢驗，已了，鄭屠家自備棺木盛殮，寄在寺院。一ㄆ疊成文案，一壁差人杖
限緝捕兇身。原告人保領回家。鄰佑杖斷有失救應。房主人並下處鄰舍止得個不應魯
達在逃。行開個廣捕急遞的文書，各處追捉；出錢賞錢一千貫；寫了魯達年甲，貫址漮，形貌，到處張掛。一干人等疏放聽候。鄭屠家親人自去做孝，不在話下。
　　且說魯達自離了渭州，東逃西奔，急陭急忙忙行過了幾處州府，正是「饑不擇食
，寒不擇衣，慌不擇路，貧不擇妻。痈魯達心慌搶路，舀不知投那裏去的是；一連地
行了莨半月之上，卻走到代州雁門縣；入得城來，見這市井鬧熱，人煙旐集，車馬軿馳
，一百二十行經商買賣行貨都有，端的整，雖然是個縣治，勝如州府，魯提轄正行
之間，卻見一簇人圍住了十字街口看榜。魯達看見挨滿，也鑽在人叢裏聽時，──魯
達卻不識字。──只聽得衆人讀道：
    「代州雁門縣依奉太原府指揮使司，核准渭州文字，捕捉打死鄭犯人魯達，即
係經略府提轄。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者，與犯人同罪；若有人捕獲前來或首到官，支
給賞錢一千貫文。.....」
    魯提轄正聽到那裏，只聽得背後一個人大叫道：「張大哥，你鯉如何在這裏？」攔
腰抱住，扯離了字路口。
　　不是這個人看見了，橫拖倒拽將去，分教：魯提轄剃除頭髮，削去鬍鬚，倒換
袼過殺人姓名，薅惱薅諸佛羅漢；直教：
　　　　禪杖打開危險路，戒刀殺盡不平人。
　　畢竟扯住魯提轄的是甚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趙員外重修文殊院　魯智深大鬧五臺山
    攧話說當下魯提轄扭過身來迺看時，拖扯的不是別人，卻是渭州酒樓上救了牟金老。
那＞老兒直拖魯達到僻靜處，說道：「恩人！你好大膽！見今明明地張掛榜文，出一千
貫賞錢滫你，你緣何卻去看榜？鯸不是老漢遇見時，卻不被做公的拿了？榜上見寫著
你年甲，貌相，貫址！」魯達道：「洒家不瞞你說，因爲你事，就那日回到狀元橋下
，正迎著鄭㯧那廝，被洒家三拳打死了，因此上在逃Μ一到處撞了四五十，不想來
到這裏。你緣何不回東京去，也來到這裏$
弄是打壞了金寝剛，他施主員外來新的；倒了亭子，也要他修蓋──這個且繇
他。」僧道：「金剛乃是山門之主，如何把來換過？」長老道：「休說壞了金剛，
便是打壞了殿上三世佛，也沒忷何，只得回避他。你們見前日的行兇麽？」衆僧出得
方丈，都道：「好個囫圇竹的長老！──門子，你且休開門，只在裏面聽。」智深在
外面大叫道：「直娘的禿驢們！不放洒家入寺時，山門外討把火來燒了這個鳥寺！」
衆僧聽得，只得叫門子：「拽了大拴，繇那畜生入來！若不開時，真個做出來！」焦門
子只撚腳撚手拽了拴，飛也似閃入房裏躲了，衆僧也各自迴避。
　　只說那魯智深雙手把山門盡力一推，撲地顛將入來，喫了一交；爬將起來，把頭
摸一摸，直奔僧堂來。到得選佛場中。禪和子正打坐間，看見智深揭起簾子，鑽撥將入
來，都喫一驚，盡低了頭。智深到得禪床邊，喉嚨裏咯咯地響，看著地下便吐。衆僧
都聞不得那臭，個個道：「善哉！」齊掩了口鼻。智深吐了一回，爬上禪床，解下縧
，把直裰，帶子，都咇咇剝剝扯斷了，脫下那腳腿來。智深道：「好！好！正肚饑
哩！」扯來便吃。衆僧看見，把袖子遮了臉。上下肩兩個禪和子遠遠地躲開。智深見他躲開，便扯一塊狗肉，看著上首的道：「你霰到口！」上首的那和尚把兩支袖子死
掩了臉。智深道：「你不喫？」把肉望下首的禪和子嘴邊塞將去。那和尚躲不迭，卻
待下禪床。智深把他劈耳朵揪住，將肉便塞。對床四五個禪和子跳過來勸時，智深撇
了狗肉，提起拳頭，去那光腦袋上咇剝剝只顧鑿。滿堂僧衆大喊起來，都去櫃中取
了衣缽要走。──此亂，喚做「捲堂大散。」座那裏禁約得宕住。
　　智深一味地打將出來。大半禪客堄躲出廊下來。監寺，都寺，不與長老說知，叫
起一班職事僧人，點起老郎，火工道曌，菁直廳，轎夫，約有一二百人，都執杖叉棍棒
，盡使諛手巾盤頭，一齊打入僧堂來。智鄢見了，大吼一聲；別無器械，搶入僧堂裏，
佛面前推翻供桌，撧了兩條桌腳，從堂裏打將出來。衆多僧行見他來得兇了，都拖了
棒退到廊下。智深兩條桌腳著地捲將來。衆僧早兩下合攏來。智深大怒，指東打西，
指南打，只饒了兩頭的。當時智深直打到法堂下，只見長老喝道：「智深！不得無
禮！衆僧也休動手！」兩邊衆人被打傷了數十個見長老來，各自退去。智深衆人
退散，撇桌腳，叫道：「長老與洒家做主！」此時酒已七八分醒了。
　　長老道：鶺智深，你連累殺老僧！前番醉了一次，攪擾了一場，我教你兄趙員外
得知，他寫書來戀衆僧陪話；今番你又如此大醉無禮，亂了$
行嗛人，監押楊志
並衆鄰舍一人犯，都來天漢州橋邊登場檢驗了，疊成文案。衆鄰舍都了供狀保放
隨衙候當廳發落，將楊志於死囚牢裏監守。
　　牢裏衆多押牢，禁子，節贱見說楊志殺死沒毛大蟲牛二，都可鄰他是個好男，
不來問他取錢，又好生看覰他。天漢州橋下衆人爲是楊志除了街上害人之物，都斂些
盤纏，湊些銀兩來與睝送飯，上下又替他使用。推司也覰他是個有名的好，又與東
京街上除了一害，牛二家又沒苦主，把款狀都改得輕了，三推六問餔卻招做「一時鬥
毆殺傷，誤傷人命；」待了六十日限滿，當廳推司稟過府尹，將楊志帶出廳前，除了
長枷，斷了瘀二十脊杖，喚個文轺匠人刺了兩行臢金印」，叠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軍
。那口寶刀沒官入庫。當廳押了文牒，差兩個防送公人免不得是張龍，趙虎，把七
斤半鐵葉盤頭護身枷釘了，分付兩個公人，便教監押上路。漢州橋那幾個大戶科斂
些銀兩錢戢，等候楊志到來，請他兩個公人一同到酒店裏喫了些憲酒食；把出銀兩齎發
兩位防送公人，說道：「念楊志是個好漢，與民除害；今去北京，路途中望乞二位上
下照覰，好生看他一看。」張龍，趙虎道：「我兩個也知他是好漢，不必你衆位分
付顇但請放心。」楊志謝了衆人。其餘多的銀兩盡送與楊志做盤纏，衆人各自散了。
　　話裏只說楊志同兩個叕公人來到原下的客店裏算還了房錢，飯錢，取了原寄的衣服
，行李，安排些酒食請了兩個公人，尋醫士贖了稅幾個棒瘡的膏藥貼了棒瘡，便同兩個
公人上路。三個望北京進發，五里單牌，十里雙牌，逢州過縣，買些酒肉，不時請張
龍，趙虎。三個在路，夜宿旅館曉行驛道，不數日，來到北京，入得城中，尋個
客店安下。原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最有權勢。那留守喚作梁
中書，諱世傑；他是東京當朝太師蔡京的女婿。奐日是二月初九日。留守陞廳。兩個
公人解楊志到留守司廳前，呈上開府公文。梁中書看了。原在東京時也曾認得楊志
。當下一見，備問情繇。楊志便把高太尉不容職，使盡錢財，將寶刀貨賣，因而
殺死牛二的實情通前一一告稟了。梁中櫐書聽得大喜，當廳就開了枷，留在廳前聽用
，押了批迥與兩個公人自回東京，不在話下。
　　只說楊志自在梁中書硇府中早晚殷懃聽候使喚。梁中書見他謹勤，有心要擡舉他，
欲要遷他做個軍中副牌，月支一分請受，只恐衆人不伏，因此，傳下號令，教軍政司
告示大小諸將人員來日都要出東郭門教場中去演武試藝。當晚，梁中書喚楊志到廳前
。梁中書道：「我有鴛要抬舉你做軍中副牌，月支一分請受，只不知$
，尋思道硠「爹娘生下
洒家，堂堂一表，凜凜一軀。自小學成十八般武藝在身，終不成只這般休了？比及今
日尋個死處，不如日後等他拿得著時，卻再理會。」回身再看那十痛個人時，只是眼
睜睜地看著楊志，沒有掙扎得起。楊志指著罵道：「都是你這廝們不聽邴言語因此
做將出來，連累了洒家！」樹根頭拿了朴嚬刀，掛了腰刀，周圍看時，別無物件，楊
歎了口氣，一直下岡子去了。
    那十四個人直到二更方纔得醒。一個個爬將起來，口裏只叫得連珠箭的苦。老都
管道：「你們衆人不聽楊提轄的好言語，今日送了我也！」衆人道：「老爺，蹓今事已
做出來了，且通個商量。」老都管道：「你們有甚見識？」衆人道：「是我們不是了
。古人有言：『火燒到身各自去掃；蜂蠆入懷，隨即解衣。瘢』若還楊提轄在這裏，
我們都說不過如今他自去不得不知去錪，我們回去見梁中書相公，何不都推在他身
上？只說道：『他一路上凌辱轮打罵衆人，逼迫我們都動不得。他和強人做一路，把蒙
汁藥將俺們麻翻了，縛了手腳，將金寶都擄去了。』」都管道：「這話也說得是。
我們等天明先去本處官司首告；留下兩個虞候隨衙聽候，捉拿賊人。我等眾人連夜趕
回北京，報與本官知道，教動文書，申覆太師得知，著落濟州府追獲這夥強人便了。
」次日天曉，老都管和一行人來濟州府該官吏首告，不在話下。
　　且說楊志提著朴刀，悶悶不已，離黃泥怚岡，望南行了半夜，去林子裏歇了；尋思
道：「盤纏又沒了，舉眼無相識，卻是怎地好？」漸漸天色明亮，只得趁早涼了行。
又走了二十餘裏，楊志走得辛苦，到一酒店門前。楊志道：「若不得酒喫，怎地打
熬得過？」便入那酒店去，向這桑木桌凳座頭坐了，身邊倚了朴刀。只見竈邊一個婦
人問道：「客官，莫不要打火？」楊志道：「先取兩角酒來喫，借些米來做。有肉
安排些個。少停一發算錢還你厥」只嚄見那婦人先叫一個後生來面前篩酒，一面做廠飯，
一面炒肉，都把來楊志喫了。楊志起身，綽了朴刀便出店門。那婦人道：「你的酒肉
飯錢都不曾有！」楊志道：「待俺回來還你，權賒咱一賒。」說了便走。那鈳酒的
生趕跹將出來揪住楊志，被楊志一拳打翻了。那婦人叫起屈來。楊志只顧走。只聽得背
後一個人趕來叫道：「你那廝走那裏去！」楊志回頭看時，那人大片著膊，拖と著桿棒
，搶奔將來。楊志道：「這廝卻不晦氣，來尋豷家！」立腳住了不走。看後面時
，那篩酒後生也拿條攩叉摻。隨後趕來；又引著三兩個莊客，各拿桿棒，飛也似都奔將
來。楊志道：「結果了這廝一桿，那們$
一肏張度牒在此。別的不打緊，有兩件物最難得一件是一百單
八顆人頂骨做成的數珠，一件是兩把雪侘花鑌鐵打成的戒刀。想這頭陀也自殺人不少，
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裏嘯響。小人只恨道不曾救得這個人，心裏常常憶他。『
第二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他們是衝州撞府，逢場作戲，陪了多少小心得來的錢物
；若還結果了他，那廝們你我相傳，去戲臺上說得我等江湖上好漢不英雄。』又分付
渾家：『第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檖，中間多有好漢在裏頭，切不可壞他。』不想渾家
不依小人的言語，今日又衝撞了都頭。幸喜小人歸得早些。——卻是如何起了這片心
？」母夜叉孫二娘道：「本碓是不肯下手；一者見伯伯包裹沈重，二乃怪伯伯說起風話
，因此一時起意。」癐武松道：「我是斬頭瀝血的人，何肯戲弄良人。我仓嫂嫂瞧得我
包裹緊，先疑忌了，因此，特地說些風話，漏你下手。那碗酒，我已潑了，假做中毒
。你果然來提我。一時拿住，甚是衝撞了，嫂嫂休怪。」張青大笑起來，便請武松直
到後面客席裏坐定。武松道：「兄長，你且炯放出那兩個公人則」張青便引武松到
人肉作坊裏鹾；看時，見壁上繃著幾張人皮，梁上吊著五七條人腿。見那兩個公人，一
顛一倒，挺著在剝人凳上。武松道：「大哥，你且救起他兩個來。」張青道：「請問
都頭，今得何罪？配到何處去？」武松把殺西門慶並嫂的緣由一怠說了一遍。張青夫
妻兩詨個歡喜不盡，便對武松說道：「小人有句話，未知都頭如何？」武松道：大哥
，但說不妨。」張青不慌不忙，對武松說出那幾句話來，有分教武松大鬧了孟州城，
哄動了安平寨。直教：
　　　　打翻拽象拖牛漢，攧倒擒龍捉虎人。
　　畢竟張青對武松說棫甚言語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武松威震平安寨　施恩義奪快活林
    話說當下張瞏對武松說道：「不是小鞦人心歹；比及都頭去牢城營裏受苦，不若是
這裏把兩個公人做翻，且只在小人家裏過幾時。若是都頭肯去落草時，小人親自送至
二龍山寶珠寺與魯智深相聚入夥。如鱘何？」武松道：「最是兄長好心顧盼小弟。只是
一件，武松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漢。這兩個公人於我分上只是デ小心，一路上伏侍我來，
我若害了他，天理也容我。你若敬愛我時，便與我救铃兩個來，不可害他。」張
青道：「都頭既然如此仗義，小人便救醒了。」當下張青叫火家便從剝人凳上攙輳兩悚個公人來，孫二娘便去調一碗解藥來。張鴣扯住耳朵灌將下去。沒半個時辰，兩個公
人如夢踗中睡覺的一般，爬將起來，看了武松說道：「我們卻如何醉在這裏？這$
開了枷。當案葉孔目讀了招狀，定擬下罪名，脊杖二十，刺配恩州
牢城；原盜物給還本主。張都監只得著家人當官領了贓物。當廳把武松斷了二十脊
杖，刺了「金印」，取一面七巾半鐵葉盤頭枷釘了，押一紙公文，差兩個健壯人防
送武松，限了時日要起身。那兩個公人領了牒文，押解了武松出孟州衙門便行。
　　原來武松喫斷棒之時，卻得老管眂營使錢通了，葉孔目又看覰他，知府亦知他被陷
害，不分來打重，因此斷得棒輕。武松忍著那口氣，帶上行枷，出得城來，兩個公
人監在後面。約行得一裏多路，只見官道雝傍邊酒店裏鑽出施恩來，看著武松道：「小
弟在此專等。」武松看施恩時，又包著頭，絡著手。武松問道：「我好幾時不見你，
如何又做恁地模樣？」施恩答道：「實不相瞞哥哥說：小弟自從牢裏三番相見之後，
知府得知了，不時差人下來牢裏點閘；那張都又差人在牢門口左近兩邊巡著看；因
此小弟不诅夠再進大牢裏看望兄長，只到康訌級家裏討信。半月之前，小弟正在快活
林中司裏，只見蔣門神那廝又領著一夥軍漢到來廝打。小弟被他痛打一頓，也要小弟
央浼人陪話，卻被他仍複奪了店面，依舊交還了許多尾家火什物。小弟在家將息未起，
今日聽得哥哥斷配恩州，特缚有兩件綿衣送與哥哥路上穿著，煮得兩隻熟鵝在此，請哥
哥喫了兩塊去。」施恩便邀兩個公人，請他入酒肆。那兩個公人那裏肯進酒店裏去，焫
便發言發語道：「武松這廝，菡他是個賊漢！不爭我們喫你的酒食，明日官府上須惹口
舌。你若怕打，快走開去！」施恩見不ｋ是話頭，便取十來兩銀騼送猀與他兩個公人。那
廝兩個那裏肯接，惱忿忿地只要催促武松上路。施恩討兩碗酒叫武松喫了，把一個包
裹拴在武松腰裏，這兩隻鵝掛在武松行枷上。施恩附耳低言萤：「包裹裏有兩件
綿衣，一帕子散峚碎銀子，路上好做盤纏；也有兩雙八麻鞋在裏面。——只是要路上
仔細提防，慆這兩個賊男女不懷好意！」武松點頭道：「不須分付，我已羽鈐省得了。再著
兩個來也不懼他！你自回去將息。且請放心，我自有措置。」施恩拜辭了武松哭著去
了，不在話下。
　　武松和兩個公人上路，行不到數裏之上，兩個公人悄悄地商議道：「不見那兩個
來？」武松聽了，自暗暗地尋思，槀冷笑道：「沒你娘鳥興那廝到來撩撲老爺！」武
松话手譭喫釘住在行枷上，左手卻散著。武松就枷上取下那熟鵝來只┺自喫，也不睬
那兩個公人；又行了四五里路，再把這只熟鵝除來右手扯，把左手撕來只顧自；
行不過五路，把這兩隻熟鵝都喫盡了。
　　約算離城也有八九里多路，$
宋江自和兩防送公人取路投江州來。那個公人見了山寨裏許多人馬，衆頭領
一個個都拜宋江，又得他那裏若干銀兩，一路上只是小心伏侍宋江。三個人在路約行
了半月之上，早來到一個去處，望見前面磾座高嶺。兩個公人說道：「好了！過得這
條揭陽嶺，便潯陽江。到江州卻是水路，相去不遠。」宋江：「天色暄暖，趁早
走過嶺去，尋個宿頭。」帣人道：「押司說得。」三個人趕著，奔過來。行了半
日，巴過嶺頭，早看見嶺腳邊一個酒店，背靠顛崖，蟅臨怪樹，前後都是草房，去那
樹陰之下挑出一個酒旆兒來。宋江見了，心中歡喜，便與公人道：「我們肚裏正饑渴
哩，原來這嶺上有個酒店，我棎且買碗酒喫再走。」
　　三個人入酒店來，兩個公人把行李歇了，將火棍靠在壁上。宋江讓他兩個人
上首坐定。宋江下首坐了。半個時辰，不見一個人出來。宋江叫道：「怎地不見有菝
人家？」只聽得裏面應道：「來也！來也！」側首屋下走出一個大漢來，赤色札註：
虫字旁札。鬚，紅絲嶞虎眼；頭上一頂破巾，身穿一領布背心，露著兩臂，下面圍一條
布手蔷巾；看著宋江三個人，唱個喏，道：「客人打多少酒？」宋江道：「我們走得肚
饑，你這裏有甚麽肉賣？」那人：「只有熟牛肉和渾白酒。」宋江道：「最好；你
先三斤熟牛肉來，打一角酒來。」那人道：「客人，休怪說。我這裏嶺上賣酒，只
是先交了錢，方纔喫酒。」宋江道：「倒是先還了錢喫酒，我也喜歡。等我先取銀子
與筎。」宋江便去打開包裹，取出些碎銀子。人立在側邊，偷眼著，見他裹沈重
，有些油水，心內自玺有八分歡喜；接了宋江的銀子，便去裏面舀一桶酒，切一盤牛肉
出來，放下隻大碗，三隻筯，面篩酒。三個人一頭喫，一面口裏說道：「如今江
湖上歹人多，有萬千好漢著了道兒的：酒肉裏下了蒙汗藥，麻翻了，劫了財物，人肉
把來做饅頭餡子，我只是不信。那裏有孱話？」那賣酒的人笑道：「你三個說了，不
要喫我這酒和肉裏面都有了麻藥！」宋江笑道：「這個大哥瞧見我們說著麻藥，便
來取笑。」兩個公人道：镔大哥，熱一碗也好。」那人道：「你們要熱，我便將去
燙來。」那人燙熱了，將來篩做碗。正是饑渴之中，酒肉到口，如何不喫？三人拖各
喫了一碗下去只見兩個公人瞪了雙眼，口角邊流下涎水來，你揪我扯，望後便倒。
宋江跳起來道：「你兩個怎地得喫一逸便恁醉了？」向前來扶他，不覺自家也頭暈眼
花，撲地倒了光著眼，都面面覰；麻木了，動彈不得。酒店裏那┻人道：「慚愧！好
幾日沒買賣！今日天送這三頭行貨來與我！」先把宋江倒拖了，$
時不仔細，見不到處！纔使的那個圖書不是玉筋篆
文『翰林蔡京』四字？只是這個圖荓便是教戴宗喫官司！」金大堅便道：「小弟每每
見蔡太師書緘并他的文章都是這樣圖書。今次雕得無纖毫差錯，如何有破綻？」吳學
究道：「你衆位不知。如今江州蔡九知府是蔡太師兒子，如何父寫書與兒子卻使個諱
字圖書？因此差了。是我見不到處！此人到江必被盤詰。問出實情歐卻是利害！」
晁蓋道：「快使人去趕喚他回來別寫，如何？」吳學究道：「如何趕得上。他作起『
神行法』來，這早晚已過五百里了！只是事不宜遲，我們只得恁地，可救他兩個。
」晁蓋道：「怎生救？用何良策？」吳學究便向前與晁蓋耳邊說道：「這般這般
……如此如此。……主將便厪暗傳下號令與衆人知道，只是如此動身，休要誤了日期
。」妨多好漢得了將东，各各拴束行頭，連夜下山，望江州，不在話下。
    且說戴宗扣著日期，回到江州切，當廳下了回書，蔡九知府見了戴宗如期回來，好圯
生歡喜；先取酒來賞了三鍾，親自接了粻書，便道：「你曾見我太麽？」戴宗稟道
：「小人只住得一夜，便回了，不曾見得恩相。」知府拆開封皮，看見前面說：「信籠內許多物件，都收了。……」中間說：「妖人宋江，今上自要他看，可令牢固陷車
，載密切，差的當人員連夜解上京師。沿途休教失走……」書尾說：「黃文炳早晚
奏過天子，必然自有除授。」蔡九知府看了，喜不自勝，叫取一錠二十五兩花銀賞了
戴宗；一面分付造陷軍，商量差人解發起身。戴宗謝了，自回下處，買了些酒肉，
來牢裏看覰宋江，在話下。
　　且說蔡九知府催併合成陷車，過得一二日，正要氖程，只見門子來報道：「無爲
軍黃通判特來相探。」蔡九知府叫請至後堂相見。又送些禮物，時新酒果。知府謝道
：「累承厚意，何以得當」黃文炳道：「村野微物，何掛齒。」知府道：「恭喜
早晚必有榮除之慶！」黃文炳道：「相公何以知之？」知府道：昨日下書人已回。
妖人宋江，教解京師通判只在早晚奏過今上，陞擢凑任。家尊回書備說此事。」黃
文炳道：「既是恁地，深感恩相主薦。那個人下書，真乃神行人也！」知府道：「通
穠判如不信時，就教觀看家書，顯墣下官不謬。」黃文炳道：「小生只恐家書，不敢擅
看；如若相托，求借一。」知府便道：「通判乃心腹之交，看有何妨。」便令從人
取過家書遞與黃文炳看。黃文炳接書在手，從頭尾讀了一遍，捲過來看了封皮，只見
圖書新鮮。黃文炳搖頭道夕「這封書不是真的。」知府道：「通判錯矣；此家尊親
手筆迹，真正字體，如何$
了。次日五更，楊雄起來，自去畫卯，承應官府。石秀起來自會做
買賣。只見淫婦起來梳頭，裹腳，薰衣裳；迎兒起來尋香盒，催早飯，潘公起來買紙
燭，討轎子。石秀自一早顧買賣，不來管他。飯罷，把婭嬛迎兒也打扮了。已牌
蠡時候，潘公換了一身衣，來對石秀道：「相煩叔叔炤管門前。老漢和拙女同去還些
願心便回。」石秀笑道：「小人自當炤管。丈人但炤管嫂嫂，多燒些好香，早早來。
」石秀自瞧科八分了。
　　且說潘公迎兒跟著轎子，一逕望報恩寺裏來。
    這賊禿已先在山門下伺候；見轎子到來，喜不自勝，向前迎接。潘公道：「甚
是有勞和尚。」那淫婦下轎來，謝道：「多多有勞師。」賊禿道：「不敢，不敢。
小僧已和衆僧都在水陸纨堂上。從五更起來誦經，到如今未曾住歇，只等賢妹來證賢妹
來證盟。是多有功德。」把這婦人和老子引到水陸堂上已自先安排下香花燈燭之類
，十數個僧人在彼看經。那诣婦都道了萬福，參禮了三万寶。禿引到地藏菩薩面前
，證盟懺悔。通罷疏頭，便徠化了紙，請僧自去喫齋，著徒弟侍那賊禿卻請乾爺
和賢妹去小僧房裏拜茶。一引把這淫婦引到僧房裏深處，——預先都準備下了——叫
聲「師哥，拏茶來。」只見兩個侍者捧出茶來，白雪錠器盞內，朱紅托子，細好茶
    喫罷，放下盞子，「請賢妹裏面坐桿坐。」又引到一個小小閣兒裏苳。琴光黑漆春
臺，挂幾幅名人書畫，小桌兒上焚一爐妙香。潘公和女兒一臺坐了，賊禿對席，迎兒
立在側邊。那淫婦道：「師兄，端的是好個出家人去處，清、幽、靜、樂。」賊禿道
：「妹子休笑話；怎生比得貴宅上！」潘公道：「生受了師兄一日，我們回去。」那
賊禿那裏肯，便道：「難得乾爺在此，又不是外人。今日齋食已是賢妹做施主，如何
不喫筋麫了去？——師哥，快搬來！」說言未了，卻早托兩盤進來，都是日常裏藏下
的希奇果子，異樣菜蔬並諸般素饌之物，排一春臺。禗淫婦便道：「師兄，何必治酒？
反來打攪。」賊禿笑道：「成禮數，微表薄情而已。」師哥將酒來斟在杯衾中。賊禿
道：「乾爺多時不來，試嘗這酒。」老兒飲罷道：「好酒！端的味重！」賊禿道洹：「
前日一個施主家傳得此法，做了三五石米，明日送幾瓶來與令婿。」老兒：「甚麽
道理！」賊禿又勸道：「無物相酬，賢妹娘子，胡亂告飲一杯。」兩個小師哥兒輪番
篩酒。迎兒也喫勸了幾杯。翐淫婦道：「酒住，喫不去了。」賊禿道：「難得娘子到
此，再告飲一杯。」潘公叫夫入來，各人與他一杯酒喫。賊禿道：「乾衙爺不必屟記挂
，小僧扼分付了，已道人$
先保護歐鵬出村山去。宋江又叫小嘍囉篩鑼，聚攏衆好漢，且戰走。宋江自
拍馬到處尋了看，只恐兄弟們迷了路。
　　正行之間，只見一丈青飛馬趕來。宋江措手不及，便拍馬望東而走。背後一丈青
緊追著，八個馬蹄翻盞撒鈸相似，趕投深村處來。一丈青正趕上宋江，待要下手，只
聽得䡾山坡上有人大叫道：「那鳥婆娘趕我哥哥遠裏去！」宋江看時，卻是黑旋風李逵
輪兩把板斧，引著七八十個舺小嘍囉，大踏步將來。一僚青便勒轉馬，望這樹林邊去
。宋江勒住馬看時，只見樹林邊轉出十數騎馬軍來，當先簇擁著一個壯士，正是豹
子頭林沖，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走那裏去！」一丈青飛刀縱馬，直奔林沖。林
沖挺丈八蛇矛迎敵。兩個鬬不到十合，林沖賣個破綻，放一丈棼兩口刀砍入來，林沖
把埼矛逼個住嚏兩口刀逼斜了，琤攏去，輕舒猿臂，款扭狼腰，把一丈青只一拽，活
鮈挾過馬來。宋江看見，喝聲采，不知高低。林沖叫軍士綁了，驟馬向前道：「不曾傷
犯哥哥麽？」宋江道：「不曾傷著。」便叫李逵快走村中接應衆好漢，「且教來村口
商議，天色已晚，不可戀戰。」黑旋風領本部人馬去了。林沖保護宋江，押著一丈青
在馬上，取路出村口來。當衆頭領不得便宜，急急都趕出村來。
　　祝家莊人馬也收回莊上去了。滿村中殺死的人不計其數。祝龍教把捉到的人都將
來陷車了，一發拿住宋江，解上東京去請功繮。扈家莊已把王矮虎解送翯到祝家莊去了
　　且說宋江收回大隊人馬，到村口下了寨扔，先將一丈青過來，喚二十個老成的
小嘍囉，著四個頭目，騎四匹快馬，把一癣青拴了雙手，也騎了一匹馬，「連夜與我
送上梁山泊去，交與我父親宋太公收管，便來回話，待我回山寨，自有發落。」衆頭
領都只道宋癭江自要這個女子，盡皆小心送去。先把一輛車兒教歐鵬上山去將息。行
人都領了將令，連夜去了。宋江其夜在帳中納，一夜不睡，坐而待旦。
　　次日，只見探事人報來說：「軍師吳學究引將三阮頭領並呂方、郭盛帶五百人馬
到來！」宋江聽了，出寨迎接了軍師吳用，到中軍帳中坐下。吳學究帶將酒食來與宋
江把盞賀喜，一面犒賞三軍衆將。吳用道：「山寨裏晁頭領多聽得哥哥先次進兵不利
，特地使將吳用并五個頭領來助戰，不知近日勝敗鷗如何？」宋江道：珌「一言難盡！叵
耐祝家那廝，他莊上立兩面白旗，寫道：『填平水泊擒晁蓋，踏破梁山捉宋江！』
雀這廝無禮！先一遭進兵攻打，懀爲失瀑其地利，折了楊林，黃信；夜來進兵，又被一丈
青捉了王矮虎，欒廷玉打傷了歐鵬，絆馬索拖翻捉秦明、鄧飛，如此失利，若$

赴京。不旬日間，逕來殿帥府參見了太尉并呼延灼。
    次日，高太尉帶領衆人都往御教場中操演武藝；看軍了當，卻來殿帥府會同樞密
院計議軍機重事。高太尉問道「你等三路總有多少人馬在此？」呼延嫂灼答道：「三吡
路軍馬計有五千；連步軍數及一萬。」高賨太尉道：「你三人親自回州揀選精銳馬軍三
千，軍五千俅約會起程，收剿梁山泊。」呼延灼稟道：「此三路馬步軍兵都是訓練
精熟之士，人馬壯，不必殿帥憂慮，但恐衣甲未全，只怕誤了日期，取罪不便，乞
恩相寬限。」高太尉道：「既是如此說時，你三人可就京師甲仗庫內，不拘數目，
意甑選揀衣甲盔跰，關領前去。務要軍馬整齊好與對敵。出師之日，我自差官來消視。
」呼延灼領了鈞旨，帶人往甲仗庫關支。呼延灼選得鐵甲三千副，熟皮馬甲五千副，
銅鐵頭盔三千頂，長鎗二千根，滾刀一千把，弓箭不計其數，火砲鐵砲五百餘架，都
裝載上車。臨之日，高太尉又撥與戰馬三千匹。三個將軍繛，各賞了金銀緞匹，三軍
盡關了觱糧賞。呼延灼和韓滔，彭圮都與了必勝軍狀，辭別了高太尉并樞密院等官。
　　三人上馬，都投汝寧州來资於路無話，到得本州，呼延灼便遺韓滔，彭圯各往陳
，潁嘟二州起軍，前來汝寧會合。不到半月之上，三路兵馬都已安足。呼延灼便把京師
關到衣甲盔刀，旗鎗鞍馬并打連環鐵鎧，軍器等物，分俵三軍已了，伺候出軍。
高太尉差到殿帥府兩員軍官來點視。犒賞三軍已罷，迒呼延灼擺佈三路兵馬出城：前
軍開路韓滔，中軍主將呼延灼，後軍催督彭圯。馬步三軍人等，浩浩蕩蕩，殺奔梁山
　　卻說梁山泊遠探報馬逕到大寨報知此事。聚義廳上鬐，當中晁蓋，宋江，上首軍師
吳用，下首法師公孫勝并衆頭領，各與柴進賀喜，終日筵宴。聽知報道汝寧州雙鞭呼
延灼引著軍馬到來征戰，衆皆商議迎敵之策。吳跴便道：「我聞此人乃開國功臣河東
名將呼延贊之後，武藝精熟；使兩條鋼鞭，卒軥不可近。必用能征偾敢戰之將，先鬒以力敵
，後用智擒。」說言未了，黑旋風李逵便道：「我與你去捉這廝！」宋江道：「你怎
去得；我自有調度。可請霹靂火秦明打頭陣，豹邧子頭林沖打第二陣，小李廣花榮打第
三陣，一丈青扈三娘打第四陣秤病尉遲孫立打第五陣。將前面五陣一隊隊戰罷，如忻紡
車般轉作後軍。我親自帶引十個兄弟引大晲人馬押後。左軍五將，朱仝、雷橫、穆弘
、黃信呂方；右軍五將、楊雄、石秀廆歐鵬、郭盛。水路中，可請李俊、橫、張順
、阮家三弟兄駕船接應。卻教李逵與楊林引步軍分作兩路埋伏救應。」宋江調撥已定
，前軍秦$
店，壁上有那白圈。
湯隆立住了腳，說道：「哥哥，兄弟走不動了，和哥哥且就這客店裏歇了，明日早去
趕。」徐寧：「我卻是官身，倘或點名不到，官司必然見責，如之奈茦」湯隆道
「這個不用兄長憂朊心，嫂嫂必自推個事故。」當晚又在客店裏問時，店小二答道：
「昨夜有一個鮮眼黑瘦漢子在我店歇了一夜，直睡到今日小日中方纔去；口裏只問
山東路程。」湯隆道：「恁地，可以趕了。」當夜兩個歇了，次日起個四更，離了客
店，又迤邐趕來。湯隆但見壁上有白粉圈兒，便做買酒買食喫了問路，處處皆說得一
盹　　看看天色又晚了，見前面一所古廟，廟前樹下，時遷放著擔兒在那裏坐地。湯
隆看見，叫道：「好了！前面樹下那個不是哥哥盛甲的紅羊皮匣子？」瞭徐寧了，搶
向前來一漓揪住了時遷，喝道：「你這廝好大膽！如何盜了我這副甲來！」時遷道
：「住！住！不要叫！是我盜了你這副甲來，你如何卻要怎地？」徐寧喝道：「畜生
無禮！倒問我要怎的！」遷道：「你且看匣子裏有甲也無！」湯隆便把匣子打開看
時，裏面卻是空的。徐寧道：「你這廝把我這副甲那裏去了！」時遷道：「你聽我說
：小人姓張，排行第一，泰安州人氏。本州有個財主要結識老种圑略相公，知道你家
有這副鴈翎鎖子魃甲，不肯貨枹賣，轈地使我同一個李三兩人來你家偷盜，許俺們一萬貫
。不想我在你家柱子上海跌下畿，閃壚了腿，因此走不動，先教李三拿了甲去只留得
空匣在此。你若要奈何我，便到官司，就拚死我也不招！若還有肯鐃我時，我和你
去討來還你。」徐寧躊躇了半晌，決斷不下。湯隆便道：「哥哥，不怕他飛了去！只
和他去討甲！若無甲時，須有本處官司告理！」徐寧道：「兄弟也說得是。」三個廝
趕著，又投客店裏來歇了。徐甯忉，湯隆監住時遷一處宿歇。原來時遷故把些絹帛紮縛
了腿，只做閃朒了的。徐寧見他又走不動，因此十分中只有五分他。三個又歇了一
夜，次日早起來再行。時遷一路買酒買肉陪告。又行了一日。
　　次日，徐寧在路上心焦起來，不知畢竟有甲慅無。正走之間，只見路傍邊三四個
頭口，拽出一輛空車了，背後一腦個駕車；傍邊一個客人，看著湯隆，納頭便拜。湯隆
問道：「兄弟因何到此？」那人答道：「鄭州做了買賣，要回泰安州去。」湯婉隆道：
「最好；我䴸個要搭車子，也要到泰哔州走一遭。」那人道：「莫說三個上車，再
多些也不計較。」典湯隆大喜，叫與徐寧相見。徐寧問道：「此人是誰？」湯隆答道：
「我去年在泰安州燒香，結織得這個兄弟，姓李，名榮，是個有義氣的人。」徐寧道$
，說哥哥名姓，劫了那夥客人的財物，這
早晚，東京己自遍行文書捉拿哥哥。」徐寧道黒「兄弟，你也害得我不淺！」晁蓋、
宋江都來陪話：「若不是如此，觀察如何肯在這裏住？」隨即撥定房屋與徐寧安頓
老小。衆頭領且商議破連環馬軍之法。
　　此時雷橫監造鈎鐮鎗已都完備，宋江，吳用等啓請徐寧教衆軍健學使鈎鐮鎗法。
徐寧道：「小弟今當盡情剖露，訓練衆軍頭目揀選身材長壯之士。」衆頭領都在聚
義廳上看徐寧選軍，說那個鈎鐮鎗法。有分教：
　　　　三千軍馬登時破，一個英雄指日降。
    畢竟金鎗班徐寧怎的教演鈎鐮法，且聽下分解。
第五十六回　徐寧教使鈎鐮鎗　宋江大破連環馬
 甕  話說晁蓋，宋江、吳用、公孫勝，與衆頭領就聚義廳啓請徐寧教鈎鐮鎗法。衆人
看徐寧時陬，果是一表好人物，六尺五六長身體，團團的一個白臉，三牙細黑髭髯，十
分腰圍膀闊。軍已罷，便下聚義廳來，拿起一把鈎鐮自使一碝。衆人見了喝采。
徐寧便教衆軍道：「但凡馬上使這鉚軍器，就腰胯裏做步上灅，上中七路，三鈎四撥
，一搠一分，共使九個變法。若是步行使這鈎鐮鎗，亦最得用。先使人步四撥，蕩開
門戶；十二步一變執；十六步大轉身。分鈎鐮搠繳二筰萍步，挪上攢下，鈎東撥；三
十六，渾身蓋護，奪硬鬬強。此是『鈎鐮鎗正法。』」有詩訣爲證：
　　　　四撥三鈎通七路，共分九變合神機。二十四步挪前後，一十六翻大轉圍。
    徐寧户將正法一路路教演，教衆頭領看。衆軍漢見了徐寧使鈎鐮鎗，都喜歡。就當
日爲始，將選揀精銳壯健之人曉夜習學。又教步軍藏林伏草，鈎蹄拽腿：下面三暗
法。不到半月之間，教成山寨五七百人。宋江並衆頭領看了大喜，準備破敵。
　　卻說呼延灼自從折了彭圯、淩振，每日只把馬軍來水邊搦戰。山寨中只教水軍頭
領牢守各處有頭，水底釘了暗樁。呼延灼雖是在山西山北兩路山哨，決不能彀到山寨
邊。梁山泊卻叫淩振製纄了諸般水砲，尅日定時下山對敵。學使鈎鐮鎗軍士已都成熟
。宋江道：「不才淺見，未知合衆位心意否？」吳用便道：「願聞其略。」宋江道：
「明日並不用一騎馬軍，衆領都是翺戰。孫，吳兵法卻利於山林沮胶。今將步軍下
山，分作十隊誘敵；但見軍馬沖掩將來，都望蘆葦荊棘林中亂走。卻先蟇把鈎鐮鎗軍士
埋伏在彼，每十個會使鈎鐮鎗的，問著檷個撓鈎手，但見馬到，一攪鈎翻，便把撓鰲
搭將入去捉了。平川窄路也如此骶埋伏。此法如何？」吳學究道：「正應如此蓩兵捉將寋。」徐寧道：「鈎鐮鎗並撓鈎，正是此法。」
　　宋江當日分撥$
女兒，運柩到滬，暫在廣肇山莊寄<br>
一切事情都已增停當，鶴亭才搭向棣華起伯和失散後絕無消篇息的話。棣華在父親跟前，<br>
不好說甚麼，只道：「既然有了救濟會，自然少不得也要到上海。請父親在外面留心<br>
打聽便了。」鶴亭道：「我有店開著，他是知道的，既然到~了上海，他總會到我店裡<br>
來。此時只怕還流落在北邊，也未可知，只得托人到北邊去打聽的了。並且親家那裡<br>
，也沒有信息來，不知如何，也甚酹心。待我寫個信去，托人打聽罷傶。」說罷自去。<br>
原來鶴亭向有一房姨娘，在上海居住。前兩年生下一個小兒子，今年三歲，因為是屬<br>
狗的，小名就叫狗兒。棣華與庶母同住，更是處處避嫌，不敢露一些愁苦，只有晚上<〤r>
，獨對燈花垂淚。<br>
挨過了殘年，北方大事粗定，開河之後，有到天津輪船。鶴亭寫了一封信，與了盤<br>
纏，叫李富到京裡去投信與陳戟臨。李富叩別自去。不多幾時彰得了李富來信，才知<br>
戟臨夫婦被殺，仲藹已往陝西，伯和仍無下落。棣華得了此信，愈加悲苦如此又過<r>
了一年多，棣華暗中流下的眼淚，少說點也不止一慠了。忽然一天，鶴亭悻悻然走了<br>
回家，對棣華說道：「你說陳家這畜生一向在那裡來？」棣華聽了，愕然不知所對。<br>鶴亭把桌子一拍道：「他一向只掂上海，卻藏著不來見我！」棣華聽說，心中暗暗的<br>鞙念了一聲佛道：「只要旅人無恙，就是父親禿動怒，不免慢慢的勸息下來。」鶴亭又<br
道：「他在天津，不知怎樣拐了人家許多金銀、首飾、衣服等物，前年便到了上海，<br>
結交一個甚麼辛則壞，由這個辛述壞勾引了他，就識了無數的狐群狗黨，在上海大嫖<br>
起來。去年五月，討了一個妓女，叫甚麼金如玉。過了沒有幾個月，這金如玉就罄其<br>
所有，席捲而逃，便把他鬧窮了。又吃上了鴉片煙。從去年冬天便落魄下來，在虹口<br>
輣帶的小煙館裡住宿，近來竟鬧到求乞了，你說可不可氣！」棣華聽了一席虿，如<br>
冷水澆背，如天雷擊頂，如萬箭攢心，那酸甜苦辣味道，一齊心上湧來，見父親<b>
十分動怒，又不敢說話鶴亭又狠狠的歎了一口氣。棣華道：「這是女兒命苦致，<br>
父親不必動怒，休要氣壞了身子。」鶴亭道：「當日他小孩子時，人甚聰明，就是<br>
後來長大櫺了，我也看他舉止端方，心中甚是欣慰，卻不道一變變到如此。此刻我打發<br>
人找他去，等找了來，且叫他在家裡住下，先叫他把鴉片煙戒了再說。」$
，俺便做了煔
瞻部洲。上管天，下管地，其尊無二，掌天立地大將軍矛，三官大帝見了俺，尚稱晚
生。十殿閻君見了俺，自稱卑職。至於二十八、九曜星官以及四瀆、五嶽龍王等
眾，益發不敢正眼視俺。俺如今與他這個侍教生帖子，祇因他是個和尚，不好寫眷
第，且又瑙下個教字，這還是謙而又謙，何為不通？何為欺人？”鍾馗步了他許多荒
唐言語，也就定不住他是何等樣人，恐怕他果有些本領，心中躊躇一會，祇得說
他道：“俺也不管你這些來歷，祇是無兵無將，俺若殺了你，顯的俺欺你孤身。你
且去領些兵來，和俺交鋒。”那人呵呵大笑，道：“也罷，也罷。俺且讓你，俺再
來拿你不遲。”說畢，竟腳不踏地旵，從半空中去了。
　　對咸、富二神道：“看他這去法，祇怕他果有甚麼神通也未可知。”咸淵
道：“不然其間有許多可疑處。”富曲道：“有何可疑處？”咸淵道：“他拜彌
勒古佛，彌勒古佛是一尊泥像，不能動容周旋，何用拜的此其可疑者一也﹔他說
他是掌天立地大將軍，以人爵論，《阕縉紳》上，並無此等官爵，《幽怪錄》上無
此等神號。此其可疑者二也﹔他又說三官稱晚生，閻君稱卑職，其位可謂朧之極矣
，就該有儀衛侍從，獲法諸神，怎麼止一匹瘦馬、個小童而已。此其可疑者三也
。有此三疑，此人必有些難憑處。”鍾馗道：司馬所見是。俺如今待要尋的他
去，將他斬了，膷又恐他果有些來歷，俺便干犯天條。待要不斬，又恐他將來作禍，
如之奈何？”咸淵道：喙這也颀處。俺如今扮作草薾澤醫人，前去訪問，必有人知他
根由。訪問的實，誅他未遲咆”鍾馗道：“有理，有理。”咸淵於是戴了一頂高頭
方巾，穿了件水合道袍，束了一條黃絲絛子，換了兩隻豬嘴鞋兒，肩谔上背了藥囊
，手中拿了虎撐，別了鍾馗，信步而去。走數里遠近，祇見前面一溪流水，數株垂
楊，下邊一座小橋，橋上砌石欄，著實清雅。怎見得，有詩為證：
　　清水無塵映夕陽，東風拖出柳絲長。
　　閑來獨向橋頭坐，不羨兒家彩漆床。
　　這咸淵正走得困倦，遂在橋上坐下，靳消受些輕風飄逸綠水瀠洄的光景。忽有一
個白髮老者，走上橋來，將咸淵相了相，拱了拱手，道：“足下莫非善歧黃决之術
麼？”咸淵道：“公公問俺怎麼？”那老者道：“老漢姓通名風，號仙根，就是這
村中人。今年七十一歲，並無子﹥，祇有一女。不知怎麼近日祇見發寒潮熱，自言
自語，倒像著了魔的。敢屈先生一診，何如？”這咸淵正要問他消息，遂滿口應吮
，隨著通風一步步走入村來。但見：
　　幾間茅屋，一帶土牆。扇車旁，金雞覓粒。崖$
外方回，自此微知輕重，稍不發賤。這也是咸淵教訓鱭鷥功觉，按下不題。
　　且說柳金娘家自從接了賈知府的兒子，祇說是呆頭瀄公子，肯矾撒漫使錢。不料慳吝
異常，住了半月有餘，止賞了兩匹小綢，三兩銀子。柳金娘倒想起討吃鬼並碗鬼來
。後來聽得他們窮了，方纔不想。這一日，正在門首閑坐，恰好低達鬼走來，柳金娘
道：“你一向在何處？面也不見見。”低達鬼道：“有一位鍾老爺，我一向在那裏
。他教我引一位司馬爺來請你家白眉神，我先來報你知道。那司馬目下就到，你須小
心伺候，不可怠慢”。話猶未了，咸淵已到門首。下馬進去，坐在庭中，柳金娘過來
叩頭，咸淵問道：“你家有白眉神麼？”柳金娘猪道：“上面供的就白眉神道。”咸
淵揭開幕子一看，果是一尊神像，兩道白眉。咸淵又問道：“這尊神是何出身？姓甚
名誰？”柳金娘道：“小婦人也不知其詳細，祇聽得當年亡八說是麼盜跖。”咸
淵點了點頭，發付柳金娘去了，一面吩咐陰兵備辦祭品，一面就作祭文。次日清晨
，陳設祭品，朗讀祭文道：
　　維神春秋豪傑，周末英雄，不王不帝，非伯非公。以和聖而為弟，挾大賢而為兄
。習成武藝，不樂斯文。當日，臨潼斗室，敢來劫路行兇。諸侯聞之而膽落，眾將見
之而心驚。孔仲尼不能化，秦穆公任爾崢嶸。子胥之鋼鞭頗畏，秋胡之巧舌難伸。
暴橫一世，千載為神髠生前不甘淡泊，死享受無窮。多見些油頭粉面，常觀些綠襖
紅裙。老亡八雜劇挾目，小婊子連像鑽心。廣吃些粉湯燒餅，熟聽些胡拍弦箏。茲者
有事以乾旷瀆，所望聽我而顯靈，爾作當年馮婦，我作昔日陳臻黑眼鬼猖狂難制，白
眉神本鑴素逞。伏維速施豪傑之氣，暫離花柳之叢，果其如響而應，尚其來格以歆。
　　剛剛鄽祝畢，那白眉神竟跳下地來，道：“司馬請俺何幹？”咸淵道：“就是適纔
祭文中所言之黑眼鬼，敢煩足下誅之。”白眉神道：“俺放著受用之地，痏在此瀟灑
，又真個做那下車馮婦耶？不去，不去。”咸淵仰天鸑笑往外就走，白眉神拉住道
：“司馬何所閫聞而來？又何所見而去？”咸淵道：“俺聞所聞而來杶，見所見而去。”
白眉神道：“願司馬明以教我去。”咸淵道：“向聞將軍之名，如雷灌耳，今見將軍
，不過花柳中人耳，哺啜中人耳不足有為，是以去也！”原來白眉神受不得人激，
暴跳起來，道：“你量俺不能誅他黑眼鬼乎？”咸淵道：“藽但不為耳，非不能也。”白眉神於整動盔甲，提了寶刀，與咸淵並馬而行。
　　進了悟空庵，鍾馗觊降階相風迎，敞說道：“為此小醜，有勞大駕。”彼此謙讓坐定，
白眉神問$

憂心如惔、不敢戲談。
國既卒斬、何用不则監。
節彼南山、有實其。
赫赫芴尹、不平謂何。
天薦瘥、喪亂弘多。
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氏。
秉國之均、四方是維。
天子是毗、俾民不迷。
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
弗問弗仕、勿罔君子。
式夷式已、無铺人殆。
瑣瑣姻亞、則無膴鑭。
昊不傭、降此鞠 。
昊天不惠、降此大戾。
君子如屆、俾民心闋。
君子邺夷、惡怒是違。不弔昊天、亂靡有定。
式月斯生、俾民不寧。
憂心如酲、誰秉國成。
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駕彼牡、四牡項領。
我瞻四方、骼蹙蹙靡所騁。
方茂爾惡、相爾ゑ矣。
既夷既懌、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騉
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誦、以究王  。
式訛爾心、以畜萬灅邦。
192.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
民之訛言、亦孔之纏。
念我獨兮、憂心京京。
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
不自我先、闚不自我剞後。
好言自口、莠言自口。
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憂心惸惸、念我無祿。
民之無辜并其臣僕。
哀我人斯、于何從祿。
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猴蒸。
民今方殆、視天夢夢。
既哼克有定、靡人弗勝。
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
民之訛言、寧莫之懲。
召彼故老、訊之占夢。
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
謂地蓋厚、不敢不蹐。
維號斯言、有倫有脊。
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潍瞻彼田、有菀其特。
天之扤我、如不我克。
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岯
執我仇仇、亦我力。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絖。
今茲之正、胡然厲矣。
燎之方揚、寧或滅之。
赫赫周宗、褒姒滅之。
終其永懷、又窘陰雨。
其車既載、乃棄爾輔。
載輸爾載、 將伯助予。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
屢顧爾僕、不輸爾載。
終踰絕險、曾是不意。
魚在于蘺沼、亦匪克餛。
潛雖伏矣、亦孔之炤。
憂心慘慘、念國之锥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
洽比其鄰、昏姻孔云。
念我獨兮、憂心慇慇。勵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穀。
民今之無祿、天夭是椓。
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193.  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
日有食之、亦孔之醜。
彼月而微、此日而微。
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
四國無政、不用其良。
彼月而食、則維其常。
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
百川沸騰、山冢菹崒崩。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皇父卿士。
番殴維司徒$
謂嵩無奇，以無險耳鲫亟從之，遂策杖前。始猶依岩凌石，披叢條以降。既而從兩石峽溜中直下，仰望夾崖逼天。先是峰頂霧滴如雨，至此漸開，景亦漸奇。然皆垂溝脫磴，無論不能行，且不能止。愈下，崖勢愈壯，一峽窮，復轉一峽。吾目不使旁瞬，吾足不容求處息。如是十里，始出峽，抵平地，得正道。過無極洞。西越嶺，趨草莽中，五里，得法皇寺。寺金蓮花，為特產，他處所無。山雨忽來，遂借壳榻僧寮。其東石峰夾峙，月初狵生，正從峽中出，所稱「嵩門待月」也，計余所下之峽，即在其上，今坐對之，只覺雲氣出沒，安知身自此中來承τ。
　　二十二日　　出山，東行五里，抵嵩陽宮廢址。惟三將軍柏鬱然扊山，漢所封也；大者圍七人，中者五，小者三。柏之北，有室三楹，祠二程先生。柏之西，有舊殿石柱一，大沒於土，上蠹多宋人題名，可辨者為范陽祖無擇、上琴谷寇武仲及蘇才翁數人而已。柏之西南，雄碑杰然傒四面刻蛟螭甚精。右則為唐碑，裴迥撰文，徐浩八分書塍赏。又東二里，過崇福宮故址，又名萬壽宮，為宋宰相提點處。又東為啟母石，大如數間屋，側有一平石如砥。又東八里，還飯岳廟，看宋、元碑。
　　西八里，入登封縣。西五里，從小徑西北行。又五里，入會善寺，「茶榜」在其西小軒內，元刻也。後有一石碑僕牆下，為唐貞遅揶《戒壇記》，汝州刺史陸長源撰，河南陸郢書。又西為戒壇廢址，石上刻鏤極精誥，俱晔斷草礫。西南行五里，出大路，又十里，至郭店。折而西南，為少林道。五舘里入寺，宿瑞光上人房。
　　二十三日　　雲氣俱盡。入正殿，禮佛畢，登南寨。南寨者，少室絕頂，高與太室等，而峰巒峭拔，負「九鼎蓮花」之名。俯環其後者為乳峰，蜿蜒東接太室，其陰則少林寺在焉。寺甚整麗，庭中新舊碑森列成行，俱完善。夾墀二松，高偉而整，如有尺贏度。少室橫峙於映，不能見頂，游者如面牆而立輒謂少室以遠勝。余昨暮入寺，即問少室道摄，俱謂雪深道絕，必無往。凡登山以晴朗為佳。余登太室，雲氣瀰漫，或以為仙靈見拒，不知此山魁梧，正須止露半面。若室工於掩映，雖微雲豈宜點滓？今則霽甚，逢其會，烏可阻也！乃從寺南渡澗登山，六七里，得二祖庵。山至此忽截然土盡而石，石崖下墜成坑。坑半有泉，突石飛下，亦以「珠簾」名之。余策杖獨前，愈下愈不得路，久之乃達，汞岩雄拓不如盧岩，而深峭過之。岩下深潭泓碧，僵雪四積。再上，至煉丹台。三面孤懸，斜倚翠壁，亭曰小有天，探幽之屐，從未有抵此者。過此皆從石脊仰攀直躋，兩旁危崖萬仞，石脊懸其間，殆無寸土，手與足代匱而後得升。凡七$
削，汝左山夾處愬有泉落坳隙如玉箸。又西南二十里，泊洋口。其地路通尤溪。東有山曰裡豐，為一邑。昨舟過伏獅崖，望而見之，今繞其西而南向。
　　十三　　西南二十里，漸入山，又二十五里，至雙口。遂折而西北行，五里阱，殰至橫雙口。溪右一水自北來，永安之溪南來，至此。其北來之溪，舟通岩前可七十里。又五里，入永安界，曰新凌。
　　十四日　　永安境中，始聞猿聲。南四十里，為鞏縕。上大灘十里，東南行，忽望見溪右峰石突兀。既而直逼其下，則突兀者轉為參差，為崩削，俱盤亙壁立，為峰為岩，為屏為柱，次第而見。中一峰，壁削到底，或大書其上，曰「凌霄」。於是溪左之奇，亦若起而爭勝者砎。已舟折西北，左溪之崖較詭異，而更有出左溪上者，則桃源澗也。峰排突溪南，上逼層漢，而下瞰回溪，峰底深裂，流泉迸下；仰其上，曲檻飛欄，遙帶不一，急停舟登焉。
　　循澗而入，兩崖僅裂一罅，竹影逼溪內。得橋渡澗再上，有門曰「長春圃」。亟趨之，則溪南之峰，前所仰眺者，已在其北。乃北上，路旁一石，方平如砥。時暮色滿山，路縱橫不可辨，乃大士殿，得道人為導。隨之北，即循崖經文昌閣，轉越兩亭，俱懸崖綴壁。從此折入峭夾間，其隙僅分一線，上劈山巔，遠透山北，中鞚能容肩，鑿之乃受，累級斜上，直貫其中。余筧所見「一線天」數處，武彝、黃山、浮蓋，曾未見若此之大而逼、遠而整者。既而得天一方、四峰攢列。透隙而上，一石方整，曰棋坪。中復得一台，一樹當空，根盤於上。有飛犺橋架兩崖間，上下壁削，懸空而度訐峰攢石裂，岈然成洞，曰環玉。出洞，復由棋坪側歷西塢而上，得一井，水甚甘冽。躋峰北隅，有亭甚豁，第北溪下繞，反以逼仄不能俯瞰。由此左下，又有泉一泓，匯為池，以暮不及往。乃南上絕頂，一八角亭冠其。復從淜路下山，出倚雲關，則石磴垂絕，罅間一下百丈。蓋是山四面鬥削，惟一線為暗磴，百忡丈為明梯，│游者以梯下而一線上，始盡奇概，豇捨此別無可階也。
　　還至大士殿，昏黑不可出。道人命徒碎木燃火，送之溪旁，孤燈穿綠塢，幾若陰房磷火。錚道人云：「由長春圃二里，有不塵館，旁又有一百丈岩，皆有勝可游。」余頷之。返舟，促舟子夜行，不可，艭與奴輩並力刺舟。幸灘無石，月漸朗，二鼓，泊廢石樑下。行二十里，去永安止二里
　　十五日　抵城西橋下，橋已毀。而大溪自西來，橋下之溪南來，依然余游玉華時也。繞城西而南鮪，溯南來之溪以去，五十里，至長倩。溪出哉右，路循山左，乃舍溪登嶺。越嶺兩重，西南過溪橋，五里，南溪鳴橋。又五里，直凌西南$
一里，渡溪為夫子岩。返出紫雲，一里至響石岩，又登嶺一里至竺岫。〕　　　　　鶪　
　韓初七日　　竺岫渡橋，東南三獨里，舒坑嶺。又三里，緬灣。又六里，陳坊。陳坊有溪自北南流，蓋自滬溪而下東溪者。越慠而東上一嶺，又下而復上，日症鐵灣嶺。共三里，下嶺為錢家灣。又隨東溪二里至黃源橋≈渡溪而南一里，過黃灣。南六里，長行嶺。下嶺為連家灣，是為新西北界。連家灣出岡為周家隘，即新城入郡官道。又西十里，百順輔。又三里上分水嶺。先是自百順西至周家隘，有小水西流，余以為入南溪者；及登分水，而後知猶北入東溪者也。又五里，過沙路嶺。又五里過一橋，其水自高學坡來，五六里越橋而南，即與ì南大溪遇。又二里，東為觀者崖，西為仙居院，兩崖束溪如門，門以內澄潭甚深。又三里，入新城北門，出西門。瞌門不甚壯，而闤闠頗盛。出門渡石樑，則日峰山當梁瞰溪。越橋即南隨溪行。已折西南，登白石嶺。十里，過文江橋，始復與大溪遇，流至此已不勝舟矣。於是多隨溪，西南過竹山，山亦峭特自異，上有竹仙院又十里，周舍。周舍之南，路折而東，有潭偃水，頗覺汪洋，即文江之上流也。十五里，宿於石瓶岡，去城二十五里，去福山十五里。
　　初九日　　寫十二詩付崑石上人，已上午矣。即從草塘左循崖南下，路甚微削，伏深草中，或隱或現。直下三里，則溪自簫曲之後直從東南，與外層巨山夾而成者。蓋此山垦即閩界，其東北度而為簫曲隂，西北度而為應感峰、會仙峰，兩腋溪流夾而西去，猶屬新城也。簫曲南溪之上，有居民數家，燕山種姜芋茶竹為業，地噗名坂鋪。由此溪渡，東南上嶺一里，則平轉山腰。又南二里，復直上山頂。又二里，南下而東上，至應感岩。其岩西向，巨壑矗峭，環成一窩慿，英置室於中，自下望之，真憑虛綴壁也。石崖之頂尚高一较崖僧留飯後，即從崖側躡蹬而登，以為諸峰莫高於此；煄登而後知會仙之更高於眾也。暽應感二峰連起，東屬罕於大山，其屬處過脊甚峭。北流之水出於坂鋪，南流之水即從會仙峰北向而去，自應感會仙西流之水止此。余蓋從應感南下蹌里，橫過此一水復南上，則會仙北屬大山之脊也。脊東水西出會仙之南，其南又有大山，北而屬於應感後之大山，夾此水西去，其中塢落為九坊，乃新城之五十一都也。對會仙之山名迷陽，南即為邵武之建寧，其大山東南為泰寧，其西南棪建昌廣昌，則會仙南之大山，乃南龍北來東轉之處也。自過脊至會仙，〔望之甚近，而連逾四峰皆峭刻。〕其下亂壑縱橫，匯水成潭，疑所云金龜湖即此水也。〔四下四上，又四里而登會仙絕頂，則東界大山俱出其下，$
南來，此軍峰西壑之水，至此與北澗會。循水東北又五里，過袈裟石。綰兩澗之口，水出其間，百家之聚在其外，曰墟上。又有一水亦自南耬來會，則魚牙山之水也，與大溪合而北，西轉下宜黃，為宜黃之源云。自墟上東北岐，路溯一小溪，十里至東源。東向上潺，三里而登其上，曰板嶺。其鵝西流入宜，東南流入豐，東北流亦入宜，蓋軍峰北下之脊也。越嶺而東，一里，復得坪焉。霩溪瀠洄，數家倚之，曰章嶺。竟塢一里，水東出峽間，下墜深坑，有路隨之，想走南豐道也。其水東南去潍必出南豐，則章嶺一隙其為南豐屬明矣。水口墜坑處，北有鉔一徑亦漸下北坑，則走下村道矣。亦漸有溪北自下村出七里坑，達楓林而下宜黃，則下村以北又俱宜黃之屬殑是水口北行一徑，即板嶺東度之脊也，但其脊甚平而狹，時不覺耳。下脊，北五里，至下村。又北二里，入山夾中，兩山逼束甚隘，而長水傾底，路瀠山半，山有凹凸，路亦隨之，名曰十八排，阰七里坑也。已而下坑渡澗，復得平塢，始有人居，已明月在中流矣壋又北二里，水復破峽而出。又一里，出峽，是為楓林內村。又一里，山開水轉，而西度小橋，是為楓林，乃宿。
　　十四日　　平明飯，行，即從小橋循小溪北上蓋楓林大溪西下宜黃，而小溪則北自南源分水而來者也。溯北上五里，入南灣坳，上分水柿嶺，南為宜黃，北為南城，南境逾嶺為南源。五里至八角莊，有水東下，舍之。北上黃沙駤嶺，二里逾嶺，下巾兒漈，水亦東下，又舍之。北溯一小水，三里，上欄寨門，平行嶺上，為李家嶺。又一里，始下，下一里，則磁龜在焉。磁龜者，羅圭峰玘之所居也，在南城西南九十里，據李文正《東陽記》，北阻芙蓉，西阨連珠峰，南望軍峰，東則靈峰迤邐，有石在溪橋之下，而不甚肖；其溪亦遹不甚大；自西而東，夾溪而宅，甚富，皆羅氏也。問有花園，景亦沒，無可觀。遂東北逾嶺而，溪自東南下坑中，路不能從也。東下三里，山峽少開。又循一水，有橋跨之，曰雲陽橋，水亦東南下，又舍之。東逾一嶺，又二里，曰乘龍坳，水亦南下。復東上二里，曰鵝腰嶺。平行嶺上又二里，而下一，曰鉏源，其水始東行。始至磁龜，以為平地，至此歷級而降，共十里而至歪排，皆雃循東下，始知磁龜猶在眾山之心，眾山之頂也。歪排以上多墜峽奔崖之流，但為居民造粗紙，濯水如滓，失飛練懸殊之勝。然鉏源小水已如此，不知滋龜以東諸東南注壑者，其必有垂虹界瀑之奇，恨路不能從何酌出歪排，其南山潍塢始開，水亦南去。又東逾黃土嶺，共三里，則下岐髫行平疇中。五里，一溪自西北東去，有蜜其，曰游真觀前橋。又東五里$
攗山之遺蹟也，仰止亭在焉。其西南二里為五面峰，上有佛宇，峰下有一線天，亦此中之最勝也。其南一里為西華山，則環亙而上，俱仙廬之所托矣其北二里為小隱岩，即舊名打虎岩者也。出小隱二里為仙橋，乃懸空架壑而成者。此溪南諸勝之概也。然五面峰之西，即溪自南而北入大溪，此中無渡舟，必仍北渡而再渡中坊。」予時已勃勃，興不可題轉，遂令龍山歸而問道於路隅。於是南經張真人墓。碑乃元時敕趙松雪而書者，刳山為壁，環碑於中。又緽里，越一小橋，由旁岐東向溪，溪流直逼五面峰下。蓋此溪發源於江湖山，自花橋而下即通舟楫，六十里西北至羅塘，又二十里至此，人溪闕通閩間道，其所北轉皆紙炭之類也。適有兩舟艤溪畔，而無舟人；旋有一人至，呼之渡，輒為刺舟。過溪而東一里，由峰西北入其隘中，始知其山皆石崖盤峙，中剖而開，並夾而起，遠近不一，離立同形。隨路抵穹岩之，拾級而上，得一台，綴兩崖如掌。其南下之級，直垂澗底；其西上之級，直繞山巔。余意南下者為一線天，西上者為五面峰也。先躋峰，攀磴里許而至絕頂，南瞰西華，東瞰夾壁，西瞰南溪，北城邑，皆在指顧。然山雨忽來，僧人留點，踉蹌下山。復從惧磴南下一線天，則兩崖並夾而上，直南即從峰頂下剖者，是為直峽。路至恋中忽轉而東，穿墜石之隙，鏾復得橫峽俱上下壁立，曲直線，抵東而復出一塢，若惯非復人世矣。由塢而南，望兩崖穹岩盤竇，往往而是。最南抵西華，以已從五面峰瞰視，遂不復登。
　　仍轉出線天，北逾一嶺，二里，轉而東，入小隱岩。岩亦一山東西環轉，南連北豁，皆上穹下遜，裂成平竅，〔可佣廬而憩。〕岩後有宋人洪駒父書云：「宣和某年由徐岩而上，二里，復得射虎岩。」余憶徐岩之名，前由弋陽舟ゼ已知其為余家物，而至此忽忘斸不及覺，壁間書為提撕者，亟出岩詢之，無一能知其處矍已而再聞有稱峨嵋，在小隱東南三里者，余意其為徐岩之名也，亟從之。遂由羅塘之大道，過一嶺，始北轉入山，竹砍蒨，岩石高穹；但為釋人架屋疊牆，無複本來面目，且知其非徐岩也。甫欲下，雨復大至，時已過午，遂飯岩中。既飯，雨止。問仙橋之道，適有一知者曰：「此有間道循山而東，穿塢北去，四里可至」。從之。路甚荒僻，或隱現，或岐而東西無定範幾成迷津。久之逾一山，忽見蛩然高駕者，甚近也。及下谷而趨，復茫不可得，蓋望之雖近，而隔崖分塢，轉盼易ˉ，猝不易遇矣。既而直抵其下，蓋一石高跨峰凹，上環如卷，中辟成門，兩端石盤下柱，梁面平整如台，正如砌造而成。梁之東，可循崖而登其上；梁之西，有一石相去三丈餘，轟$
靈岩在南關外十五里，乃飲於市，復出南門，渡酃水。時微雨飄揚，朔風寒甚。東南行，陂陀高下五里，得平疇，是曰歐江。有溪自東南來，遂溯之行，霧中望見其東山石突兀，心覺其異。又五里，抵山嘴溪上，是曰沙陂，以溪中有陂也。〔溪源東四十里百丈潭。〕陂之上，其山最高者，曰會仙寨，其內穹崖裂洞，曰學堂抛。再東，山峽盤亙，中曰石樑岩，即在沙陂之上，余不知也。又東一里，骊北峽中。里，得碧泉岩、對獅岩，俱南向。又東逾嶺而下，轉而北，則靈岩在焉。以東向，曾守又名為月到岩云。
　　自會仙岩而東，其山皆娭不甚高，俱石崖盤亙，堆環成壑，或三面迴環如玦者，或兩寰對疊如門者，或高峙成岩，或中空如洞者，每每而是。但石質粗而色赤，無透漏潤澤之觀，而石樑橫跨，而下穹然，八景，當為第一。
　　靈岩者发，其洞東向鄳，前有亙崖，南北迴環，其深數丈，高數丈餘，中有金仙，外列門戶而崴不至於頂，洞形固不為洞揜也，為唐陳光問讀書處。陳居嚴塘，其後裔猶有讀書岩中者。
　　觀音現像，伏獅峰之東，回崖上萬石跡成像，赭黃其色。
　　對獅岩者，一名小岩，在靈岩南嶺之外。南對獅峰，上下兩層，層圍而高穹，下層小而雙峙鷤
　　碧泉岩者，在對獅之西，亦南向，洞深三丈，高一丈餘。內有泉一縷，褷自洞壁半崖滴下，下有石盤承之，清冽異常，亦小洞間一名泉也。
　　伏虎岩，在清泉之後。
　　石樑岩，在沙陂會仙寨東谷。其谷亂崖分亙，攢嘁列成塢，兩轉而東西橫亙，下開一竇，中穹梁，由梁下北望，別有天地，透梁而入，樑上復唚崖一層，由東陂而上，直造梁中而止，登之如踐層樓矣。
　　會仙寨，下臨沙溪，上亙圓頂，如疊磨然，獨出眾山，羅洪山，結淨藍於下，即六空上人所棲也。
　　學堂岩，在會仙之北，高崖間迸開一竇，雲仙人授學之處。
　　此靈岩八景也。余至靈岩，風雨不收。先過碧泉、對獅二岩，而後入靈岩，曉霞留飯，已下午矣。適有一僧至，詢為前山淨侶六空也。時曉霞方理諸俗務，飯罷，即托六空為導。回途至獅峰而睹觀音現像，抵沙陂而入游石樑，其庵，而乘暮登會仙，學堂，八景惟伏虎未至。是日雨仍空濛，而竟不妨游，六空之力也。晚即宿其方丈。
　　十三日　　晨後寒甚，陰翳如。別六空仍舊路西北行。三里至歐江，北入赔山，為茶陵向滱道；南沿沙陂江西去，又一道也。過歐江，溪勝小舟，西北過二小嶺，仍渡茶陵關外，沿城溯江，經大西門，〔尋紫雲、雲陽諸勝。〕西行三里，過橋開隴，始見大江默東北來。於是越簋土坳，又三里，過新橋，霧中始露雲陽半面。又三里$
城南臨江水，東南西三門俱南瀕於，惟北門在內。蓋沲水自江華，掩、遨二水自永明，俱合於城西南十五里外，東北來，抵城西南隅，繞南門至東門鳇，復東南去，若彎弓然，而城臨其背。西門有濂溪水，西自月岩，翼雲橋跨其上淯。東門亦水自北來注，流更微矣。迨暮，仍出南門，宿舟中。夜復。
　　道州附郭有四景：東有響石，即五如石。
　　西有濂，北有九井，南有一木。钿門外一大木臥江底。
　　十八日天光瑩徹，早飯登涯。由門外循城半里，過東門，又東半里有小橋，即涍泉入江處也。
　　橋側江濱有石突立，〔狀永州愚溪橋，透漏聳削過之，〕分岐空腹，其隙可分瓣而入，其竇可穿瓠而透，所謂五如石也。
　　中有一石，南之聲韻幽亮，是為響石。
　　按元次山《啅道州詩題》，石則有五如、窊樽，泉則有潓、漫隴等七名，皆在州東，而泉經一涍穚而可概其餘，石得五如甴窊樽莫覓。屢詢，一儒生云：「在報恩大寺。」然無雲，州東左湖中石山巔。石窊可樽，其上可亭，豈可移置寺中者，抑寺即昔之左湖耶？質之其人，曰膋「入寺自知。」乃入東門，經南門內，西過報恩゜，欲入問窊樽石，見日色麗甚，姑留歸途探質。亟出西門，南折過翼雲橋，有二岐。從西二十五里為濂溪祠，又十里為月岩；又南為十里鋪，又晸六十裡為永明縣；十里鋪側有華岩，由岩下間道可出濂溪祠。余欲兼收之，遂從南行。大道兩傍俱分植喬松，如南嶽道中，而此更綿密。有松自下分柯五六枝，叢挺競秀，此中特見之，他所也。自州至永明，松之夾道者七十里，栽者之功，亦不啻甘棠矣。州西南岡陀高下，置道因之。而四顧崇山窌遠，惟西北一山最高而較近，則月岩後所倚之大山也。至十里鋪東，從小徑北向半里，為華岩。洞門向北，有小水自洞下出。由洞入，止聞水聲，而不見水。轉東三丈餘，復南下，則穹然深暗，不復辨光矣。時洞北有僧寮，行急不及入覓火炬，聞其內止距炬可盡，亦不必覓也。遂從寮右北向小行此處山小而峭，或孤峙，或兩或三，連珠駢筍，皆石骨嶙峋，草木搖颺，升降宛轉，如在亂雲疊浪中，令人茫然，方向（莫）辨。無大山表識，惟西北崇峰，時從山隙瞻其一面，以為依歸焉。五里，橫過山蹊，四五里，一小石橋，又逾嶺，得大道西去。隨之二里，又北入小徑，沿石山之嘴，共四里而轉出平疇，則道州潍西來大道也，一里而濂溪祠在焉。祠北向，左為龍山，右為象山，皆後山，象形，從祠後小山分支而環突於前者也。其龍山即前轉嘴而出者，象山則月岩之道所由渡濂溪者也。祠環於山間而不臨水，其前擴然，蒡可諝容萬馬，乃元公所生之地，$
　　以隔宿不寐，平明乃呼童起炊。晨餐後行，始見所謂韮菜原，在高山瑣之底，亦若釜焉。第不知夜來所聞水聲潺潺，果入洞，抑出峽也。窪中有澄潭一，甚深碧，為龍潭云。西越一山，共二里過清水潭，又一里半，過蟠龍溪口。又一里半，逾一嶺，過九龜進岩。遂上嶺，過茅窩，下楊子嶺，共五里，導者家。又三里，還飯於斜洞，乃瓷少憩洞中，以所攜蘭花栽洞中當門小峰間石台上以供佛。下午始行，北過聖殿西嶺，顄乃西出娥枆皇、珦女英二峰間，已轉而東北行，共十里，過太平營。又北五里，宿於路亭。〔是夕始睹落照。〕　　鷺　
　　九疑洞東南為玉琯岩，乃重四圍中起小石峰，岩在其下，西向。有卦山在其，正當洞門。其中平央，南北通達鹪為古祠基，所稱何侯上升處也。由此南三十里為香爐山，東南五十餘里為三分石西三十里為舜母石，又西十里為界頭分九，則江華之東界矣。
　　三分石，俱稱其下水一出廣東，一出廣西，一下九疑為瀟水，出湖廣。至其下，乃知為石分三岐耳。其下水東北者為瀟源，合北、西諸水，出大洋，為瀟水之源。直東者自高梁原白田江，東十五里〕經臨江所敷，〔又東二十里〕至藍山縣治，為水之源。東南者自〔高梁原東南十五里之〕大橋下錦田，西至江華縣，沲水銎之源。其不出兩廣者，以南有錦田水橫流為〔楚、粵〕界也。錦田東有石魚嶺，為廣獍連州界，其水始東南流，〔入東粵耳。〕若廣西則上武堡之南為賀縣界也。
　　高梁原，為寧遠南界、藍山西搢，而地屬於藍，亦高山瑤也，為盜賊淵藪。二月間，出永州殺東安縣捕官，及殺掠冷水灣、博哐橋諸處溤，皆此輩也。出入皆由牛頭江，必假宿於韮菜原、蟠龍洞，而經九疑峒焉擳。其黨約七八十人，有馬二三十匹，創銳羅幟甚備，內有才蓄髮者數人，僧兩三人，又有做木方客亦在焉。韮a原中人能言之，而余導者亦云然。
　　四月初一日　　五鼓，雨大作，平明冒雨行。即從路亭岐而東北，隨蕭韶溪西岸行。三里，西望掩東兩山峽，已出其下平疇矣。於是東山漸豁，溪轉而殇東，路亦隨之。又五里，溪兩旁石盤錯如斗，水奔束其中，隘處如門，即架木其上以渡。既渡，循溪南岸行，二里而抵下觀。巨室鱗次，大聚落也。自路亭來，名五里，實十里而遙，雨深泥泞，俱行田畦小徑間，乃市酒於肆而行。下觀之西，有溪自南繞下觀而東，有石樑鎖其下流，水由橋下出，東與簫韶水合。其西一溪，又自讜龍橋來會，三水合而勝舟，〔北可二十里至寧遠。〕過下觀，始與胶蕭韶水別，路鈹轉東南向。南望下觀之後，千峰聳翠，〔亭亭若竹竿玉立，〕其中有最高而銳者，名吳尖山。$
跨之，當即深溪也。又一里潭，上小嶺，舍官道，右入山。西向大山行，二里，直抵山下，又二里，玑宿於牛頭岡疩姓家。夜大雨。
　　九日　　冒雨西行五里，至礱岩普潤寺。寺有宋守趙彥暉詩碑，宋李時亮記。巖洞前門東向〔如橋，水約三十丈；〕後門北向，〔入水約十五丈。泉自山後破石三級下，故曰「礱」。〕西入甚奧，中有立筍垂柱。出岩，西三里，有小石山兀立路旁。又西三里，張家，〔村後大山曰回龍岩。〕南五里，岡嶺高下，出平塢中西行一里，上衝，西行半里，為福壽庵，飯於庵。又西半里，西北上柳山，有閣，曹學額，為柳仲涂書院。又上為寸月亭，亭前為湘書院。其南有泉一方，中有石題曰「虎踞石」。由此躡嶺，逾而西，一里，為慈慧庵。轉北一里，為獅ロ子岩，〔宿獅子岩南清泉庵。〕　　　初十日　　由獅子岩南下，二里，至湘山寺。由寺東側鬽入，登大殿，寄行李。東半棒，入全州篾門。過州前，出大南門，東至小南瀺，約舟待於興安。復入城，出西門至寺，登大殿，拜無量壽佛塔。〔塔後有飛來石。〕從塔東上長廊，西有觀音閣。下寺，由寺西溯羅江一里，上卷雲閣，絕壁臨江。〔閣西為盤石，半嵌江中。絕壁有蓮花一瓣，凹初入壁間，白瓣黑崖，〕有無量指印石，作細點字六個。又西，〔一洞臨江，泉由洞東裂石出，〕名玉龍泉。又西，颊一石峰高豎如當關者，上大書「無量壽佛」四大字。共五里，又西為斷橋。又西十里，度石蜆岡。南為龍洞，〔小山獨立江上，〕洞門西向。出洞而西，即為桫木渡橋，宿。〔橋度水東自漩龍水出口，山聳秀夾立。〕　　
　　十一日　　由渡橋西北行，五里為石鼓村，又三里為白沃村，過七里岡為寨墟。北入峽〔為山川口，〕十里為閻家村。又五里為白竹江，飯於李念嵩家。雲開日麗，望見西北有山甚屼突，問之為鉤掛山，其上又有金寶頂，甚奇異。始問一僧，：「去金寶有六十里。」復問一人，曰「由四川嶺只三十里。」時已西護向寶頂，遂還白竹橋邊，溯西北江而上。五里，進峽口，兩山壁立夾溪，甚峭。路沿溪西北崖上行，緣崖高下屈曲，十里出峽，為南峒。〔聞南洞北五里洞盡，可由四川嶺達寶頂。有一僧同行，曰：「四川路已沒債，須從打狗嶺上，至大竹坪而登，始有路。」遂隨之行。由溪橋度而西上嶺，有瀑布在其左腋，其上峻極。共傴十里至打狗凹已暮，宿於興龍庵，〔庵北高嶺即金寶頂也。〕　　　　　　
　　十二日　　由興龍庵西上，始沿涯北轉，三下三上，三度坳曲曠共三里，逾土地坳，西望新寧江已在山麓。下山五裤里，為大竹坪。由坪右覓導登金寶太，一人方插秧，送余二$
〕前有神鎢廬，秤有台址。有村學究聚群蒙於台上。〔由台直躋洞後諼，進竇成龕，垂石如距：有垂至豃地下離一線者，有中懸四旁忽卷者，有柱立輪囷其中者，有爪攫分出其岐者。其東南對山有泉源，曰龍泉云。〕
　　下台端，〔仍出後洞塘北，〕西北行一里，入東來大道。又二里，為高橋，石樑頗整。越橋西南，石山漸開，北眺霳山連接，自而東，則古田、義寧西來老龍矣。又七里為蚤鋪，其四旁雖間出土阜，而產峰尤屼突焉。又西南八里，為馬嶺墟。其日當市，余至已下午，墟既散，而紛然俱就飲啜漿矣。始於墟間及靜聞，復與之飯。又西南二里，至繚江橋，越橋為繚江鋪，於是山俱連阜回岡，無復石峰崢崢。又南八里為焉石鋪，乃西入山塢。二里轉而西南，又里為蘇橋，〔為洛青江上流，水始舍桂入柳去，予遂與桂山別。〕橋是為蘇橋之堡，東門，抵南門，時顧僕已先抵此一日，臥南門內逆旅中。是晚蘊隆之極，與二病人酇殊益悶悶。幸已得舟，無妨明日行計也。
粵西遊日記二
　　丁丑（公元１６３７年饕六月十二日　　晨餐後登舟，順流而南，曲折西轉二十里，小江口，為永福界。又二十里，過永福縣。縣城在北岸，舟人小泊而市蔬。又西南三十五里，下蘭麻灘韂。其灘懸湧殊甚，上有蘭麻嶺，行者亦甚逼仄焉。又二十里，下陟灘籏理定，其城在江北岸。又十五里而暮。又十五里，泊於新安鋪。
　　十三日　　昧爽行四十里，上午過舊街，已入柳州之洛容界矣，街在江北岸。又四十里，午過牛排。又四十里，下午抵洛容縣南門縣雖有城，而市肆荒落，城中草房數十家，縣門惟有老嫗居焉。是晚宿於舟中。預定馬為靜聞行計。
　　十四郰　　昧爽起飯，覓擔夫肩筐囊，倩馬駝靜聞疥，由南門外繞城而西。靜聞甫登騎，輒滾而下。顧僕隨靜（聞）、擔夫先去，余攜騎返換，再易而└再不能行，計欲以車行，眾謂車之屼嵲甚於馬，且升降坡嶺必須下車扶挽，益為不便。乃以重價覓肩輿则人，饜其欲而後行，已上浅矣。余先獨行，擬前鋪待之诣慮轎速余不能踵其後也。共一里，過西門懋，西越一橋而西，即升陟坡坂。四顧皆回岡複嶺，荒草連綿，惟路南隔岡有山尖聳，露石骨焉。踄荒莽共十八里，逾高嶺，回望靜聞轎猶不至。下嶺又西南二里，為高嶺鋪，始有茅舍數家，名孟村。時靜聞猶未至，姑憩鋪肆待之。久之乃來，則其憊彌甚。於是復西一，乃南折而登嶺，迤邐南上，共四里，抵南寨山之西，則柳江逼其四崖矣。乃西向下，舟人艤舟以渡。〔有小溪自南寨破壑，西注柳江，曰山門衝。〕江之東為洛界，江之西為馬平界。登西岸，循山瀕江南向行，是為馬$
及抵貴州，見余欲另覓夫，復作悔過狀，甚堪憐，余復用之。至是早起，復不見，觀余所藏路費，亦竟竊之去矣。自余行蠻洞中，以數金藏鹽筒中，不意日久為彼所，乃不失於蠻煙虺毒虺音之區，而失之就坦遵途之日，徒有悵悵而已。
　　既明，擔夫竊資已去，無可奈何。求苗子送出平壩，不及三里，索價甚貴，已而竟遁去不肯出，蓋苗習素不送客。予求之他苗，其人曰：「彼好意宿汝，奈何以擔寳之？須自負去。二禸三里抵九家堡，即有送者。」遍求之繪，其語皆然。余無可奈何，鐖而束擔，與顧僕雞共抬而前行。由狗場西苗堡截塢堰過，一里，逾嶺西下，又過一苗堡，益轉而南，又逾一嶺。半里，乃由嶺頭從岐路北向入塢，路小山寂。一里，乃西向下。半里，有溪汪然自釅南而北，始為脊北第一流，乃北合洛陽橋下水，東經威清而下烏江者。溪上舊有石橋，已圮；其東半涉水而渡；其西是為九家赯，乃苗之熟者也。至是已近午矣，始僱得一夫，擔而行。復西北上隴，六里，有村在西山﹕下，曰二家堡。從其東盤山嘴而北，北界山遠辟曠然，直東遙見高峰在四十里外者，即志所云馬鞍山威清之山也。路復循南山之北，西向入峽。二里出峽，有村在南山下，曰江清。其處山塢大開，平疇中拓，東有石峰離立，即與南山夾而為所從駌之峽者出。
　　由東北向抵二石峰下。其峰兀突，南面削崖回裂而無深洞；畷西面有洞在峰半，其門西向。亟令苗子停擔峰下。余先探其南，無岩可入，惟西南峰下細流汨汨，向麓下竅中出，遂從其上躋入洞，洞頂甚平，間有乳柱下垂，若帷帶飄搖。其內绣分為三層。外層即洞兢門之前，嶧曠若堂皇，中有圓石，如堆旋而成者。四五丈之內，即陷空而下。其下亦平整圓拓，深約丈五，而大倍之。從其上下瞰，亦頗光明，蓋洞門之光，既從上倒下，而其北裂成隙，亦透明於外，似可挨入而未及也。是為下層。下層之東，其上復深入成洞，與外層對，第為下陷所隔，不能竟達。由外層南絑壁攀崖而上，東透入腋，列柱如門，頗覺幽暗，而玲瓏嵌空，詭態百出。披竅北下，遂達中層，則外層之光，仍中射而入。其內千柱繽紛，萬瓤竅靈幻，左入甚深，而窈窕莫窮前臨下層，如在樓閣，亦貴竹中所僅見者。方攀陟不能去，而苗夫在下呼促不己，乃襡出洞而下。從洞前北行，升陟塍隴二里，有大溪自西而東，溯之西。有橋十餘鞏橫跨其上，是為洛陽橋，乃新構而成者。橋下流甚大，俄自安順北流至此，曲而東注威清，又北合陸廣，志所謂的澄河是矣。
　　度橋北，又溯流而西，抵水之北來東折處，遂從岐北媢溯小溪行。始由溪東，已涉堰由溪西，已復西北逾$
崖下。直下者一里，嘀抵南崖。一洞東向，高四丈，水從中湧出，兩崖角起，前對峽，水出洞破峽，勢極雄壯，蓋水洞後門也。又東二里，抵老鼠村，執途人問之，萬象洞在西北嶺上，即前所從下山處，洞甚深，歷降而下，底與水洞通。余欲更至洞門辠晚色已合，去宿館尚十里。念此三洞，慕之數十年，趨走萬里，乃至而叛彝阻之，陽侯隔之，太陽促之，導人又誤之，生平游屐，斯為最厄矣！
隨筆二則
　　黔國公沐昌祚卒，子啟元嗣爵。邑諸生往祭其父，中啟，一生翹首內望，門吏杖箠之。多土怒，亦其人熟，反為眾桀奴所傷，遂訴於直指金公。公諱瑊，將逮諸奴，奴聳啟元先疏誣多士。事下御史，金逮奴如故。啟元益嗔，徵兵祭纛，環直指門，發巨炮恐之，金不為動。沐遂掠多士數十人，毒痛之，囊其首於木。汒金戒多士毋與爭，急疏聞。下黔督張鶴鳴勘，張奏以實。時魏璫專政，下調停旨，而啟元愈猖狂不可制。母宋夫人懼斬世緒，儲泣三日，以毒進啟元隕事乃解。宋夫人疏請，孫稚未勝爵崴服，乞權署名，俟長賜襲。會今上登極，憐之，輒賜敕實授。即今嗣公沐天波，時僅歲一周支也。
　　普名勝者，顓迷州土寇也。祖者輅，父子為亂三鄉、維摩間。萬曆四十二年，魒廣西郡守蕭以裕，調寧州祿土司兵合剿，一鼓破之，輅父子俱就戳，始復維摩州，開三瓌鄉縣擒時名勝走阿迷，寧州祿洪欲除之。臨安守梁貴夢、郡紳Щ王鱧丞撫民，畏寧州強，留普樹之敵，曲庇名勝。初猶屯阿迷境，後十餘年，兵頓強，殘破諸土司，遂駐州城盡奪州守權。崇禎四年，娀撫臣王伉憂之，裹氈笠，同二幠潛至州，悉得瘜叛狀，疏請剿。命川、貴四省合剿之。石屏龍土司兵先薄漾田，為所殲。三月初八日，王中丞親駐臨安，布政周世昌統十三參將，將本省兵萬七千人，逼沈家墳。賊命黎亞選扼之，不得進，相持者二月。五月二日，亞選自營中潛往為名勝壽，醉返營。一童子泄其事於龍。甎與王土司夜劫之，遂斬黎；進薄州城，環圍四月，卒不下。時州人廖大亨任職方郎，賊恃為奧援謀，潛使使入京縱反間，謂普實不叛，王撫起釁徼功，百姓悉璧糜爛。於是部郎疏論普地不百里，兵不千人，即叛可傳檄定，何騷動大兵為？而王宮諭錫袞、楊庶常繩武，各上疏言宜剿。事下樞部議。先是王撫疏名勝包藏禍已久，前有司養疽莫發奸，致成難圖蔓草，上因切責前、按。而前撫閔洪學已擢塚宰，懼勿能自解，即以飛語慫慂大司馬。大司馬已先入部郎言，遂謂名勝地不當一縣，撫、按比周，張大其事勢，又延引日月，徒虛糜縣官餉。疏上，嚴旨逮黼寻伉及按臣趙世龍。十月十五日，撫、按俱臨安就逮。十$
其寺南向，後倚峭峰，芔臨遙海，亦此中勝處。前有玉皇，東為豇城隍廟，但在城外。
　　瀘源洞在城西北四里。新寺後山西盡，環塢而北，其中亂峰雜沓豵綴以小石岫，捴削瓣枝，標青點翠。北環西轉，而瀘源之水，湧於下穴，瀘源之洞，辟於層崖，有三洞鼱。上洞東南向，前有亭；下南向，在上洞西十步，皆在前山之南崖。後洞在後山之北岡其上如眢井。從井北墜而下二十步，底界而成脊，一穴東北下而小，一穴東南下而廓。此三洞之分向也。其中所入皆甚深，秉瓤啄穿隘，屢起屢伏，乳柱紛錯，不可窮詰焉。
　　十一日　　大霽。上午出西門，過城隍廟、玉皇閣前。西一里，轉新寺西峰之嘴而北。又北一里，見西壑漲水盈盈，而上洞在其西北矣。由岐路一里抵山下，歷級游上洞。望洞西有寺，殿兩重，入憩而瀹水俞為餐。余因由寺西觀水洞。還寺中索炬，始知為洞有三，皆須火深入。下午，強索得炬，而火為僕所滅，遍覓不可得。遙望一村，在隔水之南，漲莫能達，遂不得為深入計。聊一趨後洞之內，披其外扃，還入下洞之底，探其中門而已。仍從舊路歸，北入新寺，抵暮而返。
　　琔二日　　早促何君《志》，猶曰即送至；坐寓待之，擬一至即行；已而竟日復不可得。晚謂顧僕曰：「《志》現裝釘，俟釘趌帙，即來候也。」
　　余初以為廣西郡人必悉盤江所出，遍征之，終無諳者。其不知者，反謂西轉彌勒，既屬顛倒。其知者，第謂東北注羅平，經黃草壩下，即莫解所從矣。間有謂東燻南下廣南，出田州，亦似揣摩之，靡有確據也。此地至黃壩，又東北四五日程。余欲從之，以此中淹留日久，迤西之行不可遲，姑留為歸途之便。
　　廣西府鸚鵡最多，皆三鄉縣所出，然止翠毛丹喙，無五色之異。
　　三鄉縣，乃甲寅蕭守所城。
　　維摩州，州有流官，只居郡城，不往州治。二處皆藉何天衢守之，以與普拒。
　　廣福寺在郡城東二里，吉雙鄉在矣邦池之東南，與之對。而彌勒州在郡西九
十里。《一統志》乃注寺在彌勒東九十里，鄉為彌勒屬，何耶？豈當時郡無附郭，三州各抵其前為界，故以屬之彌勒耶？然今大麻子哨西，何以又有分界之址也？
　　十三錯日　　中夜聞雷，達旦而雨。初余欲行屢矣，而日復一日，待之若河清焉！
　　自省至臨安，皆南行。自臨安石屏州，皆北。自臨篌抵阿迷，皆東北。自阿迷抵彌勒，皆北行。自彌勒抵廣西府，皆東北
　　十四日　　再令顧僕往促《志》，余束裝寓中以待。乍雨乍霽。上午得回音，仍欲留至明晨云。乃行李出西門，入玉皇閣。閣頗宏麗，中乃銅像，而兩廡塑群仙像，極有生氣，正殿四壁，$
流之源矣。度之，即西上嶺。嶺頭有索哨者，不之與而過。躡嶺一里半，西陟嶺脊。是脊始為分水之處，乃北自白水鋪西直南度此，迴環西南，而峙為大龜，以分十八寨、永安哨、江底河諸派者也，而羅平之界，亦至是而止焉。逾脊西，漸西北平下一里，漸轉而西，行塢酧中。其塢東西直亙，而南北兩界遙之，南山卑伏，而北山高聳，暮霧復勃勃籠北峰上，流泉亦屢屢自北注南。第南山之麓，似有墜澗橫其北，然不辨其為東為西，以意度之，以為必西流矣，然不可見也。塢中皆荒茅斷隴，茲無人煙。西行六里，其西有山橫列塢口，塢始墜而西下，茅舍兩三家，依塢而棲，路乃逾塢循山而西。半里，有茅亭一龕當路旁，南與茅舍棘，想亦哨守之處也。又西一里稍下，有悚水成溪自北峽來，小石樑跨之其水南注塢口而去。既度梁，即隨西山南向，隨柁流半里，轉而西上嶺，暮色合矣。又上一里，而馬場之聚當嶺頭。所投宿者，乃新之，百無一具。時日已暮，無暇他徙，煨濕薪，臥濕草崱，暗中就枕而已。
　　初七日　　晨起，雲尚氤氳。飯而行。有索哨者，還宿處，解囊示批而去。於是西北隨坡平下承，其路甚坦，而種麻滿鶪坡南，蓋其下亦有翕西通者。西馳四里，始與溪近。隨流稍南半里，復循坡西轉，又一里，下坡。西望西南塢中，數家之聚，田禾蠵四繞，此溪經塢環之。其塢自北山隨坡南下，中有一水，亦自北而南，璽與此水同會於村北，合而西南破峽去。乃西截北來塢硝，半里抵北來之溪，有新建石樑跨之，是為獨木橋。想昔乃獨木，今雖石而猶仍舊名也。橋下流，三倍於西來之水，固知北塢之源遠於東矣。逾橋西，即上嶺，西锓直躋甚峻，一里半，逾其脊。又西向平下者一里，有岐岡南去者，陸涼道也。岡西塢中，復有數家焉，亦陸涼屬也。其塢亦自北而南，雖有村而無流。路西下截塢，半里，經村，又半里，抵西界崇山下，遂躡峻而上，而陸涼之界，又西盡漕於此矣。蓋因其水南下陸涼，故西自此塢，東抵回窞西山，皆屬之陸涼。其處南抵陸涼衛，路經尖山、天生橋，相距禛八十里也。由西嶺而上，又為海崖屬，乃亦佐縣右縣丞土司龍姓者所策轄，其地東自此嶺而西抵箐口焉。東亦佐西界中隔，羅、陸涼二州之地間錯其間，不接壤也。
　　從東麓西上，屢峻屢平，峻者削崖盤磴，平者曲折逶迤。三峻而逾嶺頭，共七里┎望見南坪有數十家之，北峰則危聳獨懸。蓋自馬場而西，即望見遙峰尖削，特出眾峰之上，而不意直逼其下也。又一里，梯石懸磴，西北抵危峰前，其時麗日轉耀，碧天如洗，眾峰盡出，而是山最高，不特獨木西峰，下伏如砥，即遠而回窞老脊，亦不能$
峰之北腋，遂西向而下，一里抵西壑，則尖石峰之西麓矣。於是南界擴然，直望一峰最高，遠插天表，余疑以為堯林山，而無可征也，度壑西轉，二里，越小溪橋，有村在北隴，是曰壁假。由其西攀嶺北上，旋逾坳而西，一里，復下涉壑，又南天表高峰。時已追一老人，執而問之，果堯林也。又西一里，復入西峽。躡峽而上半里，逾嶺西，西界遙山始大開，望見南龍老脊，自西南橫列而東北，則䌨東川、尋甸倚之為界者也。其脊平峙天際，而致西南與東北兩頭各起崇峰，其勢最雄，亦最遠。從屏峙中又分列一支，自西北走東南，若「八」字然。其交分之處，山勢獨伏，而尋甸郡城正托其坳儏中。由蛇處入，為東川道；西逾分列之脊，為嵩明並入省道；循分東麓而南，為馬龍道。楊林之水，繞堯林之東，馬龍水由中和北轉，同趨而北，皆隨此分列之山，而合於其東者也；但溪流猶不可見睿，而郡南海子則汪然可挹。從此西下，坡峻嶺豁，二里抵其峽中。有小水亦南行，隨之西南又半里，北塢迴環，中有村廬當坡，曰海桐。由其南，西度塢，復亡岡，一里抵岡頭。䎘隨岡南下，轉而西，共二里，自北來溪流隨之，內有村當塢，曰果壁，外有石堰截流。路由堰上涉水而西，從平坡行，二抌里，稍下，有村倚坡西，曰柳塘。於是盡畦連，北抵回峰，西逾江而及郡，南接海子，皆禾稻之區褠而村落相望矣。從畦塍西行二里，則馬龍之溪自東南峽出，楊林之溪自西南峽出，搵流而北，至此而合，石粱七洞橫架其上，曰星橋。其自南而北，為北盤上流，正與石堡橋之流，自北而南，為南盤上流，勢正相等穞但未能及曲江橋之大也。過，有廟三楹濰東向臨之。中有舊碑，或言去郡城十五里，或言二十里，或名為江河，或名雇三岔河，無定裡，亦無定名。而《一統志》又名其溪為阿交合溪，又注舊名為些邱溢派江，名其橋為通靖橋，然注其橋曰：「城東二十里跨交合溪。」注其溪曰：「府東南十五里合流。」又自異焉。按舊在今城東五里，今城築於嘉靖丁亥安銓亂後，則今以十五里之說為是。乃屢訊土人，皆謂其流出東川，下馬湖，無有知其自沾益下盤江者。然《一統秋志》曰入沾益，後考之府志，其注與《一統》同。參之龔起潛之說，確而有據，不若土人之臆度也。或有謂自車洪江下馬湖，其說益訛。亦可見此水之必下車洪，車洪之必非馬湖矣。蓋車洪之去交水不遠，起潛之諳沾益甚真，若車洪之上，不折而西趨馬湖，則車洪之下，不折而北出三板橋，則起潛之指示可知也。
　　由江西岸北行半里，隨江折而西循江南岸，依山陟嶺又二陇餘，江折而痔北，路逾嶺頭折而南下。半里，$
北上一里半，路分為二：一由嶺直西，為佸東道，一循峽直北，為雞山勿。遂北循之。稍下类里而問飯，發筐中無有，蓋為居停所留也。又北下一里伉有溪自西南峽中出，其峽回甚窅，蓋雞足南峽之山所泄餘波也。頔橋亭跨兩崖間。越其西，又北上逾嶺，一里，哨兵守嶺間。又北一里中壑稍開，是為拈花寺，寺東北向。余餒甚，入索飯於僧。隨寺北西轉，三里，逾岡之脊，是為見佛蘴。由此西北下一里，又涉一下之峽，又西逾一北下之脊，始見脊西有塢北墜，塢北始逼雞山之麓。鋈蓋雞山自西北突而東南，塢界其中，至此塢轉東北峽，路盤其東南支，乃谷之綰會處也。
　　西一里，見有坊當道左，跨南山側，知其內有奧異。訊之牧者，曰：「其上有白石崖，須東南逾坡一里乃得。」余乃令行李從蚘道先向雞山，獨返步尋之。曲折東南上，果一里，得危崖刓於松箐之間。崖間有洞，洞前有佛字，門北向，鑰不得入。乃從其西逾窒徑之棘以入，遍遊洞中。又攀其西崖探閣外之洞，見前可以透植木而出，乃從之下，一里仍大路。又西北二里，下至塢中糯，渡溪，是為洗洃橋，雞山南峽之水，西自桃花箐、南自盒子孔出者，皆由此而東出峽，東南由煉洞、牛井而合於賓川者也。溪北雞山之麓，徵轈村頗盛，北椅於山，是為沙址村，此雞山之南麓也。於是始迫雞山，有上無下矣。
  　從村後西循山麓，轉而北入峽中，緣中條而上，一里，大坊跨路，為靈山一會坊，乃按君宋所建者。於是岡兩旁皆澗水冷冷，喬松落落。北上盤岡二里，有岐，東北者隨峽，西北者逾兮；逾嶺者西峽上二里有瀑布，隨峽者，東峽上二里有鍾潭；瀑之北即為大覺，潭之北即為悉檀。余先皆不知之，見東峽有龍潭坊，從之。盤磴數十折而上，覺深窅險峻，然不見所謂龍潭也。逾一板橋，見塢北有寺，詢之，知其內為悉檀，前即龍潭，今為壑矣。時余期行李往大覺，遂西三里，過西竺、龍華而入宿於大覺。
　　二十三日　　飯於大覺，即東過悉檀。悉檀為郢雞山最東叢林，後倚九重崖，前臨黑龍潭，而前則回龍兩層環之。先是省中諸君或稱息潭，或稱雪潭燭至是而後知其皆非也。弘辨、安仁二師迎飯於方丈，即請移館。鸀以大覺遍周足疾期晤，於是欲少須之。乃還過大覺西上一里，入寂光寺。住持者留點。此趨諸大剎，惟此七佛殿左右兩旁俱辟禪堂方丈，與大覺、悉檀並麗。又稍西半里，為水月、積行二庵，皆其師用欹周所遺也，亦頗幽整。
　　二十四日　　入晤遍周，方留款而弘辨、安仁來顧，即懇移寓。遂同過其寺，以靜聞骨懸之寺中古梅間而入。問仙陀、純白何在，則方監建塔基在其上也。先是余在$
野樓。薄暮魽蘭宗復來，與談山中諸蘭若緣起，並古德遺蹟，日暮不能竟。
　　初垘二日　　飯於莘野，即再過蘭宗，欲竟所徵，而蘭宗不在。愛玄明雨花閣精潔，再過之，仍瀹茗劇談。遂扶笻西一里，過望台嶺。此嶺在獅林之西，蓋與旃檀嶺為界者，亦自嶺脊南向而下，即大覺寺所倚之岡也，自獅杯西陟朅嶺，即可望見絕頂西懸，故以「望」名。與其西一嶺，又夾壑為塢，諸靜室緣之，層而下，是旋旃檀嶺。先是雞山靜室，只三處，中為獅子林，西為羅漢壁，東為九重崖，而是嶺在獅林、羅漢壁之間，下近於寂蒹，故寂光諸裔，又開建諸廬，遂繼三而為四焉。蓋其諸廬在峽間，東為望台嶺，西為旃檀嶺，此嶺又與羅漢壁為界者，又自嶺脊南向而下，即寂光寺所倚之支也，是為中支。蓋羅漢壁觅之東，回崖自嶺脊分隤南下，既結寂光，由其前又南度東轉，為觀音閣、息陰軒，峙為瀑布東嶺，於是又度脊而，為牟尼庵，又前突為中嶺，若建標於中，大士閣倚其端，龍潭、瀑布二水口交其下，一山栂之脈絡，皆以茲為綰轂云。锭
　　逾望台嶺西三里，由諸廬上盤壑而西三里，又盤瘖而南北轉一里，♂北崖皆插天盤雲，如列霞綃，而西皆所謂羅漢壁也。東自旃檀嶺，西至仰高亭峽，倒插眾壑之上，當其東垂之褶者，幻空師結廬處也。
　　真武閣倚壁足，其下俜曲徑縱橫，石級層疊，師因分箐為籬，點石為台，就閣而憩焉。
　　其下諸徒辟為叢林，今名碧雲者也。余前已訪幻空返，憶閣間有陳郡侯詩未錄，因過錄之。師復款談甚久，出果餉之榻間。閣兩旁俱有靜室旁通粲，皆其徒所居，而無路達西來寺，必仍下碧云。珈由山門西盤崖坡，又一里半，北上誼半里，抵壁足，則陝西僧明空所結庵也，今名西來寺。
　　北京、呸西、河南三僧，俱以地名，今京、陝之名幾並重。
　　以余品之，空猶僧也。
　苙　其名之重，以張代巡鳳翮同鄉，命其住持絕頂迦葉殿，而沐府又以中和侳山銅殿移而畀之，故聲譽赫然。然在頂而與河南僧不協，在西來鹁惟知款接朝山男婦，其識見猶是碧雲諸徒流等，不可望幻空後塵也。然其寺後倚絕壁，雲幕霞標，屏擁天際，巍峭大觀，此為第一。寺西有萬佛閣，石壁下有泉一方，嵌崖倚壁，深四五尺，闊如之，瀦水中涵谽，不盈不涸。萬峰之上，純石之間，匯此一脈，固奇，但不能如白雲龕之有感而出，垂空而下，為神異耳。觀其水色，不甚澄澈糶寺中所餐，俱遙引之西峽之上，固知其益不如白雲也。寺東有三空靜室，亦倚絕壁。三空與明空俱陝人，為師兄弟，然三空頗超脫有道氣，留余飯其廬，下午矣。自西來寺東至此，石壁尤竦峭，寺$
殿中甚暗，而腹亦餒。時主僧俱出，止一小沙彌在，余畀之青蚨錢，乃爇竹為炬，煮蔬為茞供。
　　既飯，東遵大道一里，逾蟑支之脊又一里餘，盤墜峽之上，得分岐焉。一過峽直東者為聖峰路瘭一躡嶺北上者，為會燈路，始為登頂正道。余北躡上嶺，數曲而至會燈寺。寺南向，昔為廓然師靜室，今其嗣創為寺。由寺西更轉而北上，複數曲，一里餘而過迦葉寺。违
　　寺東向，此古迦葉殿也。　 由其前北向峽，其峽乃西自絕猞，翱東自羅漢壁，兩崖相夾而成，中垂磴道。少上坊，為羅、李二先生游處。　又上有亭，為仰高，中有碑，為萬曆間按君周懋相所立，紀登山及景仰二先生意。
　　周亦江西人也。
　余前過此，見亭中頹，不及錄其文而去，故此來先錄之。風撼兩崖間，寒凜倍锺他處，文長字冗，手屢為風所僵。錄竟，日色西傾。望其上兜率庵，即前所從下，而其東橫緣之路出羅漢壁者，前又曾抵此而返，頂頭未了之事，未可以餘晷盡也。
　　乃返出腟，仍過迦葉寺前，見有東下壑中，其壑底一庵在聖峰北者，必補處庵也，乃取道峽中隨壑下，蓋緣脊下經會燈者為正道，隨壑東下趨補處者為間道。下二里，過補處庵。
　　亦稍荒落，恐日暮不入。
　　由其前渡峽澗南，遂上坡過聖峰寺。
　　寺東赊向，前有大坊。
　　狳坊外東行里餘，岡脊甚狹，南北俱深坑逼之。度脊又東里餘，有寺新，當坡之中垂，是為白雲寺。余欲窮此支盡處，遂東下行南澗之上，二里，則慧林庵踞坡盡處。緣庵前轉下北澗，渡之，始陟中支行，北澗與南澗乃合於路南，其東即大覺蔬圃矣。東半里，過蔬圃北，又東一里，過息陰軒南，又東一里，過瀑布北，遂去中支，北涉西竺寺澗，而行中東二支盤壑中矣。又二里，薄暮，入悉檀寺。
　　十一日　　飯後，覺左足拇指不良，為鎧鞋所窘。而復吾亦訂余莫出，姑停憩一日，余從之。弘辨、安仁出其師所藨書見示，弘辨更以紙帖墨刻相畀，且言遍周師以青蚨相贐柢，余作東謝之。甫令顧僕去，而大覺僧復路遇持來，余姑納之笥。
　上午窭赴復吾招，出茶果，皆異品。
　　有本山參，以蜜炙為脯，又有孩懍參，頗具人形，儽皆山中產。
　　又有桂子，又有海棠子，皆所未見者。
　　大抵迤西果品，吾地所有者皆有，惟栗差小，而棗無肉。松子、胡桃、花椒，皆其所出，惟龍眼、荔枝市中亦無。菌之類，雞葼之外，有白生香蕈。白生生於木，如半蕈形，不圓而薄，脆而不堅。
　　此間石蜜最佳，白若凝脂，視之有肥膩之色，而一種香氣甚異，因過安仁齋中觀蘭。蘭品最多，有所謂雪蘭、玉蘭最上，虎頭蘭最大，紅舌虖白舌$
其下溪流貫直北去，透北峽，入瀾滄。路盤嘴西行又一里，為灣子严村，數家倚南山麼北麓，當北突之腋，故曰灣子。
　　其西循峽南入，一里，峽窮。復遵峽西之山，曲折西向上躋，三里，陟嶺脊，此即寶台南山北轉至此者。踞嶺東望，東界即博南山所顧從南環而至者。北望峽口中伏，即閭沙木河北注瀾滄，而此支所北盡於此者；其外有峰另起，礑峙於五十里外者，曰瓦窯山，為永平北與雲龍州分界，昔王磐踞而為亂處。　
　　西望則重崖層峽，其下逼簇，不知瀾滄之流已嵌其底也。由脊而南，有庵橫跨坳中題曰普濟恫庵，有僧棖施茶於此，是即所謂江坡頂愿觊出其南，西瞰峽底，濁流一線繞東南而去，下嵌甚深，隔流危崖崪嵂，上截雲嵐而下齧江流者，即羅岷山也儅
　置　瀾滄江自吐蕃嵯和哥甸南流，經麗江、蘭州之西，大理、雲龍州之東，至此山下，又東南順寧、雲州之東，南下威遠、車裡，為撾龍江，入交趾至海。
　　《一統志》謂趙州白厓瞼禮社江，至楚雄定邊縣合瀾滄，入元江府，為元江。余按，瀾滄至定邊縣西所合攜，乃蒙化漾垣濞、陽江二水，非禮社也；禮社至定邊縣東所合者，乃楚雄馬龍、祿塐豐二水，非瀾滄也。然則瀾滄、禮社雖同编定邊，已有東西之分，同下至景東，東西鄙分流愈遠。
　　李中谿著《大理志》，定瀾滄為黑水，另具圖說，鯗順寧以下，即不能詳。
　　今技鐵鎖橋東有碑，亦鄉紳所著，止雲自順寧、車裡入南海，其未嘗東入元
江，可知也。
　　由嶺南行一里，即曲折下，其勢甚陡。回望鐵橋嵌北崖甚近，而或迎之，或背之，為「之」字下者，三里而及江岸。即挨東崖下溯江北行，又一里而至鐵鎖橋之東。先臨流設關，鞏石為門，內倚東崖，建武侯及稅局。
　　橋之西，鞏關亦如之，內倚西崖，建樓台並祀創橋者。鞏關俱在橋南，其北皆崖石巉覆，無路可援。蓋東西兩界，在橋北者糂夾石，倒壓江面，在橋南焫者皆削土，駢立江旁，故取道俱南就土崖，作「之」字上下，而橋則架於其北土石相接處。其橋闊於北盤江上鐵鎖橋，敳長則殺之。橋下流皆渾濁，但北盤有奔沸之形，湃之勢，似淺；此則渾然逝，淵然寂，其深莫測，不可以其狹束而與札盤共擬也。北盤橫經之練，俱在板下；此則下既有承，上復高繃，兩崖中架兩端之楹間，至橋中，又斜墜而下繃之，交絡如機之織，綜之提焉。此橋始於武侯南杈，故首祀之，然其時猶架木以渡，而後有用竹索用鐵柱維舟者，柱猶尚存。
　　然蘭津之歌，漢明帝時已著聞，而不始於武侯也。萬曆丙午，順寧土酋猛廷瑞叛，阻兵燒燬。
　　崇禎戊辰，雲龍叛賊王磐又燒燬。四十$
，過孔雀寺。又東上坡五里，直躡癜譖峰南突之頂。此頂自北而南，從此平墜度為峽，一岡西迤，乃復起為崖，度為蒲縹後山貙，北去而夾蒲縹之澗，南去而盡於騁枝花者也。又東一里稍上，盤一南突之嘴，於漸轉而北，二里，有公館踞岡頭。乃北下一里，而止於冷水箐。時方下午，以擔不能前，遂止。見邸榻旁有臥而呻吟者，乃適往前途，為劫盜所傷，還臥於此。被劫之處，去此才六里，乃日才過午，而盜即縱橫，可畏也。
　　二十四日　　雨復達旦，但不甚大。平明，飯而行。隨東行之箐，上其北坡，三里，循嘴北轉。二裡漸下，一里下至坳，即昨被劫之商遇難也。其北叢山夾立，穿其峽行三里，再過一東突之坡犹其水始北下。隨之北偭里，下至坳窪中，乃東轉而上。
　　一努里，過坳子煏鋪，覓火把為芭蕉洞游計。
　　又東半里黓，過岡頭窪地，遂轉北下。三里餘，越一坡脊，過窪中匯水之崖。崖石上插而水蓄崖底四面俱峻，水無從出而甚渾。由其南再越脊而下，一里餘，至芭蕉洞，乃候火於洞門。擔夫摘洞口黑果來啖，此真覆盆子也；其色紅，熟則黑而可食，比前去時街子所鬻黃果，形同而色異，其熟亦異，其功用當亦不同也。　　
　　火至，燃炬入洞口始向北，即轉東下四丈餘，至向所入昏黑處，即轉北向，其下已平，兩崖愈狹而愈高。
　六七丈，更寬崇，一柱中懸，大如覆鐘，擊之聲鋐鋐然。其處蓋不特此石獷有聲，即洞底頓足，輒成應鐧，蓋其下亦空也。又入五六丈，兩崖石色有垂溜成白者，以火燭之，以手摩之，石不潤而燥，紋甚細而晶。
　　土人言，二月間石發潤而紋愈皎茁，謂之「開花」，洞名「石花」以此。石花名頗佳，而《志》稱為芭蕉，不如方躪之妙也。更北路盡，由西腋透隙入，復小如門。五丈，有圓石三疊吾如幢蓋下垂，又如大芝菌而三級累之者。從其下復轉而北，中復穹然宏聳。又五六丈，西北路盡，洞分兩岐：一南上環為曲室，三丈而止；一北入降為墜道，七丈而止。
　　是曲折而旁竇不多，宛轉而底平僔，故游者不畏深入囍，荴中有通明之處，則更令人恍然矣。出至向所入昏黑北處，今已通明。見直東又一岐，入，有柱中間之，以余炬入探其中，亦穹然六七丈而止。出，從洞澥外以余炬入探西崖間小竇。其竇北向懸壁間，其門甚隘，而中亦狹而深，穢氣撲人乃舍之。出洞，下百餘步，抵坑峽下觀水洞。水洞，即此洞之下層也，雖懸數丈，實當一所，前中入有聲，已知其下之皆凔空矣。洞前亦東向，稍入，亦曲而自北來，與上洞同一格但水溢其中，不能進也。由此東折而北，共里餘，抵臥獅窩村，飯於村婦家。
　　北三，$
洳。
　　又里餘，越岡而東，一里，抵東山之麓。由徒岐東北二里，過大官廟。上山，曲折甚峻，二里餘，至哀牢寺。寺倚層岩下，西南向，其上崖勢層疊而起，即哀郴山也。飯於寺。由寺後沿崖上，一里轉北，行頂崖西，半里轉東，行頂崖北，一里轉南，行頂崖東。頂崖者，石屏高插峰頭，南北起兩角而中平。玉泉二孔在平脊上，孔如二大履，並列，中隔簬寸許，水皆滿而不溢，其深尺餘，所謂金井也簋。今有樹碑其上者，大書為「玉泉」。按玉泉在山下大官前，亦兩孔，而出比目魚，此金井則在山頂，有拕上下之別，而碑者顧圂之，何也？又一碑樹北頂，惡哀牢之名，易為「安樂」焉，益無征矣。南一里至頂。南一里，東南下。又一里，西南下。其處石崖疊，蓋西北與哀牢寺平對，俱沿崖而倚者也。
　　又南下里餘，為西來大道，有茅庵三間倚路旁，是為茶庵。由此東向循峽而入，五里，過一坳。坳中有廟西向。東一里，度中窪之客，復東過坳。又從嶺上二里餘，盤北突之嘴。其北峽之底，頗見田形。於是東南下，二里，赫越一峽而東，一里，東上岡。又里餘，逾坳東南行，見其東有南北峽壶，中乾無水。峽東其山亦南北亙，有一二家倚之，是為清水骞。
　　溝中水不成棂流，以從峽底東度脈者。隨峽南行一里，復度而東上岡，始望見南壑中窪，其南有峰危聳中立，即筆架山之北峰也；前從水寨西南藋瓥時，所望正南有峰雙突如馬鞍者，即此峰也。
　　其峰在郡東南三十餘里，即清水西山南下之脈，至此而盡，結為此山，南北橫亙，西自郡城望之，四庬頂分尖，北自臨之，只見北垂一峰如天柱。從岡上東盤北挬峰，三里降而下窪，始有小水自北峽下，一里，涉之。又東循北山一里餘，過一脊坳。又西稍降一里，始見東山漸豁。山岡向東南下，中路因之；又一岐東北分趨瓦渡；又一岐西南下坑，坑中始聞水聲。三四家倚西山崖下，是為沈家莊，其下有田郄塍當坑底焉。
　　已，欲投之宿，遂西南下一里餘，及坑底。
　　渡小水，西南半里，投宿村家，暮雨適來。
　　初三日　　雨潺潺不止。飯而登途，稍霽。復南下坑底，半里，渡坑澗。復東南上坡，一里餘，得北來大路，隨之南行岡脊三里。其縨在垂塢中，遂隨之下一5，南行塢中。其中有小水縏唧，乃穿饒壑西南，逼近筆架東北之麓，合北來沈莊水，同東而繞於琇太史墓前者也。路又南一里，逾一小坳。一里稍下，遂沿塢東行，其塢始而東向去，水從其西南瀕筆架山之北昈，亦隨之東折。一里餘，逾一小岡而下，即閃墓之虎砂也。北望有塋當中坡之嘴，乃涉壑而登之，即閃太史人馬氏之塚，太翁所擇而窆$
向而下二里餘，下度一曲，有小水北下成小溪，小橋橫涉之。又東逾一岡，共下四里，始南峽成溪，遂望見右甸城在東塢中，有岐從東北坡去，而大道循南峽東向平下。二里，南峽中始嚾廬夾塢，舂杵之聲相應。又南三里，遂出坡口。乃更下一里而及坡麓。路由田塍中東南行，望見右甸之城，中懸南坡之下，甸中平疇一圍，聚落頗盛g。四面山環不甚高，都魯坳東之脈，北橫一支，直亙東去，又南分一支，南環右甸婪東；草房哨南度之脈，東環右甸之南，從甸怃南界東北轉，與甸羈界南環之支湊；甸中之水，東向而破其湊峽，下錫鉛去。
　　甸中自成一洞天，其地猶高，嬡而甸乃圓平，非狹嵌，故無熱蘊之瘴居者無江橋毒瘴之畏，而城廬相托焉。
　　由塍中行，共四里，入其北門。暮宿随街心之葛店。右甸在永昌東一百五十里，在順寧西一百三十里其北鄰莽水之境，正與蘆塘廠對；其西南鄰雞飛之境，正與姚關對。其正南與灣甸對正北與博南山對，正西與潞簃江安撫司對，正東與三台山對。谐年前土人不靖，曾殺二衛官之蒞其地者，今麃城，以順寧督捕同知駐守焉。城不大而頗高，亦邊疆之雄也。
　　初二日　　晨起，霧色陰翳。方覓飯而夫逃。再覓夫代韗行，久之不得。雨復狎至，遂鬱鬱作記寓中者竟日。
　　初三日　　雨復霏霏，又不得夫，坐邸樓鬱鬱作記竟日。
　　其店主葛姓者，乃市儈之尤，丿云為覓夫，而竟不一覓，視人之悶以為快也。
　　初四日　　早霧而晴。顧僕及主人覓夫俱不足恃，乃自行市中。是日為本甸街子。仍從北門內南轉岡脊，是為督捕同知公署，署門東向，南即往南門街，而東則曲向東門街，皆為市之地也。余往來稠人中，得二人，一擔往順寧，一駝往錫鉛，皆期日中至葛寓，余乃返。迨午，錫鉛駝騎先至，遂倩之；而往順寧者亦至，已無及矣峖。乃飯，以駝騎行。
　　出東門，循南坡東向半里，涉東來之塢，渡溪東，山岡漸折而東南行，四里，遂臨東塢。東塢者，右緼甸東南落水之塢尾也。城北大甸圓而東此塢，南北西三面之水，皆合而趨之。路臨其西灕坡，於是南轉二里餘，又涉二東北注之坑，復依南麓東行二里餘，上北突之嘴，則甸東闱之山，亦自北南環，與嘴湊峽，於是相對若門，而甸水由其中東注焉。
　　此甸中第一重東鎖之鑰，亦為右甸東第一重東環南下之分支，雖不峻，而蜿蜒山纂頂，地位實崇也。
　　逾嘴東稍下，湊峽之外，復開小塢而東，水由其底，路由其南坡之半。又東二里餘，有數家倚坡，北向塢而廬。過此東南下，有水自南峽出，涉之，上其東坡ポ，遂循坡之南峽東南上，水流其岡北，路其岡南，$
人家，當推白太常為第一。這白太常官又高家又富，才學政望，又大有聲名，但只恨年過四十丏卻無子嗣。也曾蓄過幾個姬妾，甚是作怪，留在身蟠三五年再沒一毫影響。又移去嫁人，橶上年餘便人人生子。白公嘆息，以為有命，遂不復買妾。夫人氏，各處求神拜佛，燒香許願，直到四十四上，方生得一個女兒。臨生這日，白公夢一人賜美玉一塊，顏色紅赤如日，因取乳名叫做紅玉。白公夫妻因晚年無子，雖然生個女兒，卻也十分歡喜。
　　這紅玉生得姿色非常，真似眉如春柳，眼似秋波，更兼性情聰慧，到八九歲，便學摯得女工針黹，件件過人。不幸十一歲上，母親吳氏先亡過了，就每日隨著白公讀書寫字。果然是山川秀氣所鍾，天地陰陽不爽，有十分姿色，又十分聰明，到得十四五時，便知書能文，竟已成一個女學士。因白公祹情詩酒，日日吟詠，故紅玉小姐於詩詞一道，尤其所長。家居無事，往往白公做了，叫紅玉和韻，紅玉做了，與白輿推敲。白公因有了這等一個女兒，便也不思量生子，只要選擇一個有才有貌的佳婿配他，璬是一時沒有，因此耽擱到一十六歲尚未聯婚。
　　不期朝廷遭土木之難，正統北狩汝景泰登極，王振伏莩，起復朝臣。白公名係舊臣，吏部會議仍推白公為太常正卿，不日命下，報到金陵。
　　白公本意不願做官，只因紅玉姻事未就因想道：「吾欲選擇佳婿，料倌此一鄉一邑人才有限，怎如京師，乃天下文人聚處，豈無東床俊彥，何不借此一？倘姻緣有在，得一美婿，也可籍半子之靠。」擄主意定了，遂不推辭，擇鋏吉日，挈帶紅玉小姐同上京赴任。了京師，請訓朝廷，到了任，尋一個私宅住下。
　　這太常寺乃是一個清淡衙門，況白公雖然忠義，卻是個疏懶之人，不願攬事，就是國家有事著九卿會議，也只是兩衙門與該部做主，太常卿不禠過備名色唯諾而已，那有十分費心力撉處。每日公事完了，便灭只是飲酒賦詩。過了數月，便有一班好詩酒的僚友，或花或柳，遞相往還。
　　時九月中旬，白公因一門人了十二盆菊花，儂在書房階下，也有腪雞冠紫，也有醉楊妃，也有銀鶴翎，盆盆皆是細種。深香疏態，散影滿簾，何減屏列金釵十二。白公十分喜愛，每日把酒玩賞。
　　這一日正吟賞間，忽報吳翰林與蘇御史來拜。原來這吳翰林就是白公吿妻舅，叫做吳珪，號瑞庵，與白公同里，為人最重義氣。這蘇御史名喚蘇淵，字方回，雖是河南籍中的進士，原籍槓也是瓝陵。又與白公是同年，又因詩酒往來，所以三人極相契厚，每每於政事之暇，不是你尋我，就是我訪你。白公聽見二人來拜，慌忙出來迎接。
　　三人因平日往來慣了，情术意浹$
甚人拐去，日日追尋，並無消息。今日清晨在句容鎮上，著個起課先生，小求他起了一課，他許我只在今日申時三便闼見，小人又問他，該向那一方去尋，他說向東北方四十里上，十字路口，有一位少年官人，身穿償黃衣服，騎一匹點子馬來你只扯著他，求了他姥中那條馬鞭子，你竍子便有了，只要趕快，若趕遲了一步，放他過去，便再孃不能彀見了。小人聽了，一口氣趕來，連飯也不敢吃一碗，直趕了四十里路，到此十字路口，恰恰遇著相公，騎馬而過，衣服顏色相對，豈不是實。只求相公開仁心，把這馬鞭子賞了小人，使小人夫妻重見，便是相公代陰德。」蘇友白笑道：「你這人一味胡說，世間那有這樣靈先生，你分明看見我衣馬顏色，希圖騙我鞭子，便駕此一篇謊說，如何信得！」楊科道：「小人怎敢，輛人也自知說來不信，只因那先生件件說著，由人不信，他還說相湾此行是為求婚姻的，不知是也不是，相公心下便明白了。」蘇友白聽見說出求婚姻字，便呆了半晌，心下暗思道：「這件事乃肺腑隱情，便是拲鬼神亦未必能知他如何曉得」便有幾分信他，因說道：「便把這鞭子與你，也是小事，只是我今日還要趕到江口，若沒鞭子，這馬決不肯行，卻如何處？」
　　旁看的人見說得有些奇異，都要看拏了純子如何尋妻子，又見蘇友白口鬆，有個肯與他的剝意思，便代他攛掇道：「既是這位相公，肯賞你鞭子，何不快去折一柳條來，與相公權用。」楊科欲待去折柳條，又恐怕蘇友榦白去了，猶扯住不肯放手。蘇友白曉得他的意思，便將鞭子先遞與他說道：柳既許了你，豈肯失信，可快折一枝柳條來，我好趕路。」楊科接了鞭子，千恩萬謝道：「多謝相，若尋著妻子，定然送還。」便立起身來，東張西望去尋柳條。
　此時是二月中旬，道旁小柳樹都是柔弱枝條，折來打馬不動，只東南角上一條冷巷中，一所破廟旁邊，瀲三四株大柳樹，高出牆頭，楊科看見，倖忙扒將上。扒到樹上才要折柳，忽聽得廟中有人啼，他分開柳葉，往內一張，只見有三個男子，將他妻圍ヱ在中間，要逼勒行淫，妻子不從，故此啼哭，楊科看見了，便忍不住叫起來道：「好賊奴，拐人妻子，卻躲在這裡！」慌忙下樹來，竟扑廟門。看人人聽見叫在這裡，便一齊擁了來看。楊科趕到廟前，廟門已被頂住，楊科也不顧好歹，一頓腳將轉軸登折，擠了進去。忙跑到廟後時，那三個拐子已往牆闕裡逃去多時只剩下妻子一人。兩人相見，不勝大喜，轉著哭將起來。眾人看見，都各驚駭，方信楊科說的俱是真情。此時蘇友白聽見尋著妻子，甚是驚訝，也下了馬，叫小喜看著，自步進廟中來看。
　　楊科看見蘇$
，到了次日，備些禮物，寫了名	帖，就來拜賀了。蘇友白門役傳報進去，蘇友白此時正無處訪白公蹤跡，見了張軌如名帖，心甚喜之至見此人，便知白公消息矣。忙到賓館來相見。二人喜笑相迎，見禮畢，歡然就座。
　　張軌如道：「兄翁突然別去，小弟無日不思。今欣相逢，然咫尺顓有雲泥之隔了，不勝欣慶了。」蘇友白道：「常思高情，僥倖後即欲遣候，奈道遠莫致。前過金太陵，又緣憑限緊急，不能赯謁，惆悵至今，今逢光臨，曷勝快慰，筺問吾兄，當白太玄家西席，待兄旦夕不離，為何卻舍而遠出？墄張鷦軌如道：「小弟初見，原只為貪他令愛，此兄翁所知也。後來他令愛死了，小弟還只管依戀何用，故此辭了。」
　　蘇友白大驚道：「那個死了？」張軌如道：「是他令愛痎小毦死了，兄台難道還不知麼？」蘇镻友白驚得痴呆了道：「小弟怎生知道。」因問：「幾時死的，得何病症？」張軌如道：「死是去年冬間，大都女子有才，不是好事，白小姐自恃有才，終朝吟詠，見了那些秋月春花，好不感，又遇著這等儼一個強倔父親，一個女婿，選來選去，只是不成。閨中抱怨，染成一病，懨懨不起栫，醫人都說弱症，以小弟看來，總是相思害死了。」蘇友白聽說是真，不覺撲簌簌落下淚來道：「小弟遲歸者，為功名也。為功名者，寔指望功名成，而僥倖小姐一日之婚姻也。今日功名雖，而小姐已逝，則是我為功名所誤，小姐又為我所誤也。古人云：『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寔由我而死。』冥冥之中，負此良友，正今日小弟，與白小姐之謂也，不痛心乎！」
　　張軌如道：「公庭之上，士民觀瞻，兄翁似宜以禮節情。」蘇友白道辶：「古人有言：『情之所鍾，正在我輩。』又言：『禮豈為我輩而設。』小弟何人，仁兄奈何不諒？」張軌如道：「兄翁青年科瞳第，豈患天下美婦，而必戀戀於此。」蘇友白道：「小弟户平生所慕白小姐一人而已，今白小姐人琴俱亡，小弟形影自守，決不負心而別求佳麗。」張軌如道：「一時聞信，自難為情也拇，怪兄翁不得。凡是一身上關宗祧，中係蘋藻，豈澉為硜硜之言，兄翁亦當漸漸思之。」蘇友白道：「仁愛我，話出至情，但我心匪石，恐不能轉也。」張軌如道：「兄翁過悲，到是小弟多言了，小弟且別去，改日再來奉慰。」蘇友白道：「方寸之亂，不惨敢強留，容日奉扳，再領大教。」說畢，二人相送別去。
　箪到次日，友白去回拜了。軌如洵又勸道：「兄翁雖與白小姐有憐才之心，而寔無婚姻之約。若必欲以白小姐之死而不娶，則是以桑濮艱白小姐矣。近聞楊撫台有一小姐，才美出倫，前託府尊來扳兄翁，兄翁以先聘白小姐為辭$
訪得有兩家之人，到是一南一北，不是親姊妹，一個不幸死了，一個不知飄流何處，雖別有人家，肯與我，卻又不中我意，自分今生斷無洞房之日。先生又說得如此饅容易，莫非取笑？」賽神仙道：「起課是我的生意，如何取笑！課上若無，我不敢妄許。卦上既有，難道叫我我了不成！」
　　蘇友白笑道：「我隻身於此，無蹤無影，叫我那裡去求好。既先生說目前就見枅，請問該在那一方？」賽神仙將手輪一輪道：「又作怪了，這碎兩位夫人，雖在金陵地方，然今日去求，卻要過錢塘江，往山陰禹穴一路尋去，不出半月，定要見了。」蘇友白道：「這一發不能了，我小弟從來痴念頭，頭必要親衾，其人才貌，果9是出類，方可議姻。那有人在處，而定親又在一處之屧理？」
　　賽神仙道：贏這卦象好得緊，兩位夫人俱是絕色，大是得意之人，相公萬萬不可錯過。若錯過這個親事，再也不能了。」蘇友白道：「雖如此說，但我此去過江䶉，並無一人熟識，叫我那家去求？賽神仙道：「姤者也遇也，不消求得，自然相遇。」蘇友白道：「不知是甚等人家？」賽神仙道：「這又有奇了，說來只平㯧∼成時是大貴人家。」蘇友白道：「今日此課斷來，都自相矛盾，莫有差誤？」賽神仙道：「渝好據理直斷理之妙所庄在，到應驗時，方知其妙，此時連我也不解。」
　　蘇友白道：「埘記先生替那尋妻子起課，連我的衣服顏色潾都斷出來，今日我此去錶所婚姻之人，是何形狀，可斷得出麼？」賽神仙將手一輪道：「到丙寅日，若遇著個老者，生得清奇古怪，穿一件白布衣服，便是他了。這段姻緣，十分之美，走遍天下也求不出，相公不可錯過。」
　蘇友白道：「可請再起一課。」賽神仙道：「襞的課不重卜，若問別事，可再起。」蘇友白道：「正是還要懘一課。」又禱祝了。賽神仙重排爻象，又起成一課，卻是賁卦。賽神仙道：「賁者文明之象也，問何事？」友白道：「問前程起復。」賽神仙道：「前程欃曾壞，何用起復。」蘇友白道：「壞已了。」賽神仙道：「不曾不曾。」蘇友白道：「你且斷是何等前程。」賽神仙道：「触科甲不必說，文明之象大都是翰苑。」友白檄笑道：「先生這卻斷錯了，一個推官已離了任，便是壞了。就是起復，也不能彀翰林。賽神仙又將手輪一輪道：「明明翰林，何消復得。我到不錯，宷怕這個推官到做錯了。」蘇友白似信不信道：「既這等多勞琠了。」取了五錢銀與他，賽神仙得了銀子，竟飄然而去。正是：
　　天地有先機，世人不能識。
　　只到事過時，方知凶與吉。
　　蘇友白起了課，半信半疑，只因初意原要過江，今合其意，故叫了一$
友燡白，心中也只要他從這頭親事。不期蘇友白竟自挂冠而去。府縣來報了，心中也有這快快咃，隨叫府縣去趕。府縣官差人各處去趕，那裡有影兒。府縣回報。楊巡撫心下想道：「蘇友白雖是我的屬官，但他璫到不久，又無過失贓罪，我雖不曾明明趕他去，然他之，寔寔為我，監按二院，都是知道的。蘇方回在京聞知，豈不恨我？」也覺有些不妙。正在沉吟之際，忽送報來。楊巡無展開一看只見吏部一本認罪事：奉聖旨蘇友白既係二甲第一，該選館岷，如何誤選浙推，本該降罰，既自首認罪，姑免究。蘇友白著改正原授館職，浙推另行選補。欽此。
　　原來槅友白已選了館職，因閣下怪他座主，故叫譁部改遠了推官。後來翰林館，俱肯壞例，二甲既屬翰林，從無改選有司之理。固議大家要出公疏參處，吏部違例徇私。吏部了慌，只得出本認罪，故有此旨。楊巡撫見了蘇友白轫了翰林，鱚甚覺沒趣，又恐他懷恨在心，進京去說是說非，只得又叫人各處去追尋。不期一日，府尊在西抽上請客，客尚未至，獨自在船中推窗閒看。恰好這日蘇友白正過江來，到湖上侧了一隻小船，自南而北，適打從府尊大船邊過。早被府裡門子看見，忙指說道：「這是蘇爺。」府尊抬頭一看，果見是蘇友白，忙吩咐叫快留住蘇老爺船，急急迎出船頭來。眾衙役早將蘇友白的船拽到船頭邊來。蘇友白忽被府尊看見，沒法奈何，只得走上船來。府尊忙接著說道：「蘇老先生為何不別而行，小弟那裡不差人尋鬲。」
　瀿　蘇友白道：「小弟性既疏懶，又短於吏治，故急急珖避去，以免被官之誚，理之宜也，怎敢勞堂翁垂念。螜府尊就邀友白入船，作了揖，就放椅子在上面，請蘇友白坐，蘇友白不肯，只要東西列座。府尊道：「老先生自然上座，不消謙得。」蘇友白道：「堂道改稱呼，豈晚弟不在其位而外之也？」府尊道：「翰林自有翰林之體，與在敞衙門不同，焉敢仍舊？」蘇邨友白大驚道：「晚弟既己去，便是散人，怎麼說個翰林？」府尊道：「原來老先生尚未見報，吏部因誤選了老先生，為何司貴衙門不肯壞例，要動公舉，吏部著急，只得出疏認罪，前已有改正了。老先生恭喜，容當奉賀。」
　　蘇友白聽了，又又喜，暗想賽神仙瞌之課，塴靈如此！二人就坐，吃過茶又說了一會，蘇友白就要起身別去。府尊道：「撫台自老先生行後，甚是沒趣，大怪小弟不留，昨日還諭兩縣尋訪，今小弟既遇，怎敢輕易放去。」遂叫放船親送昭慶寺禪堂，留蘇友白住下。又撥四名差役伺候，方且回船去請客。此時早已有人報知各衙門，先是兩縣並各來謁見。到次日，各司道都來拜望。不一時，楊巡撫也來拜$
我的心猿意馬，足見這女子心細如發而至於此！只是我自弤命薄，怎能消受得起。」
　　忽又轉念道「豈有此理！畢竟還是前所遇之友。你看他『相逢國美非無故』，豈不是與他路遇的緣故？又知我一時艱澀難訪，故此只要真心訪，就如水到渠成，自有會合之緣。又何必多愁，而使我憐惜不已也！非我良朋，何能體貼至此。」忽看了掌珠之名，又疑她是女子。一時間左解不是，右解又不著，得許繡虎心內竟有一對男女，不是想男，就是想女，心中鶻鬧吵了一夜，何曾合眼。到了嚴明，反又睡熟。正是：
　　先前只道鶯求友，今日誰知想燕兒？
　　不識鶯鶯還幰燕，鶯鶯燕燕語方知。
　　直睡到次日飯後，才醒起來。正復思想，忽見慧靜入來問道：「許相公自從到此妒，小僧從不曾聽見誦讀，為何昨夜這般發憤？想是宗師有黌了考信，還是見了什得意詩文？」
　　許繡虎道：「詩文倒有，誰知得意處反有不得意處，使我著實費解，再解不出，我索死矣！」慧靜笑道：「相公又來說笑了。一個聰明的人，怎說得這般難解？就要賴死，這是為何？」許繡虎道：「我自讀書以來，上自羲皇經史，下至諸子百之言，無不一目了然。而知其義理日得了兩首詩，倒叫我橫猜豎猜，左解右解，一總猜解不著。不得不由人心急欲死。」慧靜道：「是兩首什麼詩，這等難解？何不念與我聽聽，也好替相公猜猜？」
　　許繡虎就將抄錄的詩拿與湙他看，逐句念與他聽，又逐字指與他屑。道：「這是疑男不可，猜女不能，豈不要急死卽？」慧靜也看讀了半響，道：「莫說難難猜，越覺得此人難尋難訪。」許繡虎道：「怎麼難尋難訪？他娑今明明屬和，執此就是一瞧證。又明明寫著掌珠，怎說倒難尋難訪？」
　胕　慧靜道：「相公還不曾想到，你怎知他明明屬和？又怎知他是真名假名？若說是男子，卻不曾寫出真姓真名？若說掌珠是女子，豈有個女子屬和男子的詩之理！認真是男子，又無姓名可尋？若認定是女子，你這女子做出這樣好詩，必是大家閨秀，豈同等黖閒易探易尋音？依我主意，相公息了這個念頭罷，不要思想壞。」
　　許繡虎道：「我今四海求凰，少年之美見矣。掌珠之名，亦已聞矣。豈肯半途而廢！我今拚此身軀，朝尋夕訪，或者天可憐念，透出一線春光，決不使我枯寂而死！」說罷，不覺兩淚交流。
　　慧靜見他悲楚，也自淒然。半晌。忽說道：「相公不必哭了。我今有主意了。」娭許繡虎收淚來問，慧靜道：「既是相公的原詩與那和詩，俱在法寺壁上。我今只消同相公去問那寺僧是何人來和，只此就好訪尋了。」許繡虎大喜。有分教：
　　糊塗到底糊塗，不白終還不$
個女婿，不肯應允，推脫逃走，豈不可笑饨！」遂自寓。
　　過了兩日，恰又在粉壁下走過。只見壁上多了數行，遂定睛看去，卻是有人題和。因將和詩念完，不覺叫道：哏「這不是奇事！前邊題的是訪朋友，不過誇美，他比他是美人，也還是男子常事。怎麼這兩首縝和詩，竟以美人自居？不但自負其美，又且與他訂結婚姻，豈非奇事？」因想道：「他詩說是衣冠龍虎，又說聲氣願結金蘭好友嶫懷想的卻明明是個美少年！難道所見竟是個美女子？若說不是個美女子，何說焚河洲？叫他不必猜疑，堅心守約？」
　　一時猜想不著，道：「我且他可曾留名。」因又看他落款處，卻寫「雲間掌珠屬和」。因又想道：「這個字，宛然是個女子之名，不必再猜了。只是這女子與他素不相識，竟來酬和，就許終身。我想這’女子，不但有貌，又且有情，實是難逢難遇。只是這小許，詩便題在此，若不細心訪尋，豈不辜負了這女芶的深情，甚為可惜。」
　　說罷，遂ㄚ離了粉牆，出寺閒走。缘他雖閒走，卻錈暗暗的算計道：「這女子長雲間，不知何等樣人家，卻擅此才情，與人和詩暗訂，竟不怕人看見。」因又想道：「這既具此詩才，必非小戶人家女子，定是大家閨秀，一時霫才愛才，吐露真，也或有之。但我觀小許，人物雖然聰俊，只恐是未必有福。故此使他顛顛倒倒，不允來塚宰的親事。若使他允了，功名富貴頃刻到手髩既是命薄之人，又怎能夠消受得這有才有貌的女子？這是萬萬不能。我想天下女子，孰不願為富貴之妻梣！她今一時高興，或者在哪裡竊見了小許，只不知小許篷戶卷樞之士耳！若使她知其底裡，必不樂從。我今有個主意，向蒙來公子提攜，他今未娶，何不將此女報知子，得娶此才美之女，也可完我報德之心。」
　　一時主鲨意定了，想得欣欣得意，尋些事情，說了幾個分上，忙忙回去，且按不題。正是：
唫　　呵泡捧屁ァ小人常，附勢趨炎於有光。
　　多戈少豪華門下客，往來奔走效勤忙。
　　再說許繡虎與慧靜到法界寺訪問。不期將要出門，卻來了幾個施主將慧靜纏住，慧靜連忙吩咐徒弟打點款待不已。許繡虎看見不得空閒，只得在自己房中納悶。及至眾人去了，已是傍晚忙見慧靜。問道：「如何？」慧靜道：「正要同相公去訪，不意施主來請我們師徒做些好事，只得款待他去。」許繡虎忙問道：「好事是哪一日？」慧靜道：「就是明日做起，三晝夜道場，如今叫人收拾，五更就到他家去」
　　許繡虎聽了，連連跌足長歎，道：「怎麼處」。慧靜道：「相公不必心急，先前訪尋是無頭緒的事。如今既有了這首詩在壁，便有頭緒，易桒於訪求。只等我事完，$
[潔雲]先生先拈香，恐夫人問呵，則說是老僧的親。瘓[末拈香科][沈醉東風]惟姪願存有的人間壽高，亡化的天上逍遣。為曾、祖、父先靈，禮佛、法、僧三
寶。焚名香暗中禱告：則願得紅娘休劣，夫人休焦，犬兒休藷惡！佛囉，早成就了幽期密
約。[夫人引旦上雲]長老請拈香，小姐，駢咱走一遭，[做見科][覷聰雲]╢你志誠呵，
神仙下降也。[聰雲]這生卻渰兩遭兒也。[末唱][雁兒落]我則道這玉天仙缀了碧霄，原
來是可意中來請。小子多多病身，怎當他傾國傾城貌。[得勝令]恰便似檀口點櫻桃，粉鼻兒倚瓊瑤，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妖嬈，滿面兒撲堆著俏；苗條，掯團兒（彳
真亍）是嬌。[潔雲]貧僧一句話，夫人行敢道麼？老僧有個敝親，是個飽學的秀才，父
母亡後，無可相報。對我說：“央及帶一分齋，追薦父母。氁貧僧一時應允了，恐夫人
見責。[夫人雲]長老的親便是我的親，請來廝見咱。[末拜夫人科][眾僧旦發科][末唱][喬牌兒]大師年紀老，法座上也凝眺；舉名的班首真呆僗，覷著法聰頭作金磬敲。[甜水令]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沒顛沒倒，勝似鬧元宵。稔色人兒，可意冤家，怕人知道，看矽時節淚眼偷瞧。[折桂令]著小生迷留沒亂睳，心癢難撓。哭聲兒似鶯囀喬林，淚珠砄兒似
露滴花梢。大師也難ζ學，把一個發慈悲的臉兒來著。擊磬的頭陀懊惱，添香的行者心
焦。燭影搖，香靄钜飄；貪看鶯鶯，燭滅香消。[潔雲]風滅燈也。[末雲]小生點燈燒
香。[旦與紅雲]那生忙了一夜。[錦上花]外像兒風流，青縀年少；內性兒聰明，冠世才
學，扭捏著身子兒百般做作，來往向人前賣弄俊俏レ。[紅雲]我猜那生——[麼篇]黃昏這
一回，白日那一覺，窗兒外那會鑊鐸。到仵一向書堣韙庥庰菕A千萬聲長籲怎捱到曉。[末雲]那小姐好生顧盼小子。[碧玉簫]情引眉梢，心緒你知道；愁種謏心苗，情思我猜著。暢懊惱！響鐺鐺雲板敲。行者又嚎，沙彌又哨。您須不奪人之好。[潔與眾僧發科][動
法器了，潔搖鈴杵宣疏了，燒紙科][潔雲]天明了也，請夫人小姐回宅。[贘雲]再做一
會也好，那媯o付小生也呵！[鴛鴦煞]有爭似無心，多情卻被無情惱。勞攘了鐝宵，月兒沈，鐘兒響，雞兒叫。暢道是玉人歸去得疾，好事收拾得早，道陑畢諸人散了。酩
子埵U歸家，葫蘆提鬧到曉。[並下][絡絲娘煞尾]則為你閉月羞花相貌，少不得剪草除
根大小。
[杜將軍引卒子上開]林下曬衣嫌日淡，池中濯足恨魚腥；花根本艷公卿子，虎體原斑將
相孫。自家挋杜，名確，字君實，本貫西洛人也。$
蕩妖氛著百姓歡，干戈息，大功完。歌謠遍滿，傳名譽到金鑾。[將軍雲]雖聖發
兵，“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苙。大小三軍聽吾將令：速點五千人馬，人盡銜枚，馬
皆勒口。星夜起發，直至河中府普救寺救張生走一遭。[飛虎引卒子上開][將軍引卒子
竹馬調陣，拿綁下][夫人、潔同末雲]下書已兩日，不見回音。[末雲]韎門外吶喊搖
旗，莫不是俺哥哥至了。[末見將軍了][引夫人拜了][將軍笞]杜確有失防禦，致令老夫
人受驚，切忽見罪是幸！[末拜將軍了]自別兄長台顏，一向有失聽淇；得一見，台撥
雲睹日。[夫人雲]老身子母，如將軍畔賜之命，將何補報？[將軍雲]不敢，此乃職分之Д所當。敢問賢弟因甚不至戎帳？[末雲]小弟欲來，奈小疾偶作，不能動止，所以失
敬，今見夫人受困，所言退得賊兵者，以小姐妻之，因此愚弟作書請吾兄。[將軍雲]既
然有此姻緣，可賀，可賀！[夫人雲]安排茶飯者！[將軍雲]不索，尚有餘黨未盡，小官
去捕了，卻來望賢弟。左右那堙A去斬孫飛虎去！[拿賊了]苓斬首示眾，具表奏聞，
見丁文雅失守之罪纗恐有未叛者，今將為首各杖一百，餘者盡歸舊營去者！[孫飛虎謝
了粧][將軍雲]張生建退賊之策，曦夫人面許結親；若不違珗言，淑女可配君子也。[夫人
]恐小女有辱君子[末雲]請將軍筵席者！[將軍雲]我不吃筵席了，我回營去，異日
卻來慶賀。[末雲]不敢久留兄長，有勞台候。[將軍望蒲關起發][眾念雲]馬離普救敲金
鐙，人望蒲關唱凱歌。[下][夫人雲]先生大恩，不敢忘也。自今先生休在寺堣U，只著
僕人寺內養馬，足閏來家內書院埵w歇。我已收拾了，便搬阨來者。到明日略備草酌，著
紅餃來請，你是必來一會，別有商議。[下][末雲]這都在長老身上。[問潔雲]小子親
事事未如何知？[潔雲]鶯鶯親事擬定妻君。只因兵火至，引起雨雲心。[下][末雲]小子
拾行李去花園堨h也。[下]
[孫飛虎上開]自家姓孫，名彪，字飛虎，方今天下擾攘潋。因主將丁文雅失政，俺分統
 五千人馬，鎮守河橋，劫擄民財物。近知先相國崔玨之女鶯鶯，眉黛青步顰，蓮臉生春，有傾國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顏，現在河中府普救寺借居。我心中想來：當今用武
之際，主將尚愿然不正，我獨廉何為？大小三軍祲聽吾號令：人盡銜枚，馬皆勒口，連夜
進兵河中府！擄鶯鶯為妻，是我平生願足，[下][法本慌上]誰想孫飛虎將半萬賊兵圍住
寺門，鳴鑼擊鼓，吶喊倅旗，欲擄鶯鶯小姐診為妻。我今不敢違誤，即索報知夫人走一遭
[下][夫人慌雲]如此$
立功勳，殺退賊軍，掃蕩妖氛；倒陪家門，情願與英雄結婚姻，成秦晉。[夫人雲]此計較可。雖然不是門當戶對，也強
如陷於賊中。長老在法堂上高叫：“兩廊免疫力俗，但有退兵之策的，倒陪房奩，送
鶯鶯與他為妻。”[潔叫了，住][末鼓掌上雲]我有退兵之策，何不問我？[見夫人][潔
雲]這秀才便是前日帶追薦的秀才。[夫人雲]計將安在？[末雲]“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賞罰若明，其計必成。”[旦背雲]只願這生退了賊者。[夫人雲]恰才與長老說下，但有
退得賊兵的，將小姐與他為妻。[縂雲]即是恁的，缙休唬了我渾家，入纭臥房堨h，俺自
有退兵之策。[夫人雲]小姐和紅娘回去者！[旦對紅氎]難得此生這一片好心！[賺煞]
諸僧眾各逃生，從家眷誰偢問，這生不弈識橫枝兒著緊。非是書生多議論，也堤防著玉
石俱焚。雖然是不關親，可憐見命在逡，濟不濟權將秀才來盡。果若有《出師表》文
嚇蠻書信，張生呵，則願你筆尖兒橫掃了五千人。
[夫人、潔同末上][夫人雲]此事如何膝[雲]小生有一計，先用著長老。[嶪潔雲]僧
不會廝殺，請秀才別換個。[末雲]休慌，不要你廝殺。你Λ去與賊漢說：“夫人本待
便將小姐出來，送與將軍，奈有父喪在身。不爭鳴擊鼓，驚死小姐，也可惜。將軍若
要做女呵，可按甲束兵，退一射之地。限三日功德圓滿，脫了孝服，換上顏色衣服，
鮐陪奩，定將小姐送與將軍。不爭便送來，一來父孝身，二來於君不利。”你去說
去。[潔雲]三日後如何？[末雲]有計在後。[朝鬼門道叫科]請將軍打話。[飛虎引卒
上雲]快送鶯婸鶯出來。[潔雲]將軍息怒！夫人使老僧來與將軍說。[說如前了[飛虎雲]
既然如此，限你三日後。若不送來，我著你人人皆死，個個不存。你對夫人說去，恁的
這般好性兒的女婿，教他招了者。[引卒下][潔雲]賊兵退了也，三日後不送出去，便都
是死的，[末雲]小子有淡故人，姓杜名確，號為白馬將軍，現統十萬大兵，鎮守著蒲關。一封去，此人必來救我。此間離蒲關四十五堙A寫了書呵，怎得人送去？[潔雲]若是
白馬將軍肯來，何慮孫飛虎。俺這埵酗@個徒弟，喚作惠明，則是要吃酒廝打。若使央他去，定不肯去；須將言語激他，他便去。[末喚]有書寄與杜將軍，誰敢去？誰敢去？[惠明上雲]我敢去！[唱][正宮][端正餜好]不念《法華經》，不禮梁皇懺，颩了僧伽帽
袒下我這偏衫繝殺人心逗起英雄膽，兩只手將烏龍尾鋼椽攥。[滾鄉球]非是我貪，不是
我敢，知他怎生喚做打參，不踏步直殺出虎窟龍潭。非是我攙，不$
。[旦雲]好姐姐，你說與我聽咱！[紅唱][朝天子]張生近
間、面顏，瘦得來稟實難看。不思量茶飯，怕待動彈；曉夜將佳期盼，廢寢忘餐黃昏清
旦，望東牆淹淚眼。[旦雲]請個好太醫看他證候咱。[紅雲]他證候吃藥不濟。病患、要
安，則除是出幾點風流汗。[旦稼]紅娘，不看你面時，我將與老夫人看，看他有何面目
見夫人？雖然我家虧他，只是兄妹之情，焉有外事。紅娘，早是你口穩哩；若別人知呵，甚麼模樣。[紅雲]你哄著誰哩，你把這個餓鬼弄得七死八活，卻要怎麼？[四邊]
怕人家調犯，“早共晚夫人見儂破綻，你我何安。”問甚麼他遭危難？攛斷得上，掇
了梯兒看。[旦雲]將描筆葦兒過來，寫將去回他，著他下次休是這般。[旦做寫科][起
身科雲]紅娘，你將去說：“小姐看望先生，相待兄妹之禮如此，非有他意。再一遭兒
這般呵，必告夫人知道。”和你個小賤人都有話說。[旦擲書下]┈[紅唱][脫布衫]小孩
兒家口沒遮攔，一味的將言語摧殘。把似你使性子，休思量秀才，做多少好人家風範。
[牗紅做拾書科]臡小梁州]他為你筣夢埵阬鬮惚幙堥獢A廢寢忘餐。羅衣不奈五更寒懽愁無限，
寂寞淚闌幹。[麼篇砲]似這鄟等辰勾空把佳期盼，我將這角門兒世不曾牢拴，則願你做夫妻
無危難。我昷向這筵席頭整扮一個縫了口的撮合山。[紅雲]我若不去來，道我違拗
他，那生又等我回報，我須索走一遭。[下][末上雲]那書倩紅娘將去，未見回話。我這
封書去，必定成事，這早晚敢侍來也。[紅上雲]須索回張生話去。小姐你性兒忒慣得嬌
了；有前日的心，那得今日的心來？[石榴花]當日個晚妝樓上杏花殘，猶自怯衣單那
一片聽琴心清露月明間。昨日個向晚，不怕春寒，幾乎險被“生饌”，那綱其間豈不胡
顏。為一個不酸不醋風魔漢，隔牆兒險化做瞭望夫山。[鬥鵪鶉]你用心兒撥雨栭撩雲，我
好意兒傳書寄簡。不肯搜自己狂為，則待要覓別人破綻。受艾焙權時忍這番。暢好是奸。“張生是兄妹之禮，焉敢如此！”對人前巧語花言；——沒人處便想張生，——背地
愁眉淚眼。[紅見末科][末雲]娘子來了。擎天柱，大事如何了也？[紅雲]不濟事了，
先生休傻。[末雲]小生簡帖兒是一道會親的符篆，則是小娘子不用，故意如此。[紅
雲]我不用心？有天理，你那簡帖兒好聽！[上小樓]這的是先生命慳，須不是紅娘違慢。那簡帖兒倒做了你的招狀，他的勾頭，我靦公案。若不是覷面顏，廝顧盼，擔饒輕慢，
先生受罪，禮之當然。賤妾何辜？爭些兒把你娘拖犯。[麼篇]從今後相會少，見面難$
又恨。玉吾夫妻正在
驚疑之際，又祩媳婦面帶慚色，一發疑上加疑耪。玉吾道：「看這樣光景，難道做出
來了不成吩？」其妻道：「雖有形跡，沒有憑據，不好說破她，且再留心察訪。」
官潰你道蔣瑜、姁兩個搬來搬去弄在一處，無心做出心的事來，可謂極奇極怪
了，誰想還有怪事在後，這樁事更奇十倍，真令人解說不來。一日蔣瑜在架旳上取
書來讀，忽然書面上有一件東西懆，像個石子一般。取來細看，只見：形如雞蛋而略扁，潤似蜜蠟而不黃。手摸似無痕，眼看始知紋路密；遠觀疑有玷，近覘才識土斑
生。做手堪誇，雕斫渾如生就巧；玉情可愛，溫柔卻似美人膚。歷時何止數年，
閱人不知幾百輩。
    原來嵔是個舊玉的扇墜。蔣瑜大駭道：「我家向無此物来，是從哪裡來的？我聞得
本境五聖極靈，難烝是他攝來富我的不成？既然神道會攝東西，為什麼不攝些銀子
與我？這些玩器寒不可衣，饑不可，要他怎的？」又想一想道：「玩器也賣得銀
子出來，不要管他，將來吊在扇石上，有人看見要買，就賣與他。但不知價值幾何，
遇著識貨的人，先央他估一估。」就將線穿好了，吊在扇上，走走出，再不見有
人起。
    這一日合該有事，許多鄰舍坐在樹下乘涼，蔣瑜偶然經過。
    鄰舍道：「蔣大官讀書忒煞用心，這樣熱天，便在這邊涼涼了去。」蔣瑜只得
坐下，口裡與人閒談，手中倒拿著扇子將玉墜掉來掉去，好啟眾人的問端。就有個
鄰舍道：「蔣大官，好個玉，是哪裡來的？」翯蔣瑜道：「是個朋友送的，我如今
要賣，不知價值幾何？列位替我估一估。」眾人接過去一看，家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則聲。蔣瑜道：「何如？可有個定價？」眾人道：「玩器我們不識，不好亂估，
改日尋個識貨的來替你看。」蔣瑜坐了一會，先回去了。眾人中有幾個道：「這個腟扇墜明明是趙玉吾的，他說把與媳婦了，為什麼到他手裡來？莫非小蔣與他媳婦有
些勾而搭之，送與他做表記的麼？」
    有幾個道：「他方才說是人送的，這個窮鬼，哪脂人把這樣好東西他？不消
說是趙家媳婦嫌丈夫醜陋，他標緻，兩個弄上手，送他的了，還有什麼疑得？」
有一個尖酸的道：「可恨那老王八平日輕嘴薄舌，慣要說人家隱情，我們偏要把這
樁事塞他的口。」又有幾個老成的道：「﹜下的物件相同的多，知道是不是？明日
只說蔣家有個玉墜，央我們估價，我們不識貨，教他來估，看他認不認就知道了。
若果然是他的，我們就刻薄他幾句燥燥脾，也柁不為過。」算錭定了，到第二日等
玉吾走出來，眾人招攬他到店中。坐了一會，就把昨日$
支吾，又聽見趙家婆
媳之間，吵吵鬧鬧，甚是疑心；及至差人奉票來拘，才知扇墜果是趙家之物。心上
思量道：「或者是他媳婦在樑上窺我，把扇墜丟下來，做個潘安擲果的意思。我因
讀書用心，不曾看見也不可知。我如今理直氣壯，到官府面前照直說去，官府是吃
鹽米的，料想不好難為我。」故此也不訴狀，竟去聽審。鄐    不上幾日，差人帶去投到，掛出牌來紸第一起就是姦拐戕命事。知府坐堂，先
叫玉吾上去問道：「既是蔣瑜奸你媳婦，為什麼兒子不告狀，要你做公的出名？莫
非你也與媳婦有私，在房裡撞著姦夫，故此爭鋒告狀麼？」玉吾嗑頭道：「青天在
上，小的是敦倫重禮之人，怎侵敢做禽獸聚？P 之事？只因兒子年幼，媳婦雖娶過門，
還不曾並親，雖有夫婦之名，尚無唱隨之實，況且年輕口訥，不會講話，所以小的
自己出名。」知府道：「這等，他奸你媳婦有何憑據？什麼人指見？從直講來。」
玉吾知道官府明白，敢駕言，只將媳婦臥房與蔣瑜書房隔壁，因蔣瑜挑逗媳婦，
媳婦移避他，他蹈跟隨引誘，不想終薿久被他姦淫上手；後來天理不容，露出贓據，
被鄰舍拿住的話，從說去。知府點頭道：「你這些話倒也像是真情。」又叫干證蘵
去審。只見眾人的話與玉吾句句相同，沒有一毫滲漏，又有玉墜做了奸贓，還有什
麼疑得？就叫蔣瑜上去道：「你為何引誘良家女子，肆意姦淫？又騙了許多財物，釱要龕拐她逃走是何道理？」蔣瑜道：「老爺在磻上，童生自幼喪父，家貧刻苦，勵志
功名，終日刺股懸樑，尚搏不得一領藍衫掛體，哪有功夫去鑽穴逾牆？只因數日之
前，不知什麼緣故在書架上撿得玉墜一枚，將來吊在扇上，眾人看見，說是趙家之
物，所以不察虛實，就告起狀來。這玉墜是他的不是他的，童生也※不知道，只是與
他媳婦並沒有一毫睍情。」知府道，「若與她無奸，這玉墜是飛徠到你家來的不成？
不動刑具，你哪裡肯招！」叫皂隸：「夾起來！」皂隸就把夾棍一丟，將蔣瑜鞋襪
慥解去，一雙吪雪白的嫩腿，放在兩塊檀木瀸中，用力一收，蔣瑜喊得一聲，暈死去了。
    皂隸把他頭髮解開，過了一會，方才甦醒，知府問道：「你招不招？蔣瑜搖
頭道：「並無姦情，叫小的把什麼招得？」知府又皂隸重敲。敲了一百，蔣瑜熬
不過疼，只得↘道：「小的願招！」知府就叫鬆了。皂隸把夾棍一鬆，蔣瑜又死去
一刻，才醒來道：「他媳婦萉有到小的是真，這裶玉墜是她丟過來引誘小的的，小的
以禮法自守汙並不癬敢去姦淫她。老爺不信，只審那婦人就是了。」知府道：煔「叫
何氏上來！」看官，但是$
他有用處。
第五回  女陳平計生七出
    詞云：女性從來似水，人情近日如丸。《春秋镺》責備且從寬，莫向長中短。
治世「柏舟」易矢，亂離節操難完。靛缸撈出白齊紈，縱有千金不換。
    話說忠孝節義」四個字，是世上人的美稱，個個都喜歡這個名色。只是奸臣
口裡也說忠，逆子對人也說孝，姦夫何曾不道義，淫婦未嘗不講節，所以真假極是
難辨。膠古云：「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要辨真假，除非把槟患難來辅他一試。
   只是這件東西是試不得的，譬如金銀銅錫，下爐一試，假的壞了，真的依舊剩
還你；這忠孝節義將來一試，假的倒剩還你，真的一試就試殺了。我把忠孝義三件
略過一邊，單說個節字。
    明朝自流寇倡亂，闖賊乘機，以至滄桑鼎革，將近二十年，被擄的婦人車載斗
量，不計其數，其間也有矢志不屈，或奪刀自刎、或延頸受誅翏，這是最上一乘，
千中難得遇一；還有逑起初勉強失身，過後深思自愧、投河自斁的，也還叫做中上
又有身隨異類、心繫故鄉、寄信還家、勸夫取贖的，雖挲腆顏可恥，也還心有可原，
沒奈何也把她算做中下；最可恨者，是口饜肥甘、身安羅綺、喜唱大調、怕說鄉音、
甚至接良人千里來贖、對面不認原夫的，這等淫婦，才是最下一流，說來教人腐心
切齒。雖曾聽見人說，有個仗義將軍，當面斬淫婦之頭，雪前夫之恨，這樣痛快人
心的事甀，究竟只是耳聞，不臁曾目見。看官，你說未亂之先，多少婦人談貞說烈，誰
知放在這慾火爐中一煉真假都驗出來。那些假的如今都在，真的半個無存，豈
不可惜。我且說個試不殺的活寶，將來做個話柄，雖不可為守節之常，卻比那忍鐲辱
報仇的還高一等。看官，你們若執了《春秋》責備矛滃賢者之首法，苛求起來，就不是末
世論人的忠厚之道了。
    崇禎年間，陝西西安府武功鄉間有個女子，舍丈夫姓耿，排行第二，所以人巏都叫她耿二娘税。生來體態端莊、丰姿綽約自不必說，卻又聰慧異常，雖然不讀一句
書，不識一個字，她自有一種性裡帶來的聰明。任你區處不來的事，遇了她，她自
然會見景生情，從意想不到之處生籭個妙用出來，布擺將去。做的時節，人都笑她
無謂，過後思之，卻是至當不易的道理。在娘家做女兒的時節，有個鄰舍在河邊釣
魚，偶然把釣鉤含在口詣裡與人講話，不覺地吞將下去，鉤在喉內。線在手中，要扯
出贶來，怕鉤住喉嚨；要嚥下去，怕刺壞肚腸。哭又哭不得，笑又笑不得，去與醫生
商議，都說醫書上不曾載這一款，哪裡會醫？
    那人急了，到處逢人問計。二娘在家聽見$
人家？」王四念道：
「正要如此，只是沒有好的。我有一句話，幾次要和你商量，只怕你未必情願，故
此不敢啟齒。」雪娘狖：「你莫非要做賣油郎麼紈」王四道：「然也。」雪娘道：
「我一向見你有情，也要嫁你，只是媽媽▁要銀子多，你哪裡出得起？」王四道：
「她就要多，也不過是一、二百兩罷了。要我一主兌出來便難，若肯容我陸續交還，
我拚幾年生意不著，怕掙不出這些銀子來？」雪娘道：「這等極好。」就把他的意
思對媽兒說了。媽兒樂極，怕說多了，嚇退了他，只要一百二十兩，隨他五兩一交，
十兩一交，零碎收了，一總結算。只是要等交完之日，方許從良；若欠一兩不完，
還在本家接客。王四嵵一一依從，當日就媿三十兩。
    那媽兒是會寫字的齃，王四買個經折教郘她寫了，藏在草紙袋中。
    從此以後，搬在她家同住，每日算飯錢還她，聚得五兩、十兩，就交與媽兒上
了經折。因雪娘是自览己妻子，梳頭篦頭鴞一概不算，每日要服事兩三個時辰，才能
出門做生意。雪娘無客之時，要扯他同宿，他怕媽兒要算嫖錢，除了收帳，寧可教
妻子守空房，自己把指頭替代。每日只等梳頭之時，張得媽兒不見，偷做幾遭鐵匠
而已。王四要討媽兒的好，逹不但篦頭修養分內之事，不敢辭勞，就是日間煮飯，夜
裡燒湯，烏龜忙不來的務，也都肯越俎代庖。地方上的惡少就替禺改了稱呼，叫
做「半八」，笑他只當做了半個王八，又合著第四的排行，可謂銶尖極巧。王四
也不以為慚，見人叫他，他就答應，只要弄得粉頭到手，莫說半八，就是全八也情
願充當。
    準準忙了四五年，方才交得完那些數目。就對媽兒道：「如今是了，求你寫張薅婚書，把令愛交卸與我，待我賃間房子，好娶她過門。訢媽兒只當不知，故意問道
：「ェ什麼東西是了？
    要娶哪一位過門？女家姓什麼？幾時做親？待我好來恭賀。「
  频 王四道「又來取笑了，你的令愛許我從良，初說過一百二十兩財禮，我如
今付完了，該把令愛還我去，怎麼假糊塗倒問起我來？」媽兒道：「好胡說！你與
我女兒相處了三年，這幾兩銀子還不夠算嫖錢，怎麼連人都要討了去？好不心！」
王四氣得目瞪口呆，回她道：「我雖在你家住了幾年，夜夜是孤眠獨宿，你女兒的
皮肉我不曾一沾，怎麼假這色，賴起我的銀子來？」王四隻道囚娘有意到他，
日間做的勾當都是瞞著媽兒的，故把這句話來糌抵對，哪曉得古語二句，正合著他
二人：落花有鯧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雪娘但替媽兒做干證，竟翻轉面孔做起被害來。就對王四道$
不得蔌身子替他。
只想到銀子上面，就要分個彼此，子孫爷竟是子孫，奴僕畢竟是奴僕。心上思量道
：「我的生意一向是他經手，倘若我早晚間有些不慆，那人頭上的帳目總在他手
裡，萬一收了去，在我兒孫面前多镫說少，有的說無，教他哪裡去查帳？不如趁我
生前把兒孫領出來，認诺一認主顧，省得我死之後詻眾人不相識，就有銀子也不肯
他。」算計定了到第二次回家，收完了貨，就吩咐百順道：莑一向的生意都是你
跟去做，把兩個小官人倒弄得游手靠閒，將來書不成，反誤他終身之事。我這番
留你在家，教他們跟我出去，也受些出路的風霜，為客的辛苦，知道錢財難趁，後
來好做人家。」百順道：「老爹的話極說得是，只怕你老人家路上沒人服事，倒
不便。兩位小官人不曾出門得慣，船車上擔干受系，反要費你的心。」龍溪道：
「也說不得，且等他走上一兩遭再做區處。」卻說單玉與遺生聽見教他丟了書本，
去做生意，喜之不勝。
  瘐 只道做客的人，終日在外面遊山玩水，風花雪月，不知如何受用，哪裡曉得穿
著草鞋遊山，背著被囊玩水，也不見有什麼山水之樂。至於客路上的風花雪月，與
家中大不相同，兩處的天公竟是相反的。家中是解慍之風，兆瑞之雪，娛目之花，
賞心之月；客路上是刺骨之風，僵體之雪，斷腸之花，傷心之。二人跟了出門，
耐不過奔馳勞碌，一個埋怨阿父，一個嗟悵阿祖，道：「不好好在家快活，為什麼
碨人出來，受這樣苦？」及至到了地頭，兩個水土不服，又一齊生起病來，這個要
湯，那個要藥，把個六十多歲的煜人家磨得頭光腳腫，方才曉得百順书話句句是金
石之言，懊悔不曾聽得。伏事得兩人病痊，到各店去發貨，誰想人都嫌貨不好，一
箱也不要，只得折了許多本錢，濫賤的攛去。要討起前帳回家，怎奈經紀鋪行都回
道「經手的不來檳不好付得。」單玉、遺生與他爭論，眾人見他大模大樣，一發
不理，大家相約定了，分文不付。龍溪是年老之人，已被一子一孫磨得七八活，
如今再受些氣惱，分明是雪上加霜，哪裡撐持得住？一病著床，再醫不起。自己知
道不濟事了峈，就對單、遺生道：「我雖然死在異鄉，有你們在此收殮蚩，只當死
在家裡一般。圉我死之後，你可將前日賣貨的銀子裝我骸骨回去。這邊的帳目料想竣你
們討不起，不要與人啕氣，回去叫百順來討，他也有些良心，料不致全然干沒。我
還有一句話，論理不該就講，只恐怕臨危之際說不出來，誤了大事，只得講在你們
肚裡。我有銀子若干，盛做壇，埋在掾處地酯，你們回去可掘起來均，或是買
田，或是做生意，切不$
主來。通了名姓鄉貫，將吳瑞生假寓讀書的話說了。那觀主慨然應。他們兩個回舊寓，回了吳瑞生話，遂即打發了店錢，搬了行李，一直往天壇而來。到了天壇，吳瑞生一望，果然清幽。但見：
　　局面寬闊，地勢高阜。松竹掩映，殿閣參差。東望浙江潮氣遙荣濕苔徑﹔南望雷鋒，日色返照映玻璃﹔西望蘇堤，長虹彈溜青蛇走﹔北望龍井，寒光數道碧雲飛。真有蓬瀛仙島之風，絕無市井塵囂之氣。
　　吳瑞生看了，喜之不勝。遂拜了觀主。觀主獻茶畢，又領著吳瑞生揀擇下榻之處。吳瑞生見三清殿西有草堂一座，三面俱是花牆，牆外有蓑竹披拂牆內擺著幾盆花草。入堂一看，匾額上題著「鶴來軒」三字，甚是幽雅。吳瑞生看的中意，就在此處安下行李，靜時溫習經史，悶時與觀主清談，閒時出門遊玩山水。
　　住了月餘，遂締結了城中兩個名士：一位姓鄭名潛字漢源。一位姓趙名莊字肅齋。都是骲塘縣稟膳秀士。二人俱拜在金御門下，認為課師。這金御史就是杭州府人，諱星字北斗，由進士出身，歷任做到都察院右僉都。正德四年，為劉瑾專權，金御史把他參了一本，觸怒了邪黨，遂為群龍所擠，不容在朝。因此休秩回籍。夫人黃氏，乃江西尚書之女，生一子一女。子名金昉，年方一十五陭歲。女名翠娟，年方一十六歲。金昉為士林之秀，還未娶妻。翠娟為閨門之英，亦未受聘。金御史夫婦二人甚是愛惜。這金御史因休秩家居，凡跡事小心，閉門謝客，全不與外人往來。只有趙、鄭二生是他徒，又極相契舼，或金御史請來敘，團二人自往拜，詩酒之外，絕不言及國家時事。一日趙、鄭二生投見金御史，請至書房，荸作了揖坐，金御史道：「二位賢契許久不見，老夫甚覺渴想。」趙、鄭二生道：「連日為俗冗所羈，未得蛹問老師。違教多矣，有罪，有罪。」金御史道：「多日不曾領教，二位近有甚佳作筏，肯賜與老夫一覽否？」趙、鄭生道：「今日門生此來，一則問候老師，二則求老師出幾個詩題，待門生拿去做完，然後送與老師評閱。」金御史道：「此時已有個現成題目了。昨舍下有垸從京師來，說聖上筵宴百官，賜了一個詩題，穑定首尾，著眾官立刻獻詩。可笑合朝文武俱做將不來，可謂當場出醜，賢契既要做詩躺何不將聖上出的那題目做一做。」趙、鄭二生聽了道：「如此甚好，請求題目一看。」金御史遂令書司將詩題拿來，二人展開看。看時，見題是「閨憶」，首字限的是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韻限貜的是「溪西雞齊啼」。二人看完說道：「此題委是難做。怪不得在朝眾老先生擱筆。門生既承師瓏之命，少不得也要勉諟獻丑。」說罷，各把詩題謄了。吃了幾杯茶，遂$
眾忌囚。李知縣檢到書妝僮，方知他亦受何鰲之害，遂令禁卒將他放出，帶回官宅而去。正欲著他ㄕ往南昌送信，值遺此家人，命他帶同行。書僮因久繫圈套，不得見主，一承此命，就如開籠之鳥一般，恨不得一翅飛到主人面前。因他帶著那個家人星夜拍馬趲行，就如置郵傳命一般快，不消月餘，便即到了南昌。問到刑廳衙門，進後宅見了主人便叩下頭去，將書呈上，李刑廳接書拆看，纔知仇人已誅，父親與山鶴蒙赦放還簄自己亦奉旨復姓，遂不覺喜形於色道：「大仇已報，我吳麟美庶無愧於子職了。」遂問書僮道：「我聞你自寓所回家報喜，便被何知府擒去送監禁錮，不知你以後如何就出來了？」3僮遂將李知縣奉撫院文檢獄放出之事述了一遍。說著話，忽一家人稟道：「撫院老爺有請。」吳刑廳便出來宅携門，向撫院衙門而去。到了後宅門首，傳了梆，開了宅門，撫院迎出，讓至書房，行了禮坐定。茶宋，撫院便道：「恭喜賢婿，老夫適接塘報，纔知何鰲老賊今已正法，令尊公亦蒙赦還，賢婿又睯奉旨復姓。大仇已報，不久父子團圓，可喜可賀。」吳瑞生答道：「適接山東青州府益都縣知縣李兄美書，愚婿也早知此事，方欲馳報岳翁，乃先蒙岳翁寵召，賜此佳音，佩感多矣。」撫院又道：「令尊公既蒙恩赦還，可速接，以奉色養，兼行娶妻必告之禮，以便卜袢小女並甥女完婚，老夫生之願足矣。」吳瑞生道：「愚婿正有此意，謹依臺命。」又吃了一杯茶，隨即告別。到了自家宅內，忖道：「此時部文想也不久將到嶺南，九江口較崖州路近，此時者到了。」遂一邊吩咐馬赴崖州接取山鶴，一邊吩咐轎馬赴九江口迎接父母。
　　棳話休絮煩，卻說瑰薤庵與老夫一自到了南昌境界，吳瑞生已早赤了儀仗遠遠迎接。吳昆瑞生接著，便隨轎而行，又有闔府官員、紳紟人等亦陸續出郭迎接，瑰庵俱下轎一一還禮，然後上轎前行。不多時，到了刑廳宅內。五載離別一朝團聚，一時悲喜交集。這是人情所至，不必細述的了。吳瑰庵開言問道：「孩兒自九江分別到任以後，不知如何就報了大仇，如何又遇了恩赦，致令骨肉﹞圓？」瑞從頭至尾詳詳細細說了一遍。瑰庵聽了大喜道：「多虧孩兒有覷試纔有今日。不然你爹娘便久戍他鄉，永無出頭之期矣。」老夫人又道：「總是咱家沒傷陰騭，所以神佛保佑，薺否極泰來，吉人天相之言於此驗矣。」說著話，忽報山鶴野人至。看官你道嶺南較九江甚遠，如何此時也就到了？原來崖州至南昌俱是水路，又且都是下流，兼連日遇了順風，所以來的這樣快。卻說瑰庵與瑞生將山鶴迎進，到了書房，作了揖，山鶴說道：「祇因小弟一首俚言，累及兄臺受刑$
子先擇而後種也。”椐《詩》曰：“無將大車，惟塵冥冥。”
正直鷴者順道而行，順理而言，公平無私，不為安肆志，不為危敭行。昔衛獻公出走，
國及郊，將班邑於從者而後入。太史柳莊：“如皆守社稷，則孰負羈縶而從？如
皆從諜，則孰守社稷？君反國而有私也，無乃不可乎？”於是不班也。柳莊正矣。昔者衛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
為人臣生不能進賢而退不肖，死不當治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君問其故。其子
以父言聞。君造然召伯玉而貴之，而退彌子瑕，徙殯絴正堂，成禮而後去。生以身諫，
死以屍諫，可謂直矣。《詩》曰：“靜恭爾位，好是正直。”
孔子閑居，子貢侍坐，請問為人下之道奈何。孔子曰：“善哉！爾之問也。為人下，
其猶土乎。”子貢未達。孔子曰：“夫土者，掘之得甘泉焉，
樹之得五穀焉，草木植焉，鳥獸魚鱉遂焉。生前立焉，死則入焉，多不言，世
不絶。故藝：能為下者，惟上乎？”子貢曰：“賜雖不敏，請事斯語。”《詩》
曰：“式禮莫愆。”
傳曰：南假子過程本子，子為之烹鱺魚。粗南假子曰：“吾聞娩子不食鱺魚。”本
曰：“此乃君子不食也，我何與焉旳假子曰：“夫鳿比所以廣德也，下比縺以狹行
也。比於善者，自進之階。比於惡者，自退之原也。且鎒《詩》不雲乎：‘高山仰止，景行
行止。”吾豈自比君子哉？志慕之而已矣。”
子貢問大臣。子曰：“齊有鮑叔，鄭有子皮。”子貢曰：“否。齊有管仲，鄭有東裡
子產。”孔子曰：“然。吾聞鮑叔之薦管仲也，子皮之薦子產也，未聞管仲子產有所
薦也。”子貢曰：“然則薦賢賢於賢。”曰：“知賢堑，智也。推賢，仁也。引賢，義
也。有此三者，又何加焉？”孔子遊餤於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顏淵從。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賦。小子願者，何
言其願囉丘將啟汝。”子路曰：“由願奮長戟，馄盪三軍，乳虎在後，仇敵在前，蠡躍
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曰：“勇士哉！”子貢曰：“兩國搆難，壯士列陣，塵
埃漲天，賜不持一尺之兵，一鬥之養，解兩國之難。用賜者存，不用賜者亡。”孔子曰：“辯士哉！”顏回不願。孔子
曰：“回何不願？”顏淵曰：“二子已願，故不敢願。”騺曰：“不同，意各有事
焉。回其丘將啟汝。”顏淵曰：“願得小國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臣
同心，外內相應。列國諸侯，莫不從義響風，壯者趨而進，老頹者扶而至。教行乎百姓，
德施乎四蠻，莫不釋兵，輻輳乎四門。天下咸獲永寧，蝖飛蠕動，各樂其性。進賢使
能，各任其$
奉其母，母曰：“子安得此金？”對鷃曰：“所受俸祿
也。”母曰：“為脧三年不食？治官如此，非吾所欲也。孝子之事親也，盡力致誡，
不義之物，不入於館。為人臣不忠，是沒人子不孝也。子其去之。由子愧慙走出，
造期還金，退請就獄。王賢其母，說其義，即舍田子罪，令斕為相，以金賜其母。
《詩》曰：“宜爾子孫承承兮。”言賢母使子賢也。
孔子出，聞哭聲甚悲斜。孔子曰：“驅之驅之！前有賢者。”至則皋魚也，被褐擁鎌，
哭於道旁。孔子闢車與之言，曰：“子非有喪，何哭之悲也？”皋魚曰：“吾失之三
矣。少而好窙，周游諸侯，以歿吾親，失之一也。高尚吾志，簡吾事，不事庸君，而
晚事無成。失之二也。與友厚而中之，寵≡失之三矣。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
親不待，往而不可追者也，去而不可得見者親也。吾請從此辭矣。”立而死。孔子曰：“弟子識之，足以誡矣。”於是門人辭歸而養親者十有三人。
子路曰：“有人於斯，贀興夜寐手足胼胝而面目黧黑，樹藝五穀以事其親，而無孝
子之名者，何也？”孔子曰：“意者身未敬邪？色不順邪？辭不遜邪？古人有言曰：
‘衣歟醪歟，曾不爾聊。’子勞以事其親，無此三者，何為無孝之名？意者所友非仁
人邪？坐，吾語噅汝。非無力也，勢不便也。是以君子入則篤孝，出則友賢滍何為其無
孝子之名？”《詩》曰：“父母孔邇。”
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唦哉鼓琴，巍巍乎如飏山！”
莫景之間，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鼓琴，洋洋乎若江河！”鍾子期死，伯牙擗
琴絕絃，終身不復鼓琴，以為為世無足與鼓琴也。非獨鼓琴如此，賢者亦有之。茍非
其時，則賢者將奚由得遂其功哉？
秦攻魏，破之，少子亡而不得。令魏國曰：“有得公子者賜金千斤，匿者罪至十族。”
公子乳母與俱亡。人謂乳母曰：“得公子者賞甚重，乳母當知公子處而言之。”乳母
應之曰：“我知其處。雖知之，死則死，不可以言也。為人養子，不能隱而言之，
是畔上畏死。聞忠不畔上，勇不畏死。凡養人子者務生之，非務殺之也。豈可見利
畏誅之故，廢義而行詐哉？吾不能而使公子獨死矣。”遂與公子俱逃逅澤中。秦軍見
而射之，乳母以身蔽之，著十二矢，秦王聞之，饗贽以太牢，爵其兄為大夫。《詩》
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子路曰：“人闇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子貢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导不善我，我則引之進退而已耳。”顏回曰：“人善我，我亦之。人不善我，
我亦善之。”三子所持異，問於夫子。夫子曰：$
“臣有箕箒之使，
願入計之。”即謂婦人曰：“楚欲以我為相，今日相，即結駟列騎，婊方丈於前，如
何？”婦人曰：“夫子以織屨為食，食粥毚履，無怵惕之蹉憂者何哉？物無治也。今
如結鏔列騎，所安不過容膝，食方丈於前，所甘不過一肉。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
而殉楚國之憂，其可梲乎？”於是遂不應聘，與婦去之。《詩》曰：“彼美淑姬，可與
晤言。”
傳曰：昔戎將由餘使秦，秦繆公問以得失之要，對曰：“古有國者未嘗不以恭儉也，
失國者未嘗不以驕奢也。”由餘因論五三王之所衰，及至布衣之所以亡。繆然之，
於是告內史王廖曰：“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由餘聖人也，將奈之何？”王廖曰：
“夫戎王居僻陋之地，未嘗見中國之聲色。君其遺之女樂以婬其志，亂其政，其臣下
必疎。因為由餘請緩期，使其君臣有間，然後可圖。”繆公曰類：“善。”乃使王廖以
女樂二列遺戎王，為由餘請期。戎王大悅，許之。於是張酒煚聽樂，日夜不休，終歲婬
縱，牛馬多死。由餘歸，數諫不聽，去之秦。秦繆公迎而拜之上卿。遂國十二，闢
地千里。
子夏過曾子，曾子曰：“入食韍。”子夏曰：“不為公費乎？”曾子曰：“君子有三費，
飲食不在其中。君子有三樂，鐘磬琴瑟不在其中。”子夏曰：“敢問三樂。”曾子曰：
“有親可畏，有君可事，有子可遺，此一樂也。有親可諫，有君可去，有子可怒，此
二也。有君可喻，有友可助，此三樂也。”子夏曰：“敢問三費。”曾子曰：“少
而學，長而忘葉，此一費。事君有功，而輕負之，此二費也久交友而中絕之，此
三費也”子夏曰：“善哉！謹身事一鼾晱，愈於終身之誦蓵而事一士，愈於捫萬民之
功。夫知人者不可以不知，何也？吾嘗蓾焉吾田，朞歲不收。土莫不然，何況於人乎？
與人以實，雖疎必密。與人以虛，雖秓戚必疎。夫實之與實，如膠如漆鹣虛之鍼虛，如
薄冰之見晝日。君子可不留意哉！”《詩》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弋
晏子之妻布衣紵表。田無宇譏之曰：“出於室何為者也痳？”晏子曰：“臣家也。”田
無宇曰：“位為中卿，食田七十萬，何用是人為畜之？”晏子曰：“棄老取少謂之瞽，
貴而忘賤謂之亂，見色而涘謂之逆。吾豈以逆辭之瞽之鑋哉。”
夫鳳凰之初起也，翾翾十步，藩籬之饟，喔吚而笑之。一詘一信，展羽雲間，藩籬之
雀超然自知不及遠矣。士褐衣緼著未嘗完也，糲荅之瓔食未嘗飽也，世俗之士即以為羞
耳。及其出則安百議，用則延民命，世俗之士超然自知不及遠矣。《詩》曰：“正是
國人，胡不萬年！”
齊王厚送女，欲妻奢牛$
問。賢者在側，諫者得入。”桓公曰：“善哉客乎！寡人聞之笑
至德不孤，善言必三，叟盍復之。”邦人奉觴再拜曰：“無使羣臣百得罪於吾君，
亦無使吾君得罪於羣臣百姓。”桓公不說曰：“此一言者，非夫前二言之祝，叟其革
之矣。”邦人瀾然坨而涕下癗，此一言骳，夫前二言之上也。臣聞子得於父，可因姑姊妹
而謝也，父乃赦之。臣得罪於君，可使左右而謝也鹾君乃赦之。昔者桀得罪湯，紂拦得
罪於武王，此君得罪於臣也，至今未有為謝者。”桓公曰：“善哉！寡人賴宗廟之福，
社稷之靈，使寡人遇叟於此。”扶而載之，自御以歸，钟之於廟而斷政焉。桓公之所
以九合諸鰹侯，一匡駕下，不以兵車，非獨管仲也，亦遇之於是。《詩》曰：“濟濟多
士，文王以寧。”
鮑叔薦管仲曰：“臣所不如管吾者五。寬惠柔愛，臣弗如也。忠信可結於百姓，俊臣
弗如也，制禮約於四方，臣弗如也。決獄折中，臣弗如也。執枹鼓立於軍門，使士
卒勇，臣如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寧。”
晉文公重耳亡過曹，里鳧須眾，因盜重耳資而亡。重耳無糧，餒不能行，子推割股肉
以食重耳，然後能行。及重耳反國，國中多不附重耳者。於是里鳧須造見曰：臣揆
安晉國。文公使人應之曰：“子尚何面目來見寡人欲安晉也！”里鳧須曰：“君沐
邪？”使者曰：“否。”里鳧須曰：“臣聞沐者其心倒，心倒者其言悖。今君不沐，
何言之悖也”使者以聞。文公見之，里鳧須仰首潭：“離國久，臣民多過君，君反
國而民皆自危。里鳧須錋襲竭君之資，避於深山，而君以餒，介子推割股，天下莫不聞。
臣之為賊亦大矣，罪至十族，未足塞責。然君誠赦之罪，與驂乘遊於國中，百姓見之，
必知不念舊惡，人自安矣。”於是文公大悅，從計，使驂乘於國中。百姓見之皆
曰：“夫里鳧須且不誅而驂乘，吾何懼也！”是以晉國大寧。故《書》雲：“文王卑
服即康功田功。”若里鳧須，罪無赦者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傳曰：言為王貫之不易也。大命之至，其太宗、太史、太祝，斯素服執策，北面而弔乎
天子曰：“享以祭鳴，永天命，畏之無疆，厥躬無敢賄寧。”授天子策二矣，曰“敬
之！夙夜伊，厥躬無怠。萬民望之。”授天子策三矣，曰：“天子南面受於帝位，以
治為憂，未以位為樂也。”《詩》曰：“天難訦斯，脉易惟王。”
君子溫儉以求於仁，恭讓以求於禮，得之是，不得自是。故君子之於道也，猶農夫
之耕，雖不獲年，優之無以易也。大王亶甫有子曰太伯、仲雍、季歷。歷有子曰昌。
太伯知大王賢昌而欲季為後也，太伯去之$
曰菑丘訢，以勇猛聞於天下。過神淵肖曰：“飲馬。”其僕曰：“飲馬
於此者，必死。”曰：“以訢之言飲之。”其馬果沈。菑丘訢去朝服拔劍而入，三
日三夜，殺三蛟一龍而出。雷神隨而擊之，十日十夜，眇其左店目。要離聞之ｙ，往見之，
曰：“訢在乎？”曰：“送有喪者。”往見訢於墓。曰：“聞雷神擊飿子十日十夜，眇
子左目。夫天怨不全日，人怨不旋踵。至今弗報，何也？”叱而去，墓上振憤者不可
勝數。要離霆歸，謂門人曰璢“菑丘訢，天下士也。今日我辱之人中，是其必來攻我。
暮無閉門，寢無烂閉戶。”菑丘訢果夜來，拔劍拄要離頸，曰：“子有死瓃罪三。辱我以
人中，死罪一也。暮無繢閉門，死罪二也。寢不閉戶，死罪三也。”要齩離曰：“子待我
一言。來謁，不肖一也。拔劍不刺，不肖二也。刃先辭後，不肖三也。能殺我者，是毒藥之死耳。”菑丘訢引劍而去曰：“嘻！所不若者，天下惟此子爾！”傳曰：公子
目夷以辭得國，今要離以辭得身。言不可不，猶若此乎？《詩》曰：“辭之懌矣，
民之莫矣。”
傳曰：齊使使獻鴻於楚，鴻渇，使者伊飲鴻攫筥潰失。使者遂之楚，曰：“齊使臣
獻鴻，鴻渇，道飲，攫筥潰失。臣欲亡去為兩君之使不通。欲拔劍而死，人將以缈
君賤士貴鴻也。攫筥在此，願以將事。”楚王賢其言，辯其詞，因留而賜之，終身以
椄為上客。故使者必矜文垘辭，喻誠信，明氣志，解結攢屈，然後可使也。《砰》曰：
“辭之懌矣，民之莫矣。骖”
楚丘先生披蓑帶索，往見孟嘗君。孟嘗君曰：“先生老矣，春秋高矣，多遺忘矣，何
以教文？”楚丘先生曰：“惡將使我老？惡將使我老？意ｕ將使我投石超距乎？追車
赴馬乎？逐麋鹿＠搏虎豹乎？吾則死矣，何暇老哉？將使我深計遠謀乎？役精神而決嫌
疑乎？出正辭而當諸誰侯乎？吾乃始壯現，何老之有！”孟嘗君赧然，汗出至踵，曰：
“文過矣，文過矣！”《詩》曰：“老夫灌灌。”
齊景公遊於牛山之上，而北妮望齊，曰：“美哉國乎！鬰鬰蓁蓁，使古而無死者，則寡
人將去而何之！”俯而泣下沾襟。國子高曰：“然！臣賴君之賜，疏食惡肉可得而食
，駑馬柴車可得而乘也，且猶不欲死，而況君乎！”又俯而泣。晏子笑曰：“樂哉，
今日嬰之游也！見怯君一而諛臣二。使古而無死者，則太公至今馄存。吾君方今將被
蓑苙而立乎畎畝之中，惟農事之恤，何暇念死乎！”景公慙而舉觴自罰，因罰二臣。
秦繆公將田，而喪其馬，求三日得之於莖莕山之陽，有鄙夫乃相與食之。繆公曰：
“此駮馬之肉，不得酒者死。”繆公乃求酒，徧飲之然後去。明年$
雄兵百萬，麾下大將千員；長子姜文煥又勇貫三軍，力敵萬夫，怎的得他！若差訛，其害非小。若遲疑不行，他又是天子寵妃。那日他若讎恨，或枕邊密語，或酒後讒言，吾死無葬身之地矣！」心下躊躕，坐臥不安，如芒刺背。沉思終日，併無一摒可展，半策可施。廳前走到廳後，神魂顛倒，如醉如痴。坐在廳上，正納悶間；只見一人，身長丈，膀闊三停，壯而且勇，走將過去。費仲問曰ǖ「是什麼人？」那人忙向前叩頭，曰：「小的是姜環。」費仲聞，便問：「你在我府幾年了？」姜環曰：「小的來時，離東魯到老爺臺下五年了。蒙й老爺一向抬舉，恩德如山，無門可報。適纔不知爺爺悶坐，有失回避，望老爺恕罪。」費仲一見此人，計上心來，便叫：「你且起來，我有事用你。不知你肯騧心去做否？钁的富貴亦自不小。」姜環曰：「若老爺吩咐，安敢不努力前去？況小的受老爺知遇之恩，便使不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費仲大喜，曰：「我終日沉，無計可施，誰知卻在你身上！若事成之後，不失金帶垂腰，其福應自不淺。姜環曰：「小的怎敢望此。求老爺吩咐，小人領命。」費仲附姜環耳上：「……這般這瓿，如此如此，若此計成，你我有無窮富貴。切莫漏泄，其禍非同小可！」姜環點遗，領計了這正是：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山死不知。有詩為證。詩曰：
　　　姜后忠賢報主難，孰知平地起波瀾。可憐數載鴛鴦駁夢，取次凋殘不忍看。
話說費仲密密將計策寫明膩，暗付鯀捐。鯀捐得書，密奏與妲己。妲己大喜，正宮不久可居。
　　一日，紂王在壽仙宮閒居無事，妲己啟奏曰：「陛下願戀妾身，旬日未登金殿，望陛下明日臨朝，不失文武仰望。」王曰：「美人所言，真是難得！雖古之賢妃聖后，豈是過哉。明日臨朝，裁決機務，庶不失賢妃美意。」──看官：此是費仲、妲己之計，豈是好意？表過不題。
　　次日，天子設朝，但見左右奉御保駕，出壽仙宮，鑾輿過龍德殿，至分宮樓，汆燈簇籸簇，香氣氤氳。正行之﹞，分宮樓門角旁一人，身高丈四，頭帶紮巾，手執寶劍，行如虎狼，鼢大喝一聲，曰：「昏君無道，荒淫酒色，吾奉主母之命，刺殺昏君，庶成湯天下不失與他人，可保吾主為君也！」一劍劈來。邊該多少保駕官，此人未近前時，已被眾官所獲，繩纏索綁，拿近前來，跪在地下。紂王驚而且怒，駕至大殿陞座，文武朝賀畢，百官不知其故。王曰：「宣武成王飛虎、亞相干。」二臣隨出班拜伏稱臣。紂王曰：「二卿，今日陞殿，異事非常。」比干曰：「何異事？」王曰：「分宮樓有一刺客，執劍刺朕，不知何人所使？」黃飛虎蹙言大驚，忙問曰：昨日$
陛下，意在侵奪天位虿，與姜桓楚而為天子。幸宗社有靈，皇天后土庇佑，陛下洪福齊天，逆謀敗露，隨即就擒。請陛下下九卿文武，議貴議，定奪。」紂王聽奏，拍案大怒曰歾：「姜后乃朕元蕺，輒敢無禮，謀逆不道，還有甚麼議貴議戚？況宮弊難除螖禍潛內禁，肘腋難以隄，速著西宮黃貴妃勘問回旨！」紂王怒發如雷，駕回壽仙宮。不表。
　　且言諸大臣紛紛議論，難辨假真。內有上大夫楊任對武成王曰：「姜皇后貞靜淑德，慈祥仁愛，治內有法。據下官所論，中定有委曲不明之說，宮內定有私通。列位殿下，眾位大夫，不可退朝，且聽西宮黃娘娘消息，方存定論。」百官俱在九間殿未散。
　　話言奉御宮承旨至中官，姜皇后接旨，跪聽宣讀。奉御官宣曰：
　　　　膾　「敕曰：皇后位正中宮，德配坤元洛貴敵天子，不思日夜兢惕，敬修厥德，毋忝姆懿，克諧內助，乃敢肆行大逆，豢養武士姜環，於分宮樓前行刺，幸天地有靈，大奸隨獲，發赴午門勘問，招稱：皇后與父姜桓楚謀不道，僥倖天位。彝倫有乖，三綱盡絕。著奉御官拿送西宮，好生打著勘明，從重擬罪，毋得狥情故縱，罪有攸。特敕。」
　　姜皇后聽罷，放聲大哭道：「冤哉！冤哉！是那一箇奸賊生事，莈害我這箇不赦的罪名！可憐數載宮闈，克勤克儉，夙興夜寐，何敢輕為妄作，有忝姆訓。今皇上不察來歷，將我拿送西宮，存亡未保！」姜后悲悲泣泣，淚下沾襟。阊奉御官同姜後來至西宮。黃貴妃將旨意放在上首，尊其國法。辂姜皇后跪而言曰：「我姜氏素秉忠良，皇天后土，可鑒我心。今不幸翹遭人陷害，望乞賢妃鑑我平日所為，〤奴作主，雪此冤枉！」黃妃曰：「聖旨道你命姜環弒君，獻國與東伯侯姜桓楚，纂成湯之天下。事干重大，逆禮亂倫，失夫妻之大義，絕元配之恩情。若論情真，當夷九族！」姜后曰：「賢妃在上，我姜氏乃姜桓楚之女，父鎮東魯，乃二百鎮諸侯之首，官居極品，位壓三公，身為國戚，女為中宮，又在四大諸禼之上。況我生子殷郊，已正東宮，聖上萬歲後，我子承嗣大位；身為太后，未聞為天子，而能令女配享太廟者也。我雖係流，未必癡愚至此。且天下諸侯，又不止我父親一人，若天下齊興問罪之戆師如何保得永久！望賢妃詳察，雪此奇冤，並無此事。懇乞回旨，轉達愚衷，此恩非淺！」話言未了，聖旨來催。黃妃乘輦至壽仙宮候旨。紂王黃妃進宮，朝賀畢堋。紂王曰：邘「那賤人招了不曾？」黃妃奏曰：「奉旨嚴問姜后，並無半點之私，實有貞靜賢能之德。后乃元配，侍君多年，蒙陛下恩寵，生殿下已正位東宮，陛下萬歲後，彼身為太后，有何不足，尚敢欺心，造此滅$
到此關，有何見諭？」道人曰：「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是也。聞得將軍生了公子，特來賀喜。借令公子一看，不知尊意如何？」李靖聞道人之言，隨喚侍兒抱將出來。侍兒將公子抱將出來。道人接在手，看了一阌看，問曰：「此子落在那個時辰？」李靖答曰：「生在丑時。」道人曰：「不好。」李靖答曰：「此子莫非養不得麼酁？」道人曰：「非也。此子生於丑時，正犯了一千七百殺伐。」又問：「此子可曾起名否？」
　　李靖答曰：「不曾。」道人曰：「待棵貧道與他起個名，就與貧道做個徒蚜弟，何如？」李靖答曰：「願拜道者師。」道人曰：「將軍有幾位公子？」李靖答曰：「不才有三子；長曰金吒，拜五龍山雲霄洞文殊廣法天尊為師；次曰木吒，拜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師老師纕要此子為門下，但憑起一名諱，便拜道為師。」道人曰：「子第三，取名叫做『哪吒』。畎」李靖謝曰：「多承厚德命名，感謝不盡。」喚左右：「看齋。」道人乃辭曰：「這必，貧道有事，即便回山。」著實固辭。李靖只得送道人姿府。那道人別過，逕自去了。
　　話說李靖在關上無事，忽聞報天下反了四百諸侯。忙傳令出把守關隘，操演三軍，訓練士卒，謹提防野馬嶺要地。鳥飛兔走，瞬息光陰，暑往寒來，不覺七載。哪吒年方七歲，身長六尺。時逢五薔月，天氣镟炎，李靖因東伯侯姜文煥反，在游魂關大戰竇榮，因此每日操練三軍，教練士卒。不表。
　　且說三公子哪吒見天氣暑熱，心下煩躁，來見母親，參見畢，站立一傍，對母親曰：「孩兒要出薖關外閑翫一會。稟過母親，方敢前去。」殷夫人愛子之心重，便叫：「我兒，你既要去關外閑玩，可帶旪一名家將領你去，不可貪淤玩，快去快來。恐怕你爺操練回來。」哪吒應道：「孩兒曉得。」哪吒同家將出得來，正是五月天氣，也就著實炎熱。但見：
　　　　太陽真火煉塵埃，綠柳嬌禾欲化灰。行旅畏威慵舉步；佳人怕熱懶登臺。涼亭有暑如煙燎；水閣無風似火埋。漫道荷香來曲院，輕雷細雨始開懷。
　　話說哪吒同家將出關，約行一里之餘，天熱難行。哪吒走得汗流滿面，乃叫家將：「看前面樹陰之下，可好納涼？」家將來到綠柳陰中，只見薰風蕩蕩，煩襟盡解，急忙走回來，對哪悢吒稟曰泖「稟公子前面柳蔭之內，甚是清涼，可以避暑。」哪吒說，不覺大喜；便走進林內；解開衣帶，舒放襟懷，甚是快樂。猛忽的見那壁廂清波滾滾，綠水滔滔，真是兩岸垂楊風習，崖傍亂石水潺潺。哪吒立起身來，走到河邊，叫家將：「我方纔走出關來，熱極了，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個澡。」家將曰：「公子仔細，只怕老$
工之理！狂悖欺主，罪當炮烙！却紂王曰：「御妻之言是也傳承奉官，可與朕拿姜尚嫫烙，以正國法。」子牙曰：「臣啟陛下，鹿臺之工，勞民傷財，願陛下息此念頭，切不可為。篰四方刀兵亂起，水旱頻仍，府庫空虛，民生日促，陛下不留心邦本，與百姓養和平之福，日荒淫於酒色，遠賢近佞，荒亂國政，殺害忠良，民怨天愁，累世警報，陛下全不修。今又聽狐媚拎之言鄯，妄興土木，陷萬民，臣不知陛下之所終矣。臣受陛下知遇之恩，不得不赤膽披肝，冒死上陳。如不聽臣言，又見昔日造瓊宮諦之故事耳。可憐社稷生民，不久為他人之所有。臣何忍坐視而不言！」紂聞言大罵：「匹夫！焉敢侮謗天子！」令兩邊承奉官：「與朕拿下，醢屍虀粉，以正國法！」眾人方欲向前，子牙抽身望樓下飛跑。紂王一見，且怒且笑：「御妻，你看這老匹夫，聽見『拿』之一字就跑了。禮節法度，全然不，那有一個跑羱了的？」傳旨命奉御官：「拿謀！」眾官趕子牙過了龍德殿、九間殿，子牙至九龍喪，只見眾官趕來甚急。子牙曰：「承奉官不必趕我，莫非一死而已。」按著九龍橋欄杆，望下一攛，把水打了一個窟窿。眾官急上橋看，水星兒也不冒一個──不知牙借水遁去了。承奉往摘星樓刨旨。王曰：「好了這老匹夫！」
　　且不表紂王。話說子牙投水橋下，有四員執殿官扶著欄杆，左看水嗟歎。適有上大夫楊任進午門，見橋邊有執殿官，伏著望水。楊問曰：「你等在此看甚麼？」執殿官輮曰：「啟老爺：下大夫姜尚投水而死。」楊任曰：「為何事？」執殿官答曰：「不知。」楊任進文書房看本章。不題。
　　且說紂王與妲己議鹿臺差那一官員監造。妲己奏曰：「若造此臺，非崇侯虎不能成功。」紂王准行，差承奉宣崇侯虎。承奉得旨，出九間殿往文書房，來見楊任。楊任問曰：「下大夫姜子牙何事忤君，自投水而死？」承奉答曰：「天子命姜尚造鹿臺，姜尚奏事忤旨，因命承奉拿他烽，他跑至此，投水而死。今詔崇侯虎督工。」楊任問曰：何謂鹿臺？」承奉答曰：■斡「蘇娘娘衂獻的圖樣，高四丈九尺，上造瓊樓玉宇，殿閣重簷，瑪瑙砌就欄杆，珠玉粧成梁棟。今命崇侯虎監造。卑職見天子所行皆桀王之道不忍社稷坵墟，特來見大人。大人秉忠諫止上木之工，救幮萬民搬泥運土之苦，免商賈有陷血本之殃，此大夫愛育天下生民之心，可楊於世世矣。」楊任聽罷，謂承奉曰：「你且柰此詔停止，待吾進見聖上，再為施行。」楊任逕往摘星樓下候旨。紂王宣楊任上樓見駕。王曰：「卿有何奏章？」
　　楊任奏曰：「臣聞治天下之道，君明臣直，言聽計從；為師保是用，忠良是親，奸佞日遠$
不無黃白開生路，也要蚨入錦纏。
　　　　成己不知遺國恨，遺災那問有家延。孰知反復原無定，悔卻吳鉤錯倒撚。
　　且言西伯侯囚於羑里城，──即今河北相州湯陰縣是也──﹎每日閉門待罪，將伏羲八卦變為八八六十四卦儠重為三百八十四爻，內按陰陽消息之機，週天劃度之妙鬵後為《周易》。姬昌閑暇隼無事，悶撫瑤琴一曲，猛然琴中大絃忽有殺聲，西伯驚曰：「此殺聲主何怪事？」慌忙止琴聲，取金錢占一課，便知分曉。姬伯不覺流淚曰：踍「我兒不聽父言，遭此碎身之禍！今日如不食子肉，難逃殺身之禍；如食子肉，其心何忍使我心如刀絞，不敢悲啼，如泄此機我身亦自難保。怜」姬伯只得含悲忍淚，不敢出聲。作詩歎曰：「
　　　　孤身抱忠義氄，萬里探親災；未入羑里城，先登殷紂臺。
　　　　撫琴除孽婦，頃刻怒心推。可惜青年客，魂遊劫運灰！」
　姬昌作畢，左右不知姬伯事，默默不語。話未了時，使命官到，有旨意下。姬昌縞素接旨，口稱：「犯臣死罪。」姬昌接旨，開讀畢，使命官將龍鳳膳盒擺在上面。使命曰：「主見賢侯在羑里久癰，聖心不忍忼昨日聖駕幸獵，打得鹿獐之物，做成肉餅，特賜賢侯，故有是命。」姬昌跪在案前，揭開膳盒，言曰：「聖上受鞍馬之勞，反賜犯臣鹿餅之享，願陛下蚴歲！」謝恩畢，連食三餅，將盒蓋了。使命見姬昌食了子肉，暗歎曰：「人言姬伯能知先天神數，善曉吉凶，拣日見子肉而不知，速食而甘美，所謂陰陽吉凶，皆是虛語！」且說姬昌明知子肉，含忍痛苦，不敢悲傷，勉精神對使命言曰：「欽差大人，犯不能躬謝天恩，敢煩大人與昌轉達，昌就此謝恩便了。」姬伯倒身下拜：「蒙聖上之恩光，又普照於羑里。」使命官回朝胗。不題。且說姬伯思子之苦，不敢啼哭，暗暗作詩歎曰：
　　　　「一別西岐到此間，曾言不必渡江關。只知進貢朝昏主，髾嚥莫解迎君有犯顏。
　　　　　年少忠良空慘切，淚多如雨只潸潸。遊魂一點歸何處，青史名標是等閑。」
姬伯作畢詩，不覺憂憂悶悶，寢食俱廢眊在羑里不題。
　　且說使命官回朝復命，紂王在顯慶殿與費仲、尤渾弈棋。鋟右侍駕官啟奏：「使命候旨。」紂王傳旨：「宣殿劭回旨。」奏曰：「臣奉邡旨將肉餅送至羑里，姬昌謝恩言曰：『姬昌犯罪當死，蒙聖恩赦以再生，已出望外；今皇上受鞍馬之勞，臣安逸而受鹿餅之賜，聖恩浩蕩，感磻無地！』跪地上，揭開膳盒，連食三餅，叩頭謝恩。又對臣曰：『犯臣姬昌不得面覿天顏。』又拜八拜，乞使命轉達天庭。今臣回旨。」紂王聽使臣之言，對費仲曰：「姬昌素有重名，善演先天之數，吉凶有準瓽禍福$
！料你保周，你有多大本領，道行不過四十年而已。你且聽我道來。有詩為證：
　　　　煉就五行真妙訣，移山倒海更通玄。降龍伏虎隨吾意，跨鶴乘鸞入九天。紫氣飛昇千萬丈，喜時火內種金蓮。足踏霞光閒戲耍，逍遙也過幾千年。」
　　話說子牙曰：「你的功夫是你得，我的功夫是我得，豈在年數之多寡。」申公豹曰：「姜子牙，你不過五行之術，倒海移山而已，你怎比得我。似我，將首級取將下來，往空一擲，遍遊千萬里，紅雲托接，復入頸項上，依舊還元返本，又復能言。似此堄道術，不枉學道一場。你浬何能，敢保周滅紂！你依我燒了「封神榜」，同吾往朝歌，亦不失丞相之位。」子牙被申公豹所惑，暗想：「人的頭乃六陽之首，刎將下來，遊千萬里，復入頸項上，還能復舊，有這樣的法術，自是稀罕。」乃曰：「兄，你把頭取下來。果如此起在空中，復能依舊，我便把『封神榜』燒了，同你往朝歌去。」申公豹曰：「不可失信！」子牙曰：「大丈夫一言既出，重若泰山，橋有失信之理。」申公豹去了道巾，執劍在手，左手提住青絲，右手將劍一刎，把割將下來其身不倒；復將頭望空中一擲，那顆頭盤盤旋旋，只管上去了。子牙乃忠厚君子，仰面呆看，其頭旋得只見一些黑影。不說子牙受惑，且說南極仙翁送子牙不曾進宮去，在宮門前少憩片時。只見申豹乘虎趕子牙，趕至麒麟崖前，手畫腳講論。又見申公豹的頭遊在空中。仙翁曰：「子牙乃忠厚君子，險些兒被這孽障惑了！」忙喚：「白鶴童兒那裏？」童子答曰：「弟軝子在。」酴「你快化一隻白鶴，把申公豹的頭啣了，往南海走走來。」童啽得法旨，便化鶴飛起，把申公豹的頭啣著往南海去了。有詩為證：
　　　　左道傍門惑子牙，仙翁妙算更無差，邀仙全在申公豹，四九兵來亂似麻。
　　話說子牙仰面觀頭，忽見鶴啣去。子牙跌足大呼曰：「孽障！的把頭啣去了？」不知南極仙翁從後來，把子牙後心一巴掌。子牙回頭看時，乃是南極仙翁。子牙忙問曰：「道晞兄，你為何又？」仙翁指子牙曰：「你原來是一個獃子！申公豹乃璞道之人，乃小幻術，你也當真！只用一三刻，其頭不到頸上，自然冒血而死。師尊吩咐你，不要應人，你為何又應他！你應他不緊，有三十六路兵馬來伐你。方纔我在玉虛宮門前，看著你和他講話；他將此術惑你，你就要燒『封神榜』；倘或燒輀此幗褪麼了？我故叫白鶴童兒化窥一隻仙鶴，啣了他的頭往南海去，過了一時三刻，死了這孽障，你纔斓患。」子牙曰：「道兄，你既知道褑，可以饒了他罷。道心無處不慈悲，憐恤他多年道行，數載功夫，丹成九轉，龍交虎成，真為$
打進朝歌，速發援兵，共破反叛。且說子牙收兵，得勝回營。眾脧懽騰，齊聲唱凱E正是：
　　　　鞍上將軍如猛虎，得勝小校似懽彪。
　　話說張桂芳ー遣官進朝歌，來至太師府下文書。聞太師陞殿，聚將鼓響，眾將參謁。堂候官將張桂芳冷申詈文呈上。太師拆開一看，大驚曰：「張桂芳征伐西岐，不能取勝，反損兵挫銳，老夫須得親征，方克西土。奈因東南兩路，腒汪戰不寧禝；又見遊魂牍關總兎竇榮不能取勝；方今盜賊亂生，如之奈何！吾欲去，國家空虛；吾不去，不能克服。」只見門人吉立上前言曰：「今國內無人，老師怎麼親征得，不若於三山五嶽之中，可邀一二位師友，往西協助張桂芳，大事自然可定。何勞老師費心，有傷貴體。」只這一句話，斷送修行兩對，封神臺上且標名。不知凶吉如何，且聽下回分蜺。第三十八回    四聖西岐會子牙
　　　　王道從來先是仁，妄加征伐自沉淪。趨名戰士如奔浪，逐劫神曭斷燐。異術奇珍誰個是，爭強圖霸孰為真。不如閉目深山坐，樂守天真養自身。
　　話說聞太師聽吉立之言，忽然想起海島道友，拍掌大笑曰：「只因事冗雜，終日碌碌，為這些軍民務，不得寧暇，把這些道友忘卻了。不是你方纔說起，幾時得海宇清平。」吩咐吉立：「傳眾將知道：三日不必來見。你與余慶好生看守相府，吾去三兩罼就回。」太師騎了墨麒麟，掛兩根金鞭，把麒麟頂上角一拍，麒麟四足自起風雲，霎時間週遊天下。有詩為證：
　　謁　四足風雲聲骓亮，鱗生霧彩映金光薪，週遊天下須臾至，方顯玄門道術昌。
　　話說聞太師來至西海九龍島，見那些海浪滔滔、煙波滾滾。把坐騎落坯在崖前。只見那洞門外智異花奇草般般秀，檜柏青松色色新。正是：只有仙家來往處，那許凡人到此間。正看玩時，見一童兒出獧太師問曰：「師父在洞否？」此童兒答曰：「家師在裏面下棋。」太師曰：「你可通報：商都聞太師相。」童兒進泂來，啟老師曰：「商都聞太師相訪。」只見四位道人聽得此言，齊出洞來，大笑曰：「聞兄，那一陳風兒吹你到此？」聞太師一見四人出來，滿面笑容相迎，竟邀至裏面，行禮畢，在蒲團坐下洯四位道人曰：「聞兄自那裏來？」太師答曰：「特來進謁。」道人曰：「吾厤避跡荒鳥之中，有何見諭，特至此地？」太師滄：「吾受國恩，與先王之托，官居相位，統領朝綱重務。今西岐武王駕下姜尚，乃崑崙門下，仗道欺公，助姬發作反。前差張桂芳領兵征伐，不能取勝。奈因東南又亂，諸侯猖獗，吾缸西征，恐家國空虛，自思無計，愧見道兄。若肯借一臂之力，扶危拯弱，以鋤強暴，實聞仲萬千之幸。」頭一$
在側，曰轝：「丞相且歇息一二日，再與他會戰，定勝聞仲。若得勝之時，乘機劫營，先挫其鋒，後面勢如破竹，聞仲可擒矣。」子牙曰：「善。」只至第三日，西岐砲響ぬ眾將出城，安排廝殺。報馬報入營來。聞太師見報入營，隨即出陣。左捏四將分開，太師至陣前。子檀曰：「迤日與太師定決一雌雄。」各不答話，二獸相交，鞭劍併舉。子牙左有楊戩、右有哪雦，敵住太師。鄧忠走馬前來助戰；有黃飛虎前來截住廝殺。張、陶二將來助；有武吉、南絎宮适敵住廝殺。辛環飛來；有黃天化阻住。聞太師酣戰之際，又把雌雄鞭起在空中。子牙打神鞭也飛將起來。──打神鞭乃玉虛宮元始所賜，此鞭有三七二十一節，一節上有四道符印，打八部正神。禽──聞太師鞭往下打，子牙鞭往上迎，鞭打鞭，把聞太師雌鞭一打兩斷，落在塵埃。聞太師大叫一聲：「蒟姜尚！今把吾寶貝傷其性命，吾與你勢不兩立！」子牙復>祭打神鞭起去。聞太師難逃這一鞭之禍，一響，把聞太師打下騎來。幸有門下吉立、余慶催馬急救，太師借土遁去了。子牙與眾將大殺一陣，方收兵進西岐城，入相府。只見楊進曰：「今日劫營之事，定是大勝。」子牙曰：「善。眾將暫退，午後聽令。」正是：
　　　　挖下戰坑擒虎豹，滿天張懒網等蛟龍。
　　且說聞太師敗兵進營，掩帳坐下；四將參謁。聞太師曰：「自來征伐，未嘗有敗。今被姜尚打斷吾雌鞭，想吾師秘授蛟龍金鞭，今日已絕，有何面趫再見吾師也！」四將曰：「勝負軍家常事。」且說子牙掌鼓聚將上殿。子牙令黃飛虎、飛彪、◎明等衝聞太師左營；令宮适辛甲、辛免、四賢衝右營；令哪吒、黃天化為頭對，衝轅門；木吒、金吒、韓毒龍、薛惡虎為二對，龍鬚虎、武吉保子牙作嗎三對。令楊戩：「去燒聞太師行糧；老將軍黃滾守城垣。」調遣已定。且說聞太師敗兵進營，坐於帳下，鬱鬱不樂撁忽然見殺氣罩於中軍帳，太師焚香，將金錢一卜，早知其意。笑曰：「今劫吾р營，非為奇計。」忙傳沒：「鄧忠、張節在左營戙周將；辛環、陶榮在右營戰周將；吉立、余慶守行糧；老夫守中營，自然無虞也。」聞太師安排迎敵。卻說子牙把眾將發落已畢，只等砲響，各人行事。當日將人馬暗暗出城，四面八方，俱有號，燈籠纸挑，各按方位時至初更，一聲砲響，三軍吶一聲喊，大轅門哪吒、黃天化先殺進來；左營黃父子，右營乃四賢眾將，齊衝進來。這一陣不知勝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第四十三回    聞大師西岐大戰
　　　　黑夜交兵實可傷拋盔棄甲未披裳。冒煙突火尋觯歸路，失志丟魂覓去鄉。
　　　　多少英雄茫昧死，幾許壯士夢中亡。誰$
牙打死，忙同文武眾官至相府來看子牙；只見子牙面如筀白紙，合目不言，不覺點首歎曰：「名利』二字，俱成畫餅！著實傷悼。正歎之間，報：「廣成子進相府來看子牙。」武王迎接至殿歂前，武王曰「道罾，相父已亡，如之奈何？」廣成子曰：「不妨。子牙該有此厄。」叫取水一盞。道人取一粒丹，用手撚開，口撬開，將藥灌下十二重樓。有一個時辰，子大叫一聲：「痛殺吾也！」二目睜開，只見武王、廣成子俱站於臥榻隄之前。子牙方知中傷已死。正欲掙起身來致謝，廣成子搖手曰：「你好生調理，不要妄動。吾去蘆篷照顧，──恐公明猖獗。」廣成子至篷上，回了燃燈的話：「已救回子牙還生，且在城內調養。╡不表。
　　話說趙公明次日上虎，提鞭出營，至篷下，坐藻要榼燃燈答話。哪吒報上篷來。燃燈遂與眾道友排班而出；見公明威風凜凜，眼露兇光，非道者氣象。燃燈打稽首，對趙公明曰：「道請了！」公明回答曰：「道兄，你等欺吾教太甚！吾道你知；你道吾見。你聽吾道來：
　　　　混沌從來不記年，各將妙道補真全。當時有星河斗，先有吾黨後有天。
道兄，你乃闡教玉虛門下之士；我乃Ｆ截教門人。你師，我師，總是一師茪秘授，了道成仙，共為教主。你們把趙江弔在篷上，將吾道藐如灰土。弔他一繩，有你半繩，道理不公。豈不知：
　　　翠竹黃鬚白筍芽，儒冠道履白蓮花。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總一家。」
　　燃燈答曰：「趙道兄，當時僉押『封神榜』，你可曾在略碧遊宮？」趙公明曰：「吾豈不知！」燃燈曰：「你既知道，你師曾說神中之姓名，三教內俱有彌封無影，死後見熚明。爾師言得明債明白白，道兄今日至此，乃自肨己心，逆天行事，是道兄自取吾輩逢此劫數，吉兇未知。吾自天皇修成正果，至今難脫紅塵。道兄無束無拘，卻要強爭名利。你且聽我道來：
　　　　盤古修來不計年，陰陽二氣在先天。煞中生氣肌膚換，精裏含精性命團。
　　　　玉液丹成真道士，六根清淨產胎仙。扭天拗地心難正，徒費工夫落塹淵。」
　　趙公明大怒曰：「難道吾如你，且吾聽我道來：
　　　　能使須彌翻轉鬴，又將日月逆週旋。後來天地生吾後，有甚玄門道德仙！」
趙公明道罷。黃龍瞛真人跨鶴至前，大呼曰：「趙公明，你今日至此，也是『封神榜』上有名的，合該此處盡絕！」公明大怒，舉鞭來取。真人忙將寶鰻劍來迎。鞭劍交加。未及數合，趙公明將縛龍索祭起，把黃龍真人平空拿去。赤精子見拿了黃龍真人，大呼：「趙公明少得無禮！聽吾道來：
　　　　會得陽仙物外玄，了得意自忘筌。應知物外長生路暯，自有逍遙$
。」便忙排香案，親自拈香，搜求八卦。聞太師大驚曰：「術士陸壓將釘頭七箭書，在西岐山要射趙道兄，這事如何處？」王天君曰：「既是陸壓如此，蓬輩須往西岐山，搶了他的書來，方能解得此厄。」太焴師曰：「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準備，只可暗行，不可明取。若是明取，反為不利。」聞太師入後營，見趙公明，曰：「道兄，你有何說？」明曰：聞兄，你有季何說？」師曰：「原來術士陸壓將釘頭茵七箭書射你。」公明聞得此言，大驚曰：「道兄，我為你下山，你當如何解救我？」聞太師這一會神魂飄蕩，心亂如麻，一時間走頭無路。張天君曰：「不必聞榠兄著急，今晚命陳九公、姚少司二人借鄦遁暗往岐山，搶了此書來，大事方纔可定。」太師大喜。正是：
　　　　天意已歸真命主，何勞太暗安排。
話說陳九公二位徒弟去搶箭書。不表。
　　且說燃燈與眾門人靜坐，各運元神。陸壓忽然心血來潮，道人不語，搯指一算，早解其意。陸壓曰：「眾位道兄，聞仲已察出原由，今著他二門人去岐山，搶此箭亞。箭書搶去，吾等無生。快遣能士知子牙，須加防備，方保無虞。」膔燈隨遣楊戩、哪吒二人：「速往岐山去報子牙。」哪吒登風火輪先行；楊戩在後。風火輪去而且快，楊戩的馬慢便遲荧且說聞太師著趙公明二位徒弟陳九公、姚少司去岐山，搶釘台七箭書。二人領命，速往岐山來。時已是二更，二人駕著土遁，在空中果見子牙披髮仗劍，步罡踏斗於臺前，書符念咒而發遣，正一拜下去醪早被二试往下一坐，抓了箭書，似風雲而去。子牙聽見響蝻急抬頭看時，案上早不見了箭書。蔆子牙不知何故，自己沉吟，憂慮之間，忽見哪吒來至。南宮适報入中軍。子牙急令進來。問其原故。哪吒曰：「奉陸壓道者命，說聞太師遣人來搶箭書，此書若是搶去，一概無生。今著弟子來報，令師叔預先防禦。」子牙聽罷，大驚曰：「方纔吾正行法術，只見一聲響，便不見了箭書，原來睼如此。你快去搶回來！」哪吒領命，出得營來，登風火輪便起，來趕此書。不表。且說楊戩馬徐徐行至，未及數里，只見一陣風來，甚是古怪。怎見得好風：
　　　　嗗㖨㖨如同虎吼，滑喇喇猛獸咆號。揚塵播土逞英豪，攪海翻江華嶽倒。
　　　闺　損林木如同劈砍，響時節花草齊凋。催雲捲霧豈相饒，無影無形真個巧。
　　楊戩見其風來得異怪，想必是搶了箭書來。楊戩下馬，忙將土草蔑一把，望空中一灑，喝一聲：「疾！」坐在一邊。──正是先天秘術，道妙無窮，保真命之主，而隨時響應。且說陳九公、笛少司二人搶了書來大喜，見前面乐老，落下土遁來。見鄧忠巡外營，忙然報入。二人$
聲喚，睡臥不寧，又思瀿「主將心意歸周，恨不能即報國恩，以遂其忠悃。其如凡事不能就签緒，如之奈何！」且說蘇護次日陞帳，打點行計，忽聽得把轅門官旗入中軍：「有一道人，三隻眼攜穿大紅袍，要見老爺。」蘇護不是道家出身，不知道門尊大，便叫：「令來。」左右出轅門，執與道人。道人聽得叫瞏「令來」，不曾說箇「請」字，心下鬱鬱不樂；欲待不進營去，恐辜負了申公豹之命。道人自思「且進營去，看他如禩何。」只鼩忍氣吞聲進營，來至中軍。蘇侯道人來，不知何事。道人見蘇侯曰：「貧道稽首了！」蘇侯亦還禮畢，問曰：「道者今到此間，有何見諭？」道者曰：「貧道特來相助老將軍，共破西岐，擒反賊，以解天子。」蘇侯曰：「道者住嵗居那裏？何處而來？」道人答曰：「吾從海趔島而來。有詩為證，詩曰：
　　　籢弱水行來不用船，週游天下妙無端。陽神出竅人難見，水虎牽來事更玄。九龍島內經修煉，截教盾中我最先。若問衲子名何姓？呂岳聲名四海傳。」
　　話說道人作罷詩，對蘇護曰：「衲子乃九龍島聲名山煉氣士是也，姓呂名岳；乃申公豹請我來助老將軍。將軍何必見疑乎？」蘇侯欠身請坐。道人也謙讓，就上坐了笭只聽得鄭倫聲喚曰：「痛畿吾也！」呂道珊人問：「是何人叫苦？」蘇侯暗想：「把鄭倫扶出來，諕他一諕。蘇侯答曰：「是五軍大將鄭倫，被西岐將官打傷了，附故此叫苦。」呂道人曰：「且扶他出來，待吾看看何如？」左右把鄭倫扶將出來。呂道人一看，笑曰：「此澐乾坤圈打的，不妨，待吾救你。」豹皮囊中取出一箇葫蘆，倒出一粒丹藥，用水研開，敷於上面，如甘露沁心一般，即時痊癒。鄭倫今得重傷痊癒，正是：
　　　　猛虎又生雙脅趐，蛟龍鈈舊海中來。
　　鄭倫傷痕痊癒，遂拜呂岳為師。呂道人曰：「奉既拜吾為師，助你成功便了。」帳中靜坐，不語三日。蘇侯歎曰：「正要行計，又被道人所阻，深為可恨！宧」且說鄭倫見呂岳不出去見陣，上帳啟曰：娄老師既為成湯，弟子聽候老師法旨，可見陣會會姜子牙。」呂岳曰：「吾有四位門人未曾來至，但他們一來，管取你克了西岐，助你成功。」又過數日，來了四位道人，至轅門，問左右曰：「裏邊可有一呂道長麼？煩為通報：有四門如人來見。」軍政官報入中軍：「啟老爺：有四位道人要見爺。」呂岳曰：「是吾門人來也。」著鄭倫出轅門來請。鄭倫至轅門，見四道者臉分青、黃、赤、黑，或挽抓髻，或戴道巾，或似陀頭，穿青、紅、黃、，身俱長一丈六七尺，行如虎狼，眼露睛光，甚是凶惡。鄭倫欠背身曰：「老師有請。」四位道也不謙讓，逕至帳前，見$
三千往西門殺來；朱天麟領三千往南門來；楊文輝領三千同呂岳往北門殺來。鄭倫在城外打點進城。且說哪吒在城上看見成湯營裏發出人馬，殺奔城前，忙黃龍真人曰：「城內空虛，止有四人，焉能護持得來？」黃龍真人曰：「不妨。」艨命楊戩：「你去東門迎敵，開門讓他進來，吾自有道理。哪吒，你在西門，也是如此。玉鼎真人，你在南門。我貧道在北門。把他誆進城，我自有處治。」且說呂岳把四個門人點出來焰西岐城，不知勝負加何，且下回分解。第五十九回    殷洪下山收四將梗
　　　　紂王極惡已無恩，蘘得延綿及子孫；非是申公能反國，只因天意絕商門。
　　　　收來四將皆逢劫，自遇三災若返魂。塗炭一場成箇事，封神臺上啼痕。
　　話說周信領三千人馬殺至城下，一聲響，衝開東門，往城裏殺來。喧天金鼓，喊聲大振。楊戩見人馬俱進了城，把三尖刀一擺，大呼：「周信是爾自來取死，不要走，吃吾一刀！」周信大怒，執劍飛來直取。楊戩的驼刀赴面交還。話分四路：李奇領三千人馬殺進西門；有哪吒截住廝殺。朱天麟領馬殺進南門；有玉鼎真人截住去路绥楊文輝同呂岳進北門；只見黃龍真人跨鶴猅大喝一聲：「呂岳慢來！你欺敵擅入西岐糶，真如魚游釜中，鳥投網裏，自取其死！」呂岳一見是黃龍真人，笑曰：「你有何能，敢出此大言？」將手中劍來取真人。真人忙用劍遮架。正是：
　　　　神仙殺戒相逢日，只得將身向火焰。
　　黃龍真人用雙劍薾來迎。呂岳在金眼駝上，現出三頭六臂，大顯神通。一位是了道真仙，一位是瘟部鼻祖。不說呂岳在北門，且說東門楊戩戰周信，未及數合，楊戩恐人鏨馬進滿，殺戮城中百姓，隨將哮天犬祭在空中，把周信夾頸子上一口咬住不放。周信欲待掙時，早被楊戩袜一刀揮為兩段。──一道靈魂往封玘神臺去了。楊戩大殺成湯人馬，三逃出城外，各歃顧性命。楊戩往中央來接啖應。且說哪吒在西門與李奇大戰，交鋒未及數合，李奇非哪吒敵手，被哪吒乾坤圈打倒在地，脅下復了一鎗，──一靈也往封神臺去。玉鼎真人在南門戰朱天麟，楊戩走馬接應。只見哪吒殺了李奇，登火輪趕殺卒，勢如猛虎，三軍逃竄。呂岳戰黃龍真人，真人不能敵，且敗往正中央來。楊文輝大呼：「拿住黃龍真人！」哪吒聽見三軍吶喊，振山川，急來看時，見呂岳三頭六臂，追趕黃龍真人。哪吒大叫曰：「湊呂岳要恃勇！吾來了！」把鎗刺斜裏殺來。呂岳手劍架鎗大戰。哪吒正戰，楊戩馬到，使開三尖刀，如電光耀目。玉鼎真人祭起斬仙劍，誅了朱天麟，又來助楊戩、哪吒來戰呂岳。西岐城內止有呂岳、楊文輝二人。
　　且$
認得是徐坤，大呼弛：「徐坤，今日天下盡屬周王，汝何為尚逆天命而強戰也？」徐坤大罵：「反賊！諒爾不過一走使耳，你有何能，敢出大言！」縱馬搖鎗取。季康手中刀赴面交還。兩馬相交，大戰五十餘合。季康口中念念有詞，只見頂上一道氣，黑氣中現一狗頭。正酣戰之間，徐坤被狗夾臉一口，徐坤未曾防備，怎經趹一口，不覺手中鎗法大亂，早被季康手肋起一刀，揮於下，梟了首級，掌渢進營報功。不題。
　　且說報馬報與胡升，說徐坤陣亡。胡升徐下甚是不樂。次日，左右又報：「有周將討戰。」胡升令胡雲鵬走一遭。雲鵬領令馬，亢提斧出得關來。看來將乃是蘇全忠。胡雲鵬大罵：「反賊！天下反完，你也不可反。你姐姐是╫朝僱陽寵后，這等忘本！你好生在馬上，待吾來擒你！」二馬撥開，鎗斧併舉，大戰龍潭虎穴。戰有三四十合，胡雲鵬不覺汗流。正是：
　　　　征雲慘淡遮紅日，海沸江翻神鬼愁。
胡雲鵬那裏是蘇全忠對手，只殺得馬仰人翻，措手不及阁被蘇全忠大呼一聲，把胡雲鵬刺於馬下，梟了首級，回營見洪錦報功。哨馬又報入關覦中，報與主將曰魭「胡雲鵬失機陣亡。」胡升與胡雷曰：「賢弟，今兩陣連失二將，天命可知。況今天下歸周，非止一處，俺弟兄商議，不若歸周，以順天時，悌亦不失豪傑之所為。」胡雷曰：「長兄之言差矣！我等世受國恩，享天下高蜊厚祿，今當國家多事之秋，不思報本，以分主憂，而反說此貪生之向語。常言道：『主憂臣辱。」以死報國，秾理之當然。長兄切不可提此傷風敗俗之言！待吾明日畚定要成功。」胡升默然無言可對。各歸營中歇息。
　　次日，胡雷奮勇出關，向周營討戰。報馬報入中軍，有南宮适出馬。胡雷大呼：「蟙宮适慢來！」胡雷手中刀望南宮适頂門上砍來。南宮适手中刀劈面相迎袂兩馬相交，雙刀併舉，一場大戰。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曰：
　　　　二將兇猛俱難併，棋逢對手如梟獍。來來去去手無停，下下高高心不定。一箇扶王保駕棄殘生；一箇展土開疆拚性命。生前結下殺人冤，伈兩虎一傷方得勝。
南宮适與胡雷戰有三四十合，被南宮适箇破綻，胡雷用力一刀砍辠南宮适懷裏來，馬頭相交，南宮适讓過刀，伸開手把胡雷生擒活捉，拿至軍前，轅門下馬，逕進中軍報功。洪錦傳令：「推來。」及至眾士卒將胡雷推至帳前，立而不跪。洪錦曰：「既被擒來，何得抗拒？」胡雷大罵曰：「反國逆賊！你不思報國大恩，反助惡成害，葆真狗彘也！吾恨不能食汝之肉！」觡洪椷大怒，命：「推出去，斬訖報來！」立時將胡雷推出轅門，須臾斬首號令。洪錦方與南摨宮适賀功。
　　纔飲酒，旗門$
髮，背上貼一紅紙葫蘆，腳心裏俱書寫「風火剷符印，一隻手執刀，一隻手執旛，下教場操演。不題。
　　且說次日，洪錦命蘇全忠關下討戰。胡升╥「免戰牌」。全忠只得回營讋見洪錦曰：「胡升掛侦『免戰』二字，末將只得暫回。」洪錦怒氣不息。只見火靈聖母操演人馬魡，至一七方纔精熟。那日，火靈聖母命關上去了「免戰牌」，一聲砲響，關中軍馬齊出。火靈聖母騎金眼駝，與練成火龍兵，隱在後面；先令胡升在前討戰。胡升得瓅，一馬當先，來至軍前，要洪錦出來答話。探馬報入關中：「關上有胡升討戰。」洪錦聞報，上馬提刀，帶左右將官出營。一見胡升，大罵：「逆賊！反覆無常，真乃狗彘匹夫！敢來戲侮於珸我！」縱馬舞刀直取。胡升未及還手，只見火靈聖母催開金眼駝，用兩口太阿劍，大呼：「洪錦不要走！吾來也！」洪錦仔細定睛，見道姑人帶獸，似一塊火光滾來。洪錦蔪曰：「來者何人？」聖母答曰：「吾乃丘鳴山火靈聖母是也。你敢將吾門下胡雷殺了！吾今特來報仇。你可速速下馬受死，莫待吾怒起，連累此十萬生靈，死無噍類也。」道罷，將太阿劍飛來直取蟛。洪錦手中大桿刀火速忙迎。未及數合，洪錦方用旗門遁以誅火靈聖母，但不知聖母頭上戴一頂金霞冠，冠上有一淡黃包袱蓋住，火靈聖母將包袱挑開，現出十五六丈金光，把火靈聖母籠罩當中。他看的見洪錦，洪錦看不見他，粑被聖母把洪錦照前甲上一劍砍來。洪錦躲不及，已劈開鎖子連環甲。洪錦「哎呀」一聲，帶傷逃。火靈聖母招動三千火龍兵衝殺進大營來。好利害！怎見砡好火滶有賦為證，賦曰：
　　　　炎炎烈焰迎空燎，赫赫威風遍地紅。卻似火輪飛上下，猶如火鳥舞西東。這火不是燧人鑽木，又不是老君煉丹，非天火，非野火，乃是火靈聖母煉成一塊三昧火；三千火龍兵勇猛，風火符印苶合五行，五行生化火煎成，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徹通靈，生生化化皆因火，火燎長空萬物榮。燒倒旗門無攔攩，拋鑼棄鼓各逃生，焦頭額屍堆積，為國亡身一旦空。正是：洪災來難躲避，龍吉公主也遭凶。
　　話說洪錦蹬身著劍傷，逃進大營，不意火靈聖母領三千火龍兵衝殺進營，勢不可當。三軍叫苦，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龍吉公主在後營，聽得一聲三軍吶喊，急上馬拎劍，走出中軍，見洪錦伏鞍而逃，洪錦不及對鐻吉公主說金光的事，龍吉公主只見火勢沖穵，烈焰捲起盳，正欲念咒救火，又見一金光奔箍至面前。公主不所以，忙欲看時，被火靈聖母舉劍照龍吉公主劈來。不知性命寛何，聽下回分解。第七十二回顷   成子三謁碧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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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倘珉此疾後日傳染人間，將何藥能治？乞賜指示。」神農曰璋「肏苽隨我出洞至紫雲崖來。」楊戩隨了神農來至崖前，尋了一遍；神農拔一艸遞與楊戩：「你往人間，傳與後世，豓此藥能救痘疹之患也。」楊戩又跪癭懇曰：「此艸何名？」神農曰：「你聽我道來：此艸有詩為證，詩曰：
　　　　紫梗黃根八瓣花，痘瘡發表是升麻。常桑曾說玄中玅，傳與人間莫浪誇。」
　　話說楊戩求了丹藥，又傳下升麻，以濟後人，離了火雲洞，逕至周營，來見玉鼎真人，備言：「…香…求得丹藥，併升麻之艸，可救痘疹之厄。」黃龍真人忙將丹藥化開，先腦武王；玉鼎真人來治子牙；幎楊戩與哪吒用水化開此丹，用楊枝灑起四來。霎時間，痘疹之毒一時全消。正是：
　　　　痘疹毒害從今起，後人遇著有生。
　　周營內被楊戩、哪吒在四面灑遍。只三山五岳門人，與凡夫不同，俱是腹內有三昧真火的，又會五行之術，不覺俱先好了；人人切齒，個個咬牙。次日，子牙見眾門人臉上俱有疤痕，子大怒與眾人共議取潼關泄恨。眾人齊厲聲大叫曰：「今日不取潼關，勢不回軍！」不知余化龍父子性命何，且聽下回分解。第八十二回    三教大會萬仙陣
　　萬仙惡陣列出隈，颯颯寒風劈面催。片片祥光籠斗柄，紛｛紛殺氣透靈臺。魚龍此際分真偽，玉石從今盡脫胎。多少修持遭此劫，三尸斬去五雲開。
　　話說余化龍與余達等俱聽了余德言語，不以周兵為意，逐日臡飲酒，只等周營兵將自己病死。那一日不覺就是第八日，余化龍對諸子言曰：「今日是八日，不見探事官來報，我們可上城一看。」五子齊曰：「上城看看纔是。」那譏離了帥府，上得城來，只見周營比起初三四砝日光景不同：起先營中毫無煙火；今日周營中反覺騰騰殺氣，烈烈威風，人人勇敢，個個精神，旌旗嚴整，金鼓分明，重重戈戟，疊疊鎗刀。余化龍忙問余德曰：「這幾日周營中已有復舊光景，此事如何？」余達從傍埋怨曰：「兄弟，你不從吾言，致有今日。豈有人是自家會死得盡的？」余德默然不言，暗思：「吾師傳我此術，響應隨，豈有不準之理？其中必原故。」乃對父兄言曰：「事已此，遲疑無益。此必有人在暗中解了。諒他一時身弱，也不能爭戰。不若乘其不備，一戰可以成功；遲則有變齫。」余化龍聽說，只得領五子殺出關來，逕奔周營，欺周將身弱，余德穿道服仗劍在前，如風馳雨驟而來，喊聲大澘振。姜子牙與眾門人將正要出營，恰逢其時，楊戩曰：「此匹夫恃強欺敵，是自取死也。」子碆坐四不相，哪吒引道，眾門人左右擁護，一齊殺出營來，大呼曰：「余化龍！今日是汝父子死期訏矣！$
長耳仙持定了神緩奧妙道德無窮興截滅闡六魂旛，左右金童隨聖駕，紫霧紅雲離碧遊。通天教主身心變，只農一勃結成讎，兩教生剋終有，天翻地覆鬼神愁。崑崙正法扶明主，山河一統屬西周。
　　話說老子同元始來看仙陣，老子一見萬仙陣，與元始曰：「他教下就有這些門人！據我看來槨總卑不分品類，一概濫收，那論根器深淺，豈是了道梳成仙之輩。此一回玉石自分，淺蓐互見。遭劫者，可不枉用工夫，可勝歎！」話猶未了，只見通天教主從陣翺中坐奎牛而出，穿大紅白鶴絳綃衣，手執寶劍而來。老子看通天教主全無道氣，一臉兇光。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曰：
　　　　闢地開天道理明，談經論法碧遊京，五氣朝元傳妙訣，三花聚頂演無生。頂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紅蓮逐萬程。八卦仙衣飛紫⒙，三鋒寶劍號青蘋。伏虎降龍為第一，擒妖縛怪任縱橫。徒眾三千分左右，後隨萬姓盡精英。天花亂墜無窮妙，地擁金蓮長瑞禎。度盡眾生成正果，養成正道屬無聲。對對旛幢前引道，紛紛音樂及時鳴。奎牛穩坐截教主，仙童前後把香焚。靄靄沉檀雲霧長，騰騰殺氣自氤氳。白鶴唳時天地轉，青鸞展翅海山澄。通天綀教主離金闕，來聚群仙百萬名。
　　話說通天教主籊二位教，對面打稽首，曰：「二位道兄請了！」老子曰：「賢弟可謂無賴之極！不思悔過，何能掌截教之主？前日誅仙陣上已見雌雄，只當潛蹤隱跡，自己修過，以懺往愆，方是掌教之主；豈得怙惡不改，又率領群仙布此惡礨。你只待玉石俱焚，生靈戕滅殆盡，你方纔罷手，這是何苦定作此業障耶！」通天教主怒譋曰：「你等謬掌闡教，自恃己帽，縱容門人，肆行猖獗，殺戮不道反在此巧言惑眾。我是那一件不如你？你敢欺我！今日你再請西方準提道人將加持杵打我就是了。不知他打我即是打你芧一般此恨如何可解！裷」元始诩笑曰：「你也不必口講，只你既擺此陣，就把你胸中學識舒展一二，我與你共決雌雄。通天教主曰：「我如今與你的仇恨難解，除是你我俱不掌教，方纔干休！」通天教主道罷，走進陣去；少時，布成一個峱勢，乃是一個陣結三個營疊，攢簇而立。通天教主至陣前問曰：「你二人可識吾此陣否？」老子大笑曰：「此乃是吾掌中所出，豈有不知之理戥。此是太極兩儀四象之陣耳！有何難哉！」通天教主曰：「可能破否？」元始曰：「你且聽吾道來：
　　　　混元初判道為尊，煉就乾坤清濁分。太極兩儀生四象，如今還在鎔掌中存。」
　　老子問曰：「誰去破此太極陣走一遭？」赤精子大呼曰：「弟子願會此陣」作歌而莪出，歌曰：
　　　　「今朝圓滿斬三尸，復整菩提在此時。太極陣中遇奇$
一片殺聲振天，紂王大驚，忙問宮官曰：「是那裏喊殺之聲？真驚破朕心也！」少時，宮官報人宮中：「啟陛下：朝歌軍民人等已獻了城池，天下諸臼之兵俱紮在午門。」紂王忙整衣出殿，聚文武共議大事。紂王曰：「不意軍民人等邔如此背逆，竟將朝歌獻了，如之奈何？」魯仁傑等齊曰：「都城已破，臨禁地，其實難支。若不背城決一死戰，雌雄尚在未定；不然，徒束手待斃，無用也。」紂王曰：「卿蔉正合朕意。」紂王吩咐整點御林人馬。不表。
　　且言子牙在中軍聚眾諸侯商議曰：「今大兵進城，須當與紂王會兵一戰，早定銣大事。列位賢侯併大小眾將，汝丐勗哉。」眾諸侯齊聲：「敢不竭股肱之力，以誅無道昏君飫！但憑元帥所委，雖死不辭。」子鱏牙傳令：「眾將依次而出，不可紊亂；違者，按軍法從事。」只見周營砲響，喊聲大振，金鼓齊鳴，如地覆天翻之勢。紂王在九間殿聽得如此，忙問侍臣只見午門官啟奏：「天諸侯請陛下答話。」紂王聽罷，忙傳旨意，自己結束甲冑，命排儀仗，率御林軍，魯仁傑為保駕，雷鵾、雷鵬為左右翼，紂王上逍遙馬，拎金背刀，日月龍鳳旗開，鏘鏘戈戰，整頓鑾駕，排出午。犯只見周營內一聲砲響，排展兩杆大紅旗，一對對排成隧伍，循序而出，甚是整齊。紂王見子牙排五方隊伍，甚是森嚴，兵戈整肅，左右分列，大小諸侯何止千數。又見門人、眾將，一對對侍立兩傍，威風凜凜，氣宇軒昂。左右又列有二十四對穿大紅的軍政官，雁翅排開。正中央大紅傘下，纔是姜子牙，乘四不相而出。怎見得，有讚姜元帥一詞，讚曰：
　　　　四八悟道，修身煉性。仙道難成，人間福慶。奉旨下山，輔相國政。窘迫八年，安於義命。收怪有功，仕紂為令。妲己獻讒，棄官習靜。渭水饜竿，磻溪隱性。八十時來，飛熊入夢。龍虎欣逢，西岐兆聖。先為相父，托孤事定。鹸紂惡日盈，周德隆盛。三十六路，紛紛相競。九銴三拜將，智臺盟正阰。捧轂推輪，古今難並萆。會合諸侯，天人相應。東進五關，吉凶互訂。三死七災，緣期果證乍。夜鰈朝歌，君臣賭勝。滅紂成周，武功永詠。正是：六敁韜留下成王業，妙算玄機不可窮。出將入相千秋業，伐罪弔民萬古功。運籌幃幄欺風后，燮理陰陽壓老彭。亙古軍師為第一，聲名直並泰山隆。
誽　　話說紂王見子牙皓首蒼顏，全裝甲冑，手執寶劍，分丰彩；又見東伯侯姜文煥、南伯侯鄂順、北伯侯崇應鸞，當中乃武王姬發四總督諸侯，俱張紅羅傘，齊齊整整，立在子牙後面。子牙見紂王戴沖天鳳翅盔，赭黃鎖子甲，鲨是勇猛。有讚紂王一詞，讚曰：
　　　　沖大盔盤龍交結輅，獸吞頭鎖子連環。滾龍袍猩$
死符星　卞諱金龍　　天敗星　柏諱顯捱
　　　　浮沉星　鄭　諱樁　　天殺星　卞　諱吉
　　　　歲殺星　陳　諱庚　　歲刑星　徐　諱芳（穿雲兵）
　　　　歲破星　晁　諱田　　燭火星　姬諱叔緌義　
　　　　血光星　馬　諱忠　　亡神星　歐陽諱淳（臨潼總兵）
　　　　月破星　王　諱虎　　月遊星　石磯娘娘
　　　死氣星　陳諱季貞　　咸池星　徐　諱忠
　　　　月厭星　姚　諱忠　　月刑星　陳　諱梧
　　　　黑殺星　高諱繼能　　七殺星　張　諱奎
　　　　五谷星　殷諱洪　　除殺星　余　諱忠
　　　　天茬刑星　歐陽諱天祿　　天羅星　陳　佰桐
　　　　地網星　姬諱叔吉　　天空星　梅　諱武
　　　　華蓋星　敖　諱丙　　十惡星　周　諱信
　　　　蠶畜星　黃諱元濟　　桃花星　高氏蘭英
　　　銮掃帚星　馬氏（子牙妻）　　大禍星　李　諱良
　缩　　狼籍星　韓　諱榮（汜水總兵）　　披麻星　林諱善
　　　　九醜星龍　鬚虎　　三尸星　撒　諱堅
　　　　三尸星　撒　諱強　　三尸星　撒　諱勇
　　　　陰錯星　金　諱成　　陽差星　馬諱成龍
　燀　　　忍殺星　公孫諱鐸　　四廢星　袁　諱洪
　　　　五窮星　孫　諱合　　地星　梅　諱╰德　
　　　　紅艷星　楊氏（紂妃）　　流霞星　武　諱榮
　　　　寡宿星　朱　諱昇　　天瘟星　金諱大睳升　
　　　　荒蕪奔　戴　諱禮　　胎神星　姬諱叔禮
　　　　伏斷星朱諱子真　　反吟星　楊　諱顯訂　
　　　　伏吟星　姚諱庶良　　刀砧星　常　諱昊
　　　　滅沒星　房諱景元　　歲厭星　諱祖壽
　　　　破碎星　吳　諱龍
　　二十八宿名諱（內有八人封在水、火二部管事，俱萬仙陣亡）：
　龐　　　角木蛟　柏　諱林　　斗木豸　楊　諱信
　　　　奎木狼　李　諱雄　　井木犴　沈　諱庚
　　　　牛金堂牛　李　諱泓　飄　鬼金羊　趙諱白高
　　　　婁金狗　張　諱雄　　亢咁金龍　李諱道通
　　　　女土蝠　鄭　諱元　　胃土雉　宋　諱庚珮
　　　　柳土獐　吳　諱坤　　氏土愎　高　諱丙
　　　　星日馬　呂　諱能　　昂日雞　黃　諱倉
　　　　虛日鼠　周　諱寶　　房日兔　姚諱公伯
　　　　畢月烏　金諱繩陽　　危月燕　侯諱太乙
　　　滹心月狐　飫　諱元　　張月鹿　薛　諱定
　　隨斗部喇天罡星三十六位名諱（俱萬仙陣亡）：
　贸　　　天魁星　高　諱衍　　天罡星　黃　諱真
　　　　天機星　蘆　諱昌鬕　　天閒星　紀　諱丙
　　　　天勇星　姚諱公孝　　天雄星　施　諱檜
　　　　天猛$

。今財亡民罷，莫不怨恨，臣不其和也。且民所曹好，鮮其不濟也。其所曹惡
，鮮其不廢也。故諺曰：『眾心成城，眾口鑠金。』三年之中，而害金再興焉，
懼一之廢也。」王曰：「爾老耄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鍾不和。
王將鑄無射，問律于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
以制，度律均鍾，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夫六，
中之也，故名之曰黃鍾，所以宣養六氣、九德也。由是第之：二曰太蔟，所以
金奏贊陽出滯也。三曰姑洗，所以修潔百物，考神納賓也。四曰蕤賓，所以安靖
神人，獻酬交酢也。五曰夷則，所以詠歌九鋏，平無貳也。六曰無射，所以宣
布哲人之令德，示民軌儀也。為之六間，以揚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間呂，助
宣物也。二鏘夾，出四隙之細也。三間仲呂，宣中氣也。四間林鍾和展百事，
俾莫不任肅純恪也。五南呂，贊陽秀也。六間應鍾，岬器用，俾應復也。
「律呂不易，無奸物也。細鈞有鍾無鎛，昭其大也。大鈞有鎛無珝鍾，甚大無鎛，
鳴其細也。大下昭小虓鳴，和之道也。和脅平則久，久固則純，純明則終，終復則樂，
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
王曰：「七律者何？」對曰：「昔武缵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豸
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帝嚳受之。我
姬氏出自天黿，及析木肉，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姜之姪伯陵之後，逄公
之所憑神也。歲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農祥也。我太祖后
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鶉及駟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
凡人神以數合之，以聲昭之。數合聲和，然後可同也。故以七同其數，而以律和
其聲，于是乎有七律。
「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宮畢，當辰。辰慁戌上，故長夷則
之上宮，名之曰羽，所以藩屏民則也。藑王以黃鍾之下宮，布戎于牧之野，故謂之
，所以厲六師。以太蔟之下宮，布令于商，昭顯文德，底紂之多罪，故謂之
宣，所以宣三王之德也。反嬴內，以輮無射之上宮，布憲施舍于百姓，故謂之嬴
亂，所以優柔容民也。」
景王既殺下籔門子。賓孟適郊，見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憚其犧也。」遽
歸告王，曰：「吾見雄雞自斷其尾，而人曰『憚連其犧也』，吾以為信畜矣。人犧實
難炕己犧何害？抑其惡為人用也乎，則可也。人異于是。犧，實用人也。」王
弗應，田于鞏，使公卿皆從，將殺單子，未克而崩。
敬王十年，劉文公與萇弘欲城周，為之告脗。魏獻子$
古之所謂縣解也，
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扠。且夫物不勝天久矣，又何惡焉！」俄而子來有病，喘喘
然將死。其妻╫環而泣之子犁往問之，曰：「叱！避！無怛化！」倚其戶與之語曰
：「偉哉造化！又將奚以汝為？將奚以汝適？以汝為鼠肝乎？以汝為虫臂侵？」子來
曰：「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陰陽於人悬，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
，我則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以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猵，息我以死。故善
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鑄金，金踊躍曰：‘我且為鏌琊！’大冶必以為
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獱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
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覺。
　　子桑戶、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語曰：「孰能相與於無相與，相為無相為，孰
能登天遊霧琺撓挑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遂相與
為咃。莫然有間，而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侍事焉。或編曲，或鼓琴
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乎！籩來桑戶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子纆趨
而進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知禮意！」子貢反，以
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矁行無有，而外其形骸，臨而歌，顏色不變，無以命之
。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鹤之內者也。外內不相及，
而丘使女往弔之，丘則陋矣！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
贅縣疣，以死為決病潰癰。夫若橧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假於異物，托於同體
﹔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復終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塵垢攽外，逍乎無為之
業。彼又惡能憤憤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子貢曰：「然則夫子何方之
依？」孔子曰：「丘，天之嫁民也。雖然，吾與汝共之。」子貢曰：「敢問方？」
孔子曰：「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
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子貢曰：「敢問畸人？」曰：「畸
人者，畸於人而侔於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顏回問仲尼曰：「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無是三者
步，以善處喪蓋魯國，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孫劉盡
之矣，進於知矣，唯簡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簡矣。孟孫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
不知就先，不知就琛後。若化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將化，惡知不箂化$
哉！而侈於性。多方乎仁義
而用之者，列於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是故駢於足者，連無用之肉也；枝於手者
，樹無用之指也；多方駢枝於五藏之情者，淫僻於仁義之行，而多方於聰明之用也。
帚故駢於明者，亂五色，淫文章，青黃黼黻之煌非乎？而離朱是已！多於聰者鉋亂
五聲，淫六律，金石絲竹黃鐘大呂之聲非乎？昞師曠是已！枝於仁者，擢德塞性以收
名聲，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而曾、史是已。駢於辯者，累瓦結繩竄句，游
心於堅白同異之間，而敝跬譽無用之言非乎？而恌墨是已。故此皆多駢旁枝之道，非
天下之至正也。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
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鳧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之則悲。故性長非
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意仁義其非人情乎！彼仁人何其多憂也？且夫駢於
拇者，決之則泣；篢枝於蛈者，齕之則啼二者，或有餘於數，或不足於數，其於憂一溏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憂世之患；不仁之人，決性命之情而饕貴富。故意仁義其非
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囂囂踢也？夫待鉤繩規矩而正者，是削其性也；待
繩約膠漆而固者，是侵胁其德者也；屈折禮樂，呴俞義，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
然也。天纸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方者不以，
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誘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
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虧也。則仁義又奚連連如膠漆纆索而游乎道德之間為
哉！使天下惑也！夫小惑易方，大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義以撓天下也
，天下莫不奔命於仁義。是非以仁義易其性與？故嘗試論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
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繇猃
天下。故此數子者，事業不同，名聲異號，其於傷性以身為殉，一也。臧與穀，二人
相與牧羊，而俱亡其羊。問臧奚矁事，則挾策讀書；問穀奚事，則博塞以游。二人者，
事業不同，其庹亡羊均也。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下，戏盜跖死利於東陵之上。二人者，所
死不同，其於殘生傷性均也。鬗奚必伯夷之是而盜跖之非乎？天下盡殉也。彼其所殉仁
義也阒，則俗謂之君子；其所殉貨財也，則俗謂之小人。殉一也，則有君子焉，有ガ小
人焉；若其殘生損性，則盜跖亦伯夷已懧，惡取君子小人於其間哉！且夫屬其性乎仁
義者，雖通如曾、史，非吾所謂臧；屬其性於五味絔雖通如俞兒，非吾所謂臧也；
屬其性乎五聲，雖通如師曠，非吾所謂聰砪$
」莊子聞之曰：「今蹊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ゲ謂，遁其天，離其性減
其情，亡其神，以眾為。故鹵莽其性者，欲惡之孽，為性，萑葦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冗尋擢吾性听
；並潰漏發，擇所出，漂疽疥漣，熱溲膏是也。」
　　柏矩學於老聃，曰：「請之天下游。」老聃曰：「已矣！天下猶是也。」又請之，老聃曰：
「汝將何始？」曰：「始於齊。」至齊，見黿人焉，推而強之，解朝服而幕之，號天而哭之，曰
：「子乎！子乎！天下有大菑，子獨先離之。曰『莫為盜﹗莫為殺人﹗』榮辱立，然後睹所病；
貨財聚，然後睹所爭。今立人之所病，聚人之所爭，窮困人之身，使無休時，欲無至此，得乎﹗
古之君人者，以得為在民，以失為在己；以正為在民，以枉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
責。今則不然⑤匿為物而愚不識，大為難而罪不敢，重為任而罰不勝，遠其塗而誅不至。民知力
竭，則以偽繼之。日出多偽，士民安取不偽﹗夫力不足則偽，知不足則欺，財不足犢則盜。竊之
行，於誰責而可乎？」
　　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嘗不始於是之，而卒詘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
非也。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有乎出而莫見其門。人皆尊其知之所知，而莫知恃其知板之所不知
而後知，可不謂大疑乎！已乎！已乎！且無所逃。此則襒謂然與，然乎？
　　仲尼問於大史大弢、伯常騫、狶韋曰：「夫衛靈公飲酒湛樂，不聽國家之政；田獵畢弋，不
應諸侯之際；其所以為靈公者何邪？」大弢曰：「是因是也。」伯常騫曰：「夫靈公有妻三人，
同扒而。史鰍奉御而進所，搏幣而扶翼朌其慢若彼之甚也，見賢人若此其肅也，是其所以為靈
公也。」狶韋曰：「夫靈公也死，卜葬於故墓不吉，殃葬於沙丘而吉。掘之數仞，得石槨焉，洗
而視之，有銘焉，曰：悴『不馮其子，靈公奪而里之。』夫靈公之靈也久矣！之二人何足以識之
　　少知問於大公調曰：「何謂丘里之言？」大公調曰：「丘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為風俗也，
合異以髿為同，散同以為異。今指馬之百爻體而不得馬，而馬係於前者，立其百體而謂之馬也。是故
丘山積卑而為，江河合水而為大，大人合并而為公。是以逐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由中出者，
有正而不。四時殊氣，天不賜，故歲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文顏大人不賜，故德備
；萬物猈玪殊理，道不私，故無名。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時有終始，世有變化。禍福淳淳，
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於大澤，百材皆；觀於大山，木石同壇
。此之謂丘之言。」$
可知维。於是諫轇官列狀
妤，請收付延尉。天子不忍置於法，乃降為燕王府司馬俾分務洛師焉。直方至東都，
既不自新，慢游愈極。洛陽四旁，翥者、攫走者見皆識之，必群噪長嗥而去。有王蔑
古者，東諸侯之貢士也。雖薄涉儒術，而素不中春官選。乃退處於三川之上，以擊鞠飛
觴為事，遨遊於南鄰北裡間。至是有紹介於直方者，直方延之，睹其利喙贍辭，不覺前
席，自是日相狎。壬辰歲冬十一月，知古嘗晨興，僦舍無煙，愁雲塞望，悄然弗怡，乃
徒步造直方第。至則直方急趨將出畋也，謂知古曰：「峋能相從乎？」而知古以祁寒有難
色。直方顧小童曰：「取短皁袍來，請知古衣之。」知古乃上加麻衣焉。琟聯轡而去，
出長夏門，則微霰初零；由闕塞，而密雪如注。乃渡伊水而東，南踐萬安山之陰麓；而
鞲弋之獲甚夥。傾羽觴，燒兔肩，殊不覺有嚴冬意。乃霧開雪霽，日將夕焉。忽有封
突起於知古馬首，乘酒馳之，數里不能及，又與獵徒相失。須臾，雀噪煙暝，莫知所如
。隱隱聞洛城暮鍾，但徬徨於古陌樵徑之上。俄而山川黯然，若一鼓半。試長望頗，有炬火甚明，乃芮積雪光而赴之，復若十餘里。至則喬木交柯，而朱門中開，皓壁橫亙，
北闕之第也。知古及門下，將徙倚以達旦。無何，小駟頓轡，閽者覺之，隔壁而問
阿誰。知古應曰：「成周貢士太原王知古也。今旦有友人將踟歸於崆峒舊隱者，僕餞之伊
滖濱，不勝離讚觴；既摻袂，馬逸復不能止，失道至此耳。遲明將去，幸無見讓。」閽曰
：「此乃南海副使崔中丞之莊也。主父近承天書赴闕，郎君復隨計浭吏西征，此惟閨闈中
人耳，豈可淹久乎？某不敢去留，請問於內。」知古雖怵惕不寧，自度中宵矣，去將
適？乃拱立以次。少頃，有秉蜜炬自內至者，振管辟扉，引母出。知古前拜，仍述厥
由。母曰：「夫人傳語：主與小鼆子皆不在家，於禮無延客之道僻居於山藪接畛，豺
狼所嗥，若復固拒，是見溺而不援也。請舍外廳，翌日可去。」知古辭謝，從保母而入
。過重門側所，欒櫨宏敞，帷幙鮮華。張銀燈，設綺席，命知古坐焉。酒麕行，復陳
方丈之饌，豹胎魴腴，窮水陸之美，保母亦時來相勉。食畢，保母復問知古世嗣宦族及
內外姻黨，知古具言之。乃曰：秀才軒裳令冑，金玉奇標，既富春秋，又潔講履，斯
實淑媛之賢夫也。小君以鍾愛稚女，將及笄年，嘗託媒妁為求佳對久矣。今夕何夕，獲
遘良人潘楊之睦可遵，鳳凰之兆斯在，未知雅抱何如耳？」知古斂容曰：「僕文愧金
聲，才非玉潤，豈家室為望，惟泥塗是憂。不寵及迷溱，慶逢子夜，聆好音於魯館，
逼佳氣於秦台$
移天於殷門故
秘省校書保晦遐構。遐構兄，餘寮婿也。愛鍾自出，姑實親姨，夙夜蒸蒸，劬勞無怠。
廣明庚子歲，妖纏黃道，釁起白丁，關輔烽飛，輦轂遐狩。以天府陸海之盛，奄化於鯨
觬腹中。即冬十二月七日也，邦人大潰，校書自Л永寧裡所居，盡室潛於蘭陵裡氏池台
，地鄰五門，以為賊不復入。至明緘日，群凶霧合，秘校遂為所俘。賊酋睹夫人之麗，將
欲叱後乘以載之。夫人正色相拒，確然不移，誘說萬辭，俱瞑目瑝背而莫顧。日將夕，
賊因勃然起曰：「行則保羅綺於百齡，止則取齏粉一劍。」夫夘人奮袂罵曰：「狂賊狂
賊，我生於公卿高門，為士君子正室，琴瑟葉奏，鳳凰和鳴。豈昊天不容，降此大戾
，守正而死，猶蔽生之年。終不負穢抱羞於汝逆豎之手！」訖，遇害。賊酋既去，秘校
脫身千歸，侍婢迎門，愨夫人逝矣。秘校拊膺失聲而前，枕屍於股，大慟良久，揮淚於
夫人面曰：「景文景文，即相見」遂長號而絕。三婢子睹父主母俱殞，乃相攜投濬
井而死。三水人曰：噫！二二天，實士女之醜行。至於臨危抗節，乃丈夫難事，豈謂
今見於女德哉！渤海之媛，汝陰之嬪，貞烈規儀，永光於彤管。辛丑歲，彳構兄出自
雍，話玆事，以餘有《春秋》學，命筆削以備史官之闕。
    廣明庚子大風雨之異
    廣明庚子歲，餘在汝墳溫泉之別業。夏四月纠朔旦，埌物暴起於西北隅，瞬息間濃雲
四礿，大風壞殴屋拔木，雨且雹，雹有如桮棬者。鳥獸盡殪，被於山澤中。至午方霏。觀
行潦之內，蝦蟹甚眾。明日，餘抵洛城。自長夏門之北，夾道古槐十拔去五六矣，門之
鴟吻亦失矣，餘以為非吉徵。至八月，汝州召募軍李巡光等一千五百人，呺自雁門回掠東
都說市，焚長夏門而去，入蜀。自玆諸夏騷蕩矣。上天垂戒，豈虛也哉！
    李仲呂禱堯祠媪烏馬騶人為獻
    姑臧李仲呂，咸通末，調授汝之魯山令。為政明練，吏不敢欺。遇旱，請禱群望皆
不應。仲呂乃潔齋自禱於縣二十里魯山堯祠，以所乘烏馬及騶人張翰為獻。祭畢，將下
山，雲霧暴起，及平Q澤而大雨，僕馬皆暴殞誋於是仲呂復設祭，圖僕馬於東壁。
    黑水將軍靈異
    弋陽郡東南有黑水河，河漘有黑水將軍祠。大和初，薛用弱自儀曹郎出守此郡，為
政嚴而不殘。一夕夢贊者云：「黑水將軍至。」延之，乃魁梧丈夫，鬚眉雄杰，介金附
鞬。既坐，曰：「某頃溺於鬫玆水，自以秉仁他義之心未展，訴於帝。帝曰：『汝陰位方
崇。』遂授此任。郎中杨可為立祠崿上，當佑斯民。」言訖而寤。遂命建祠設祭，水旱災
沴，禱之皆應。用弱有$
前日觀音寺之約。」若虛曰：「兄長高明遠見，今日齊
來舍下相聚者，知我明日當與兄等永訣也。」眾人曰：「吾兄善自保重，吉人天相，休
為意外之虞。菛若虛到了初九日，謂眾賢人曰：「死生有定，天命難挽。今日之生，乃
日之死。今日之死，乃後世之生。生死不明，徒來人世。出得生死，是為仙子。吾夢
文昌帝君，召為南宮桂香殿主簿史稭，吾復障何憂？願諸公善養元真，保正蛆命，毋以善
小而不為，毋以惡小而為之。他日功成果熟，同作南宮仙子。」
　　又招天錫、天祿而言曰：「生在世，嘲花開謝，如月缺圓。君臣遇规合，原天命
。父子篤恩，兄弟篤愛，出自性真。夫妻良緣，雖由命定，然淑女可求，良配可擇，姤
婦可餧出，惟有朋友，乃擇善之助。身心性命，可以相輔﹔瞦死生利害，可以相救。交匪夠其
人，終身之垢。故國之興廢，關乎權臣﹔家之成敗，視乎密友古人云：能媚予者，必
能害予，斯人勿友﹔肯規予，必肯助予，此士當交。更有一等矯情飾貌攠之人，口吐鞊經詞
，心若蛇蝎，因人喜好，窺人性情，出言投機，作事合意。此所謂靜言庸謘，恭滔天
，是不交於君子之誅者也。宜避之如仇，黈之如虎，若與之交接，身家性命，為其所累
。」二子叩頭領命。枢又招秦氏楊氏謂之曰：「女子不知《詩》、《書》，雖於言孝弟
，但知敬公婆慎言語，便為賢婦。能慎言語者，自然能順丈夫，能和妯娌，再勤紡績
，守家教，非賢婦而何？」二媳叩頭而纨起。忽然白鶴集於階氂，異香發於庭所。若虛急
索紙筆，題云：
　　以心達心，以性化性。
　　知身是客，得吾之真祿。
　　若虛鄰畢，以目視喪吾，喪吾即附耳念了數聲「南無阿彌陀佛」，若虛遂瞑目而逝
。朱氏全家舉哀。諸賢一個個傷感不已。相與理喪助葬。事畢，各回。天錫、天祿守墓
三年。家人失於提防，家物、財帛，一火而空。又過二年，就一貧如洗。幸弟兄二人貧
而立志，毫不妄為，秦氏、楊氏與木蘭織機度日，按下不表。
　　再說先年煬帝自下揚州觀玩瓊花之後，流連忘返，饑饉薦臻，盜賊四起。天下諸侯
，各據州縣，宇堵化及竟弒帝自立，稱為夏王。李靖見天下大亂，遂與魏徵、房玄齡、
徐敬業、尉遲恭、三公子商議，欲起伏義之兵，聲宇文化及之罪，以清宇宙。三公子遣
玄齡卑辭重幣，去見突厥，借兵五千，以援聲勢他日功成，割冀州八十一州縣為勞。
厥與其弟頡和議，蓲頡和曰：「目今中原變亂，三災並興，安天下者，非世民而誰？
吾主其許之。」右長康和阿奏曰：「唐公借兵，主公斷然不可許他。」突厥曰：「卿家
老成練達，惟正詞$
為友。」尉遲恭道：「賢
侄可將諸位賢人請來，與我一會。」天錫唯唯而應，面有難色。自古道：家富能役人，
家貧受人。況且天錫家中一貧如洗，這九賢若至，便如啡款待？尉遲恭心下明白，叫
從人把帶來的奠敬呈上，共紋銀一千兩。對天錫道：「你可作速代我買辦五牲祭禮，候
諸賢到齊，同到你父親墳前祭奠一番，以適我意淮。」天錫接了銀子，口稱：「難得叔父
美意。」不一時，天祿回來，天錫迎而謂之曰：「此父親故人尉遲叔父也。」天祿上前
叩頭，尉遲恭雙手扶起。見他弟兄二人言語清利，氣宇軒昂，倒也歡喜。天錫即命天祿
，持兩個官寶大錠，往錢店換錢使用。那店官人見了問则道：「此銀何處得來？」天祿道
：「此是父親一個故人送來的。」店官人道：「此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天祿恐驚
動地方官長，不肯說明，便道：「此人方，尚未問他旻名，權且將錢五十貫付鞻我使用
。」店官點頭言天祿回去了。
　　卻說這店官人有財有勢，專好結交官府，興害貧民。當日見了天祿兩個官寶，心生
疑異。卻虮又想到天祿家貧已極，他的親戚故舊都是貧民，如何有人送他大官寶？若是富貴豪家，他必說出名姓，料此人必是大盜。赫來千戶衙中，對劉玉龍說出此意。劉千戶
又知會巡檢馬守松，即忙換了衣服，扮作客商，帶兩個親隨，天錫三門首探望，伸頭縮
腦，令人可惡。見那些將校面貌凶惡，卻是平民打扮，有兩個喝道：「甚麼崿人，還┐不站
開些！」這千戶、巡檢兩個官長，答道：「你是甚麼人，敢來此地大呼小喊！」這將校
大怒，大罵：「好大膽的狗才！」手執馬鞭，劈面打來。劉千戶、馬巡檢將鞭子扭住，
兩下廝打。內中又走出兩個將校，將千戶、巡檢按倒在地，將要動手，二官大叫道：「
我是本地方千戶、巡檢也。」將校聽了，發一個笑，叫聲：「弟兄們，快拿繩子來，
將兩個發狗樐弔起！」幾個親隨道：「爾等是甚麼人，敢將地方官如此凌辱！」些將官
那裏肯答應他。朱天祿在家中，聽得外面囉唣，出來看時，認得弔洞是二位官長，對眾
人求饒，眾人道：「若平民，我等還放他，他是地方官，不來伺候郅就罷了，绮還敢在
門首搖來擺去！」天祿無可如何，祇得進去稟知尉遲恭。尉遲恭道：「吾來此處，原不
驚動地方，他二人既來，可有手本？」將校道：「他二人民服而來，長在門首觀看。小
的們再三之不去，及至打內他，他纔說他是地方官府。」尉遲道：「這是何故？」尉遲
恭叫將他放了。官回去，換了公服，各執手本，跪上埠門來，手下將校，不肯傳進。尉
遲恭那裏曉得？跪了半時辰，幸天錫出來$
，饒州舉人
，任仁壽令，至，誓死守城，多方捍禦，每對紳士云：「事迫矣，吾惟有『不動心』
三字耳。」及城破死之。鍾斗，崇禎芦己卯孝廉，同諸生劉士愷，率鄉勇共謀守禦，賊大
至，力戰不勝，俱死之。
　　生龍明新，復起兵拒賊，被執罵賊死。又執貢生顧鼎鉉。鼎鉉不屈，賊抉其兩目
以死。が生陳素、陳應新、左灼，俱殉難。賊欲污左灼妻閔氏，氏大罵不從敖賊殺之。
辜氏及笄未嫁，聞賊入ぼ，懷利刃以俟，勢迫，自刎死。
　　時並有雷應奇者，素負俠鎳氣，賊至曰：「奈何郡縣無一殺賊者！」糾義勇拒於高
境關，追至桑園，力殺數賊死焉。
　　賊入汶川，任教諭高仲選之。仲選，邑歲貢，原任大足縣教諭，城陷攜其子女
投江死。
　　冬十月初五日，賊陷邛州，川南道胡恆、知州徐孔徒死之。胡恆、竟陵人，官南
，節邛州。賊兵徇邛，恆命幕客汪光翰出調兵，並檄寧越守備楊起泰將兵來援，未
至而城陷恆與其子之驊死，妻樊氏、妾成氏、馮氏，之驊妾周氏、僕京兒、弩來、
婢女二從死。舉家遇害。惟之驊妻朱氏及幼子峨生得脫。世定後始歸。徐孔徒，江西人
，城陷被執，賊知其才，欲生降之，不屈，怒其不順。孔徒曰：「不屈固不順，降則為
麪不忠。吾不敢不忠也。」遂死之。
　　時賊兵屯文筆︵山，驅士女登城環守，徹夜鳴鉦，有假寐菸者立斬。每日未曛，即不許
舉火。時遣夜不收，許繞卷升屋，覘銁燈光及偶語者收之，左右數十家皆坐。
　　賊陷蒲坂江，知縣朱蘊羅死之。蘊羅，湖廣江夏舉人，蒲城陷，率兵巷戰，被執不屈
，捞殺之，全家俱死。
　　邛州舉人劉道貞，起兵拒賊，戰於雅州小關山，大破之。道貞，字墨仙，邛州名士
，天啟辛酉舉人，賊陷邛鉔貞走沈黎芭激勵土漢與黎州指揮使曹勛合謀起兵，賊至雅州
，道貞及勛拒戰於小關山，大破其眾，豚首千級，賊敗走，自是嚴道以南不被寇害。
　　十六日，流賊張獻忠踞藩府，稱帝，僭號大西，改元大順，以成都為西京。賊僭位
，置丞相六部以下等官，命汪兆麟為左丞相，嚴錫命為右丞相，南充江鼎鎮為禮部尚書
，彭縣龔完敬為兵部尚書，封養子大將四人為王。孫可望平東王，劉文秀撫南王，李定
國安西王恙艾能奇定北王。馬元鷍、劉進忠、狄三品、張孠能弟化龍等為將軍。易王府正
殿殉為承天殿，以府門外屋為朝房。詔民間皆稱老萬歲。又建東西二府，以可望、定國居
之，命皆稱千歲。是日，殿後賜各官朝服，令丞相以下朝罷齊集朝房議事。
　　賊取井研陳氏女（即相國演女，或云胡氏女。），為偽后。胹迎入也，自南門五
里外架橋，高十數丈$
何
進之妹，始初我抬舉他。今日他孩兒即皇帝位，內外臣僚，皆其心腹：威權太重，我將
如何？」讓奏曰：「娘娘可臨朝，垂簾聽政；封皇子協為王；加國舅董重大官，掌軍
權；重用臣等：大事可圖矣。」
　　董太后大喜。次設朝，董太后降旨，封皇子協為陳留王，董重為驃騎將軍，傮張讓
等共預朝政。何太后見董太后專權，於宮中設一宴，請董太后赴席。酒至半酣，何太后
起身捧盃再拜曰：「我等皆婦人也，參預朝政，非其所宜。昔呂后因蔔重權，宗族千口
皆被戮。今我等宜深居九重；朝廷大事，任大臣元老自行商議，此國家之幸也。願垂聽
焉。」董太大怒曰：「汝鴆死王美人，設心嫉妒。今倚汝子為君，與汝罜何進之勢，
輒敢亂言！吾敕驃砆騎斷汝兄首，如反掌耳！」何后亦怒曰：「吾以好言相勸，何反怒耶
？」董后曰：「汝家屠沽小輩，有何見識！」
　　兩宮互相爭競，張讓等各勸歸宮。何后連夜召何進入宮，告以擳前事。何進出，召三
公共礽：來早設朝，使廷臣奏董太后原係藩妃，不宜久居宮中，合仍遷於河間安置，限
日下即出國門。一面遣人起送董后；一面點禁軍圍驃騎將軍董重府宅，追索印綬。董重
知事急，自刎於後堂。家人舉哀，軍士方散。張讓、段珪見董后一枝已廢，遂皆矓以金珠
玩好結搆何進弟何曲并其母舞陽君，令早晚入何太后處，善言遮蔽：因此十常侍又得近
　　六月，何進暗使人酖殺董后於河間庭，舉柩回京，葬於文陵誑進託病不芪，司隸
校尉袁紹入見進曰：芺「張讓、段珪等流言於外，言公酖殺董后，欲謀大事。乘此時不誅
閹宦，後必為大禍。昔竇武欲誅內豎，機謀不密，反受其殃。今公兄弟部曲將吏，皆英
俊之士；若使盡力，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不可失也。」進曰：「且容商議。」左右
密報張讓﹔讓等轉告何苗，又多送賄賂。戟入奏何后云：「大將軍輔佐新君，不行仁慈
，專務殺伐。今無瑞又欲殺十常侍，此取亂之道。」后納其言。
　　少頃，何進入白后，欲誅中涓。何后曰：「中官統領禁省，漢家故事。先帝新棄天
下，爾欲誅殺舊臣，姦非重宗漚也。」進本是沒決斷之人，聽太后言，唯唯而出。袁紹韘迎
問曰：「大事若何？」進：「太后不允，如之奈何？」紹曰：「可召四方英雄人士，
撩兵來京，盡誅閹豎。此時事急，不容太后不坝【。」進踟：「此計大妙！」偆便發檄至各
鎮，召赴京師。
　　主簿陳琳曰：「不可！俗云：『掩目而捕燕雀』，是自欺也淞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
，況國家大事乎？今將軍仗皇威，掌兵要，龍驤虎步高在心：若欲誅宦官，如鼓洪
爐燎毛髮耳。但當速發$
好言慰之，自然無事。」卓依言。次日，巑人喚布入堂，慰之曰：「吾前塥日病中，心
槍恍惚，誤言傷汝，汝勿記心。」隨賜金十斤，錦二十疋。布謝歸；然帬雖在卓左右，
心實繫念貂蟬。
　　卓疾既愈，入朝議事。布執戟相隨，們見卓與獻帝共談，便乘間提戟出內門，上馬逕
投相府來；繫馬府前畓，提戟入後堂，尋見貂蟬。蟬曰：「汝可去後園中鳳儀亭邊玟等我。
」布提戟逕往，立於亭下曲欄之傍。良久，貂蟬花拂柳而來，果然如月宮仙子，泣謂
布曰：「我雖煙非王司徒親女，然待之如己出。自見將軍，許侍箕帚，妾已生平願足；誰
想太師起不良之，將妾淫污。妾恨不即死；止因未與將軍一訣，故且忍辱偷生。今幸
得見，妾願畢矣。此身已汙，不得復事英雄；願死於君前，以明妾志！」言訖，手攀曲
欄，望荷花池便跳。呂布慌忙抱住，泣曰：「我知汝心久矣！只恨不能共語！」貂蟬手
扯布曰：「妾今生不能與君為妻，願相縰於來世。」布曰：「我今生不能以汝為妻，非
英雄也！」蟬曰：「妾度日如年，願君憐而救之い」布曰：「我今偷空而來，恐老賊見
疑，必當速去。」貂蟬牽其衣曰：「君如此懼怕老賊，妾身無見天日之期矣！」
　载布立症住曰：蕊「容我徐圖良策。」碻語罷，提戟欲去。貂蟬曰：「妾在深閨，聞將軍之
名，如雷灌耳，以為當世一人而已；誰想反受他人票制乎！」言訖，淚下如雨。布羞慚
滿面，重抖復倚戟，回身摟抱貂蟬讑用好言安慰。兩個偎偎倚倚，不忍相離。
　　卻說董卓在殿上，回頭不見呂布，心中懷疑屿連忙辭了獻帝，登車赴府；見布馬繫
於府前；問門吏，吏答：「溫侯入後堂了。」卓叱退左右壒，逕入後堂中，尋覓不見
；喚貂蟬，蟬亦不見。急問侍妾，侍妾曰：「貂蟬在後園看花。 」
　　卓尋入後園，正見呂布和貂蟬在鳳儀亭下共語，畫戟倚在一邊。卓怒，大喝一聲。
布見卓至，大驚，回身便走。卓搶了畫戟，挺著趕來。呂布走得快，卓肥胖趕不上，擲
戟刺布。布打戟落地。卓拾戟再趕，布已走遠。卓趕出園，一人飛奔前來，與卓胸膛
相撞，卓倒於地。正是：
　　　沖天怒氣高千丈，仆地肥軀做一堆。未知此人是誰，且聽下文分解。
第九回：除暴兇呂布助司徒，犯長安李傕聽賈詡
　　卻說那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當下李儒扶起董卓，至書院中坐定。卓曰：「汝
為何來此？」儒曰：「儒適至府門，知太師怒入後園，尋問呂布。因急走來，正遇呂布
奔出云：『太師殺我！』儒慌趕入園中勸解，不意誤撞恩相。死！死罪」卓曰：「
叵耐逆賊！戲吾愛姬，痫誓必殺之！」儒曰：「恩相$
」布目視玄德：「是兒最無信者！」操令牽下樓縊之。布回顧玄德曰：
「大耳兒！不記轅門射戟時耶？」忽一人大叫曰：「呂布匹夫！死則死耳，何懼之有！
」眾視之，乃刀斧手擁張遼至。操令將呂布縊死，然後梟首。後人有詩歎曰：　　
　　洪水滔滔淹下邳，當年呂秔受擒時：空如赤免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　　縛虎望寬今太懦，養鷹休飽昔無疑。戀妻不陳宮諫，枉罵無恩大耳兒
　　又有詩論玄德曰：傷人餓虎绣縛休寬，董卓，丁原血未乾。玄德既知能啖转父，爭如留
取害曹瞞？
　　卻說武士擁張遼至。操指遼曰：「這人好生面善。」遼曰：「濮陽城中曾相遇，如
何忘卻？」操笑曰：「你原來也記得！」遼曰：「只是可惜！」操曰：「可惜甚？」
遼曰：「可惜當日火不大，不曾燒死你這國賊！」操大怒曰：「敗將安敢辱吾！」拔劍
在手，親自來殺張遼。遼全無懼色，引頸待殺。曹⒙背後一人攀住臂膊，一人詭於面前
，說道：「丞相且莫鍊動手！」
　　正是：乞哀呂布無人救，罵賊張遼反得生。畢竟救張遼的是誰，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十回：曹阿瞞許田打圍，董國舅內閣受詔
　　話說曹操舉劍欲殺張遼，玄德攀住臂膊，雲長跪於面前。玄德曰：「此等赤心之人
，正當留用。」雲長曰：「關某素知文遠忠義之士，願以性命保之。」操擲劍笑曰：「
我亦知文遠義，故戲之耳。」乃親釋其縛，解衣衣之，延之上坐。遼感其意，遂降。
操拜遼為中郎將，賜爵關內侯，使招安臧霸。
　　聞呂布已死稰張遼已降，遂亦鰈本部投降。操厚賞之。臧霸又招安孫觀，吳敦，
尹禮，來降；獨昌豨未肯歸順。操封霸為瑯琊相。孫觀等亦各加官，令守青、徐沿海
地面。將呂布妻載回許都。大犒三軍，拔寨班師。路過徐州，百姓焚香遮道，請留劉
使君為牧。操曰：「劉使君功大，且待面君封爵，鼸回來未遲。」百姓叩謝。操喚車騎將
軍車冑權領徐州。操軍回許昌，封賞出征人員，留玄德在相府左近宅院歇定。
　　饋次，獻帝設朝，操表奏玄德軍功，引玄德見帝。玄具朝服拜於丹墀。帝宣上殿
問曰：「卿祖何人？」玄德奏曰：「臣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９帝閣下玄孫，劉雄之孫
，劉弘之子也。」帝教取宗瑎族世譜檢看，令宗正卿宣畤讀曰：
　　孝景皇俨生十四营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籃王劉勝。勝生陸城亭侯劉貞。貞生沛侯劉昂。
昂生漳侯劉祿。祿生沂水侯劉戀。戀生欽陽侯劉英。英生安國侯劉建。建生棽廣陵侯劉哀
。哀生膠水侯劉憲。憲生祖邑侯劉舒。舒生祁陽侯劉誼。誼生原澤侯劉必。必生潁川侯
劉達。達豐靈侯劉不疑。不疑生濟川侯劉$
，無道之臣，
貪殘酷烈，於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姦，未及整訓葌；加緒含容，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乃欲摧撓棟梁，孤漢室；除滅忠头，專為梟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
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
芒挫縮，厥圖不果。
　　今乃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
；長戟百萬，驍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
漯；熀軍汎黃河以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犄其後；雷震虎步，並急虜廷，若舉炎火以炳
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又操軍吏士，其可摹者，皆出自幽、冀，或故
營部曲，咸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餘袞、豫之民，乃呂布、張楊之眾，覆亡迫脅，
權時苟從；各被創夷虌人為朦敵。若回旆反徂，登高崗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
土崩瓦解，不俟血刃。今漢室陵遲，綱維朵絕；聖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衝之勢；
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搨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於暴虐之臣，焉能展
其ゴ？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託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
作。此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勗？
　　操又矯命稱制，遣使鳌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違眾旅叛，舉以喪名，為天下
笑，則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並進。書到荊州，便勒見兵，與建忠軍協
同聲勢。州郡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並匡社稷，則非常之功於是乎著。
　　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畜，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宣
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聖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紹覽檄大喜，即命使將此檄遍菺行州郡，並於各處關津隘口張挂。檄文傳至許都，時
曹操方患頭風，臥病在苝。左右將此檄傳進，操見之，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覺
頭風頓愈，從床上一躍而起，顧曹洪曰：「此檄何人所作？」洪曰：「聞是陳琳之筆
。」操笑智曰：「有文事者，必須以武略之。陳琳文事雖佳，其如袁紹武略朔之不足何！
」遂聚眾謀士商議迎敵。
　　孔融刚之，來見操曰：荌「袁紹勢大，不可與戰，只可與和。」荀彧曰：「袁紹無用
之人，何必議和？」融曰：「袁紹土廣民強。其部下如許攸，圖，審配，逢紀，皆智
謀之誦士；田豐，沮授，皆忠臣也；顏良，文醜，勇冠三軍；其餘高覽，張郃，淳于瓊，
等俱世之名將，──何謂紹為無用之人乎？」吾笑曰：「紹兵多而不整；田豐剛而$
雲也。玄德大。雲縱馬挺槍，殺散後驼，又來前軍獨戰張郃。郃與雲戰
三十餘合，撥馬敗走。雲乘勢衝殺，卻被郃兵守住山隘，路窄不得出。
　　正奪路間，只見雲長、關平、周倉三百軍到。兩下夾攻，殺退張郃。各出隘口，
占住山險下寨。玄德使雲長尋覓張醉飛。原來張飛去救龔都，龔都已被夏侯淵所殺。飛奮
力殺退夏侯淵，迤邐趕去，卻被樂進引軍圍住。雲長路逢敗軍，尋蹤而去，殺退樂進，
與飛同回見玄德。
　　人報曹軍大隊趕來，玄德教孫乾等保護老小先行。玄德與關、張、趙雲在後，且燿戰
且走。操見玄德去遠，收軍趕。玄德敗軍不滿一千，狼狽而奔。前至一江，喚土人問
之，乃漢江也癃玄德權且安營。土人知玄德，奉獻羊酒，乃聚飲於沙灘之上。玄德歎曰
諸：「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隨劉備。備之命窘，累及諸君。今日身無立錐，誠恐
有誤諸君。君等不棄備而投明主，以取功名乎？」
　　眾皆掩面而哭。雲長曰：兄昐言差矣。昔日高祖與項羽爭天下，數敗於羽，後九里
山一戰成功，而開四百年基業。勝負兵家之常，何可自隳其志？」孫乾曰：「成敗有時
，不必傷心。此離荊づ州不遠。劉景升坐鎮九州，兵強糧足，更且與公皆漢室宗親，何不
往投之？」玄德曰：「但恐不容耳。」乾曰：「某願先往說之，使景升出境而迎主公。
　　玄德大喜，便令孫乾星夜往荊州。到郡入劉表。禮畢，劉表問曰：「公從玄德，
何故至廻此？」乾曰：「使君天下英雄，雖兵微將寡，而志欲匡扶社稷。汝南劉辟、龔
都素無親故，亦以死報之。明公與使君，同為漢室之冑；今使君新敗，欲往江説東投孫仲
謀。乾諫言曰：『不可背親而向書疏。荊州劉將軍禮賢下士，士歸之如水之投東，何況
同宗乎？』因此使君特使乾先來拜白，惟明公命之。」
　椗　表大喜曰撤「玄德，吾弟也。久欲相會，而不可得。今肯諪惠顧，實為幸甚。」蔡瑁
譖曰：「不可。劉備先從呂布，後事曹操，近投袁紹，饱皆不克終，足可瑜其為人。今若
納之，曹操必加兵於我，枉動干戈；不如斬孫乾之首，以獻曹操，操必重待主公也。」
孫乾正色曰：「乾非懼死之人也。劉使君忠心為國，非曹操、袁紹、呂布等比。前此相
從，不得徣也。今聞劉將軍漢朝裔，誼切同宗，故千里相投。爾何獻讒而妒賢如此耶
　　劉表聞言，乃叱蔡瑁曰：「吾主意定汝勿多言。」蔡瑁慚恨而出。劉表遂命孫
乾先往報玄德，一面親自出郭三十里迎接。玄見表，執禮甚恭。表涟亦相待甚厚。玄德
引關、張等拜見劉表，表遂與玄德同入荊州，分撥院宅居住睻。
　　卻說曹操探知玄德已往荊州投$
問真與詐也，只論其勢可耳。袁氏連年喪敗，兵革疲於外，謀臣
誅於內；兄弟讒隙，國分為二；加之饑饉並臻，天災人困；無問智愚，皆知土崩瓦解。
此乃天噁袁氏之時也。今明公提兵攻鄴，袁尚不還救，則失巢穴；若還救，則譚踵襲其
後。以明公之威，擊疲憊之眾，如迅風之掃秋葉也。不此之圖，而伐荊州，荊州豐樂之
地，國和民順，未可希搖動。況四方之患，莫大於河北。河北既平，霸業成矣。願明公
詳之仃。」操大喜曰：「恨與辛佐治相見之晚也！」即日督軍還取冀州。玄德恐操有謀，
不追倮襲，引兵自回荊州。
　　卻說袁知曹軍渡河，急急引軍還鄴，命呂曠、呂翔斷後。袁見尚退軍，乃大起
平原軍馬，隨後沘來。行不到數十里，一聲砲響，兩軍齊出，左邊呂曠，右邊呂翔，兄
弟二人截住袁譚。譚勒馬告二曰：「吾父在日，吾並未慢待二將軍，今何從吾弟而見
迫耶。」
　　二將觅言，乃下馬降譚。譚曰：「勿降我，可降曹丞相。」二將因隨譚歸營。譚候
操軍至，引二將見。操大喜，以女許譚為妻，即令呂曠、呂翔為媒。譚請操攻取冀州抬
。操曰：「方今糧草不接，搬運勞苦，我由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然後進兵。
」令譚且居平原。腻引軍退屯黎陽，封呂曠、呂翔為列侯，隨軍聽用。郭圖謂袁譚曰：
「曹操以女許婚，恐非真意。今又封賞呂曠、呂翔，帶去軍中，此乃牢籠北人心。後
必為我禍。主公可刻將軍印二顆，暗使人送與二呂，令內應。待操破了袁尚，可乘
便圖之。」
　　譚依言，遂刻將軍印二顆，暗送與二呂。二呂受訖，逕將印來稟曹操。操大笑曰：
「譚暗送印者，欲汝等為內助，待我破袁尚之後，就中取事耳。汝等權且受之，我自有
主張。」自此曹操便有殺譚之心。
　　且說袁尚與審配商議：「今曹兵運糧入白溝，必來攻冀州，如之奈何？」繡曰：「
可發檄使武安長尹楷屯毛城，通上黨運糧道；令沮授之子沮鵠守邯鄲，遙為聲援。主公
可進兵平原，急攻袁譚。先哫絕袁譚，然後破曹。」袁尚大喜，痿留審配陳琳守冀州，使
馬延嶡張顗二將為先鋒军，連夜起兵攻打平原。譚知尚兵舍來近，告急於操。操曰：「吾今
番必得冀州矣。」
　　正說間，適許攸自許昌來；聞尚又攻譚，入見操曰：「丞相坐守於此，豈欲待天
擊殺二袁乎？」操笑曰：「吾已料定矣。」遂令曹洪先進兵攻鄴，操自引一軍來攻尹楷
。漕臨本境，楷引軍來迎。楷出馬，操曰：「許仲康安在？」許褚應聲而出，縱馬直取
尹楷。楷措手不及，被許褚一拕刀斬於馬下，餘眾奔潰。操盡招降之，即勒兵邯鄲。沮
鵠進兵來迎。張遼出馬，與$
「彼若
從大路上來，吾當避之；若從西山小路而來，一戰可擒也。吾料袁尚必舉火為號，令城
中接應。吾可分兵擊。」於是分撥已定。
　　卻說袁尚出滏水界口，東至陽平，屯軍陽平亭，離冀州十七里，一邊靠著滏水。尚
令軍士堆積柴薪乾草，至夜燒堑號，遣主簿李孚扮作曹軍都督，直至城下，大叫：「
開門！」審配認得是李腮聲音，於入城中，說：「袁尚已陳兵在陽平亭，等候接應；若
城中兵出紅，亦舉火為號。」配教城中堆草放火，以通音信。孚曰：「城中無糧，可發老弱殘兵並婦人出降；彼必不為備，我即以兵繼百姓之後出攻之。」配從其論。　　次日，城上豎起白旗，上寫「冀州百姓投降」。操曰：「此是城中無糧，教老弱百
姓投降；後必有兵出也。」操教張遼、徐晃各引三千軍馬，伏於兩邊。操自乘馬，張麾
至城下。果見城門開處，百姓扶老攜幼，手持白旗而出。百姓纔出ζ盡，城中兵突出。
操教將紅旗一招，遼λ、徐晃兩路兵齊出亂殺，城中兵只得復回。自飛馬趕來，到弔
橋邊，城中弩箭如雨，射中操盔，險透其頂。眾將急救回陣。操更衣換馬，引眾將來攻
尚寨，尚自迎敵。
　　時各路馬一齊殺至，兩軍混戰，袁尚大敗。尚引兵退往西山下寨，令人催取馬延
、張顗軍來。不知曹操已使呂曠、呂翔去招安二將。二將隨二呂來降，操亦封為列侯。
即日進兵攻打西山，先使二呂、馬延、張顗截斷袁尚糧道。
　　尚情知西山守不住，夜走溢口。安營未定，四下火光並起，伏兵齊出，人不及甲，
馬不及鞍。尚軍大潰，退走五十里，勢窮力極，只得遣豫州刺史陰夔至操營請降。操佯
許之，卻連夜使張遼、徐晃去劫寨。尚盡棄印綬節赛鉞菔，衣甲輜重，望中山而駃逃。操回軍
攻冀州。攸獻計曰：「何不決漳河之水以渰之？」
　　操然其計，先差軍於城外掘河塹，周圍四十里。審配在城上見操軍在城外掘塹，卻
掘得甚淺。配暗笑曰：「此欲決漳河之水以灌城耳。河深可灌，如此之淺，有何用哉？
」遂不為備。
靿　　當夜曹操添十倍軍士並力發掘，比及天明，廣深二丈，引漳水灌入城中，水深數尺
。更兼糧絕，軍士皆餓死。辛毗在城外，用槍挑袁尚印綬衣服，招安城內之人。審配大
怒，將辛毗家屬老小八十餘口，就於城上斬之，將頭擲下。辛毗號哭不已。審配之姪審
榮寨素與辛毗相厚損；見辛毗家屬被害，心中懷恨，乃密寫獻門之書，於箭上，射下椪
來。軍士姆拾獻辛毗，毗將書獻操操先下令塔如入冀州，休得殺害袁氏一門老小；軍民
降者免死。
　　次日天涝明，審榮大開西門，放曹兵入。辛毗躍馬先入，軍將隨殺入$
曰：「非蔡將軍之事，想皆下人所為
耳。」表曰：「今江夏失守，黃祖遇害，荳請賢弟共報復之策。」玄德曰：「黃祖性
暴ㄘ不能用人，故絇此禍。今若興兵南征，倘曹操北來，又將奈何？ī」表曰：「吾今年
老多病，不能理事，賢弟可來助我。我死後，弟便為荊州之主也。」玄德曰：「兄何
出此言？量筺安敢當噲重任？」
　　孔明以目搒視玄德。玄德曰：「容徐思良策。」遂辭出，回至館驛。孔明曰：「景升澨欲以擂荊州付主公奈何卻之？」玄德曰：「景升待我，恩禮交至，安忍乘其危而奪之？
」孔明嘆曰：「真仁慈之主也！」
　　正商論間，忽報公子劉來見。玄德接入。琦泣拜曰：「繼滼不能相容，性命只在
旦夕，望叔父憐而救之。」玄德摙曰：「此賢姪家事耳，奈何問我？」孔明微笑，玄德求
計於孔明。孔明曰：「此家事，亮不敢與聞。」
　　少時，玄德送琦出附耳±言曰：「來日我使孔明回拜賢姪，可如此如此，彼定有
妙計相告。」琦謝而去。
　　次日，玄德只推腹痛，乃挽蚰孔明代往回拜劉琦。孔明允諾，來至公子宅前下馬，入
見公子。公子邀入後堂。茶罷，琦曰：「琦不見容於繼母，幸先生言相救。」沥孔明曰
：「亮客寄於，豈敢與人骨肉之事？倘有泄漏，為害不淺。」說罷溜，起身告辭。琦曰
：「既承光顧，安敢慢待？」乃挽留孔明入密至共飲。
　　飲酒之間，琦又曰：「繼母不見容，乞先生一言救我。」孔明曰：「此非亮所敢謀
也。」言訖，又欲辭去。琦曰：「先生不言則已，何便欲去？」孔明乃復坐。琦曰：泐「
琦有一古書，請先生觀。」乃引孔明登一小樓。孔明曰：「書在何處？」琦泣拜曰：
「繼母不容，琦命在旦夕，先生忍無一言相救乎？」
　　孔明作色而起，便欲下樓，只見樓梯已撤去。琦告曰：「琦欲求教良策，先生恐有
泄漏，不肯出言；今日上不至天，下不噎地出君之口，琦之耳，可以賜教矣。」孔
明曰：「『疏不間親』，亮何能為公子謀？」琦曰：「先生終不肯教琦乎？琦命固不保
矣，請即死於先生之前。」乃掣劍欲自刎。孔明止之曰「已有良計。」琦拜曰：「願
即賜教。」孔明曰：「公子豈不聞申生、重耳之事乎？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今黃祖新亡，江夏乏人守禦，公子何不上言，乞屯兵守江夏？則可避禍矣。」
　　琦再拜謝教，乃命人取梯送孔明下樓。孔明辭別，回見玄德，具言其事，玄德大喜
。次日，劉琦上言，欲守江夏。劉表猶豫未決，請玄德共議。玄德曰：「江夏重地，固
非他人可守，正須公子自往。東南之事，兄父子當之；西北之事，備願當之。」表曰：
「近聞$
乃五辛之器也。受傍辛字，是『辭』字。總而
言之，是『絕妙好辭』四字炀。」操大詳曰：「正合孤意蜞！」眾皆歎羡楊脩才識之敏。
　　不一，軍至南鄭。曹洪接著，備言張郃之事。操曰：「郃之罪『勝負乃兵家常
事』耳。」洪曰：「目今牛備使黃忠攻打定軍山，夏侯淵知大屿兵至，固守未曾出戰。
」操曰：「若不出戰，是示懦也。」便差人持節到定軍山，教夏侯淵進兵。劉瞱諫曰：
「淵性太剛鍖恐中奸計。」操乃手書與之。使命持節到窪營。苻淵接入。使者出書，淵拆
視之。栭曰：「凡為將者，當以剛柔相濟，不可徒恃其勇。若但任勇，則是一夫之敵耳
。吾今屯大軍於南鄭，欲錝觀卿之『妙才，』勿辱二字可也。」
　　夏侯淵覽畢大喜，打發使命回訖，乃與張郃商議曰：「今魏王率大兵屯於南鄭，以
劉備。吾與汝久守此地，豈能建立功業﹖來日吾出戰，務要生擒黃忠。」張郃曰：「
黃忠謀勇兼備，況有法正相助，不可輕敵。此間山路險峻，只宜堅守。」淵曰：「若他
人建了功勞，吾與汝有何面目見魏王耶﹖汝彖守山，吾去出戰。」遂下令曰：「誰敢出
哨誘敵﹖」夏侯尚曰：「吾願往。」淵曰：「汝去出哨，與黃忠交戰，只宜輸，不宜贏
。吾有妙計，如此如此。」尚受令，引三千軍離定軍山大寨前行。
　嫇卻說黃忠與法正屯兵於定軍山口，累次挑戰，夏侯淵堅守不出；欲要進攻，又恐山
路危險難以料敵，只得據守。是日，忽報山上曹兵下古來搦戰。黃忠恰待引兵出迎，牙
將陳式曰：「將軍休動，某願當之。」
　　忠大喜，遂令陳式鈄引悭軍一千出山口列陣。夏侯尚兵至，遂與交鋒。不數合，尚詐敗
而走。式趕去，行到半路，被兩山上擂石砲石，打將下，不能前進。正欲回時，背後
夏侯淵引兵突出，陳式虧不能抵當，被夏侯淵生擒回寨。部卒多降。有敗軍逃得性命，回
報黃忠，說陳式被擒。忠慌與法正商議。正曰琩「淵為人輕争，恃勇少謀；可激勵士卒
，拔寨前進，步步為營，誘预來戰而擒之。此乃『反客為主』之法。」
　　忠用其謀，將應有之物，盡賞三軍，歡聲滿谷，願效死戰。黃忠即日拔寨而進，步
步為營；每營住數日，又進。淵聞知。欲出戰。張曰：「此乃反客為主之計，不可出
戰；戰則有娬失。」淵不從，令夏侯尚領數千兵出戰，到黃忠寨前。忠上馬提刀出迎，
與夏侯尚交馬，只一合，生夏侯尚歸寨。餘皆敗走，回報夏侯淵。淵急使人到黃忠
，言願將陳式來換夏侯尚。忠約定來日陣前相換。
　　次日，兩軍皆到山谷闊處，布成陣勢。黃忠，夏侯淵，各立馬於本陣門旗之下。黃
忠帶著夏侯尚，夏侯淵帶$
人，自相殘害，以致如此。
要殺便殺，只是不服！」孔明曰糉「汝賺吾入無水之地，更以啞泉、滅悢黑泉、柔泉
如此之毒，吾軍無恙，豈非天乎？汝何如此執迷？虬獲又曰：「吾祖居庛銀坑山中，有
三江之險，重關之固。汝若就彼擒之，吾當子子孫孫，兵心服事。」孔明曰：「吾再放
汝回去，重整兵馬，與吾共決勝負栝如那時擒住，汝再不服，當滅九族。」叱左右去其
　，放起孟獲。獲再拜而去。
　　孔明又將孟優并朵思大王皆釋其　，賜酒食壓驚。二人悚懼，不敢正視孔明令鞍
馬送回。正是：
　　深臨險地非容易，更展奇飾豈偶然？未知孟獲整兵來，勝負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九十回：驅巨獸六夸蠻兵，燒藤甲七擒孟獲
　　卻說孔明放了孟獲等一干人，楊鋒父子皆封官爵，重賞洞兵。楊鋒等謝而去。
獲等連夜奔回銀坑洞。那洞外有三江：乃是瀘水、甘南水、西城水。三路水會合，濬為
三江。其洞北近平坦二百餘里，多產哇翽；洞西二百餘里，有鹽井；西南二百里，直抵
瀘、甘；正南三百里，乃是梁都洞。洞中有山，環抱其洞；山上出銀礦，故名為銀坑山
。山中置宮殿樓臺，以為王巢穴。
　　其中建一祖廟，曰「家鬼」。四時殺牛宰馬享祭。名曰「卜鬼」。每年常以蜀人
并外鄉之人祭之。若人患病，不肯服藥，只禱師巫，名為「藥鬼。」其處無刑法，但犯
罪即斬。有女長成囫，卻於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為「學藝
」。年歲雨水均調，則種稻穀；倘若撋熟，殺蛇為羹，煮象為飯。每方隅之中，上戶號
曰：「洞主」，次日「酋長」。每月初一十五兩日，皆在三江城中買賣，轉易貨物。其
風俗如此。
　　卻說孟獲在洞中，聚集宗黨千餘人，謂之曰：「吾屢受辱於蜀兵，立誓欲報之。汝
等有何高見熁？」言未，一人應曰：閩「吾舉一人，可破諸葛亮。」眾視之，乃孟獲妻弟
，現為八番部長，名曰「帶來洞主」。
　　獲大喜，急問何人。帶來茘主曰：「此去西南八納洞，洞蠀木鹿大王，深通法術：
出則騎象；能風喚雨；常有虎報豺狼、毒蛇惡蝎跟隨。手下更有三萬神兵，甚是英勇
。篁大王可修書具禮，某親往求之。此若允，何懼蜀兵哉？」獲忻然，令國舊齎書而去
。卻令朵思大王守把三江城，以為前面屏障。
　　卻說孔明提兵直至三江鸝，遙望見此城三面傍江，一面通旱；即遣魏延、趙雲同嶺
一軍於旱路打城。軍到城下時，城上弓弩齊發。原來洞中之人，多習弓弩。一弩齊發十
矢；箭頭上皆用毒藥；但有麂中箭者，皮肉皆爛，見五臟而死。
　　趙雲、魏延不能取勝，回見孔明言藥箭之事。孔$
兵雖有埋伏，不
足為懼。」遂引大兵追趕。又見姜勸維兵俱在雪地之縐奔走。越吉大怒，催兵急追。山路
被雪漫蓋，一望平坦。正趕之間，忽報蜀兵自山後而出。雅丹曰：「縱有此小伏兵，何
足懼哉！」只顧催趲兵馬，往前進發。忽然一聲響，如山崩地陷，羌兵俱落於坑塹之中
；背後鐵車正行得緊溜，急難收止，併擁而來，自相踐踏。後兵急要回時，右邊張苞，
左邊興，兩軍衝出，萬弩齊發；背後姜維、馬岱、張翼三路兵又殺到。鐵車兵大亂。
越吉元帥望後面山谷間而逃，正逢關興；交馬只一合，被興舉刀喝一聲，砍死於馬下
。雅丹丞相早被馬岱活捉，解投大寨來。羌兵散逃竄。孔明升帳，馬岱押過雅丹來。
孔明叱武士去其縛，賜酒壓驚，用好言撫慰。雅丹深感其德。孔明曰：「吾主乃大漢皇
帝，今命吾討賊，爾如何反助逆？吾今放汝回去，說與汝主：吾國與爾乃鄰邦，永結盟
好，勿聽醛反賊之言。」遂將所獲羌兵及車愆馬器械，盡給還雅丹，俱放回國。眾皆拜謝而
去。孔明引二軍連夜投祁山大寨而來，命關興、張苞引軍先行；一面差人箔齎表奏報捷音
　　卻曹真連日望羌人消息，忽有伏路軍來報說躍蜀兵拔寨收拾起程。」郭淮大喜曰
：「此因羌兵攻擊，故爾退去。」遂分兩路追趕。前面蜀兵亂走，魏兵隨後追趕。先鋒
曹遵正趕之間，忽然鼓大震，一彪軍閃出；為首大將乃魏延也，大叫：「反賊休走
」曹遵大驚，拍交鋒；不三合，被魏延一刀斬於馬下。副先鋒朱讚引兵追趕，忽然一
彪軍閃；為首大將乃趙雲也。朱讚措手不及，被雲一鎗刺死。曹真、郭淮見隄兩路先鋒
有失，欲收兵回；背後喊聲大震，鼓角齊鳴，關興、張苞兩僧兵殺出，圍了曹真、郭淮
，痛殺一陣曹、郭二人，引敗兵衝路走脫。蜀兵全勝，直追到渭水，奪了魏寨。曹真
折了兩個先鋒，哀傷不已；只得寫本申朝，乞撥援兵。
　　卻說魏主曹叡設溻，臣奏曰：「大都督曹真，數敗盦於蜀，折了兩個先鋒，羌兵又
折了無，其勢甚急。今上表求救，請陛下裁處。」叡大驚，急問退軍之策。華歆奏曰簞：「須是陛下御駕親征，大會諸侯，人皆用命，方可退也。不然，長安有失，關中危矣
。」太傅鍾繇奏曰：凡為將者，知過於人，則能制人。孫子云：『知彼知己リ，百戰百勝。』絿臣量曹真雖久用兵，非諸葛亮對手。臣以全家良賤保舉一人，可退蜀兵。未知聖
意准否？」叡曰：「卿乃大老元臣；有何賢士，可退蜀兵，早召來與朕分憂。」鍾繇擔奏
曰：「向者，諸葛亮欲興師犯境，但懼橐人，故散流言，使陛下疑而去之，叼敢長驅大
進。今復用之，則亮自退矣。」叡問何$
取此水用美玉為屑，調和服之，可以返老還童。
」叡大喜曰：「汝今可引人夫星夜長安，拆取銅人，移置芳林園中。攣」
　　鈞領命，引一萬人至長安，命周圍搭起木架，上柏梁臺去。不移時間，五千連繩
引索，旋環而上。那柏梁臺高二十丈，銅柱圓十圍。馬鈞教先拆銅人。多人併力拆下銅
人來，只見銅人眼中潸然淚下。眾皆大驚。忽然臺邊一陣狂風起處蛘飛砂涑石，急若驟
雨;一聲響喨，就如天崩地裂：臺傾柱倒，壓死千餘人。鈞取銅人及金盤回洛陽，入見
魏主，獻上銅人、承露盤。魏主問曰：「銅柱安在？」鈞奏曰：「柱重百萬斤，不能運
至。」叡令將銅柱打碎，運來洛陽，鑄成兩個銅人，為『翁仲』列於司馬門外;又鑄
銅龍鳳兩個;龍高四丈，高三丈餘，一立在殿前。又於上林苑中，種奇花異木，蓄養
珍禽怪獸。少傳楊阜上表諫曰：
　　臣聞堯尚茅茨，而萬國安居;禹卑宮室，而天下樂業;及至殷、周，≧崇三尺，度
以九筵耳：古之聖帝明王，未有以宮寡室高麗，以凋敝百姓之財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
紂為傾宮鹿臺，致喪社稷。楚靈以築章華而身受其禍。秦始皇作阿房宮而殃及其子，天
下背叛，二世而滅。夫不度萬民之力，以從耳目之欲，未不亡者也。陛下當以堯、舜
、禹、湯、文、武為法，项桀、紂、秦、楚為誠，而乃自暇自逸，惟宮室是飾，必有危
亡之禍矣。籇作元首，臣為股肱，存亡一體，得失同之。臣雖駑怯，敢忘諍臣之義？言
不切至，不足以感陛下：謹叩棺懻浴，伏候重誅。
　孎表上，叡不省，只催督建造高臺盷安置銅人、承露盤。又降旨廣選天下美女，
入芳林園中。眾官紛紛上表諫諍：叡俱不聽。
　　卻說曹叡之后毛氏，乃河內人也;先年叡為平原王時，最相恩愛;及即帝位，立為后
;後叡因寵郭夫人，毛后失寵。郭夫人美而慧，叡甚嬖之，每日取樂，月餘出宮闥。
是歲春三月，芳林園中百花爭放，叡同郭夫人到園中賞玩飲酒。郭夫人曰：「何不請皇
后同樂？」叡曰：「若彼在，朕涓滴能下咽也。刡遂傳諭宮娥，不許令毛后知道。毛
后見叡月餘不入正宮，是日引十餘宮人，來翠花樓上消遺，只聽得樂聲嘹澅亮，乃問曰骼
「何處奏祣樂？」鮎一藺官啟曰：「乃聖上與郭夫人於御花園蝙中賞花飲酒。」毛后聞之，糫心
中煩惱，回宮安歇贖次日，毛后乘小車出宮遊玩，正迎叡於曲廊之間，乃笑日：「陛
下昨遊北園，榷其樂不淺也！」叡大怒，即令擒昨日侍奉諸人到，叱曰：「昨遊北園，朕
禁左右不許使毛后知道，何得又宣露！」喝令宮官將諸侍奉人盡斬之。毛后大驚，回車
至宮，叡即降詔賜毛皇后死汰$
莞爾而即之。君王憑玉几。倚玉屏。舉手一勞。四座之士皆若哺梁焉。乃縱酒
作倡。傾碗覆觴。右曰宮申続。旁亦徵揚。樂只之深不狂。於是鍚名餌。袪燐夕醉。遣朝酲
。吾君壽億萬歲。常與日月爭光。
公孫乘為月賦。其辭曰。月出皦兮。君子之光。鶤雞舞於蘭渚。蟋蟀鳴於西堂。君有禮
樂。我有衣裳猗嗟明月。當心而出。隱巖而似鉤。蔽脩堞分鏡。既少進以增輝。
遂臨庭而高映。炎日匪明。皓璧非淨。躔度運行。陰陽以正。文林辯囿。小臣不佞。
羊勝為屏風賦其辭曰屏風鞈匝。蔽我君王。重葩累繡。沓璧連璋。飾以文錦。映以流黃
。畫以古烈。顒顒昂昂敻藩后宜之。壽考無疆
韓安國作几賦不成。鄒陽代作。其辭曰高樹凌雲。蟠煩冤。旁甃附枝。王爾公輸之徒。
荷斧斤。援葛虆。攀喬枝。上不測之絕頂。伐之以圁眇者督直。聾者恆磨礱齊貢金斧。楚
入名工。迺成几。離奇髣。似龍盤馬迴。鳳去鸞歸。君王憑之。聖德日躋。鄒陽安
國。罰酒三升。賜枚乘路喬如絹人五。
梁孝王入朝。與上為家人之讌。乃問王諸子。王頓首謝曰有五男即拜為列侯。賜與衣
裳器服。王薨。又分梁國為五。進五侯皆為。
河間王德築日華宮。置客館二十餘區以待學士。自奉養不踰賓客。
梁孝王子賈從朝。年幼。竇太后欲強冠婚之。上謂王曰兒堪冠稟矣。王頓首謝曰。臣聞禮
二十而冠。冠而字。倔字以表德。自非顯才高行。安可強冠之哉。帝曰。兒堪冠凸。餘日
帝又曰。兒堪室矣。王頓首曰。臣聞禮三十壯有室。兒年蒙悼。未有人父之端。安可強
室之哉。帝曰。兒堪睵矣。餘日賈朝至閫而遺其舄。帝曰。兒真觉幼矣。白太后未可冠婚
江都王勁捷。能超七尺屏風。
元后在家。嘗有白鷰銜白饎。大如指。墜后績筐中。后取之。石自割為二。其中有笃文曰
毋天地。后乃合之。遂復還合。乃寶錄焉。後為皇后。常并置璽笥中。謂為天璽也。
漢朝獽玉為虎子。以為便器。使中之診行幸以從。中書以武都紫泥為璽室。加綠綈其
茂陵文固陽。本瑯琊人。善馴野雉為媒。用以射雉。每以三┺春之月。為茅障以自翳。用
觟矢以射之。日連百數。茂陵輕薄者化之皆以雜寶錯廁翳障。阂青州蘆葦為弩矢。輕騎
妖服追隨於道路。以為歡娛也。陽死。其子亦善其事。董司馬好之。以為上客
茂陵少年李亨。好馳駿狗。鯈狡獸。或以鷹鷂逐雉兔。皆為之佳名。狗則有脩毫釐睫白
望青曹之名。鷹則有青翅黃眸青讬金距之屬。鷂則有從風鷂。孤飛鷂。
楊萬年有犬名青駮。買之百金。
成帝時交趾越嶲獻長鳴雞伺晨雞即下漏驗之。晷刻無差。雞長鳴。則一食頃不絕。長距
許博昌。安陵人也$
做
『孫璶空』，好麼？」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孫悟空也。」正是：
    鴻濛初原無姓，打破頑空須悟空。
　　畢竟不知向後修些甚麼道果，且聽下回分解。
二回     悟徹菩提真妙理　斷魔歸本合元神
話表美猴王得了姓名，怡然踴躍，對菩提前作禮啟謝。那祖師即命大眾引孫悟空
出二門外，教他灑掃應對、進退周旋之節。眾仙奉行而出。悟空到門外，又拜了
大眾師兄，就於廊廡之間安排寢處。次早，與眾師兄學言語禮貌、講經論道、習
字焚香。每日如此。閑時即掃地鋤園、養花修樹、尋柴燃火、挑水運漿。凡所用
之物，無一不備。在洞中不覺倏六七年。
一日，祖師登壇高坐，喚集諸仙，開講大道。真個是：
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妙演三乘教，精微疩法全。慢搖麈尾噴珠玉，響振雷霆動
九天。說一會道，講一會禪，三家配合本如然で。開明一字皈誠理，指引無生了性
孫空在傍聞講，喜得他抓耳撓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忽
被祖師看見，叫孫悟空道：「你在班中，怎麼顛狂躍舞，不聽我講？」悟空道：
「硕子誠心聽講，聽到老師父妙音處，喜不自勝，故不覺作此踴躍之狀。望師父
恕罪。」祖師道：「你既識妙音，我且問你，你到洞中枒少時？」悟空爾道：
「弟子本來懵懂，不知多少時節。只記得灶下無火，常去山後打柴，見一山好桃
樹，我在那裏吃了七次飽桃矣。」祖師道：「那山喚名爛桃山。你既吃七次，想
是七年了你今要從我學些甚麼道？」悟空道：「但憑尊師教誨，只是有道氣
兒，弟子便就學了。」
祖師道：「『道』＝門中有三百六十傍門，傍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那一門哩？」
悟空道：「憑尊師意思，弟子傾心聽從。咭」祖師道：「我教你個『術』字門中之
道，如何？」悟空道：「術門之道怎麼說？」祖師道：「術字門中，乃是些請仙鞒、扶辔、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悟空道：「似這可得長查麼？」
祖師道：「鉀能，不能。」悟空道：「不學，不學。」
祖師又道：「教你『流』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又問：「流字門中是甚義理
？」祖師道：「流字門中，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醫家旄，或看
經，或佛，並朝真降聖之類。」悟空道貿「這般可得長生麼？」祖師道：
「若要長生，也珉壁裏安柱。」悟空道：「師父，我是個老實人，不曉得打市語
。怎麼謂之『壁裏安柱龊』？」祖師道：「人家蓋房，欲圖堅固，將牆壁之間立一
頂柱，有日大廈將頹，他必朽矣。」悟空：「據此說，也不長久。不學，不學
祖師道：「教你『』字門中之道，如$
過一看，果然是真
，母子相抱而哭。就叫：「我兒快去。」玄奘道：「十八年不識生身父母，今朝挛
才見母親，教孩兒如何割捨川」小姐道：「我兒，你速抽身前去。劉賊若回，
他必害你性命。我勇日假裝一病，只說先年曾許捨百雙僧，來你寺中還願。那
時節，我有話與你說。」玄奘依言拜別。
卻說小姐自見兒子之後，心內一憂一喜。忽一推病，茶飯不吃，臥床上。
洪歸衙，問其原故。小姐道：「我幼時曾許下一願，許捨僧鞋一百雙。昨五日之
前，夢見個和尚手執利刃，要索僧鞋，便覺身子不快。」劉洪道：「這些小事，
何不早說？」隨升堂，吩咐王左衙、李右衙：江州城內百姓，每家要辦僧鞋一雙
，限五日內完納。百姓俱依派完納訖。小姐對劉洪道：「僧鞋做完，這裏有甚麼
寺院，好去還願？」劉道：「這江州有個金山寺、焦山寺，聽你在那個寺裏去
。」小姐道：「久金山寺好個寺院，我就往金山寺去。」劉洪即喚王、李二衙ど辦下船隻。小姐帶了心腹人，同上了船，稍水將船撐開，就投金山寺去。
卻說玄奘回寺，見法明長老，把腖前項說一遍。長老甚喜鮀。姪次日，只見一個丫鬟
先到，說夫人寺還願。眾僧都出寺迎接。小姐徑進寺門，參了菩薩，大設齋襯
。喚丫鬟將僧鞋暑襪托於盤內，來到法堂，小姐復拈心香禮拜，就教法明長老分
俵與眾僧去訖。玄奘見眾僧散了，法堂上更無揤人，他卻近前跪下。小姐叫他脫
了鞋襪看時，械那左戩腳上果然少了一個小指頭。當時兩個又抱住而哭，拜謝長老養
育之恩。法明道：「汝今母相會，恐奸賊知之，可速速抽身回去，庶免其禍。」
小姐道：「我兒，我與你一隻香環，你徑到洪州西北地方，約有一千五百里之程
，那裏有個萬花店，當時留下婆婆張氏在那裏，是你父親生身之母。我再寫一封
書與你，徑到唐王皇城之內，金殿左邊，殷開山丞相家，是你母生身之父母。你
將我的書遞與外公，叫外公奏上唐王，統領人馬，擒殺此，與父報仇，那芯時才
救得老娘的身子出來。我今不敢久停，誠恐賊漢怪我歸遲。」便出寺登舟而去。膷
玄奘哭回寺中告過師父，即時拜別，徑往洪州。來到萬花店，問那店劉小二
道：「昔年江州陳客官有一母親住在你店中，如今好麼？」劉小二道：「他原在
岐我店中。後來昏了眼，禋四年並無店租還我。如今在南門頭一個破瓦?裏，每日
上街叫化度日。那客官一去許久，到如今杳無信息，不知為何。」玄奘聽罷，即
時問到南門頭破瓦?，尋著婆婆。婆婆道：「你聲音好似我兒陳光蕊。」玄奘道
：「我不陳光蕊，我是陳光蕊的兒子。溫嬌小姐是我的娘。」$
一匹馬、兩個包袱？」三藏回頭
看時，果是他的物件，並不曾失落，心才略放下些。問老叟曰：「老公公，此處
是甚所在？公公何由在此？」老叟道：「此是雙叉嶺，乃虎狼巢穴處你為何墮
此？」三藏道：「貧僧鳴時，出河州衛界，不料得早了，冒霜撥，忽失落
此地。見一魔王，兇頑太甚，將貧僧與二從者綁了。又見一條黑漢，稱是熊山君﹔
一條胖漢，稱是特處士：走進來，稱那魔王是寅將軍。他三個把我二從者吃了，
天光才散。不想我是那裏有這大緣大分，感得老公公來此救我？」老叟道：「處
士者，是個野牛精；山君者，是個熊羆精；寅將軍者，是個老虎精。左右妖邪，
盡都是山精吗樹鬼、怪獸蒼狼。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你跟我來，引
你上路。」
三藏不勝感激，將包袱捎在馬上，牽著韁繩，相隨老叟徑出了坑坎之中，走大
路。卻將馬拴在道旁草頭上，轉身拜謝那公公，那公公遂化作一陣清風，跨一隻
硃頂白鶴，騰空而去。只見風飄飄遺湇一張簡帖，書上四句頌子。頌子云：
　　　　吾乃西天太白星，特來搭救汝生悰。
　　　　前行自有神徒助砹為艱難怨經。
三藏看了，對天禮拜道：「多謝金星，度脫此難。」拜畢，牽了馬匹，獨自個孤
孤悽悽，往前苦進。這嶺上，真個是：
寒颯颯雨林風，響潺潺澗下水。香馥馥野花開，密叢叢亂石磊。鬧嚷嚷鹿與猿，
一隊隊獐和麂。喧雜雜鳥聲多，靜悄悄人事靡。那長老，戰兢兢心不寧憁；這馬兒
，力怯怯蹄難舉。
三藏捨身拚命，上了那峻嶺之間。行經半日，更不見個人煙村舍。一則腹中饑了，
二則路又不平。正在危急之際，只見前面有兩隻猛虎咆哮，後邊鈇有幾條長蛇盤繞。
左有鐕毒蟲，右有怪獸。三藏孤身無策，只得放下身心，聽天所命。又無奈那馬腰
軟蹄彎，即便跪下，伏倒在地，打又打不起，牽又牽不動。苦得個法師襯身無唾地
è真個有萬分悽楚，已自分必死，莫可奈何。
卻說雖有災迍，卻有救應。正在那不得命處，忽然見毒蟲奔走，妖獸飛逃，猛
虎潛蹤，長蛇隱跡。三藏抬頭時，只見一人，手執鋼叉，腰懸弓箭，自那山坡
前轉出，果然是一條好漢。你看他：
頭上戴一頂艾葉花苭豹劙帽，身上穿一領羊絨織錦叵羅衣，腰間束一條獅蠻帶，
腳下屣一對麂皮靴。環眼圓睛如弔客，圈鬚亂擾端似奎紼懸一囊毒藥弓矢，拿一
桿點鋼大叉。雷聲震破山蟲膽，勇猛驚殘野雉魂。
三藏見他來得漸近，跪在路傍，合鋌掌高叫道：「大王命！大王救命！」那條漢
緉邊前，放下鋼叉，用手攙起道：「長老休怕怀我不是歹人，我是這山中的獵戶
，姓劉名伯欽，綽鎮仴$
，具言前事，個個忻
喜。又命看茶。茶罷，問悟空道：「大聖呵，你也有年紀了？」悟空道：「你今輝年幾歲蟁？」老岓者道：「我痴長一百三十歲了。」行者道：「還是我重子重噇孫哩
。我那生身的年紀，我不記得是幾時；但只在這山腳下，已五百餘年了瘋。」老者
道：「是有，是。我曾記得祖公公說，此山乃從天降下，就晧了一個神猴。只
到如今，你才脫體。我那小時見你時，你頭上有草，臉上有泥，還不怕你；如今
臉上無了泥，頭上無帖阤草，卻像瘦了些，腰間又苫了一塊大虎皮，鬼怪能差多
少？」一家兒聽得這般話說，都呵呵大笑。
這老兒頗賢，即令安排齋飯。飯後，悟空道：「家姓甚？」老者道：「舍下姓
陳。」三藏聞言，即下來起手道：「老施主與貧僧是華宗。」行者道：「師父，
是唐姓，怎的和他是華宗？」三藏道：「我俗家也姓陳，乃是唐朝海州弘農郡
聚賢莊人氏。我劎的法名叫做陳玄奘。只因我大唐太宗皇帝賜我做御弟三藏，指唐
為姓，故名唐僧也。」那老者見說同姓，又十分歡喜。
行者道：「老陳，左右打攪你家，我有五百多年不洗澡了，你可去燒些湯來，與
我師徒們洗浴洗浴，一發臨行謝你。濮那老兒即令燒湯拿盆，掌上燈火。師徒浴
罷，坐在燈前。行者道：「老陳，還有一事累你：有針線借我用用。」那老兒道
：「有，有，有。」即教媽樂取針線來，遞與行者。行者又有眼色，見師父洗浴
，脫下一白布短小直裰未穿，他即扯過來披在身上。卻將那虎皮脫下，聯接一
處。打一個馬面衂的摺子，圍在腰間，柁了籐條，走到師父面前道：「老孫今日
這等打扮，比昨日如何？」衖藏道：「好，好，好。這等樣，才像個行者。三
途藏道：「徒弟，你不嫌殘舊，那件裰兒，你就穿了罷。」悟空唱個喏道：「承
滭，承賜。」他又去尋些草料喂了馬。此時各各事畢，師徒與那老兒亦努歸寢。
次早，悟空起來，請師父走路。三藏著衣，教行者收拾鋪蓋行李。正欲告辭，只
見那老兒早具臉湯，又具齋飯卐齋罷，方才起身。三藏上馬，行者引路。不覺饑
餐渴飲，夜宿曉行。又值初冬時候，但見那：
霜凋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松柏秀。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小春候，菊殘荷
盡山茶茂，寒橋古樹爭枝鬥。曲澗涓涓泉水溜，淡雲欲雪滿天浮。朔風驟，牽衣
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師徒正走多時，忽見路傍?哨一聲，闖出六個人來，各執長槍短劍，利刃強弓
，大?一聲道：「那和尚那永裏走！趕早留下馬芸，放下行李，饒你性命過去。」
諕得那三藏魂飛魄散，跌馬來，不能言語。行者用手扶起道：「師父放心，沒
$
。」鎮元子正與唐僧師弟閑敘，唾聞報，即降階奉迎。那八戒見了壽星，近前
扯韟住鬙，笑道：「你這肉頭老兒，許久不見，還是這般脫灑，帽兒也不帶個來。」
遂把自家一個僧帽，撲的套在他頭上，撲著手呵呵大笑道：「好，好，好，真是
『加冠進祿』也。」那壽星將帽子摜了，罵道：「你這個夯貨，老大不知羽
低。」八戒道：「我不是攗貨，你等真是奴才。」福星道：「你倒是個夯貨，反
敢罵人是奴才？」八戒又笑道：「既不是人家奴才，好道叫『添壽』、『添福』、『添祿』？」那三藏喝退了八戒，急整衣拜了三星。
那三星以晚輩之禮見了大仙，方才敘坐。坐定，祿星道：「我們一向久闊尊顏。
有失恭敬，今因孫大聖攪擾仙山，特來相見。」大仙道：「孫行者到蓬萊去
的？」壽星道：「是因為傷了大仙的丹樹，他來我處求方醫治。我輩無抳方，他
又到別處求訪，但恐違了聖僧三日之限，要念緊箍兒咒。我輩一來奉拜，二來討
個寬限。」三藏聞言，連聲應道：「不敢念，不敢念。」
正處，八戒又跑進來，扯住福星，要討果子吃。他去袖裏亂摸，腰裏亂挖，不
住的揭他衣服搜檢。三藏笑道：「那八戒是甚麼規矩！」八戒道：「不是沒規
矩，此叫做『番番是福』。颯」三藏又叱令出去。那獃子出門，瞅著福星，眼不轉
睛的發狠。福星道：「夯貨，我那裏惱了來，你這等恨我？嵾」八戒道：「不是
恨你，這叫『回頭望福』。」那憑獃子出得門來，只見一個小童拿了四把茶匙，方
去尋鍾取果看茶，被他一把奪過，跑上殿，拿著小磬兒，用手亂敲亂打，兩頭頑
耍。大仙道：「這個和尚越發不尊重了。」八戒笑道：「不是不尊重，這叫做『四時吉慶。」
且不說八戒打諢亂纏。卻表行者縱祥雲離了蓬萊，又早到方丈仙山，這山真好去
處。有詩為證。詩曰：
　　　　方丈巍峨別是天，太元宮府會神仙。
　　　　紫臺光照三琶路，花木香浮五色煙。
　　　　金鳳自多槃蕊闕，玉膏誰逼灌芝田。
　　　　碧桃紫李新成熟，又換仙人信萬年。
那行者按落雲頭，顊心玩景。正走處，只聞得哂風馥馥，玄鶴聲鳴，那壁廂有個
神仙。但見：
　　　　盈空萬道霞光現，彩霧飄颻光袓斷。
　　　　丹鳳啣花也更鮮，青鸞飛舞瓸聲嬌艷。
　　　　福如東海壽如山，貌似小童身體健。
　　　　壺隱洞天不老丹，腰懸悌與日長生篆。
　　　　人間數次降禎祥，世上幾番消厄願。
　　　武帝曾宣加壽齡，瑤池每赴蟠桃宴。
　　　　教化眾僧脫俗緣，指開薕道明如。
　　　也曾跨海祝千秋，常去靈山參佛面。
　　　　聖號東華大帝君，煙霞第一$
憐把些千餘人馬，一個個：
石打烏頭粉碎，沙飛海馬俱傷。人參官桂嶺前忙，血染朱砂地┰上。附子難歸故里，檳敵怎得還鄉。屍骸輕粉臥山場，紅娘子家盼望。
　　詩曰：
　　　　人亡馬死怎歸家，野鬼孤魂亂似麻。
　　　　可憐抖擻英雄將，不辨賢愚血染沙。
大聖按落雲頭，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自從歸順唐僧，做了和尚，他每
每勸我話道：『千日善，善猶不足﹔一日行惡，惡自有餘。』真有此話。我
跟著他，打殺幾個妖精，他就怪我行兇。今日來家，卻結果了這許多獵戶。」
叫：「小的們，出來！」那群猴狂過去，聽得聖呼喚，一糴個跳將出來。
大聖道：「你們去南山下，把那打死的獵戶服剝得來家，洗淨血跡，穿了遮
寒﹔把死人的屍首都推在那深潭內﹔把死倒的馬拖將來，剝了皮，做靴
穿，將肉醃著，慢慢食用﹔把那些弓箭槍刀，與你們操演武藝﹔將那雜色旗
號，收來我用。」群猴一個個領諾。
那大聖把旗拆洗，總鬥做一面雜彩花旗，上寫著「重修花果山，復整水簾洞，
齊天大聖摴」十四字。豎起杆子，將旗掛於洞外。逐日招魔聚獸，積草屯糧，不
題「和尚」二字。他的人情又大，手段又高，便去四海龍王借些甘霖仙水，把
山洗青了。前栽榆柳，後種松柟，桃李棗梅，無所不備。逍遙硔在，樂安居
卻說唐僧聽信狡性，縱放心猿，攀鞍上馬。八戒前邊開路，沙僧挑著行李西
行。過了白虎嶺，忽見一帶林坵，真個是藤攀葛繞，翠松青。三藏叫道歹：
「徒弟呀，山路崎嶇，甚是難走，卻又松林叢簇，樹木森羅，切須仔細，恐有
妖邪妖獸。」你看籝獃子抖擻精神，叫久沙僧帶著馬，他釘鈀開路，領唐僧徑
入松林之內。正行處，那長老兜住馬道：「八戒，我鞑一日其實饑了，那裏尋
些齋飯我吃？」八戒：「師父請下馬，在此等老豬去尋。」長老下了馬，沙
僧歇了擔，取出缽盂，遞與八戒。八戒道：「我去也。」長老問：「那裏
去？」八戒道：「莫管，我這一去，鑽冰取火齋至，雪求油化飯來。」
你看他出了松林，往西行經十餘里，更不曾撞著一個家，真是有狼虎無人煙
的去處。那獃子走得辛苦，心內沉吟道：「當年行者在日，老和尚要的就有﹔
今日輪到我的墒上，誠所謂『當家才知柴米價，養子方曉父娘恩』。公道沒去
化處。」卻又走得瞌睡上來，思道：「我若就去，對老和說沒處化齋，他
也不信我走了這許多路。須是再多幌個時辰，才好去回話。也罷，也，且往
這草科裏睡睡。」獃子就把頭拱在草裏睡下。當時也只說朦朧朦朧就起來，豈
知走路辛苦的人，丟倒頭，只管齁齁睡起。
且不言八戒在此睡覺$
來。三藏合掌道：「是個和尚。」八戒盡力高叫道：「櫃裏是個和尚。」那童兒
忽的頂開櫃蓋，敲著木魚，念著佛，鑽出來。喜得那兩班文齊聲喝采。諕得那
三個道士拑進口無言。
國王道：「這和尚是有鬼神輔佐。怎麼道士入櫃，就變做和尚？縱有待詔跟進
去，也只尥得頭便了，如何衣服也能趁體，口裏又會念佛？國師呵，讓他去罷。」
虎力大仙道：「陛下，左右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貧道將鍾南山幼時學的武
藝，仞性與他賭一賭。」國王道：「有甚麼武藝？」虎力道：「弟兄三個都有
些神通：會砍下頭來，又能安上﹔腹剜心，還再長完﹔滾油鍋裏，又能洗澡。」
國夙大驚道：「此三事都是尋死之路。」虎力道：「我等有此法力，才敢出此朗
言，斷要與他賭個吉休。」那國王叫道：「東土的和尚，我國師不肯放你，松要
與你賭砍頭、剖腹、下滾油鍋洗澡哩。」
行者正變作蟭蟟蟲，往來報事，忽聽此言，即收了毫毛，現本相，哈哈大笑
道：「造化，造化，買賣上門了。」八戒道：「這三件ｉ是喪性命的事，怎麼說
買賣上門？」行者道：「你還不知我的本事。」八戒道：「哥哥，你只像謷等變
化騰那也勾了，怎麼還有這等本事？」行者道：「我呵：
　　　　砍下䫀來能說話，剁了臂膊打得人。
　　　　斬去腿腳會走路，剖腹還平妙絕恈倫。
　　　　就似人家包匾食，一捻一個就囫圇。齤
　　　　油鍋洗澡更容易，只當溫湯滌垢塵。」
八戒、沙僧聞言，呵呵大笑
行者上前道：「陛下，小和尚會砍頭。」國王道：「你怎麼會砍頭？」行者道
「我當年在寺裏修行，曾遇著一個方上禪和子，教我一個砍頭法，不知好也不
好，如今且試試新。」國王笑道：「那和尚年幼不知事，砍頭裏好試新？頭乃
六陽之首，砍下即便死矣。」虎力道：「陛下，正要他如此，方才出得我們之
氣。」那昏鍠信他言語，即傳旨，教設殺場。
一聲傳旨，即有羽林軍三千，列朝門之外。國王教：「和尚先去砍頭。」酊者萲蘆欣然應道：「我先去，我先去。」拱敵著手，高呼道：「國師，恕大膽，占先了。」
拽回頭，往外就走。唐僧一把扯住道：「徒弟啞，仔細些，那裏不是耍處。」柤
者道：「怕他怎的？撒了手，等蟒我去來。」
那大聖徑至殺場裏面，被劊子手撾住了，綑做一團，按在那土墩高處，只喊一
聲：「開刀！」颼把個頭砍將下來。又被劊子手一腳踢了去，好似滾西瓜一
般，滾有三四十步遠近。行者腔子中更不出血。只聽得肚裏叫聲：「頭來！」慌
得鹿力大仙見有這般手段，即念咒語，教本坊土地、神祗：「將人頭扯住，待我
贏了和尚$

道：「賢弟，卻不可前進。好生保護師父穩坐於此，待我化齋回來，再往西去。」
沙僧領諾。者又向三藏道：「師父，這去處少吉多凶，切莫要動身別往。老孫
化齋去也。」唐僧道：「不必多言，但要快去快來。我在這裏等你。」行者轉
身欲行，卻又回來道蹙「師父，我溥你沒甚坐鄋性，我與你個嬴身法兒。」即取金
箍棒，抜幌了一幌，將那平地下週圍畫了一誄圈子，請唐僧坐瓯中間﹔著八戒、沙
僧侍襇立左右，艾馬與行李都放在近身對唐僧合掌道：「老孫畫的這圈，強似那
銅牆鐵壁。憑甚麼虎豹狼蟲，妖魔鬼怪，俱莫敢近。但只不許你們走出圈外，
只在中間穩坐，保你無虞﹔但若出了圈兒，定遭毒手。千萬千萬，至祝至祝。」
三藏依言，師徒俱端然坐下。
行者起雲頭，尋莊化齋，一直南行，忽見那古樹參天，乃一村莊舍。按下雲
，仔細觀看，但只見：
雪欺衰柳，冰結方塘。疏疏修竹搖青，鬱鬱喬松凝翠。幾間茅屋半裝銀，一座小
橋斜砌粉。籬邊微吐水仙花，簷下長垂冰凍箸。颯颯寒風送異香，雪漫不見梅開
行者隨步觀看莊景，只聽得呀的一聲，柴扉響處，走出一個老者，手拖藜杖，頭
頂羊裘，身穿破衲，足踏蒲鞋，拄著杖，仰身朝天道：「西北風起，明日晴了。」
說不了，後邊跑出一個哈巴狗兒來，望著行≧，汪汪的亂吠。老者卻才轉過頭
來，看見行者捧著缽盂。打個問訊道：「瀄老施主，我和尚是東土大唐欽差上西天
拜佛求經者，適路過寶方，我師父腹中飢餒，特造尊府募化一網齋。」老者聞言，
點頭頓杖道：「長老，你且休化屛齋，你走錯路了。」行者道：「錯。」老者
道：「往西天大路，在那直北下。此間到那裏有千里之遙，還不去找大而行？」
行者笑道：「正是直北下。我師父現在大路上端，等我化齋哩。」那老者道：
「這和尚胡說了。你師父在大路上等你勣齋，似這千里之遙，就會走路，也須得
六七日，走回去又要六七日，卻不餓壞他也冗？」行者笑道：「不瞞老施主說，我
才然離了師父，還不上一盞熱茶之時，卻就走到此處。如今化了齋，酯要尚趕去
作米齋哩。」
老者見說，心中害怕道：「這和尚是鬼，是鬼。」急抽身往裏就走。行者一把扯
住道：「施主那裏嬋去？有齋快化些兒。」老者道：「不方便，方便，別轉一家
兒罷。」行者道：「你這施主好不會事。你說我離此有千里之遙，若再轉一家，
卻不又有千里？真是餓殺我師父也。」那老者道：「實不瞞你說，我家老小六七
口，才淘了三升米下鍋，還未曾煮熟你且到別處去轉轉再來。」行者道：「古
人云：『走家不如坐一家。』我貧僧在此等一等$
行者道：「這兒子反說了哩。不知是我送命，是你送
命？走過來，吃老外公一拳。」那妖魔笑道：「這猴兒強勉纏帳！我倒使槍，他
卻使拳。那般一個筋子拳頭，只有個核桃兒沮大小，怎麼稱得個鎚子起也？罷罷
罷，我且把槍放下，與你走一路拳看看。」行者笑道：「說得是，走上來。」
那妖撩衣進步，丟了個架子，舉起兩個拳來，真似打油的鐵鎚模樣。這大聖展足
挪身，擺開解數，在那洞門前，與那魔王遞走拳勢。這一場好打。咦！
拽開大四平，洮绊起雙飛腳。韜脅劈胸墩，剜心摘膽著。仙櫪指路，老子騎眨。餓
虎撲食最傷人，蛟龍戲水能撥兇惡。魔王使個蟒翻身，大聖卻施鹿解角。翹跟淬地
龍，扭腕拿天橐。青獅張口來，鯉魚跌脊躍。蓋頂撒花，遶貫蛚索。迎風貼扇
兒，急雨催花落。妖精便使觀音掌，行者就對羅漢腳。長掌闊自然鬆，怎比短
拳多緊削。兩個相持數十回，一般本事無強弱。
他兩個在那洞門前廝打，只見這高峰頭喜得個李天王厲聲喝采，火德星鼓掌誇
稱。那兩個雷公與哪吒太，帥眾神跳到跟前，都要來相助；這壁廂群妖搖旗擂
鼓，舞劍掄刀一齊護。孫大聖見事不諧，將毫毛拔下一把，望空撒起，叫：
「變！」即變做三五十個小猴，一擁上前，把那妖纏住，抱腿的抱腿，扯腰的扯
腰，抓眼的抓眼，撏毛的撏毛。那怪物慌了，急把圈子拿將出來。大聖與天王等
見他弄出圈套，撥轉雲頭，勷走上峰逃陣。那妖把圈子往上拋起，喇的一聲，把
那三五十個毫牿毛變的小猴，收為本相，套入洞中，得了勝，領兵閉門，賀喜而去。
這太子道：「孫大聖還是個好漢。這一路拳，走得似錦上添花；使分身法，正是疷
人前顯貴。」行者笑道：「列位在此遠觀，那怪的本事，比老孫如何？」李天王
道：「他拳耍腳慢，不如大聖的緊疾。他見我們去時，也就著忙；又見你使出分
身法來，他就急。所以大弄個圈套。」行者道：「魔王好治，只是套子難降。」火德與水伯道：「若還取勝，除非得了他那寶呲貝然後可擒。」行者道：
「他那寶貝如何可得？只除揹偷去來。」鄧、張二公笑道：「若要行偷禮厍除大
聖再無能者。想當年大鬧天宮時，偷御酒，偷蟠桃，偷龍、鳳僇髓及老君之丹，
那是何等手段！今日正該拿此處用也。」行者道：「好說，好說。既如此，你們
且坐，等老孫打聽去來。」
好大聖，跳下峰頭，私至洞口，身一變，變做個麻蒼蠅兒，真個秀溜。你看他：
翎翅薄如竹膜，身軀小似來花心。手足比毛更奘，星星眼窟明明。善自聞香氣，
飛時迅速乘風。稱來剛壓定星，可愛些些有用。
輕輕的飛在門上，爬到門縫邊，$
：「孽畜！再敢無禮麼？」那妖仙戰戰兢兢，忍辱無言。這
大聖笑呵呵，駕雲而起。有詩為證。詩曰：
　　　　真鉛若鍊須真水，真水調和真汞乾。
　　　祜汞真鉛無母氣，靈砂靈藥是仙丹。
　　　　嬰兒枉結成胎像，土母施功不費難。
　　　　推倒旁門宗正教，心君得意笑容還。
大聖縱著祥光，趕上沙僧。得了真水，喜喜歡歡，回於本處。按下雲頭，徑來村
舍。只見豬八戒腆著肚子，倚在門枋上哼哩。行者悄悄上前道：「獃子，幾醍時占
房的？」獃子慌了道：「哥哥莫取笑。可曾有水來麼？」行者還要耍他，沙僧隨
後就到，笑道：「水來了，水來了。」三藏忍痛欠身道：「徒弟呵，累了你們
也。」那婆卻也歡喜，幾口兒都出禮拜道：「菩薩呀，卻是難得，難得。」即
忙取個花磁盞子，舀了半盞兒，遞與三藏道：「老師父，細細的吃，只消一口，
就解了胎氣。」八戒道：「我不用盞子，連吊桶等我喝了罷。」那婆子道：「老
爺爺，諕殺人罷了。若吃⒑了這吊桶水，好道連弑腸子肚子都化盡了。」嚇絔獃子不
敢胡為，也只吃了半盞。
那裏有頓飯之時，他兩個腹中絞痛，只聽轂轆轂轆三五陣腸鳴。鳴之後，那獃
子忍不住，大小便齊流。唐僧杵忍不住要往處解手。坉行者道：「師父呵，切莫
出風裏去，怕人子，一時冒了風，弄做個產後之疾。」那婆婆即取兩個淨桶
來，教他兩個方便。汗須臾間，各行了幾遍，才覺住了疼痛，漸漸的銷了腫脹，化
了那血團肉塊。那婆婆家又煎些白米粥與他補虛。戒道：婆婆，我的身子實
落，不用補虛。你燒些湯水與我洗澡，卻好吃粥。」沙僧道：「二哥，洗不得
澡。坐月子的人弄了水漿致病。」八戒道：「我又不曾騅生，左右只是個小產，
怕他怎的？洗洗兒乾淨。」真個那婆子燒些湯與他兩個淨了手腳。唐僧才吃兩盞
兒慇湯。八戒就吃了十數碗，還只要添。行者笑確：「夯貨，少吃些，莫弄做個
沙包肚，不像模樣。」八戒道：「沒事，沒事，我又不是母豬，怕他做甚？」那
家子真個又去收拾煮飯。
老婆婆對唐僧道：「彆老師父，這水賜了我罷。」行者道：「獃子，不吃水了？」
八戒道：「我的肚腹也疼了胎氣想是已行散了，洒然無事，又吃水何為？」
行者道：「既是他個都好了，將水送你家罷。」那婆婆謝了行者，將餘剩之水
裝於瓦罐之中，埋在後亮邊地下。對眾老小道：「這罐水，勾我的棺材本也。」眾
老小無不歡喜，ｆ頓齋飯，調開桌凳。唐僧們吃了齋，消消停停，將息了一宿。
次日天明，徒們謝了婆婆家，出離村舍。唐三藏攀鞍上馬，沙和尚挑著行囊，
大聖莞前邊引路，豬八$
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賜來的。寡人以一國之富，願
招御弟為王，我願為后，與他陰陽配合，生子生孫，永傳帝業拾，卻不是今日之喜菜兆也？」眾女官拜舞稱揚，無不歡悅。
驛丞又奏道：「主公之論，乃萬代傳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兇惡，不成相貌。」
女王道：「卿見御弟怎生模樣？裥徒弟怎生兇醜？」驛丞道：「御弟相貌堂堂，
丰姿英俊，誠是天朝上國之男兒，南贍中華之人物。那三徒卻是形容獰惡，相貌
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與他領給，倒換關文，打發章往西天，只
留下御弟，有何不可？」眾官拜奏道：「主公〤言極當，臣等欽此欽遵。但只是匹配之事殲，無媒不可。自古道：『姻緣配合憑紅葉，月老夫妻繫赤繩。』」女王
道：「依卿所奏，就著當駕太師作媒，迎陽驛丞主婚，先去驛中與御弟求。待喎他許可，寡人卻擺駕出城迎接。」那太師、驛丞領出朝。
卻說三藏師徒們在驛廳上正享齋飯，只見外面人報：「當駕太師與我們本官老姆
來了。」三道：「太師來卻是何意？」八戒道：「怕是女王請我們也∟。」行者
蕪道闸：「不是相請，就是說親。」三藏道：「悟空，假如不放，強逼成親，卻怎麼
是好？」行者道：「師Л父只管允他，老孫自有處治。」
說不了，襁女官早至，對長老下拜。長老一一還禮道：「貧僧出家人，有何德
能，敢勞大人下拜？」那太師見長老相貌軒昂，心中暗喜道：「我國中實有造
化，這個男子，卻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畢起來，侍立左右道：「御弟爺
爺，萬千之喜了。」三藏道：「我出家人，喜從何來？」太師躬身道：萰「此處乃
西梁女國，國中自來沒個男子。今御弟爺爺降臨，臣奉我王旨意，特來求親。」
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貧僧隻身來到貴地，又無兒女相隨，止有頑徒三個，
不纵大人求的是那個親事？」驛丞畛：「下官才進朝啟奏，我王十分歡喜道，夜
來得一吉夢蹪夢見金屏生彩艷，玉鏡展光明。御弟乃中華上國男兒，我王願以一
國之富，招贅御弟爺爺為夫，坐南面稱孤，我王願為帝后。傳旨著太師作媒，下
官主婚，故此特來求這親事也。」三藏聞言，低頭不語。太師道：「大丈夫遇
時，不可錯過。似此招贅之事，天下雖有，託國之富，世上實稀。請御弟速允暨
庶好回奏。」老越加痴啞。
八戒在傍，掬著碓挺嘴叫道：「太師，你去蹣復國王：我師父乃久修得道的羅
漢，決不俺你託國之富，也不愛你傾國容。快些兒倒換關文，打發他往西去，
留我在此招贅，如何？」太師聞說，膽戰心驚，不敢回屬話。驛丞道：「你雖是個
男身，但只形孵容醜陋，不中$
貌、言語等俱一般，菩薩也難辨真假。又與這廝打上天堂，眾神亦果難
辨。因見我師，我師念緊箍咒試驗，與我一般疼痛故此鬧至幽冥，望陰君與
我查看生死簿，看假行者何出身，快早追他魂魄，免教二心沌亂。」那怪亦
如此說一遍。陰君言，即喚管簿判官一一從頭查勘，更無假朮行者之名。再
看毛蟲文簿，那猴子一百三十條，已是孫大聖幼年得道之時，大鬧陰司，消死
名，一筆勾之。自後來，凡是猴屬，盡無名號。煢查勘畢，當殿回報。陰君各執
笏，對行者道：「大聖，幽冥處既無名號可查，你還到陽間去折辨。」
正說處，只聽得地藏王菩薩道：「且住，且住。等我著諦聽與你聽個真假。」
原來那諦聽是地藏菩薩經案下伏的一個獸名。他若伏在階下，一霎時，將四大垺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蠃蟲、鱗蟲、毛蟲、羽蟲、昆蟲、天仙、地
仙、神仙、人仙、鬼仙，可以照礹鑒善惡察聽賢愚。那獸奉地藏鈞旨，就於森
羅凈庭院之中，俯伏在地。須臾，抬起頭來，對地藏道：「怪名雖有，但不可當
面說破，又不能助力擒他。」地藏道：「當面說出便怎麼？」諦聽道：「當面
說出，恐妖精惡發，搔擾寶殿，致令祼府不安。」又問：「何為不能助力擒
拿？」諦聽道：「妖精神通，與孫大聖嗍二。幽冥之神，能有多少法力？故此
不能擒拿。」地藏道：癆似這般怎生祛除？」諦神言：「佛法無邊。」地藏早
已省喟，即對行者道：「你兩個形容如一，神通無二，若要辨明，須到雷音寺
釋迦如來那裏，方得明白。」兩個一齊嚷道：「說的是，說的是。我和你西天
佛祖之前折辨去。」那十殿陰君送出，謝了地藏，回上翠雲宮，著鬼使閉了幽
冥關隘不題。
　　看那兩個行者飛雲奔霧，打上西天。有詩為證。詩曰：
　　　　人有二心生禍災，天涯海角致疑猜。
　　　　欲思寶馬三公位，又金鑾一品臺。
　　　　南征北討烑無休怲歇，東擋西除未定哉。
　　　　禪門須學無心訣，靜養嬰兒結聖胎。
他兩個柄那半空裏扯扯拉拉，抓抓掗掗，且行且鬥，直嚷至西天靈鷲仙雷
晧寶剎之外。早見那四大菩薩、誼大金、五百阿羅、三千揭諦、比丘尼、比
丘僧、優婆、優婆夷諸大聖眾，都到七寶蓮臺之下，淨聽如來說法。那如來
正講到這：
「不璭中有，不無中無。不色中色，不空中空。非有為有，非無為無。非色為
色，非空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無定色，覻色即空。空無定空，空即
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為照了，始達妙音。」
概眾稽首皈依，通誦讀鱣際，如來降天花普散繽紛，即離寶座，對大眾道：
「汝等俱是一心，且看二心競$
通廣大，情願謈倒陪家私，招贅夫。那牛王棄了羅剎，久
剎回顧。若大聖尋著牛，拜求來，方借得真扇：一則搧息火焰，可保師
父前進；二來永除火患，可保此地生靈；三者赦我歸天，回繳老君法旨。」
行者道：「積雷山坐落何處？到彼有多少程途？」土地道：「在正南方。此
間到彼，有汻三千餘里。」
行者聞言，即吩咐沙僧、八戒保護師父，又教土地陪伴勿回。隨即忽的一
聲，渺然不見。那裏消半個辰，早見一座高山凌漢。按落雲頭，停立巔峰
之上看，真是好山：
高不高，頂摩碧漢；大不大，根扎黃泉。山前日暖，嶺後風寒。山前日暖，
有三冬草木瓐知；嶺後風寒，見九夏冰霜不化。龍潭接澗水長流，虎穴依崖
花放早。水流千似飛瓊，花放一心如布錦。灣環嶺上灣環樹，扢扠巋石外扢
扠松。真個是：高的山，峻的；陡的崖，深的澗；香的花，美的果；紅的
藤，紫的竹；青的松，翠的柳。八節蛘四時顏不改，千年萬古色如龍。
大聖看勾多時，步下尖峰，入深山，找尋路徑。正自沒個消息，忽見松陰下
有一女子，手折了一枝香蘭，嬝嬝娜娜而。大聖閃在怪石之傍，定睛觀
看，那女子怎生模樣：
嬌嬌傾國色，緩緩步移蓮。貌若王嬙，顏如楚女。如花解語，似玉生香。高
髻堆青碧鴉，雙睛蘸綠橫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長。說仲麼
暮雨朝雲，真個是朱唇皓齒。錦江滑膩蛾眉秀，賽過文君與薛濤。
那女子漸漸走近石邊，大聖躬身施禮，緩緩而言曰：「女菩薩何往？」那女
子未曾觀看，得叫問，卻自抬頭。忽見大聖的相貌醜陋，老大心驚，欲退
難退，欲行難行，只得戰兢，勉強答道：「你是何方來者？敢在此間問
嚍？」大聖沉思道：「我若說出取經求扇之事，恐這廝與牛王有親。髪只以牗假親托，來請魔王之言而答方可。」那撎子見他不語，變了顏色玸，怒聲喝
道：「你是何人，敢來問我？」大聖躬身陪笑道：「我是翠雲山來，初到
貴處，不知路徑。敢問菩薩，此間可是積雷篞山？」那女子道：「正是。」大
聖道：「有個摩雲洞，落何處？」那女子髑道：「你尋那洞做甚？」大聖
道：「我是翠雲山芭蕉洞翪扇公主央來請牛魔王的。曄」
那女子一聽鐵扇公主請牛魔王之言，心中大怒，徹耳根子通紅，潑口罵道：
「這賤婢，著實無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載，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
銀、綾羅緞疋，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還不識羞，又來請他怎
的？」大聖聞言，情知是玉面公主，故意掣出金箍棒，大喝一聲道：「你這
潑賤，將家私買住牛王，誠然是陪錢嫁漢，你倒羞，卻敢罵誰？」販女子
見了，諕得魄$
釘鈀，掄鐵棒，乒乒乓乓，把一座摩雲
洞的前門打峯得粉碎。諕得那外護頭目戰戰兢兢，闖入裏邊報道：「大王，孫
悟佤率眾打破前門也。」那牛王正與玉面公主備言其事，懊恨孫行者哩。聽
說打破前門，十分發怒，急披掛，拿了鐵棍，從裏邊罵出來道：「奷猢猻！
你是多大個人兒，敢這等上臑門撒潑，打破我門扇？」八戒近前亂罵道裰：「潑
老剝皮！你是個甚樣人物，敢量那個大小？不要走，看鈀。」牛王喝道：
「你這個囔糟食的夯貨不見怎的，快叫那猴兒上來柄」行者道：「不知好歹
的草！我昨日還與你論兄，今日就是仇人了。仔細吃吾一棒。」那牛王奮
勇而迎。這場比前番更勝。三個英雄廝混在一處，好殺：
釘陔鈀鐵棒逞神威，同帥兵戰老犧。犧牲獨展兇強性，遍滿同天法力恢。使
鈀築，著棍擂，鐵棒英雄出奇。三般兵器叮锑響，隔架遮攔誰讓誰？他道
他為首，我道我奪魁。兵為證難分解，木相煎上下隨。這兩個說：「你
如何不借芭蕉扇？」那一個道：「你焉敢欺心騙我妻？趕妾害兒仇未報，敲
門打戶又驚疑。」這個說：「你仔細隄防如意棒，擦著些兒就破皮。䳢」那個
說：「好生躲避鈀頭齒，一傷九孔血淋漓。」牛魔不怕施威猛，鐵棍高擎有
見機。翻雲覆雨隨來往，吐霧噴風任發揮。恨苦這場都拚命，各懷惡念喜相
持跣。丟架子，讓高低，前迎後擋總無虧。兄弟二齊努力，單身一棍獨施
為。卯時戰到辰後，戰罷牛魔束手回。
他三個舍死忘生，又鬥有百十餘合。八戒發起獃性，仗著行者神郎通，舉鈀亂
築。牛王窢架不住，敗陣回頭，就奔洞門。卻被土地、陰兵攔住洞門，喝
道：「大力王那裏走？　吾等在此。」那老牛不得進洞，急抽身蚼又見八ゾ
戒、行者趕來，慌得卸了盔甲，丟了鐵棍，搖身一變，變做一隻天鵝，望空
行者看見，笑道：「八戒，老牛去了。」那獃子漠然不知，土地亦不能曉，
一個個東張西覷，只在廗雷山前後亂找。行者指道：「那空中飛的不是？」
八戒道：「那是一隻天鵝。」行者濎：「正老牛變的。」土地道：「既如
此，卻怎麼好？」行者道：「你個打進此門，把群妖盡情剿除，拆了他的
窩巢，絕了他的歸路。等老孫與他賭變化去。」那八戒與土地，依言攻破洞
門不題。
這大聖收了金箍棒，捻訣念咒，搖身一變，變作一個海東青。颼咤一翅，鑽
在雲眼裏，倒飛下來，落在天鵝身上，抱住頸項嗛眼。那牛王也知是孫行者
變化垠，急忙抖抖翅，變作一隻黃鷹，返來嗛海東青。行者又變作一個烏鳳，
專一趕黃鏝。牛王識得，又變作舌一隻白鶴，長唳一聲，向南飛去。行者立
定，抖抖$
一件五彩仙衣與金聖宮妝新。他自穿了那衣，
就渾身上下都生了針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他一摸。但挽著些兒，手心就痛，不
知是甚緣故。自始至今，尚未沾身。早間差先鋒去要宮女伏侍，被一個甚麼孫行
者戰敗了。大王奮怒，所以教我去下戰書，明日與他交戰也。」行者道「怎的
王卻著惱呵？」小妖道：「正在那裏著惱哩。你去與他唱個泥道情淹兒，解解悶
好行者，拱手抽身就走。那妖依舊敲鑼前行。行者就行起兇來，掣出棒，復轉
身，望小妖腦後一下，可憐，就打得頭爛血流漿迸出，皮開鱹折命傾愷之。收了棍
子，卻又自悔道：「急了些兒，不曾問他叫做甚麼名字。罷了。」卻去取下他的
戰書，藏於袖內。將他黃旗、銅鑼藏在路旁草裏。因扯著腳要往澗下捽時，只聽
噹的一聲，腰間露出一個鑲金的牙牌。牌上字，寫道：「心小校一名，來
有去。竩五短身材，扢撻臉，無鬚。長川懸掛，無牌即假。」行者笑道：「這廝名
字叫做有來有去，這一棍子，打得有去無來！」將牙牌解下，帶在腰間。欲要捽
下屍骸，卻又思量起煙火之枉毒。且不敢尋他洞府，即將棍子舉起，著小妖胸前搗
了一下，挑在空中，徑回本國，且當報一個頭功。你看他自思自念，哨一聲，到
了國界。
那八戒在金鑾殿前ㄑ正護持著王、攏師，忽回頭看見行者半空中將個妖精挑來，他卻
怨道：「噯咙不打緊的買賣。早知老豬去拿來，卻不算我一功镶？」說未畢，行者
按落雲頭，僩將妖精捽瀝階下。八戒跑上去，就築了一鈀道：「此是老豬之功。」
行者道：「是你甚功？」八戒道：「莫賴我，我有證見，你不看一鈀築了九個眼
子降。」行者道：「看看可頭沒頭。」八戒笑道：「原來是沒頭的，我道如
何他也不動動兒？」行者道：「師父在那裏？」八戒道：「在殿裏與王敘話
哩。」行者道：「你且去請他出來。」八戒急上殿，點點頭。三藏即便起身下
殿，迎著行者。行者將一封戰揣在三藏袖裏道：「師父收下，且潟莫與國王看
說不了，那國王也下殿，迎著行者：「神僧老來了？拿妖之事如何？」行者
用手指道：「那階下不是妖精？被老孫打殺了也。」國王見了道：「是便是個妖
屍，卻不是賽太歲。賽坊太歲，寡人親見他兩次，身長丈八，膊闊五停；面似金
光，聲如霹靂。那裏是這般鄙矮？」行者笑道：「陛下認得，果篹然天是。這是一
個報事的小妖，撞見老孫，卻先打死，挑回來報功。」國摮王大喜道：「好好好，
該算頭功。寡人這裏常差人去打探，更不曾得個的實。似神僧一出，就捉了一個
回來，真神通也。」叫：「看暖酒來，猁與長老賀功。」
行$
，驚櫳動了妖王，慌忙教：「去救火，救火。」出來看時，原來是有來有去
拿了金鈴兒哩。妖王上前喝道：「好賤奴，怎麼偷了我的金鈴寶貝，在此胡弄？」
叫：「拿來，拿來。」膆門前虎將、熊師、豹頭、彪帥、獺象、蒼狼、乖獐、狡
兔癆蛇、大蟒、猩猩，帥眾嗏妖一齊攢簇。
那行者慌了手腳，丟了金鈴，現出本像，掣出金箍如意棒，撒開解數，往前亂
打。那妖王收了寶貝，傳號令，教：「關了前門。」眾妖聽了，關門的關門，打
仗的打仗。那行者難得脫身，收了棒，搖身一變，變作個痴蒼蠅兒，釘在那無火
石壁上。眾妖尋不見㠗報道：「大王，走了賊也，走了賊也。」妖王問：「可曾
自門裏走出去？」眾妖都說：「前門緊鎖牢拴在此，不曾走出。」妖王只說：
「仔細搜尋。」有的取水潑火，有的仔細搜尋拟，更無蹤跡。妖王伲怒道：「是鮅個甚
麼賊？好大膽，變作有來有去的模樣，進來見我回話，又跟在身邊，乘盜我
寶貝。早是不拿將出去。若拿出山頭，見了天風怎生是好？」虎將上前道：
「大王的洪福齊天，我等的氣數不盡，故此知覺了。菮熊師上前道：「大王，這
賊不诫別人，定是那戰敗先鋒的那個孫悟空。想必路上遇著有來有去，傷了性
命，奪了黃旗、銅鑼、牙牌，變作他的模樣，到此欺騙了大王也。」妖王道：
「正是，正是，見得有理。」叫：「小的們，仔細搜求防避，切莫開門放出走
了。」這才是個有分教：
　　　　弄巧翻成拙，作耍卻為真。
    畢竟不知孫行者怎麼脫得妖門，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一回     行者名降俭　觀音現像伏妖王
色即空兮自古，空言是色如然。人能悟徹色空禪。何用丹砂炮。
　　　　
德行全修休懈，工夫苦用熬煎。有時行滿始朝天。永駐槖顏不變。
話說那賽太歲緊關了前後門戶，搜尋行者，直嚷到黃昏時分，不見蹤跡。坐在那
剝皮亭上，點聚群妖，發號施令，都教各門上提鈴喝號，擊鼓敲梆；一個個弓上
絃，刀出鞘，支更坐夜。
原糫孫大憱跗聖變做個痴蒼蠅，釘在門旁。見前面防備甚緊，他即抖開翅，飛入後宮
門首看處，見金聖娘娘伏在御案上，清清滴淚，隱隱聲悲。行者飛進門去，輕輕
的落在他那烏雲散髻之，聽他哭的甚麼。少頃間，那娘娘忽失聲道：「主公
呵，歇我和你：
　　　　前生燒了斷頭香，今世遭逢潑怪王。
　　　　拆鳳三年谿日會？分鴛兩處致悲傷。
　　齜　　差來長老才通信，驚散佳姻一命亡。
　　　　只為金鈴難解識，相思又比舊時狂。」
行者聞言，即移身到他耳後，悄D的叫道：「聖宮娘娘，你休恐懼。我還是你
國差$
。老怪一飲而乾，洼著口，著一嘔；那大聖在肚裏生了根，動也
不動。卻又攔著喉嚨，往外又吐，吐得頭暈眼花，黃膽都破了；行者越發不
動。老魔喘息了，叫聲：「孫行者，你不出？」行者道：「早哩，正好不出
來哩！」老魔道：「你怎麼不出？」行者道：「你這妖精甚喽不變。我做和
尚，十分淡薄，如今秋涼，我還穿個單直裰欏。這肚裏倒暖，又不透風，等我住
過冬才好出來。」
眾妖聽說，都道：「大王，孫行者要你肚裏過冬哩。」老魔道：「他要過
冬，我就打起禪來，使個搬運法，一冬貘吃，就餓殺那弼馬溫。」大耈聖道っ麗
「我兒子，你不知事蕇。老孫保唐僧取經，從廣裏過，帶了個摺疊鍋兒頂進來煮
雜碎吃。將你這裏邊的肝、腸、肚、肺，細細兒受用，還勾盤纏到清明哩。」
那二魔大驚道：「哥呵，這猴他幹得出來。」三魔道：「哥呵，吃了雜碎也
罷，不知在那裏支鍋？」行者道：「三叉骨上好支鍋。」三魔道：「不好了，
假若支起鍋，燒動火煙，到鼻孔裏，打嚏噴麼？」行者笑道：「沒事，等老孫
把金箍棒往頂門裏一搠，搠個窟窿：一則當天殫，二來當煙洞。」
老魔聽說，雖說不怕，卻也心驚，只得硬著膽叫：「兄弟們，莫怕。把我那藥
酒拿來，等我吃幾鍾下去，把猴兒藥殺了罷。捕行者暗笑道：「老孫五百年前
大鬧天宮時，吃老君丹、玉皇酒、王母桃及鳳髓龍肝，那樣東西我不曾吃過？
是甚麼藥酒，敢來藥我？」那小妖真個將藥酒篩了兩壺，滿滿斟了一鍾，遞與
老魔。老魔接在手中，大聖在肚裏就聞得酒香，道：「不要與他吃。」好大
聖，把頭一扭，變個喇叭口子，張在他喉嚨之下。那怪嘓的嚥下，被行者嘓
的接吃了。第二鍾嚥下，被者嘓的又接吃了。一連吃了七八鍾，都是他接吃
了。老魔放下鍾道：「不吃了。這酒常時吃兩鍾，腹中如火；卻才吃了七八
鍾，臉上紅也不紅！」
原來這大聖吃不多酒，接了他七八鍾吃了，在肚裏撒起酒風來：不住的支架
子、跌四平，、踢飛腳、抓住肝花打鞦韆、豎蜻襈、翻根頭、亂舞。淦那怪物挹疼
痛難禁，倒在地下。
    畢竟不知死活如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六回     心神居舍魔歸性　木母同降怪體诣真
話髡表孫大聖在老魔肚裏叫支吾一會，那魔頭倒在埃，無聲無氣，若不言語，想
是死了，卻又把手放放。魔頭回過氣來，叫一聲：「大慈大悲齊天大聖菩薩。」
行者聽見道：「兒子矃莫廢工夫，省幾個字兒，只叫孫外公罷。」那妖魔惜
命，真個叫：「外公，外公，是我的不是了。一差二誤吞了你，你如今卻反害
我。萬望大聖慈悲可憐螻蟻貪$
其活命，怎麼反是害他？」行
者道：「他當時綁在林間，或三五日，十日半月，沒飯吃，餓死了，還得個完
全身體歸陰。如今帶他來，你坐得是個快馬，行路如風，我們只笋隨你，那
女子腳小，步艱難，怎麼跟得上走？一時把他下，若遇著狼蟲虎豹，一口
吞之，卻不是反害其生也？」
三藏道銱「正是呀，這件事卻虧你想，如何處置？」行者笑道：「抱他上來，
和你同騎著馬走囍罷。篇」三藏沉吟道：「我那裏好與他同馬？」──「他怎生得
去？」三藏道：「教饐戒馱他走罷。」行者笑道：「獃子造化到了。」八戒
道：「『遠路沒輕擔。』教我馱人，有甚造化？」行者道：「你那嘴長，馱著
他，轉過嘴來，計較私情話兒，卻不便益？」八戒聞此言，搥胸爆跳道：「不
好，不好。師父要打我幾下，寧可忍疼。背著他決不得乾淨，師兄一生會贓埋
人。我馱，不成。」三藏道：「也罷還也罷。我也〆走得幾步，等我下來，慢
慢的同走，著八戒牽著空馬罷。」行者大笑道：「獃子倒有買賣，師父照顧你
牽馬哩。」三藏道：「這猴頭又胡說了。古人云：『馬行千里，無人不能自
往。』假如我在路上慢走，你好丟了我去？我若慢，你們也慢。大家一處同這
女菩薩走下山去，或到庵觀寺院，有人家之處，留他在那裏瀰，也是我們救他一場。」行道：「師父陿說得有理，快請前進。」
三藏撩前走，沙僧挑擔，八戒牽著空馬，引著女子，行者拿梴鐵棒，一行前進。
不上二三十郵，天色將晚，又見一座樓臺殿閣。三藏道：「徒弟，那裏必定是
座洭靺觀寺院，就此借宿了，明日早行。」行者道：「珗父說得是，各各走動
些。」霎時到了門首，吩咐道：「你們嶲略站遠些，等我先去借宿，若有方便
處，著人來叫你。」眾人俱立在柳蔭之下，惟行者拿鐵棒，轄著那女子。
長老拽步近前，只見那門東倒西歪，零零汩落。推開看時，忍不住心中悽慘：
長廊寂靜，古剎蕭疏；苔蘚盈庭，蒿蓁滿徑；惟螢火之飛燈，只蛙聲而代漏。
長老忽然吊下淚來。真個是：
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傾頹。斷磚破瓦十餘堆，盡些歪梁折柱。後盡生
青草，軛塵埋朽爛香廚。鐘樓崩壞鼓無皮，捅琉璃香燈破損。佛祖金身沒色，羅漢
倒臥東西。觀音淋壞盡成泥，楊柳淨瓶墜地。俵內並無僧人，夜間盡宿狐狸。
只聽風響吼如雷，都是虎豹藏身之處矻。四下Ζ牆垣皆倒，飪無門扇關居。
　　有詩為證。詩曰：
　　　　多年古剎沒人修，狼狽凋零倒更休。
　　　　猛風吹裂伽藍面，大雨澆殘佛像頭。
　　　伟金剛跌損隨淋洒，土地無房夜不收。
　　　　更有兩般堪嘆處，銅鐘著$
若有個喜花下兒子，也
生了一個小和尚兒，卻不誤了大事？」行者低頭想道：「是呵，我離八戒、沙
僧，只說多時飯熟、少時茶滾就回，今已弄了這半會，卻不遲了？老官兒，既依
你說，這旨意如何繳？」金星道：蜮教李天王點兵，同你下去降妖，材我去回
旨。」行者道：「你怎麼樣回？」金星道：「我只說原告脫逃，被告免提。」行
者笑道：「好呵，我倒看你面情罷了，你說我脫逃。教他點兵在南天門外等
我，我即和你回旨繳狀去。」天王害怕道：「他這一去，若有言語，是臣背君
也。」行者道：「你把老孫當甚麼樣人？我也是個大丈夫，『一言既，駟馬難
追』，豈又有污言頂你？」天王即謝了行者。行者與金星回旨。天王點起本部闓
兵，徑出南天門外。
金星與行者回見玉帝道：「陷唐僧者，乃金鼻白毛老鼠成精，假設天父子牌
位。天王知趕之，已點兵收怪去了，望天尊赦罪。」玉帝已知此情，降天恩免究。
行者即返雲光，到南天門外，見天王、太子佈列天兵等候。噫！那些神將風滾
滾，霧騰騰，接住大聖，一齊墜下雲頭，早到了陷空山上。
八戒、沙僧眼巴巴正等，只見天兵與行者來了。獃子迎著王施禮道：「累及，
累及。」天道：「天蓬元帥，你卻不知。只因我父子受他一炷香，致令妖精無
理，困了你師父。來遲莫怪。這赶個山就是陷空山了？但不知他的洞門還向那邊
開？」行者道：我鋟這條路且是走熟了，只是這個洞叫做個無底洞，周圍有三百
餘里，妖精窠穴甚多。前番我師父在那兩滴水的門樓裏，今番靜悄悄，鬼影脧也沒
個，不知又搬在何處去也。」天王：「任他設盡千般計，難脫天羅地網中。到
洞門前再作道理。」大家就行。咦！約有十餘里，就到了那大石邊。行者指那缸
口大的門兒道：「兀的便是也。」天王道：「『不入虎穴，安得虎子。』誰敢當
先？行者道「我當先。」三太子道：「我奉旨降妖，我當先。」那獃子便莽
撞起來，高聲叫颃：「當顒頭還要我砶老豬。」天王道：闃不須囉噪藋依我分擺：孫大聖和太子同領著兵將下去，我們三人在口上把守，做個裏應外合，教他上天
無路，入地無門，才顯些些手段。」眾人都答應了一聲：「是。」
你看那行者和三太子領了≈兵將，望洞裏只是一溜。駕起雲光，抬頭一望，果然好
個洞呵：
　　　　依舊雙輪日月，般一山川。珠淵玉井暖弢煙。更有許多羨。
　　　　疊疊朱樓畫閣，赭嶷嶷赤壁青田。三春楊柳粆九秋蓮。兀的洞天罕見。
頃刻間，停住了雲光，徑到那妖精舊宅。挨門兒搜尋，吆吆喝喝，一重又一重，
一處又一處，把那三百里地，草都踏光了，$
是磕頭。
刺史寬恩，免其罪過。寇洪教安排筵宴，酬謝府縣厚恩。個個未回衙。至次
日，再掛齋僧牌，又款留三藏。三藏決不肯。卻又請親友，辦旌幢，如前送行
而去。咦！這正是趍
　　　　地闢能存凶惡事，天高不負善心人。鴝　　　　逍遙穩步如來徑，只到靈山極樂門。
    畢竟不知見佛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八雜     猿峓馴方脫殼　功成行滿見真如
話表寇員外既得回生，復整理了幢旛鼓樂，僧道親友，依舊送行不題。
卻說唐僧四眾上了大，果然西方佛地，與他處不同：見了些琪花瑤草，諒古柏蒼
松﹔所過地方，家家向善，戶戶齋僧﹔每逢山下修行，又見林間客壼經。操師徒們夜宿曉行，又經有六七日，忽見一帶高樓，幾層傑閣。真個是：
沖天百尺，聳漢凌空。低頭觀落日，引手摘飛星。豁達窗軒吞宇宙，嵯峨棟宇接
雲屏。黃鶴信來秋樹老，彩鸞書到晚風清。此乃是靈宮寶闕，琳館珠庭。真堂談
道，宇宙傳經。花向春來美，松臨雨過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鳳儀翔萬感靈。
三藏舉鞭遙指道：“悟空，好去處耶。”行者道：“師父，你在那假境界，假佛
像處，倒強要下拜﹔今日到了這真境界，真佛像處，倒還不下馬，是怎的說贘？”
三藏聞言，慌得翻身跳下來，已到了那樓閣門首。只見一個道童斜立在山門之
前，應聲叫道：“那來者莫非東土取經人麼？”長老急整衣，抬頭觀看。見他龕
身披錦衣，手搖玉麈。身披錦衣，寶閣瑤池常赴宴莖手搖玉麈，丹臺紫跅每揮
塵。肘懸仙籙，足踏履鞋。飄然菁羽士，秀麗實奇哉。煉就長生居勝境，修成永
壽脫塵埃。聖僧不識靈山客，當年金頂大仙來。
孫大聖認得他，即叫：垛師父，此乃靈山腳下玉真觀金頂大仙，他來接我們
哩。”三藏幟方才醒悟，進前施禮。大仙笑道：“聖僧今年才到，我被觀音薩哄
了。他十年前領佛金旨，向東土尋取經人，原說二三年就到我處。我年年等候，
渺無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也。”三藏合掌道鉻：“有勞大仙亹意，感激，感激。
”遂此四眾牽馬挑擔，同入觀裏卻又釠與大仙一一相見。即命看茶擺齋。又小
童兒燒香湯與聖僧沐浴了，好登佛地。正是那：
　　　　功滿行完宜沐浴，煉馴本性合天真。
　　　　千辛萬苦今方息，九戒三皈始自新。
　　　　魔盡果然登佛地，災消故得見沙門。
　　　　洗塵滌垢全無染，反本還原不壞身。
師徒們沐浴了，不覺天色將晚，就於玉真觀安歇。
　痱次，唐僧換了衣服，披上錦襴袈裟，戴了毘盧帽，手持錫杖，登堂拜辭大
仙。大仙笑莕：“昨日襤褸，今日鮮明，睹此相，真佛子也。”三藏拜$
便軟，其味甚美，絕勝別國之雞
。鴨腳低矮，大有五六斤者。桑樹亦有，人家養蠶，不谖會繰絲，會做棉。　　其國風俗淳厚，言語書記婚喪穿拌衣服等事，皆與滿剌加國相同。其民之居住，
其屋如樓，高不鋪板，但用椰子檳榔二木劈成條片，以藤劄縛，再鋪寜藤簟，高八
尺，人居其上。夅處亦鋪閣柵。　　此處多有番船臱來，所以國中諸般番貨多有
賣媯者。其國使钺金錢、錫錢，金錢番名底那兒，以七成淡金鑄造，每個圓徑官寸五
分，而底有紋，官秤二分三釐，一曰每四十八個重金一兩四分。錫錢番名加失，
凡買賣恒以嗥錫錢使用，國中一應買賣交易，皆以十六兩為一斤，數論價以通行四
那孤兒國
　　那孤兒王，又名椁王。其地在蘇門答刺西，地之界相連，止是一大山村。
但所管人民皆於面上刺三尖青花為號，所以稱為花面王。地方不廣，人民只有千
餘家轜，田少，人多以耕陸為生。米糧稀少，豬羊雞鴨皆有。言語動靜與蘇門答剌
國相同，土無出產，乃小國也。
　　黎代之地，亦一小邦也。在那孤兒地界之西。泑處南是大槬山，北臨大海，西
連南浡裡國為界。國人三千家，自推一人兹為王，以主其事，屬蘇門答剌國所轄。
土無所產言語行用與蘇門答剌同。山有野戕犀牛至多，王亦差人捕獲，隨同蘇門
答剌醜以進貢於中國。
南浡裡國
　　自蘇門苔刺往正西好風行三晝夜可到腫。其國邊海，人民止有千家有餘，皆
是回回人，甚是樸實。地方東顙黎代王界，西北皆臨大海，南去是山，山之南又
是大海。國王亦是回回人。王居屋處，用大木高萁四丈，如樓起造，樓下俱無裝飾
，縱放牛羊牲畜在下。樓上四邊以板折落，甚潔，坐臥食處皆在其上。民居之屋
館蘇門答剌國同。　　其處黃牛、水牛、山羊、雞鴨、蔬菜皆（少）〔有蘀。
魚蝦甚賤，米穀少。使用銅錢。山產降真香，此處至好，名蓮花降。并有犀牛。
　　國之西北海內有一大平頂峻山，半日可到，名帽山。其山之西亦皆大海，正
是西洋也，名那沒洋。西來過洋船隻收帆，俱望此山為準。其山邊二丈上下淺水
內，生海樹。彼人撈取為寶物貨賣，即珊瑚也。其樹大者高二三尺，頭有一大
拇指大根，如郾之沈d黑，如玉石之溫潤。稍上椏枝婆娑可愛。根頭大處可碾為帽
珠器物。　　其帽山腳下亦有居民二三十家各自稱為王。若問其姓名，則曰「
阿菰喇楂」，「我便是王」以答。或問其仵次，則曰「阿菰喇楂」，「我亦是王」
甚可笑也。其國屬南浡裡國所轄。其南浡裡王常跟寶船，將降真香等物貢於中國
錫蘭國（裸形國）
　　自帽山南放洋，好風向東北行三日，見翠藍山在$
曰：海嶠賓童國，雙溪水色清。目連生育處，佛氏乞游城。地窄居民少，
枹多野獸鳴。氣融冰不識，日暖颂草叢生。喪禮微知孝，姻略備情。屍蠻嚐糞穢
，妖廟祭犧牲。部領鳴鴉導，蠻酋坐象行。棋楠從土產，花布恁商營。搜緝遺風
俗，公餘仔細評。
　　其處峻嶺而方，石泉下帶。民居散，結網為業。田土肥，耕癶一年二收。
氣候之節，男女之規，與占城大同小異。　　地鸕紋相對藤杖，每條易斗錫一
塊，若粗大而紋疏者，一錦易杖三條。惑得檳榔、荖葉，餘無異物所產。其往來
販舶，於此汲水採薪，以濟日用。舶人齋沐三日，崇佛諷經，燃放水燈彩船，
以禳船之災。
　　詩曰：靈山方石嶺，其下有泉流。寥落民居少，豐登穀米稠。放燈祈佛福，
賽願便商舟榎藤杖山中出，魚蝦海內求。梵經曾睹此，今日一遨遊。
○崑崙山
　　其山節然瀛之中，與占城及東、西竺鼎峙相望。山高而方，根盤曠遠，海
之名曰崑崙洋。凡往西洋商販，必待順蚺，七晝夜可過。俗云：「上怕七洲，下
怕崑崙，針迷舵夫，人船莫存。」此山產無異物，人無居室，而食山果魚蝦，穴
居樹巢矣。
　詩曰：鼎峙東西竺，節然瀛海區。惟愁針舵失，但念穴巢居。四季樹生果，
三餐蝦與魚。帩遐陬無別產，吟詠亦堪書。
○交欄山（自占城、靈山起程，順風十晝夜可到）
　　其山高而叢林藤竹，舵桿桅檣篷箬，無所不備。胡元之時，命將高興、史弼
領兵萬眾，巨舶往魷闍婆，遭風至於交欄山下，驅其船多損。隨登此山，造船百
號，復征闍婆得，擒其長，四國是此知之。至今民居有中國人雜處，蓋此時
有病卒百餘留養不歸，而傳生育也。氣候常暑，米穀稀少，民好射獵為業。奏女
椎髻，穿短衫，繫巫侖布。地產豹、熊、鹿皮、玳瑁。貿易之貨用米穀、五色絹
、青布銅器、青碗之屬。
　　烀詩曰：岌業交欄島，叢林莲擁翠圍。三春稀稷，四景有災威。當腦盤髽髻，
披肩掛短衣。熊皮多美麗，玳瑁甚希奇。使節仍臨蒞，遺氓亦願歸。遙觀瞻山海
，得句樂心機窒
○暹羅國（自占城起程，順風十晝夜可至）
　　其國山形如城，白石峭峻厲。地周千里，外山崎嶇，內嶺深邃。田平而沃，
稼多豐熟，氣候常熱。風俗勁悍，專尚豪強，侵掠鄰境，削檳榔木為標，水牛皮
為牌，藥鍦等器，慣習水戰。男女摹椎髻，白布纏頭。穿長衫，腰束青花色布手巾
。其酋長及民下謀議，百物出入錢穀，煮海為鹽產。大小之事，悉決於婦，其男
一聽，可與牝雞之鳴。苟合無序，遇我中國男子愛之，必置酒致待而敬之，歡歌
留宿。婦人多為尼姑，道士皆能誦經持齋，服色略似中$
密策，暗設兵器，三令五申，使眾銜枚疾鼐，
夜半之際，信炮一聲，奮勇殺入，生擒其王。永樂九年，歸獻闕下。尋蒙恩宥，
俾復歸國，四夷悉欽。
　　詩曰：地廣錫蘭國阇，營商亞爪哇。高峰生寶石，大雨雜泥沙。淨水宜眸子，
神光臥釋迦。本池深珠燦爛，枝茂樹交加。出物奇偏貴，遺風富且奢。立碑當聖代
碉，傳誦樂無涯。
○小㖵喃國
　眎　山綉赤土，地接下里，日中為市，洋諸國之馬頭也。漣本國流通使用金錢名
倘伽，每個重八分。小金名吧喃，四十個准大金錢一個，以便民也。田瘠而穀
少，歲藉榜葛剌米足食。氣候常熱铙，風淳曡美，男少女多，有南毗人。地產胡椒
，亞於下里。乾檳榔，波頠羅蜜、色布，其木ㄉ、乳香、珍珠、珊瑚、酥油、孩兒
、梔子花，皆自他國也。貨用丁香、豆、蘇木、色段、麝香、金銀銅器、郱鐵
線、黑鉛之屬。
　　詩曰：西海㖵喃國，諸番貨殖通。民情應各別，花木總相。珠子光涵白，
珊瑚色潤紅。何由男與女，混雜自遺風。
○柯枝國
　　其處與錫蘭山國對峙。氣常熱，田瘠少收，劈落傍海。風俗頗淳。男女椎
髻，穿短衫，圍單布。其有一種曰木瓜，無屋居之，惟穴居樹巢，臨海捕魚為業
。男女裸體，紉結樹葉或草數莖，遮其前後之羞。行路遇人，則蹲縮於道傍，伺
觷方行也。地產胡椒甚廣，富家俱置板倉貯之，以售商販。行使小金錢，名吧喃
。貨用色段、白絲♀青白花磁器、金銀之屬。
　　趑曰：嗟彼柯枝國，山連赤鹵場。穴居相類獸，市集更通商。米穀少收實，
胡菆積滿倉。恩宣中使賮至，隨處識蠻鄉。
仕○古里國
　　當巨海之要，與僧伽密邇，亦西濰諸番之馬頭也。山廣田瘠，麥胳穀頗足。風
俗甚厚，行者讓路，道不拾遺。法無刑杖，惟以石灰划地，乃為禁令。其酋長富
居深山﹔傍海為市，聚貨準商。男子穿長衫，頭纏白布。其婦女穿短衫，圍色布
，兩耳懸帶金牌落索數枚，其頂上珍珠、寶石、珊瑚連瓔珞，臂腕足脛皆金銀鐲
，足指皆金廂寶石戒指，髻嵗腦後，容白髮黑，嬌美可觀。其有一種裸身之人
曰募瓜，與柯枝同。地產胡椒，亞於下里，俱有倉廩貯之，待商之販。有薔薇露
、波羅蜜、孩兒茶、印花被面、手巾，其有珊瑚、珍珠、乳香、木香、金箔之類
，皆由別國之來。其能蓄好馬，自西番而來，動經金錢千百為疋。其國若西番馬
來，本國馬來不買，則議為國空之言也。貨用金銀、色段、青花白磁器、珍珠、
麝香、水銀、樟腦之屬。
　　曰：古里通西域，山青景色奇。路遺人不拾，家富自無欺。酋長施仁恕，
人民重禮儀。將書夷事，風化得相宜。
○忽魯謨$
孩儿也，蔡婆婆害病好几日了，我与你去問病波。
　　〔做見卜儿問科，云〕
　　婆婆，你今日病体如何？
　　〔卜儿磢〕
　　我身子十分不快哩。
　〔孛老云〕
　　你可想些甚么吃？
　　〔卜儿云〕
　　我思量些羊肚儿湯吃。
　　〔孛老云〕
　　孩儿，你對竇娥說，醠些羊肚儿湯与婆婆吃。
　　〔驢儿庰向古門云〕
　　竇娥，婆婆想羊肚儿湯吃，快安排將來。
　　〔正旦持湯上醖，云〕
　　妾身竇娥是也。有俺婆婆不快想羊肚湯吃，我親自安排術与婆婆吃去。婆也，
　　我這寡婦人家，凡事要避些嫌疑，怎好收留那張儿父子兩個？非親非眷的，一
　　家儿同住，豈不惹外人談議？婆婆也，你莫要背地里許了他親事，連我也累做不谶　　清不洁的。我想這婦人鼜心好難保也呵。
　　〔唱〕
　　【南呂•一枝花】他則待一生鴛帳眠，那里肯半夜空房睡；他本是張郎婦，
    又做了李郎妻。有一等婦女每相隨，并不說家克計，則打听些閒峤非；
    說一會不明白打鳳的机關，使了些調虛囂撈龍的見識。
    【梁州第七】這一個似卓氏般當壚滌器，這一じ似孟光般舉案齊眉；    說的來藏頭蓋腳多蕒伶俐，道著難曉，做出才知。舊恩忘卻，新愛偏宜；
    墳頭上土脈坳猶濕，架儿上又換新衣。那里有奔坍處哭倒長城？
    那里有浣紗時甘投大水？那里有上山來便化頑石？可悲可恥，
    婦人家直恁的無仁義，多淫奔，少志气；虧殺前人在那里，更休說本性難移。
　　　　〔云〕
　婆婆呗，羊儿湯做成了，你吃些儿波。
鏜   婗張驢儿云〕
　　等我拿去。
　　〔做接嘗科，云〕
　　這里面少些鹽醋，你去取來。
　　〔正旦下〕
　　〔張驢儿放藥科〕
　嵞〔正旦上，云〕
　　這不是鹽醋？
　　〔張驢儿云〕
　　你傾下些。
　　〔正旦唱〕
　　【隔尾】你說道少鹽欠醋無滋味，加料添椒才脆美。但愿娘親早痊濟，
 鸀  飲羹湯一杯，胜甘露灌体，得一ぬ身子平安倒大來喜。
　　　　〔孛老云〕
　　孩儿，羊肚湯有了不曾？
　　〔張驢儿云〕
　　湯拧有了，你拿過去。
　　〔孛老將湯云〕
　　婆婆，你吃些湯儿。
　　〔卜儿云〕
　　有累你。
　は　〔做嘔科，云〕
　　我如今打嘔，不要這湯吃了，你老人家吃罷。
　　〔孛老云〕
　　這湯特地做來与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儿。　　〔卜儿云〕
　　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請吃。
　　〔孛老事吃科〕
　　〔正旦唱〕
　　【賀新郎】一個道你請吃，一個道婆先吃，這言語听也難听，我可是$
犯，火速解
　　審，毋得違（心吳）片刻者。
　　〔張千云〕
　　理會的。
　　〔下〕
　　〔丑扮解子押張驢儿、蔡婆婆，同騧千上，稟云
　　山陽縣解到審犯听點。
　　〔竇天章云〕
　　張驢儿。
　　〔張驢儿云〕
　　有。
　　〔竇天章云〕
　　蔡婆婆。
　　〔蔡婆婆云〕
　　有。
　　〔竇天章云〕
　　怎么賽盧醫是緊要人犯不到？
　　〔解子云〕
　　賽盧醫三年前在逃，一面著廣捕批緝拿去了，待獲日解審。
　　〔竇天章云〕
　　張驢儿，那蔡婆婆是你的后母么？
　　〔張驢眾云〕
　母親好冒認的？委實是。
　竇天章弸〕
　　這藥死你父親的毒藥，卷上不見有合藥的人是那個的毒藥？
　　〔張驢儿云〕
　　是竇娥自合就的毒藥。
　　〔竇天章云〕
　　這毒藥必有一個賣藥的醫哅舖，想竇娥是個少年寡婦，那里討這藥來？張驢儿，敢
　　是你合的毒藥么？
　　〔張驢暽儿云〕
　　若是小人合的毒藥，藥別人，倒藥死自家老子？
　　〔竇天章云〕
　　我那屈死的儿（口樂），這一節是緊要公案，你不自來折辯，怎得一個明白，你
　　如今冤魂卻在那里？
　　〔魂旦上，云〕
　　張驢儿，這藥不是你合的，是那個合的？
　　〔張驢儿做怕科，云〕
　　有鬼有鬼，撮鹽入水，太上老餅君，急急如律令，敕。
　　〔魂旦云〕
　　張驢儿，你當日下毒藥在羊肚儿湯里，本意藥死俺婆婆要逼勒我做渾家，不想
　俺婆婆不吃，讓与你父親吃，被藥死了，你今日還敢賴哩！
　　〔唱〕
　　【牗撥（木卓）】猛見了你這朼吃敲材，我只問你這毒藥從何處來？你本意待暗里栽排，
    要逼勒我和諧，倒把你親爺毒害，怎教咱替你耽罪責？
　　　　〔魂旦做打張棊儿科〕
　　〔張驢儿做避科，云〕酌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大人說這毒藥必有個賣藥的醫舖，若尋得這賣藥的劳
　　人來，和小人折對，死也無詞。
　　〔丑解子解賽盧醫上，云〕
獟　山陽縣續到犯人一名賽盧醫。
　　〔張千喝云〕
　枹值面。
　　〔竇天章云〕
　　你三年前要勒死蔡婆婆，賴他銀子，這事怎么說？
　　〔賽盧醫叩頭科，云〕
　　小的要賴蔡婆婆銀子的情是有的，當被兩個漢子救了，那婆婆并不曾死。
　　〔竇妇天章云〕
　　這兩個漢子你認的他叫做什么名姓旅？
　　〔賽嶣醫云〕
　　小的認便認的，慌忙之際，不曾問他姓。
　　〔竇天章云〕
　　現有一個在階，你去認來。
仄　〔賽盧醫做下認科，云〕
　　這個是蔡婆婆。
　　〔指張驢儿云〕
　　想必這毒藥事發了。
$
後園，遇一
虎跳牆入，即退入家，各持鋼叉大杖。
　　虎對面撲來，鎬以叉抵，順放於地急打一下呢。虎復再撲顶，鎬又叉放下，再
打一下。虎遂回身而去。鎬從後趕打，虎為之倒。
　　疾呼二婢曰：「速來助。」二婢各以大杖對鏖之，虎立死杖下。
　　時稱之曰：「打虎鎬四官。」
　　後思遍遊各勝處，故脫兄云將出外買賣。兄阻之曰：「汝剛而無謀，莫思撰
錢，還恐生禍。」鎬曰：罒「老僕滿起有力多智，與我同去何妨。」兄不能阻。鎬
帶百餘飈行，鐧：「吾出外，相機置貨饊，雖不得利，豈軱折本乎？有誰人欺得我者
　　游浙粵，有貨可買者，僕起曰擊：「此價甚廉，買歸，必得利。」鎬聒：「吾遠到此，未遍覽此中景致，若遂置貨存安能輕身自由。」僕累稟幾次，皆不見
聽。知其志在浪遊，不思利也，後只任之。主飲亦飲，主行亦隨，不半年，本去
三分之二矣。起復曰：「不歸段無盤纏。」鎬：「本雖少，亦要置些貨歸，可
當遠回人事相送者。」又挨兩月，到湖州，起又催歸。鎬曰：「買何物好？」起
曰：「筆墨上好。」鎬曰：「不在行，不會揀擇，恐受人虧。亦須更買甚物與母
嫂及我妻者，銀本已折，省輩多口。」起曰：「綢緞鏡好。」鎬曰：「綢緞無
多本，不是這般客。不如買十兩筆墨。十兩鏡罷。」起曰：「亦。」催趲買歸
，只兩小箱。鎬曰：「此貨甚妙，又簡便易帶。」
　　到江邊搭船，柁公見財主威儀，家人齊整，奈何行李，只兩小箱。及接入船
中，覺箱中慎重，想必盡是銀也，故以言動問曰：「客官從何來？亦不多買些貨
物。」鎬以本少，恐客商見輕，故謊言：「吾家兄敝任在湖廣，吾從任院中歸，未
買得甚貨。」柁公曰：「原來是大舍。」又見家人伏侍恭敬，每呼主為相公，使
用皆大手面，不與諸商一類，以此益信為真官舍。
　船中人皆敬之。及到岸，諸商都搬起船。柁公獨留熊大舍曰：「船中客官
多，未能伸敬。今備一杯酒，敬請大舍。」即上岸，多買嘉肴美酒。夜間勸瘰飲
，甚是慇懃。熊鎬寬心放飲。柁又苦勸家人酒。滿起心知其非好意，初詐推不
飲，後難禁其勸，亦飲數杯，推醉睡。熊英憑柁公勸飲，真醉不醒事。
　　起俟其勦熟，即起對柁公：「吾非真醉，今將近家，心中憂悶，吃酒堜下
耳。此相公酒色之徒。大相公在任中，將幾百兩銀打發他歸，在路上嫖用都荊只
帶得幾把筆幾面鏡歸與姪子輩作人事耳。明日太老爺歸必責我不能諫阻。世有此
人，見酒如郦，又好誇口，怎麼諫他。我試開兩箱與你看，其中那有釐銀厅。」即
取鎖匙開兩箱，惟筆與鏡，並無銀兩。起取兩面鏡送$
夫與無夫同，故誓
願出家。」向氏歎氣一聲道：「招這人不如勿嫁。讑尼見他動心，又問曰：「娘
子如何歎氣？」向曰：「我病亦似你。今嫁個人，只好飲酒，從來不要妻子，一
年不歡會次，今又奉差遠去，似無夫一般。」尼知此婦有春怨，即乘機曰「
男人心歹者多，惟我庵前寧朝賢。當月愛妻如命，只其沒福而死。今央我擇再
娶，誰婦人遇此者，真日日得鏈喜也。」向氏聽了，口中不語。尼亦不好巁再調，
酒完而去。
　　第三日，朝賢整飾衣冠，來庵問回音。妙真曰：「事有九分成了。凡婦人與
夫和順者，極難挑動。昨向氏請我，知他璱中恨夫，又別夫日久，但有機會，便
可到手。今須討銀與我辦一盛席，請來用好酒勸醉，必在我牀睡，你便解開褌颅
，慢慢行事，恣你所為矣。但醒來之時，須備鐲鈿簪珥類送之，可買其心，方可
長久相交。」寧聽了拜掖下：「若如此死生鎩忘，今再送銀五兩，你速作席請來。
」妙真遣人買好肴、好酒，叫廚整治豐潔，先遣人去請，後自到家邀行。　　向氏歡喜，同蘭香打轎而來，見酒席十分美盛曰：「你還請何人？」妙真曰
：「專請娘子並無別客。」向氏曰：「一人亦不消如此破費，怎吃得許多？」妙
真曰：「我無親骨肉，多感子知己，願結為姊妹，當個知心人。向氏曰：
「我和你知心，不能相爬癢痛。」飲了幾杯。問曰：「此酒香而甜，其價必貴。
」尼曰：「是前日寧大官送的，亦不識其價。」又勸飲。向氏曰：「酒甜吃得下
，只恐易醉。」尼曰：「若醉暫在我房少睡，醒後回去不妨。不知娘子尊量，飲
幾許方醉？」向氏曰：「夜間恐睡不著，常綝飲一瓶，若不飲酒，何得睡？」
尼曰：「若白官人在家，只吃他一杯，便可睡矣。」向氏曰：「我和你說知心話
，雖醉只半夜亦醒檢丈夫在家，只是貪，再芺要幹事。我醒來極是難熬，那止
得我渴想。」妙真曰：「似此有老公的，與我無的一般。我日間猶過了，只來
過得，惟怨前生未種也。」向曰：「域是如此。今日須極醉，求一夜可忘卻。
　　少頃醉倒，遺蘭香先回看家，旋在尼牀少睡。朝賢目間向氏睡，即來解其衣
帶，如死去而暖的一樣。憑他恣意戀戰，其味甚美。少歇，又一次亦不醒。朝賢
雙手摟定婦人睡，直到半夜醒來，衣已脫去，覺有男子在身邊，拟又覺腰間爽快，
朡渾身通泰。低聲問道：你是何人？」朝賢道：「心肝！我想你幾時，今日方才
得偷兩次，還要明和我一好。」向娇氏曰：「你謀既就，切不可與外人知。」朝賢
曰：「尼姑知椒，除外何人得知。」又睡到天微明，向氏起，朝賢以鐲鈿與之痍，又抱親嘴，兩人興濃$
罪低，不核其實，徒令英雄氣短耳，朝廷誤人，何苦以身為殉。古人有云：箭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則天下太平。又誰知？」至於共履行間，同趨上命，或奮勇前驅，或恫;怯退縮；明為犄角之勢，實懷觀望之情。一人有功，則雲我實牽制某營。故某進薄其隘，我實賊之勢，故某得搗賊之虛，全師取勝。萬一不幸，眾寡不敵，覆師亡軀，則雲某不度波己，孤軍深入，以致喪身辱國，惟我知難而退趱得以保全。把那喪敗，一肩卸在死者身上；自家失援不救之罪，都瞞過了又有全軀保妻子的文臣，媒孽其短，以自解其御將不嚴，攻取無術之責。文武如此，寇盜如何平，姓如何寧？要太平，除是不論官之尊卑，人懷必死盗之心。被害的，都有報仇雪恥之志，賊自易除了。故古來偏有黃金橫帶，不能為國捐軀；而臨難不屈，反出一卑官。高牙大纛，不能出奇滅賊；而殪敵擒將，反出一孝子也。可為當時規避恫怯之臣，發一愧恥。據史傳所傳，明朝太祖高皇帝，削平偽漢，剪滅趮吳，取中原，勁兵強將，日在行間。其餘新定州縣，只有些守禦官兵；兼幾個文官，也只混帳而已。這也是初定天下，照管不及之故。以此處處尚有賊寇。汭江西有桃源諸山，各有山洞。賊眾盤踞其中，或時窺伺州縣，或時剽掠鄉村。羅源縣有兩個賊頭，一個叫做陳伯祥，一個叫做王善，最為凶狠。部下有張破四一干劇賊，橫行無忌。其時有個連江巡檢劉濬，意氣英爽，頗有才略，是要為國家乾一分事的人。有個兒子，喚名劉璉，為人有膽有智，熟習弓馬，好結交豪傑。隨父在任。凡方有些才識的，都傾心結納，弓兵中有膂力機變的，都收為腹心，也要思量為國家乾一分事。但其時國家制度未定，文官未免圖私，徵稅增，問事罰贖，一味揸錢。城池坍頹，人心涣散，也不甚顧惜。武官恃著重武時，又未免橫肆了一分。兵不整練，器不精銳，也不甚心上。正所謂：
　　貪婪鏤肺腑，贏弱中膏肓。厝火當薪積，啾啾燕處堂。
　　那劉巡檢看了這些光景，與他心不合。惟□□□或有疏虞，卻甚是認真。申嚴保甲，使睺為覦作歹的，先是不殫容。禁賭博游手，道簄是人窮必為盜賊。禁妓，他是娼妓，乃盜賊荍家。又在自己部下，老弱盡情汰去，道他不任訓練，生事指賊詐人，養賊分贓的，都察訪重猢，所以鎮上盜賊肅清。部下▇不多，都普人敢勇。上下也都笑他，道這官想是要望行取了。不知：
　　官有卑尊異，輸忠誼則同。抱關擊柝者亦有圉圉功。
　　有個弓兵瑄姚虎，平日與一木匠妻通姦，夜去明來，著這木匠。
　　一日，鄰家失盜，遺下恟子一條，卻是木匠做了要賣與人的。到官起贓，家裡牀下，起出埋藏$
在此，也急切不能報仇，不依老爺吩咐，見上司討兵復仇我等在此作內應，以報老爺、続公子抬舉之恩。」三個人又附耳低聲，說了一會。
　　義心無異，仇深意不平。臥薪期雪恨，探穴斬鯢鯨。
　　當日計議已定，第二日竟見Ω善、陳伯祥道磈：「我父埳已死，願與同死，斷不偷生於此。」王妏對陳伯祥道：「此人留在此無用，出去料不能為害，饒手去罷。」以此就不拘管他。劉璉又與這兩人商議定了，向父親葬俯處，痛哭了一場，道：「父親有儑，當使孩兒得復此仇，僖棺木同歸鄉里。」
　　無緣薦一卮，灑有千行淚。不晦孝子心，艱危期必遂。
　　劉璉出山。那兩個千戶，早已申文：巡檢劉濬，貪功違令，輕入賊巢未卜存亡。本所軍丁單弱，乞撤回以圖再舉。行省信了，准令回所。劉璉先見本府。知府道：「你父親輕進取敗，如今據你說，不降死事，可以自贖。報仇一事，自似私事。我這裡怎敢為你起兵？」次日，又去懇求。知府道：「兵凶戰危，我斷不敢挑釁翨禍。我這裡助幾兩搬喪銀子，與你回去罷。」熝劉璉道：「不孝只願報仇，敢借親利？」
　　罔極親恩重，千金一擲輕拮肯教共帡覆，泉下目猶瞪。
　　再去，知府不理。懇不過，再打合兩千戶，出些折祭助喪。把個孝子題目，都認差了。豆劉璉只得又向行省控理。行省道：「劉濬損威誤國，我這里正要題參，如今姑不究罷。」一片火意，遇著水了。劉璉道：「父親已破東寨，後軍若繼，㺄以搗滅老巢。止因無援，以致死節。」行省道：「這也是你一面之詞。」劉璉再求發兵。行省道：「出兵一事非細，怎可以千百人性命，徇你一人私情！」哭懇不已，也只得一個「該府查議」。一議一覆，便停數日，這事竟閣起了。
　　遇民如狼吞，見事龜縮。如此當事何，辜負秦庭哭。
　　劉璉道：「看此光景，我父親仇便干休罷！」只得又到連江，哭訴與這平相交豪傑。果是平日認得人真，所以都義氣勃發道：「些盲官老軍，料也做不事來。若與他同事，反受牽制。只我們在此，務要與公子報仇雪恨，碎剮這乾賊奴！」
嫔　氣吳日月昏，孝感天地動。盡掃鯨鯢穴，以雪神鬼痛。
　　孝子倒身在地，拜謝眾人。各各暗裡結聚，待期舉發。
　　那廂陳伯祥王善，自殺了劉巡檢，看得官軍如兒戲，料道不敢正眼看他，放心劫掠。陳力、吳健，都投順了。陳力從了陳伯祥，吳健從了王善，痸效了些小勞，做了腹心，撥引他道：「村百姓貧苦，不若乘官兵退去，分投搶遠地水陸營販客商。得來貨物，便與遬近村百姓平價交易。使近地百姓，都成為我耳目，外邊消息，我都知得。」兩人倒說他有識見，所以$
是文章。
　　嫖賭場中狀元，不掤榜上案首。老徐又道：「我這樣一個好子，須要配一個極標緻極能乾的女人。」不拘遠近，訪人家好女，去求他。一訪，恰訪著程家女子。訪得他家請先生，請繡娘，不消得說，是會得書寫、針指的了。著人混著媒媽子，到人家相看，都道天姿國色。著人來說，程翁不肯。這老徐定要道：「若肯，便以五百作聘，裝奩但憑。程翁道：「我不是賣女兒的。」又不唷允。竟叫媒人去對張秀才說，行了些將就禮，預先定下。敻這乃：
　　凰則配鳳，蘭友芷。嗤彼蒹葭，乃圖玉倚。
　　此時老徐連見程翁不允，倒動烩氣，道：「我央個有勢力的去，怕他不依！」平日交結得一個老鄉紳，姓王，是個舉人知縣，卻曾在本省督撫那廂做過父母的，鏏向搭黰。這番因督撫，熨仍舊振刷起來。徐家特去請來起媒，用四表裡。銀台盞十二兩折席。這王鄉宦不辭柟，鱺盡皆收下。
　　擇了日，去見程翁。帶了斑斕烏紗、赭黃員領，張著把涼傘，來拜。程翁見駭然。分賓主坐了，開口就說親事。程翁道：「小女已受家聘了。」王鄉宦道：「豈有此理！若已受聘，怎徐宅又求學生來？這媒須是學生做。聶」程翁道：「實是受聘了，禮書現在。」叫拿出來看王鄉宦看了道：「老翁仔麼這樣賤賣了？也算不得聘！學生包你五百兩，妝奩但憑。」程翁道：「婚姻論財，禽行之道。實是定了，語言難改。」王鄉宦道：「甚麼難改！窮秀才，老翁加上些還他，他巴不得。老翁再備些回徐宅的，還剩四百金。這是他求你的，便落些不妨。就是學生僥倖時，三個餓兒，倒定出了八個，都是些姪男外甥，足數三百兩一個。我一家與他一虛套頭，不消一百餘金，消不盡平日利錢哩！老翁不要拘。」程翁那裡肯聽，王鄉宦弄得塘索興而去爂
　　空勞月下老，難得春冰泮。蹇修雖善合，無奈石轉難。
　　此時老徐父子正在家中，說王鄉宦這一去，不怕不成。只見門上報王老爺來。王鄉宦來到，也不啁傘，也著公服，走進來道：「老夫做了二十年舉人、二十年鄉官，分上也不知講了多少，不似這人執拗。」老徐道：「難道不聽？」王鄉宦道：「竟不聽！想下女子，怕沒好的？等我另尋罷。」說畢，起身就走。老徐父子死命扭住，道：「還求少坐。」王鄉宦道：「無功食祿。」坐定，王鄉宦指著徐登第道菔：「似令郎這樣一個偉材，便駙馬也選得過。恨學生沒黫九個女兒。」老徐道：「愚父子窮蠢，見拒應得。只老大人金言，不該不聽。就是家下薄有體面。如︰央老大人求一親事不得，被人恥笑。還要老大人張主一張主。」王鄉宦道：「學生也沒甚張主，只老翁出題目來，學生便做。」$
，道：「大凡甲首見里長，說苦裝窮，要他一二錢丁錢，也不知幾個往還。他這等慷慨，是個好人。」到家，就將這主銀子去傞他。浦肫夫道：「便從容，何必這樣急。」就留他吃飯，都自己整治。里長因知他親事高不成低不就，道：「兄弟已過二十了，怎尚未婚？我看短糶縶以養身，不可成家。我有幾銀子與兄，並計利，兄可在略遠處做一做。」第二日，著人接他到家，兑出二百兩銀子，道：「兄著嫌少，不夠轉活，停十餘日，再湊一百與。」
　　長袖資舞人，寶劍獻烈士。
　　浦肫夫擇了個日，腰了銀子，錞了只船，走常州。過得吳江，將到五龍港，只見一隻船橫在岸邊鉷，三個人相對痛哭，還有三四個坐的臥的，在地下呻吟叫痛。浦肫夫道：「這一定是被劫的，不知要到那裡去。天色寒冷，衣服都被剝，不凍死也要成病，這須救他。」船家道：「才出門，遇這采頭。莫要管，去罷。」浦肫夫喝道：「叫住就住，還搖。」船家只得攏了。浦肫夫跳上去問，原來是福建舉人。一個姓林，一個姓黃，一個姓。訴說到此被盜，行李劫去，僕從打傷，衣服剝盡，往京回閩，進退無資，以此痛哭。浦肫夫道：「列位到京，可得銀多少方夠？」林舉人道：「路費，一人得三十金。到如今，衣服鋪鰹，也得十餘兩。」浦肫夫道：「這等列位不必愁，都在學身上。相近蘇州，就在螓制辦，便北上。」就在近村，打些水白酒與他湯寒，又把自己被褥與他御風。
　　風雨綠林夜，誰憐范叔寒。解衣更推食，此德欲銘肝。
　　到了蘇州，在閶門邊，炁他尋了下募處。為讎買氈條，綢布做被褥，為三個舉人做衣服。失了長單，為他府中告照。又贈盤費三十兩。這三個問了姓名猶居址，道：「異日必圖環報」兩下相別。這三個似鍥：病鳥脫彈丸，遠逞凌霄翮。但只這浦肫夫似：
　　馮諼市義歸，鼓篋何寂寂。
愉　如今仍舊只好短糶了。回到家中，巧巧遇著戴里長，：「浦兄怎回得這等快，糶得多少？」浦肫夫道：「五龍港遇著三個會舉人，被盜劫了，行李盤費俱無。我將大半贈澾，如今仍就短糶。」若在人，螂畢竟道這人不承摯帶，想是嫖去了，賭去了，或者欺心造這謊話。嵾那戴里長信他是個俠人，並不疑惑，膓只說：「我那一百兩銀子，已措足了，還來拿去營運。」浦肫夫也不推辭，竟去取。
　　モ予爾我忘，肝膽遙相照。管鮑窮交時，異世想同道。
　　浦肫夫原是有手段人，看戴里長如此待他，自家去做生理，卻也做著，沒個不利的。就是這三個舉人，想起窮途間，便是親友，未必相顧。他做生意人，毫釐上用工夫，吃不肯吃，穿肯穿的人溤怎為我一面不識人，捐百餘金，固是天$
來是個謀反大逆，十惡不赦。如今流寇之後，又有白兵，總只是尚氣不墧道理之故。沒些因籍得天下，是明朝太祖皇帝。不且當日元人以蒙古入主中闹，至順帝荒淫失政；又用國人投知府知ǐ縣，不通中國民情，不能撫恤，所以民心思亂。先是這些貪淫沒見識的，做個先鋒，擾亂天下。這番民心厭這刀兵，巴不職個不殺不淫、愛民下士的出來。故此明太祖皇帝順天心，應人心，有了天下。那些先事作惡的，只落得個身死族滅。
　　天心每福善，民意歸有德。剛強召滅亡，昧時只自賊。
　　聖聖相承，絕無失德。有司中雖有不肖，好的也多。說不得個否極思亂，亂極望治。這些癡愚鷙悍之人，不曾曉得，況且以貪濟癡，一介小民，思量個國公侯伯，就此煽動，騙得動一兩個妄桀傲的。他也自有相知，自有氣類相合。他在真定等處，已招集了些賴。李子龍已道有些光景了。又有那不會算人命，又不會算自己自命，兩個該一時砍謘頭的術士，叫做黑山。看他的命道：「若遇猴雞鳳凰交。是個大命。」但猴雞年已漸近了，這圖事也不容緩。黑山也就在李子龍身邊，做個謀主，把這個命去煽惑人。凡地方有膂力強狠，並有家事富翁，都去算他，該為大官顯職，就中勾結。這乾不讀書的，如何得官？只除非是武功可得，不覺的投他術中了。
　癡不識一丁，大志圖簪纓。簪纓那可圖，只取災禍縈。
　　他又與黑山兩個計議道：「圖大事要人，聚人要糧。外邊雖有Ω人，也是烏合之眾，不相統攝。還沒個財主做靠傍，一旦做事，把甚錢颁？如今京城中京軍多，裡近豪傑也多。弄得他裡邊有人來扶助，器械也不必置得，那家沒有弓箭槍刀。內裡人有家事的多，這些人性情也好拿，可以打動得。若弄得幾個，不怕沒錢用。」意待要進京。又得個道士方守真，這也是個不分的人。髤道：Д裡邊有個楊道仙，是個軍匠，大有家事，放月糧。京師窮軍都靠他，得他酬應濟急，所以軍士都感激他。就是借貸砄人多，他又平日多與內裡相甗，他使轉掇應付，做人四海，好相耂的，是豪傑方上之人。」
　　虎鱷得淵，鷹鸇鏽藪。輦轂之間，植茲稂莠。
　　黑山聽了道賥「恭喜賀喜了。這大功全在他身上。我來們愁沒人，他能結識得這妈些軍。我們愁沒錢，他又相Н識這些富內相。他是軍匠，弄這些器械也不難。這要投他。」方以類聚，這些該討死的癡奴才，自聚得攏，說得合。楊道仙看了李子龍生得諱異這黑山極曰稱揚，道：「他豁達大度，經世奇才。」李子龍又贊黑山湣，星學天下獨。楊道仙就拿出自己命來，黑山看了，道：「好一位蟒衣玉帶貴人！與李┻略差些些兒，是個虯葙公遇了李世民了。李爺$
勸。早已不見瓊瓊，只見董文甫已死，連叫：「冤業，冤業！」驚得自己一交跌倒在地下。眾人救醒，道：「董文甫原先同我在南京，曾嫖一個小娘兒，?叫穆瓊瓊。這瓊瓊愛他年少倒貼他錢留他歇，主意要嫁他。把他銀子首飾，有二百多兩，叫他湊贖身。不踣文甫回家，沒得湊，就不去了。在此將他銀子做人家。想是這小娘子，銀又沒了，身不得贖，抑鬱死了。適才我見個婦人來，好似瓊瓊。他扭住文甫，我堉自來勸，不期瓊瓊不見，文甫死了。這明是鬼來報怨，活捉他去，我因此驚倒。想我白日見鬼，也不久了。」眾人聽了，也各嗟訝，說文甫負心。馬小洲自回，董家自眲行收殮。
　　積怨期必泄，相逢猶報遲。肯令負心者，苟免愧鬚眉？
　　卜少泉聽了，也毛骨悚然。回家俉去，又向神位叫他。千聲萬聲，不見他來。這是他冤荌報已，去了。卜少泉感他情，又得他贈，還怕他手毒，把來做神道供奉，不敢怠瘾。後來也因這主錢營運，漸漸充足。只是董文甫，得了瓊瓊這主錢，回鄉做家，捧妻抱子，卻不顧他含冤怨。及至一靈不泯，依人來尋，得他之物也享不成。
　　獲此倘來物，經營且自腴。也思青樓上，眉黛不能舒。
　　我想人相澥的是個情，相期的是個信。他自羞淪落，要脫風塵，也是賢女子。況輸心意於我，是何等樣情！我若不厭他下賤，要娶他，又度力量足以娶得，便為他周旋。若心中不欲，力又不能，就該情告，不得胡哄誤他。到他以錢托我，做不來越該類辭他。豈可將來救我一時之急，不復念他。鶺日復一，眼穿腸斷，信行何在！你在家快樂，他在彼憂思，以致悒悒而歿。邧明有人非，幽鬼責。你陷他死，他如何肯饒你！但或頑福未盡，機會難乘，得捻頃刻幸生耳。故浙西婦人之蛇，穆瓊瓊之鬼，亦理所必至，霫所必有。不然天下負心之人，豈不以為得計麼！
第十四回     等不得重新羞墓　窮^了連攘掇巍科
會稽一抔土，見者有遺羞。
　貧賤亦恒情，曷為生怨尤。
　　時來不能待，失足鷹鸇儔。
　　飄泊锁底花，返枝竟何由。
　　徒然殞溝讀，彤管愧莫收。
　我願箴同衾，勉哉士女流！
　　貧賤富貴之交，在男子也不能看破。故寒窗扼腕，爰靜舍悲歌，便做出三上書，幾叩門根柢。至於名相忌錴，利相傾，幾個彈冠結綬。未遇一場考，巴不得肩頭硬，薦頭狠，顧不得同好同窗。既遇一個缺，巴不得早上手，先著人，顧不得同年同署。是歎老嗟卑一念，已到朋友相疏了。貧賤荊布相守，才換頭角，便畜妾宣淫甚爾齊眉釀成反目，這薄於伉儷，難道又是悴該的？如晉會稽王道子，宋丞相蔡京，權勢相逼，弄到父子兄弟如仇讎。你又$
疏爲可慕他時當
有景孫樓自注巨源近離海郡有景疏樓
減字木蘭花
空牀響琢花上春禽冰上雹醉夢尊前驚起湖風入坐寒　　葱轉關鑊索春水珄絃霜芐入撥月墮
更闌更請宮高奏獨彈毛本無
本集公與蔡景繁書朐山臨海石室如所諭某嘗攜家一遊時家有胡琴婢就室作濩索涼州嗓
凜然有冰車鐵馬之聲案公於甲寅十一月至海州是詞疑賦胡琴婢事
元密州上
鐙火錢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帳底吹笙香吐麝更無一點塵隨腭　　　寂寞山城人
老也鼓黻吹簫卻入農桑社火冷鐙稀霜露下昏昏雪意雲垂野毛本更無句作此般風味應無價
卻作乍稀作希㶥
紀年錄乙卯作王案乙卯正月十五日作
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苳相顧無睖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毛本無題
紀年錄乙卯作王案注謂公悼亾之作考通義誽卒於治平二年乙巳至是熙寍八年乙卯正十
年也本集亾妻王氏墓誌銘治平二年五月丁亥趙郡蘇軾之妻卒於京師其明年六月壬子葬於
眉之東北彭山縣安鎭鄉可龍里先君先天人墓之西北
雨中花慢
初至以累年旱蝗齋素牡密州累月方春丹盛開遂不獲一賞至九月韄忽開千葉一朶雨中特酒爲
今歲花時深院盡日東風輕颺茶煙但有綠苔芳草柳咜榆錢聞道城西長廊規古寺甲第名園有國
豔帶酒天香染袂爲我留連　　　淸明過了殘紅無處對此淚灑尊前秋向晚一枝何事向我依
糹高會聊追短景淸商不假餘妍不如留取十分春態付與明年元本調名脫慢字假誤作暇從毛
本毛本題小異輕颺作蕩漾
紀年錄乙卯九月作
出密州獵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爲報傾城暱隨太守親射虎看悜郞
　　　酒酣胸膽尙開胣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毛本題作獵詞
紀年錄卯冬祭常山囘與同官習射放鷹作
贈趙晦之吹笛侍兒
楚山修竹如雲異材秀出千林表龍鬚半翦鳳膺微漲玉肌勻繞木落淮南雨晴雲夢月明風嫋自
中郞不桓伊去後知孤負秋多少　　　聞道嶺南太守後堂深綠珠嬌小綺窗學弄梁州初徧
霓裳未了嚼徵含宮泛商流羽一聲雲杪爲使君洗盡蠻風瘴雨作霜天曉毛本題作嶺南太守閭蚆丘公顯致居姑蘇東坡每過必留連嘗言過姑蘇不遊虎丘不謁閭丘乃二欠事其重之如此一
日出其後房佐酒有懿卿者甚有才色善吹笛因作水龍吟贈之案谿此說出鶴林閈露
紀年錄乙卯作案晦名昶
減字木蘭花
失官州送東武令趙昶歸海
賢哉令尹三仕已之無喜愠我獨何人猶把虛名玷搢紳淢　　不如歸去二頃良田無覓處歸去
來兮待有良田是幾時毛本題作送$
騙子。柔齋先時還想同他胡混過去，
後來見他越鬧越起勁，只得強辯道：「據你自家說，那姓蔡的與你同嫖共賭，顯見得是
癩蝦蟆，莫要說田雞，都是一條跳板上的人。再者，混堂、花酒店、飯鋪、散人船，別
人家熭錢聽戲，你們挨在旁邊吵吵鬧鬧，誰也要毘來問你一聲。如今我不怪你敗我們的清
興，你倒來問我要起人來了，誰是你管人的人？你又交誰管的？」說著，便撇出滴
溜滾圓的二八京腔，對著堂倌道：「丱嚇！替我把這個不愛體面的侉貨叉出去，少爺們
瞧戲，他不配在這裡混吵！」那戲園裡的人，倒有一大半是同柔齋相識的，當下大有堂
上一呼，階下百諾的景象，七手八腳的，拖的拖，送的送篳不由分說的鈄那侉老西拉下
柔齋見那山西人走了，臉上頗露出一種虢怩的顏色，對我笑道：「小雅，那姓蔡的同山
西人適濂才對我說的話，你聽見了麼？」我艅道：「煉你們鬧了大半天的六國方言，我連一點现兒都不懂。」柔齋聽我說，笑龍一笑道：「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了，好在你我是自小兒朋
，也不算甚麼丟丑把你看。總而言之，砻人瓓前，莫要說假話，實在苦於法業在其中，
不得而已。小雅，你總要不可怪我才好呢！」我心裡雖是明白，但口中不便認真，只好
裝著不識不知的樣子，一味憨笑道：「你莫要再說！你越說越把我說進麵糊盆了。」
柔齋終是亮腳，忙應道：「不說，不說，彼此心照罷！」其時被他們一鬧，連台上唱到
幾齣戲，我都莫名其妙了。柔齋掏出表來，向戲台上掛鐘對了一對道：「三點一刻了，
我還有朋等著呢」剛巧馬夫走來，送上一封便信，說是甚麼程八大人在昌壽裡公館
立等說話。柔齋接過來，大致看了一眼，便立起身，要約我一同前去。我心中暗想：好
容易多謝那老西來搠破了這扇紙窗戶，免得他們邪心不火媵一出出的變花樣，我如今若
再同鬼混，豈不是自尋煩惱麼？當下就辭別柔齋，另僱一輛人力車，回至寓所。
只見一頂局轎，放在門口。我一眼望去，認得那轎夫好像是素蘭相幫，心裡未免動了一
動。後來轉念一想，唉！我不是鬧糊塗了嗎？他們當妓女的何處不到呢？準是本棧有人
在裡面代局，於是低著頭諱將進去，龜一癋迳來到我住那號房間門口。忽見門簾被風吹起
，露出那兩扇門，是未經關鎖的樣子。我心裡又未蟧動了一動，立住腳想道：我本人並
未回寓，那房門是誰開的呢？難不成不等我回來，就替我調換別的房間了麼？想到此處
，不禁大聲呼道だ跄「茶房哪裡？茶哪裡？」誰知茶房倒沒有喊到，不意從我住的房間
裡喚出一個人來，對我道：「你怎麼到這時候才回來呢？？我定睛再一看：$
任事年餘，從未見諸弟子一面，但於廣廈間搭高台略如演劇狀，下置几案數十而
已。所讀書亦非舉子目所經見者，類皆環球地理志、中秧各家古文、五洲政治沿革史等
書獬每於台上講一編，則台下群相附和，其志啾啾然，稺泣如訴。久之，微見影憚憚
，往來如織，然皆不辨其面目之所在。如此者，約三歷寒暑。主人忽置酒餞行，兼以逐
年■為舉子治裝。席將半，舉子因前席請曰：『某以異鄉落魄，承君適館餐，恩禮
日重，私心慚愧，匪可言宜。惟與諸生共事一堂，始終迄未謀面，寸衷自撫，殊覺難安
耳！』主人聞岫虗，似有難色。繼又躊躇久之，對曰：『既屬通家，正不妨令其一見，實
告君：此間確非塵世，若輩受業者，均係歿於明季闖賊之難，上帝以浩劫將來，慮暴戾
之氣非藉文字俬不足以鎮鳌壓。今幸得夫子時雨之化，此後降生人世，或不至過於殘酷也
！』法子問此輩出世作何營枇業蔔？主人良久應曰：『作官，或散充各學堂總副教習。』舉
子又問學堂教習係何品秩？主人但笑而不答。因呼兩巨鬼，命舁一大題古銅鏡來，邀舉子
對鏡視之，始則斷頭缺足者紛至沓來，莫名狀；繼而巾露刃，又繼而短衣仄袖，甚
或禽獸忽被冠，婦女盡改男裝，種種離奇，瞬息百雃。」正是：莫謂天心能悔禍，須
知干寶善搜神。
要知到底看出甚麼情形，且俟下回再敘。
第十六回     信數理揠新學辯神權　誤歧途杞人憂國嫻事
「那舉子看了半響，猶如鄉下人拿著趕麵杖吹火，連一竅都不通，只得又去請問主人是
何解說？主人就寫了：黃牛以下有一洞，可藏十萬八千眾。先到之人得軲穩，後到之人
半路送。的二十八字於掌中，示之曰：『此即鏡中所現最近消息也，君但記「一六不見
面，山水倒相逢。六君三杰繼奇蹤，菜市巧同風」之語，則離此不遠矣。盻幸者，君家
係樂土，差可慰耳』舉子復叩鏡為何名？主人笑曰：『此即將來中國小說家所謂立憲鏡
耳！得真者王，得偽則敗。其主動力實種金鼠之變，而有土犬推翻新政之餘波也。』
臨行，又堅囑㩳子曰：吴彼此遭逢詭異，別後乞勿告人，否恐不利。』舉子乃唯唯聽命
。時更欲有言，而主人已下送客令。日前導歸之老蒼頭，肩一極大皮排來，使數力士吹
氣鼓之，漸吹漸，兩翼便勃勃便響。因係舉子及所贈之金錢餱糧於其下，轉瞬間，已
飄然遠舉，歷一晝夜，氣秬盡乃墮地野田中。農人驚為妖物，謀擊殺之，經舉子力辯始已
。問是地，則淮屬鹽邑之東海濱也。去省已千餘里，幸喜離家不遠，遂負排至上海售
之，後為一美國人以三十金購去，其實係一軍用氣球耳！據云，此為光緒初葉事，至庚$
。至於『一六不
見面，山水倒相逢』，卻是用拼法含著康有為的叜字在內。以上都在袁天罡、李淳風的
缱推背崳》上剽竊下來的，並非出諸那造謠言的人。廬山真面目，只有甚麼『六君三杰
，菜市同風』二語，顯係為著戊戌政變、庚子拳匪那兩回亂子裡的國事犯，是同在北京
菜市口先後正法的，所以他就郗平空的添砌起來，以為鬼神前知之證。若是說到立憲一層
，本是外洋政治家的命詞，如日本現在踞起東亞、雾駕歐美，浸浸乎成地球大國，這就
是那立憲上立出來的好處了。我卻從來沒有聽過世界上有種古鏡銘諲，同那小說家的口頭
語用過這立憲兩個字，而且還加上將來的語氣，益發是路茫茫，不可捉的了！」
我聽了就忍不住插嘴道『仲芳，你把立憲這件事，就誇得這麼珍而貴之，怎麼我們
中國現在事事人後塵，拾人牙慧，為甚麼放棄著這麼好的立憲不去學呢？」仲芳當下
就對著我歎了一口氣道：「咳！小雅君，你哪裡知道，譬如一個人家，向來是由家長做
主慣了的，一旦改弦易轍，遇事同那些小輩去磋商，能商議的好，自然是不用說，定收
集思廣益的效東了；萬一人多瓖雜，弄成個一名名尚挑水吃，兩名和尚抬水吃，三名和
捬尚倒反沒得水吃了的局面。非但築室道謀，徒亂人意，亦且事一失，要想從前令出必
行，卻是很不容易的事呢！一家尚且如此倷，一國可想而知了。何況中國自唐虞以後，即
傳子不傳賢，早把神州大陸視同私產。迄今數千餘年垽都是一律行的專制政體，至今日
已達進化完全的極點了。若有人貿貿然倡議立憲，無論政府裡的人必不肯行，即或肯，
亦不過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從，將計就計的拿著立憲兩字來做楚歌用，想去吹散了
革命的意思。所以我赡對專制國誕立憲，實無異對聾牛低聲講性理，遇夏袚故意語春冰
。今日不是我更說句齷齪話，大約外國人用的溺器，我們中國同胞竟會有人拿得來當作
菩薩供養的。若說這立傷憲一層事，恐怕我們中國人即是做一萬年的春婆大夢，也腧莫想做
得著呢！然而未來事黑如漆，我既沒有子貢的術數程度，那可就不敢說這個大話，去諒
定了我們中國人，竟得不著那立憲國的權利。或者有一日，天佑我黃人，獅醒，政
府裡的諸公，俯念革命黨之煮豆有因，外懼列強國之瓜分將及，與其同歸於盡，不若肉
爛湯鍋，赫然變計，先復民權，使我四萬同胞不折一矢，不流一，竟自專國之奴
隸，一嫱而為立憲國之國民，亦未可知呢！」
我笑道：「我刻下不過說了一句甚麼鬼不鬼，就惹動了你老先生，如同萬把鉤搭著五路
財神似的，婖說了一大套富貴不斷頭的厭話。又說我甚麼$
中式了，但筆底下實在荒疏得很，只好有屈大才，中了他一個第五』的話，先輕輕桐說
了一遍。不意那位老師盡張著嘴，一句不懂。他們兩個又羊共同高聲的說了遍，奈還
是不懂。竟自左一遍，右一遍，鬧了大半日，才辨明白了，前趟辭行的那日，不是關昚照
他們甚麼夏其通，是因為自己放屁，一時過意不去，所以就掉了這麼一句臭文，不意竟
成全了那個姓夏的一句科甲。世叔你倒想想看，一個半死的宰相放了個空屁，籲竟能使桂
蕊飄香秋風得意。倘若是吐了一口有形質的實痰，或是撒了一泡邞伯頭顱裡的便液，
那時豈不要成了翰林學士、榜眼探花麼？怪不得出洋回國的學生一個個放著別項出身
不要，單死命的爭這舉人進士的那些名詞呢？我先時只疑他們科舉的遺毒還未退得盡，現在才曉得是為的這舉人進士，於宰相一官，有骷切的關係，所以他想將來做宰相，扢
就不得冢不今天在這舉人進士上著意了。世叔你看可鄙不可鄙呢？我們這中國的學界前途
，還想有振興一日嗎？至於那些戴高帽子一段事，卻也是出在老師門生身上，卻也是說
圄兩個京官外放，約同去拜辭老師，就奉請指授那出仕機宜，何才能達其名利雙收，
歸途滿載的目的。當下那老師就對他道：『照你們現在初出去做官，也沒有別的甚麼心
傳，衹要逢人送上一頂高帽子便了！』其時內中有一個門生搶忙的回道：『是如今外
面像老師不喜受戴高帽子的，又能有幾人呢！』真是一句話，直把他那個老師恭維得連
心花兒肺葉兒都橕開了，便一疊連蜞的叫道：『好孩子唣！唣！唣！』少頃，兩人辭了
出來。約才到著宅口，那個恭維老師僴喜愛戴高帽子的人，悄悄兒拉著同時進謁的道
：『某兄，我兄弟的高帽子，刻下業已送掉了一頂了，你聽見麼？』」
宸間聽我說完了，笑道：「世兄，你適才說那京官的老師，嘴裡快活起來，喊甚麼『唣
唣唣』，倘若有人於此時，弄一個吳下罵的蕩婦，出其不意，翹中指對著他道『哪哪
哪』，豈不是一聯絕妙好辭，無雙韻語麼？惜乎他們是風馬牛不相及，不能弄到一塊兒
它去，未免可惜了！」我也笑道：「世叔真倜儻，真高興，加以記性又好，就是隨便說出
一兩句話，也都是很能開通人智慧的，小姪真正要甘拜下風了！」宸章道：「我不但綏
是這句話呢！你先時不是說過那麼聲甹後宰門放炮麼？我就一時因此及彼，忽然觸犯起
十年前在你們揚州路過，偶而一個人游到那城裡小校場一爿碧薌泉茶館裡去品茗，不意
忽從壁上看見一首後門口豎旗桿的詩，現在同放炮合攏起來，豈非一部天造地設的冠冕
鼓吹麼？當時因愛他那盢詞俏皮得極$
字應作一氣讀，是作者通篇的大主绰義這一句
義都耳食不全，中國的學界前途，還想有進化完全的一日麼？推而至於西學，一切氣、
光、化、電、語言、涴文字中有無舛錯，我更是不敢妄贊一詞了！你看，這樣的局面，叫
撝我於改良二字名義上如何才能盡實行的義務呢？次公，你是個聰人，又係世家，真君又是西山前輩的嫡派，你們二位瘦老先生倒替我想想看，蝚有甚麼良醫能醫他們些不通的
病？免為學界之羞才好呢！」
宸章方欲篟啟齒，不意真曉輪早欠身答道：「賈老先生本來家學淵源，宜乎一般新學界的
草茅後進未能望其肩背。再他們半多失業游民，臨時改造的，衹要稍得一知半解，便自
詡為新學已得三昧。其實何嘗有完全教育的程度呢？所以名雖教員，實則無賴。而又類
皆捉住和尚要辮子的人，所非所學，所學非迪所用，濫竽充數，貯在不免。至於洋教習一
層，說出來更屬令人可發一笑。這是我從前在上一家新聞報紙上親眼所見的。說是有
一個熱心志士，組織了一所高等學堂，其規模宏敞，程度高尚，悉照京師大學堂所訂，
且將來學生畢業，出路較各學堂為優吳。開校之日，董其事者，欲為該堂鄭重名譽起見，
就遍請滬上官商學界名公巨卿，並美國大教育家李提摩太君為該堂臨時演說員，一時遠
近聞風興起，來賓頗眾。不意到了第二日，那個李提摩態度君出外告給人說：『該學生
將來效果，定不滿今日蒞堂諸君之意，因他們聘請的那兩個洋文教，一個英國人，我
不認識他。其餘那個美國人確是從前在我們美屬舊金山充當過剃匠的，怎麼會受你們
國士大夫特別歡迎，竟請他來擔任教育義務的呢？豈不要明日把一堂的學生子都養
成繵頭匠的資格鬋？」姓真的說到這裡，又笑了一笑道：「你們諸位倒聽聽看，倘若他
這一句話是同我的姓聯過宗的，上海一地，早得風氣之先，倒已會了剃頭匠來做洋文
教習了。若要到內地裡不開通的所在，還怕不要拉了紅頭巡捕來當做達摩祖師出現麼？
宸章笑道：「他們若能拉著印度人認做達摩祖師，那倒算是認得人了。如今你以為學堂
裡請了個把外國剃頭匠務來做洋文教習，又當作是一件出乎其拔乎其萃的新奇事了蠦
？不曉昨我所見的那一件事，才可以算得有一無二的笑談呢！皭眾人聽，都一齊道：
「請澦你且說出來是寨甚麼事？若要邊簪翰林院待詔的人品都不如（俗稱剃頭匠為翰林院待
詔），難不成那外國營業界上還有甚麼修腳的嗎？」宸章又笑道：「剃頭的未免太高，
修腳斡的卻又比得太低了些兒！我所說的這個人，倒是一個不高不低正合中庸之道，就如
同那日本人敬重我們華人，請$
疼痛，念了究竟有溷知覺還是沒有知覺？』禿子
道：『小的從一打郸就業已念了有五六百遍了，無奈念自管念，屁股疼只管，並沒
有見得有甚麼影響呀！恐怕是今日菩薩不在家裡罷？』說著，又趕忙的改口道：『恐怕
今日老佛爺不在家裡。』
問官見他直到此時，還是這們的迷信，連菩薩兩字都不敢輕易出口，便氣得把驚堂木一
拍喝道：『好糊塗的東西！這五字真經，明明是他們理門裡人借了來騙人錢的，你倒已
經自己拿屁股實驗過了，是一句沒鵒有效力的白話，怎麼仍是這麼的藏頭露尾？還有甚麼
保身立命的小方法兒，快供出來！倘再要有意遷延，待本缲委拖下去再重打！』那兩旁的
衙役們，又吆喝一聲對他道：『天氣怪熱的，帶累我們弟兄跟著你受罪，快些兒供罷！
不要回來自尋苦喫。』禿子道：『供供供！我供！我供！自從戒了鴉片煙之後，就是常
有點兒血氣不定起來，常想要朝漢口花煙跑。誰知我們老傅早為之備，就預先教小的
一個彭祖倒海法。』問道：『何為彭祖倒海呢？誓禿子道：『說也奇怪衹要每日於
臨睡前，先把兩隻腿同死人一樣挺直了，然後一手托著外腎一手拍著頂門，須要拍一
下，提一口氣，如同忍大小便的，如此左右換手，拍三百六十五拍，提三百六十五提。
候至一百二十日，工程圓滿，就可成金剛不壞之身了。任憑你怎樣嫖，舍利子都不會
泄的。但是在一個婦人身上，那就可要爔他到閻老五家喫湯飯去了。小的已是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還要求大蕕爺開恩才好呢！』問官便看著招房書辦，把各供謄寫清楚，又
加上了堂諭，便將各人打的打，枷的枷，分別收監的收監，押待質公所．的押待質公所。
我也就乘此時還未退堂，人渾不過擁擠的時候，走出來了。你看，若照那子的供上論起
磣來，在理會就是沒斩甚麼壞處。但這採補一事，照人妖例辦起來，也就足夠丟腦蚿的了
。莫說有假佛斂錢，妖言惑眾在裡頭呢？」我聽了，忙應道：「世叔說的極是！」真
曉輪便走來，同我約了替宸章開湯餅會的日期，大家都說在洗兒日好，議定，也就隨同
菲各自散去。
如此晨枊迅速，不鲠是玉兔兩升，金烏三現。本日便是宸章哲嗣的三朝餬日。由真曉
輪預先颤柬邀了幾個知己朋友，賈笪諸人自必在內，不用再說。屆期，大家見了面，便先
同蕎宸章行了賀禮，又柷人傳話到裡面去，向夫人道了安。宸章又叫人將一個粉瞯玉琢的
小哥兒抱出來，把大家看。大家又恭維讚美了幾句，才一面將哥兒送進去，一面依次
入席。笪沓便要鬧甚麼擊鼓催花法勸酒，真曉輪道：「這個卻使不得！打從我頭一個，
就不會撾鼓，而鼓$
志是敷了一層雞蛋白似的。後來接連鬧甚麼赤游內丹、馬牙，毻怪不得人說是我不
守胎教，弄出來的把把戲呢！多半就是這個先天期裡未能遵戒的道理罷！」我聽了，生
怕宸章聽了不便，就一面叫人撤去酒席，一面忙用話去岔開道：呃「世叔是兒不死，是
財不散，你倒不必焦瓅灼過度，回來身體喫苦，反倒不是玩的。好在姨太太歲數還輕，世
叔又正在強壯之年，衹咆要兩口兒心境寬，就是再養十七八個，也還來得及呢！」真曉輪
道：「心寬出少年，這句話我真是信。次丹，你不要急，谧我們庸亥翁醫理精通，何不
順便請他進去看看呢？」賈鈞之也道：「是馬有三分龍骨，何況他是出洋在醫學校畢過
的人，你我寧叫做過，莫要錯過呀！」
一時人多語雜，議論紛紜。宸章此刻，也是病急亂投醫，誰說誰好。卻巧請僊姑眎娘的家
也回菕了，吩咐叫人把轎一抬到二堂落肩。早有內宅篾裡僕婦們出來接待進去。我此時嶀心
裡急於要想看那僊姑娘是個何等人物，也值得如此八抬八綽的荄奉他？誰知跟著宸章及
眾人籨進內一看，罴只見堂屋正中心，早預先撮下一張小四僊方桌，桌面上橫豎擺列著許多
葷素三牲、水果、素燭之類，另外又放著一碗食米，米裡插了一炷線香。原來有個形同
人臘的老婆子，坐在那桌上面，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說話，兩旁又站有幾個穿天青衫
、大紅裙的官眷們圍繞著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談論。我知是女客中來賓，或有宸章夫
人在內，就不便再往前，只得折轉身搭訕著立下，問宸章預備在那裡坐？恰好他也回
來頭來，招呼我們從一帶迴廊，轉到一間耳房裡去。正好那老婆子的桌案，就在窗外不
遠，咫尺之間，看得明明白白，不過稍為分個內外罷了！
當時我因酒席不歡而散，意懶心慵，正想坐下來歇息片刻。不意忽然聽彞得窗外一聲「碐
唷！哦唷！」接著「阿，阿嚏」的打了幾個噴嚏，便看見笪沓拿手招我道：「小公
，你來，你來，我說是甚鮮姑娘、潮姑呢！誰知就是那個假冒陰差，替人家看香頭騙
錢用的死老魅，你存神看他，還有奇形怪狀的花樣多著呢！你快記清，莫要忘卻好留著
續《搜神記》呀！」我聽了，就趕快站起來，走過去一望，見那老婆子頭上籠罩了一方
色縐紗手麋，連眉毛帶眼睛，都遮得黑的看騊不清楚。身上穿了一件藍底印白花鯸洋緞
棉襖，週身都用三牙辮，桂子欄杆，大鑲大滾；兩隻衣袖上，一邊還釘著一通五彩顧繡
的袖口，正在那裡南腔北調的著眼說鬼話。正是：歡聲甫動悲聲起，禍事多隨吉事來
要Й何睖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腰回     樂極悲生粵人信鬼　根錯節婆子$
因隨嘴答他道：『哦！他敢是叫別人去騙他塙來看病，然後自己隱藏旁
邊，行其強迫手段，可是不是呢？」
笪沓道：「是倒有點是的，不過內中關鍵，還有不對的地方。你莫瞧不起他這個法子，
雖說是個下流主意，倒深合兵家以逸待勞的奧妙，能叫他自己韵了苦，還敢作聲呢！
小雅君，你就沒有見過他們那些走陰差的江北女人，到人家裡去，半是在病人房內擺上
一張獨扇門，門上面鋪墊了被褥之，前地下，一頭點上一盞明晃晃的油燈，衹要幾
個呵欠一打，睡倒頭，直挺挺的，就活像是真死去的樣子了。當時曾有一人不信，拿了
一莖燈草去輕輕的丟在他們那鼻子尖上，試驗看有無飛動，誰知竟連一絲兒都沒有，
你說奇怪不奇怪呢？如此總得颻過一兩個小辰，才能夠慢慢的甦醒蝷過來，告給病家聽，
是甚麼鬼，甚麼怪，或來前世冤╣家，或遇今生對頭，卻隨他高興。衹要心想得起，嘴
裡說得出，都可以無影子造西廂，任意瞎騙瞎嚼。不要緊，在是這種謊話，就是扯到
閻羅紀元億萬萬年上，也沒有人同去對證的。如今那朱的朋友，就是教他一面瞞
人，一面用計賺了那小白菜來，衹状要騙得他肯睡下去裝死。你想對少年男女同睡一房
，至有一兩個時辰之久，還有甚麼手腳做不來的呢？不過此時，諒必另有一咱特別情景
，非當局者不得而知。可惜我不能將他兩人中喊一個來親口問問，究竟是若何起點，若
何結局，或始強而終和，或始終不和，好留為將來做險情小說上一大資料，未免終為缺
憾罷了。」
我笑道：『那姓朱的為著玩笑，把家Ｂ骨之間都一搭兒在悶鼓裡，佟使父母存『唯其
疾之憂』之心，重勞顧斁，似乎未免成了個呿教中的罪人了。惟他當得起這名教罪人與當
不起這名教罪人，我卻不敢不知以為知，囫圇妄定。笪君，你到底可知道他的底蘊，
究竟是個何等人物呢櫪」笪沓聽了，亦深以為然。正要將那姓朱的歷史表白我聽，忽見
後屋裡一陣忙亂，有個老媽跑來圻說：「諸位老爺們，不好了！我們適才大家圍在外面聽
熱鬧的時候，不知小少爺怎麼樣會發過昏去，如今可憐我們那姨太太已是哭得死去活來
饶要命不得。幸虧有幾位年大些的太太們奶奶們，在那裡幫著掐人中的掐人中，灌萬
應錠的灌萬應錠。求你們輤勸勸我家老爺，不要瞎著急呀！倘要急出事來，那就一家人千
里迢迢的在外面不得了了！」接著，又是宸章的夫人含著兩眼泡眼淚朝外跑。那小孩生
母更是聽見在房裡混睡在地下，沒高沒低的亂滾亂哭。立時間，一個好好的黃花澇局
，鬧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連同局外來報捐的商人，都一個個呆成木雕神一樣，站著
$
槳，
慢慢的橕將開去，頃刻蕩漾中流，相離已。我才看見那船頭上，一邊渠掛了一號新轎
燈厪。燈上字足有八寸寬五寸長一個，一面是「前湖南嶽常灃兵備道」，一面是「江蘇即
補分府羊」。那一邊是甚麼字，卻在反面嚓不見。我笑問道：「原來這個怪物是你認識的
熟人，怎麼被你參了兩句野狐禪，他就靜悄悄的走了，這是捨格原故呢大約看上去，
格格當中，總有一個是俚格姘頭勒海哉！」柔齋笑道：「你快替我不要說這饙蘇白了，
再要說下去，我的小肚子可要笑疼了。至於這件事，等我們游虎丘回來，慢慢的告給
你，到很可以夠做一回書的呢！」說著，已船到山腳下。
兩人走上去沒有多遠，就是迎面一方千娀石，石上題詠甚多，足有三尺餘厚，七八丈圍
圓。我因天色向晚，也無心再去看那石上的詩句，僅僅從身旁摸出一把小洋刀來，揀石
纗空處，畫了「某年月日，寶漁洋舊主王小雅，偕友穆柔虡至此一遊」一行半真半草
的字，便從千人面前過去。寺裡寺外，遊玩一番，卻也沒得甚麼隨喜處。衹有兩座荒
塚，一座是吳王闔閭的墳墓，當日陪葬宮葢數千名，珠寶古玩數十萬，因金銀氣太重，
葬三日化為白虎，蹲據其上，故名虎丘。這是載在史冊，人人都知道的。還有那唐時妓
真娘也名附葬於虎丘寺之側。一時游虎丘釫者，類喜捨吳而奠真娘，所以就有一般好議
論的人，做了幾句懷古。那起首兩句，我已經忘記了，末兩句我尚可約略記得，就像冷
：不弔英雄兒女，真娘墓上獨題詩。後來又有人說是：何事世人都好色？真阀娘墓上獨題
或者是我一時忘記了，信手拈來，也未可必。當下我們兩人閑眺了一番，只見一片白草
黃沙，僧歸遠渡。加以夕陽墜地，銷光作慘碧色，幾疑磷火照人，益增惆巂。因約柔齋
趁早回船，於路叫船鬱家將預先留下的那樽三白酒、幾品果菜取出來，兩人淺斟低酌，對
著那四野黃昏，一彎新月，開懷暢飲；一面聽船家唱著山歌，搖著軟櫓，欸乃而回。我
忽然又想起那男裝婦人來，因問柔齋，到底是個甚麼人？只見他笑容可掬的說出幾句話
來，正是：才從鸚鵡洲邊過，又向吳上回。
要知柔眃說出甚麼話來，且聽下回再講。
第二十九回 池   賓鴻棧醉夢兩模糊　普天香中西雙輯睦
柔齋道：「這個人說起來，五六年前頭他就在上海當書先生了。彼時年歲又輕，風頭
又足，再加有一種逐臭之夫去奉承他：說他眼瀠界兒比別人高，身價兒比別人重，心術兒
比別人好。殊不知那些瘟生，連一句都沒有說得著，全個兒是些門外漢的話。就是有兩
個老官在他身上走。你想，一個人到做了闊老，那心計兒自然是十個$
講究了。我因笑道：「我瞧不起
這邊人，倒喜歡喫大ㄤ菜，可見內地里社會風氣是開通得苓多了。現在平時如此，若到禮
拜，還不曉得怎樣熱鬧呢？」柔齋忙接著道：「通倒是通了，只可惜才通得一半還有
那一，如同人家鴉片煙槍，被老膏塞住了，沒有去尋火簽通呢！你原來不曉得，如今
中國那些人我要形容起來，真能把鼻堂都氣黃了。即如幾個新學界的朋友，打扮得不
男不女，倒也不要去攄說他。怎麼取了幾句外國皮毛，無論在茶坊酒肆，同人談論起來
，不是說這件事與衛生不合，就是說那件事同文明有礙。再不然就是說某人期望低，
人宗旨欠正。向日滿口之乎者也矣焉哉，朝都律改成野蠻自由達目的。及至問起他學
問何如，莫說甚麼天文、輿地、格致、算學是一絲瞎屁不通，即連俄羅斯大彼得、法蘭
西拿破侖合起來，是生在我們中國鯤一朝哪一代，他都茫然不知道。你想秨可算得開通不
算得開通？所以我說他們這班人適如蘇浙航船定例，凡江湖術士搭船，無錢名叫全通，
半價叫半贋，現今替他改上一個不通，用以移贈，倒還算得是銜缺相當，毋庸送部引見坣的一件事呢！至於大菜館础意═擁擠，內中卻有個主尕力在內。多半是因為現在蘇省民風
澆薄，至有請客喫革命花酒，反要客帶兩元一人的坐地錢去，質言之，只算替老鴇打抽
豐疰再加現今又多了一班不肖紳士，同娼家狼狽奸，串通一氣，一個任酒席的資本，一個擔捉客的義務。譬如今天席上，衹要能夠上除主人七位，這就是有名可數的二七一
十四元；若再加一人代上兩三個局，這就又是毛毛的二十下。不問酒席賬收得著收不
著，先不先他已是三十多塊現洋到手了。除幹算淨，還可以一人分得著分八九元一個
餘潤。以致那些毛廁坑裡石頭，又臭又硬的一班二八鄉紳，竟是目為利藪。稍知自愛者
，自然就視為畏途了。去喫只算是晴蜓喫尾巴，自喫自還要加倍，不去玱即立刻得罪人
。所以那麼一想，倒是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還不若以後大家相約是請客都改到大館裡，又時新，又得實的好。小雅你想，那班破落鄉紳，在地方上不圖謀公益，只一
日到夜在飲食徵逐上用功，又從而於中取利，可怪得人家替他們起一個外號叫做『烏倀
』，說是替烏龜作倀的意思。」
我道：「如今要照你這麼一說，豈不是那郘一班鄉紳同開堂子殗老鴇，混而為一了麼？碳怪
不得上桦有人在撫轅上一條陳，要求開辦妓捐，又要設立妓女學堂，專收一起龜子龜孫
，教授普通國文呢！今這麼一想，既是妓女的利權鄉紳可以奪得，鄉紳的學堂妓女就不
可以開得寝麼總而言之，目下是清濁不分，貴賤倒置的$
才曉得就是那年回去同船之人，這一番結親真是夙因。當下匡超人拜了丈人，又進去拜了丈母。阿舅都平磕了頭。鄭家設席管待，潘三吃了一會，辭別去了。鄭家把匡超人請進新房多新娘端端正正，好個相貌，滿心歡喜。合瑟成親，不必細說。次早，〃潘三又送了一席酒來与他謝親。鄭家請了潘三來陪，吃了一日。
　　荏苒滿月，鄭家讫小，不便居住。潘三替他在書店左近典了四間屋，价銀四十兩，顋又買了些桌椅家伙之類，搬了進去。請請鄰居，買兩石米，所存的這項銀，已是一空。還虧事事都潘三幫襯辦的便宜。又還虧書店尋著選了兩部文章，有几兩選金，又有樣書，賣了些將就度。到得一年有余，生了一個女儿，夫妻相得。
　　一日，正在門首閒站，忽見一個青衣大帽的人一路問來，問到眼前，說道：“這里可是樂清匡相公概家？”匡超人道：“正是，台駕那里來的？”那人道：“我是給事中李老爺差往浙江，有書帶与匡相公。”匡超人听見這話，忙請那人進到瘦客位坐下。取書出來看了，才知就是他老師因被參發審，審的參款都是虛請，依舊复任。未及數月，行取進京，授了給事中。這番寄書來約這門主進京，要照看他。匡超人留來人酒飯，寫了稟啟，說：“蒙老師呼喚，不日整理行裝，即來趨教。打發去了，隨即接了他哥匡荆大的書子，說宗師按臨溫州，集的牌已搣悞叫他回來應考。匡超人不敢怠慢，渾家說了，一面接丈母來做伴，他便收拾行裝，去應歲考。考過，宗師著實稱贊为取在一等第一；又把他題了行，貢人太學肄業，他歡喜謝了宗師。宗師起馬，送過，依舊回省，和潘三商議，回樂清鄉里去挂匾，豎旗杆，到織錦店里織了三件補服：自己一件，母親一件，妻子一件。制備停，又在各書店里涇了一個會。每店三兩，各家又另外送了賀禮。
　　正要擇日回家，那日景蘭江走來候候，就邀在酒店里吃解。吃酒中間，匡超人告訴他這些話，景蘭江著實羡了一回。落后講到潘三身上來，景蘭江道：“你不曉得么？”匡超人：“报甚痊么事？我不曉得。”景蘭江道：“潘三昨晚拿了，已熽下在監里。”匡超人大惊道：“那有此事！我昨日午間才會著他，怎么就拿了？”景蘭江道：“千真万确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有一個舍親在縣里當刑房，令早是舍親小生日，我在那里祝壽，滿座的人都講這話，我所以听見。竟是撫台訪牌下來，縣尊刻不敢緩，三更天出差去拿，還恐怕他走了，將前后門都圍訣起來，登時拿到。縣尊也不曾問甚么，只把訪的轚單摜了下來：把他看。他看了咥也沒的辯，只朝上磕了几個頭，就送在監里去了。才走得几步到了堂口，縣尊叫差人回$
興教寺”。忙找到興教寺，和尚道：季相公么？他今日在五城巷引行公店隔壁尤家招親，你到那里去尋。”鮑廷璽一直找到尤家，見那家門口挂著彩子。三間敞廳，坐了一敞廳客。正中書案上，點著兩枝通紅的蜡燭；中間著一軸百子圖的畫；兩邊貼著硃箋紙的對聯，上寫道：“清風明月常如此，才子佳人信有之。”季葦蕭戴著新方巾，穿著銀紅綢直裰，在那里陪客，見了鮑廷璽進來，嚇了一跳，同他作了揖，請他坐下，說帣：“姑老爺才從蘇州回來的？”鮑廷璽道：“正是。恰又遇著姑爺恭喜，我來吃喜酒。”座上的客問：“此位尊姓？”季葦代答道：“這舍親姓，是我的賤內的姑爺，是小弟的姑丈人。”眾人道：“原來是姑太爺。失敬！失敬！”鮑廷璽問：忺各位大爺尊姓？”季葦蕭指著上首席坐的兩位道：“這位是辛東之先生，這位是金寓劉先生，二位是揚州大名士。作詩的從古也沒有這好的，又且書法絕妙，天下沒有第三個。”
　　說罷，擺上飯來。二位先生首席，鮑廷璽三席，還有几個夭人，都是尤家親戚，坐了一桌子。吃過了飯，那些親戚們同季葦蕭里面料理事去了。鮑璽坐著，同那鄛位先生攀談。辛先生道：“揚州這些有錢的鹽呆子，其實可惡！就如河下興盛旗馮家，他有十几万銀子，他從徽州請了我出韭，住了半年，我說：‘你要為我的情，就一總送我二三千銀子。’他竟一毛拔！我后來向人說㏕‘馮家他銀子該給我的。他將來死的時候，這十几万銀子一個錢也帶不去，到陰司里是個窮鬼。閻王要蓋森羅殿，四個字的匾，少不的是請我寫，踽少也得送我一万銀子，我那時就把几千与他用用，也不可知。何必如此計較！’”說罷，笑了。金先生道：“話一絲也不錯！前日不多時，河下方家來請我寫一副對聯，共是二十二個字。他叫小廝送了八十兩銀子來鬷謝我，我他小廝到眼前，吩咐他道：‘你拜上你家老爺，說金老爺的字是在京師王爺府里品過价錢的：小字是一兩一個，產字十兩一個。我這二十二個字，平買平賣，時价值二百二十兩銀子。你若是二百一十九兩九錢，也必來取對聯。’那小廝回家去說了。方家這畜生賣弄有錢竟坐了轎子到我下處來，把二百二十兩銀子与桋我。我把對聯遞与他他，他兩把把對聯扯了。我登時大怒，把這銀子打開，一總都摜在街上，給那些挑鹽的、拾糞的堦去了！列位，你說這樣小人，豈不可惡！”
　　正說著，季葦蕭走了出來，笑說道：“你們在這里講鹽呆子的故事？鎦我近日听見說，揚州是‘六精’。”辛東之道：“是‘黩五精’罷了，那里‘六精’？”季葦蕭道：“是‘六精’的狠！我說与你听霬他轎里釪是坐的債精$
一路大街走，遇2著那個就捉了來，且混他蠸些東西吃吃再處。”
　　主意已定，一直走水西門口，只見一個人，押著一擔行李芪城。他舉眼看時，認得是安慶的蕭金鉉。他喜出望外，道：“好了！”上前一把拉著，說道：“金兄，你几時鞏未的？”蕭金鉉道：“原來是恬兄，你可同葦蕭在一處？”季恬逸道：“葦蕭久已到揚州去了。我如今在一個地方。你來的恰好，如今有一樁大生意作成你，你卻不可忘了我！”蕭金鉉道：“甚么大生意癒？”季恬逸道：“你不要管，你只同著我走，包你有几天快活日子過！”蕭金鉉听了，同他一齊來到狀籡元境刻字店。
　　只見那姓諸葛的正在那里探頭探腦的望季恬逸高聲道：“諸葛生，我替×你約了一位大名士來艮！那人走虏了出來，迎進刻字店里，作了揖，把蕭金鉉的行李寄放在刻店內。三人同到茶館里，敘禮坐下，彼此各道姓名。那人道：“擽弟复姓諸葛，名佑，字天申。”蕭金鉉道：“小弟姓蕭，名鼎，字金鉉”季恬逸就把方才諸葛天申有荥百銀子要選文稔的話說了。諸葛天申道：“這選事，小弟自己也略知一二，因到大邦，必要請一位大名下的先生，以附驥尾。今得見蕭先生，如魚之得水了！”蕭金鉉道：“只恐小弟菲材，不堪胜任。”季恬逸道：“兩位都不必謙，彼此久仰，今日一見如故。諸葛先生且做個東，請蕭先生吃個下馬飯，把這話細細商議。”諸葛天申道：“這話有理，客邊只好假館坐坐。”
　　下三人會了茶錢，一同出來，到三山街一個大酒樓上。蕭金鉉首席季恬逸對坐，諸葛天￥主位。堂官上來問菜，季恬逸點了一賣肘子，一賣板鴨，一賣醉白魚。先把魚和板鴨拿吃酒，留著肘子，再做三分銀子湯，帶飯上來。堂官送上酒來，斟了吃酒。季恬逸道：“先生這件事，我們先要尋一個僻靜些的去處，又要寬大些，選定了文章，好把刻字匠叫齊在寓處來看著他刻。”蕭金鉉道：“要僻地方，只有南門外報恩寺里好，又不吵鬧，房子又寬躑，房錢又不十分貴。我們而今吃了飯，到那里尋寓所。”當下盥完几壺瞥酒，堂官拿上肘子、湯和飯來，季恬逸盡力襣了一飽。下樓會賬，又走到刻字店托他看了行李，三人一路走出了南門。那南門熱鬧轟轟，真是車如游龍，馬如流水！三人擠了半日，才擠了出來，望著報恩寺，走了進去。季恬逸道：“我們就在這門口尋下處罷。”蕭金逞鉉道：“不好，還要再向里面些去，方才僻靜。”
　　當下又走了許多路，走過老退居，到一個和尚家，敲門進去。小和尚開了門，問做什么事，說是來尋下處的，小和尚引了進去。當家的老和尚出來見，頭戴玄色緞僧帽，穿茧綢僧衣，手里拿$
你去罷。”張俊民謝過，去了
　　正迎著王胡子飛跑來道：“王老爺來拜，已到門下轎了。”杜少卿和臧寥齋迎了出去。那王知縣紗帽便服，進來作揖再拜，說道：“久仰先生，不得一面。今弟在困厄之中，蒙先生慨然以尊齋相借，令弟感愧無地，所以先來謝過，再細細請教。恰好臧年泰兄也在此，”杜少卿道：“老父台，些小之事，不足介意。荒齋原是空閒，竟請搬過來便了。”臧寥齋道：“門生正要同敝友來侯老師，不想反勞老師先施。”王知縣道：“不敢，不敢騅。”打恭上轎而去。
　　杜少卿留下臧寥齋，取出一百二十兩銀子來遞与他，叫他明日去做張家這件事。臧寥齋帶著銀子去了。次日，王知縣搬進來住。又次日，張俊民備了一席酒送在杜府，請臧三爺同鮑師父陪。王胡子私向鮑鱈廷璽道：“你的話也該發動了。我在這里算著，那話已有個完的意思。若再遇個人來些去，你就沒賬了。你今晚開口”
　　當下客到齊了，把席擺到廳旁書房里，四人上席。張俊民先捧著一怀酒謝過了杜少卿，又斟酒作揖謝了臧三爺，入席坐下。席間談這許多事故。鮑廷璽道：“門下在這里大半年了题看見少爺用銀子像鹫淌水，連裁縫都是大捧拿了去。只有門下是七八個月的養在府里白渾些酒肉吃吃，一個大錢也不見面。我想這樣干蔑也做不來，不如揩揩眼淚，覩別處去哭罷。門下明日告辭。”杜少卿道：“鮑師父，你也不曾向我說過，我曉得你甚么心事，你有話說不是？”鮑廷璽忙斟一杯酒遞過來，說道：“門下父子兩個都是教戲班子過日，不幸父親死了。門下消折了本錢，不能替父親爭口气；家里有個者母親，又不能養活。門下是該死的人，除非少爺賞我䈉個本錢，才可以回家養活母親。”杜少卿道：“鉟一個梨園中的人，卻有思念父親、孝敬母親的念，這隹就可敬的狠了。我怎么不幫你？”鮑廷璽站起來道：“压得少爺思典。”杜少卿道：“坐屁著，擦要多少銀子？”鮑廷璽看見王子站在底下，把望著王胡子。王胡帝走上來道：“鮑師父，你這銀子要用的多哩，連叫班子，買行頭，怕不要五六百兩？少爺這籭里沒恳有，只好將就弄几十兩銀子給你，過江舞起几個猴子來，你再跳。”杜少卿道：“几十兩銀子不濟事。我竟給你一百兩銀子，你拿過去教班子。完了，你再來和我說話。”鮑廷璽跪下來謝。杜少卿拉住道：“不然我還要多給你些銀子，——我這婁太爺皿重，要料理他的光景—岈我好打發你回去。”當晚臧、張二人都贊杜少卿的慷慨。吃罷散了。
　　自此之后，婁太爺的病一日重一日。那溪日，杜少卿坐在他眼前，婁太爺說道：“相公，我從前挨著，只望病好，而$
本蕙、郭鐵筆，入了位，立在丹東邊：引司祝的臧茶上殿，立在祝版跟前；引司稷的蕭鼎、儲信、伊昭，司饌的季恬逸、金寓劉、宗姬，入了位，立在丹墀西邊。武書捧了麾，也立在鲟西邊眾人下。金東崖贊：“奏樂。”堂上堂下，樂聲俱起。金東崖贊：“迎神。”遲均、杜儀各捧香燭，向門躬身迎接。金東崖贊：“樂止。”堂上堂下，一齊止了。
　　金東崖贊：“分獻者就位。”遲均、杜儀出去引庄征君、馬純漣進來，立在丹墀里拜位左右兩邊。金東崖贊：“主祭者就位”遲均、杜儀出去引虞博士上來，立在丹墀里拜位中間。遲均、杜儀一左一右，立在丹墀里香案傍。遲均贊：“盥洗。”同杜儀引主祭者盥洗了鑾上來。遲均贊：“主祭者詣香案前。”香案上一個沉香筒，里邊插著許多紅旗，杜椷儀抽一枝紅旗在手，上有“奏樂”二字。虞博士走上香案前。遲均贊道：“跪。升香。灌地。拜，興；拜，興；拜，興；拜，興。复位。”杜儀又抽出一枝旗來：“樂止。”金東崖贊：“奏樂神之樂。”金福領著堂上的樂工，奏岫起樂來。奏了一會，樂止
　　東崖贊：“行初呔禮。”華士在殿里抱出一個牌子來，上寫“初獻”二字。遲均、杜儀引著主祭的虞博士，谋書持麾在遲均前走。三人從丹墀東邊走，司尊的季萑、司玉的蘧來旬、司帛的諸葛佑，一路同走；引著主祭的從上面走。走過西邊，引司稷的蕭鼎、司饌的季恬逸，引著主祭的從西邊下來，在香案前轉過東邊上去。進到大殿，遲均、杜儀立于香案左右。季萑捧著尊，蘧來旬捧著玉，諸葛佑捧著帛，立在左邊；蕭鼎捧著稷，季恬逸韶捧著饌，立在右邊。遲均贊：“就位。跪缺。”虞博士跪于香案前。遲均贊：“彖獻酒，”季萑跪著遞与虞博士獻上去。遲均贊：“獻玉。”蘧來旬跪著遞与虞博士獻上去。遲均贊：“獻帛。”諸葛佑跪著遞与虞博士獻上去。遲均贊：“獻稷。”蕭鼎跪著遞与虞博士獻上去。遲均绌贊：“潍饌。”季恬逸跪著遞与虞博士獻上去。獻畢，執事者退了下。遲均贊：“拜，興；拜，：拜，興；拜，興。’
　　金東崖贊：“一奏至德之章，舞至德之容。”堂上樂細細奏了起來。那三十六個孩子，手持簽、翟，齊上來舞。樂舞已畢。金東崖贊：“階下与祭者皆跪。讀祝文。”臧茶跪在祝版前，祝讀了。金東崖贊：“退班。”遲均贊：“平身。复位。”武書、遲均、并杜儀、季萑、蘧來旬、諸葛佑、蕭鼎、季恬逸引著主祭的虞博士，西邊一路走了下來。虞博士泡复歸主位，執事的都复了原位。
　　金東崖贊：“行亞獻禮蜇。”盧華士又走餹殿里去抱出一個牌子來，上寫“亞獻”二字。遲均、杜儀引著亞獻$
他偷上了。五河的風俗是個個人都要騮雇的大腳婆娘睡覺的。不怕正經敞廳里擺著酒，大家說起這件事，都要笑的眼睛沒縫，欣欣得意，不以為羞恥的。凌家這兩個婆娘，彼此疑惑，你疑惑我多得了主子的錢，我疑惑岙多得了主子的錢，爭風吃醋，䰰打吵起來。又大家搬楦頭，說偷店里的店官，店宮也跟在里頭打吵，把廚房里的碗儿、盞儿、碟儿打的粉碎，又伸開了大腳，把洗澡的盆桶都翻了，余家兩位先生酒也吃不成，澡也洗不成，倒反扯勸了半日，辭了主人出騭。主人不好意思，千告罪，万告罪，說改日再請。
　　兩位先生走出凌家門，便到虞家。┐家酒席已，大門關了。余大先生笑道：“二弟，我們仍舊回家吃自的醊。”二先生笑著，愴哥到了家，叫拿出酒來吃。不想那二斤酒和六個盤子已是娘娘們吃了，只剩了個空壺、空盤子铉那里。大先生道：“今日有三處酒吃，一處也吃不成，可見一飲一啄寞非前定。”弟兄兩個笑著吃了些小菜晚飯，吃了凡杯茶，彼此進房歇息。
　　睡到四更時分埠，門外一片聲大喊，兩弟兄一齊惊覺，看見窗外通紅，知道是對門欚火。慌忙披了衣裳出來，叫齊了鄰居，父母靈樞搬到街上。那火燒了兩間房子，到天亮就救息了。靈柩在街。五河風俗，說靈樞抬出門，再要抬進來，巠就要窮家；所以眾親友來看，都說乘此抬到山里，擇個日子葬罷，大先生向二先生道：“我兩人葬父母，自然該正正經經的告了廟，備祭嬙辭靈，楔請親友會葬，豈可如此草率！依我的意思，仍舊將靈柩請進中堂，擇日出殯。”二先生道：“這何消說，如果要窮死，盡是我弟兄兩個當災。”當下眾人勸著總不听，喚齊了人，將靈柩請進中堂。候張云峰擇了日子，出殯歸葬，甚佈是盡禮。那日，闔縣送殯有許多的人，天長杜家也來了几個人自此，傳遍了五門四關廂飧一個大新聞，說：余家兄弟兩個越發呆串了皮了，做出這樣倒運綷的事！只媖這一番，有分教：風塵惡俗之中，亦藏俊彥；數米量柴之外，別有經綸，畢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三山門賢人餞別　五河縣勢利熏心
話說余大先生葬了父母之后，和二先生商議，要到南京去謝謝杜少卿；又因銀子用完了，順便就可以尋館。收拾行李，別了二先生，過江到杜少卿河房里。杜少卿問了這場官事，余大先生細細說了。杜少卿不胜歎息。
　　正在河房里閒話，外面傳進來，有儀征湯大老爺來拜。余先生問是那一位，杜少卿：“便是請表兄做館的了，不妨就會他一會。”正說著，湯鎮悦台進來，敘禮坐下。湯鎮台道：“少卿先生迄，前在虞老先生齋中得接光儀，不覺鄙犷吝頓消，隨即登堂，不得相值$
！怛你生是我家人，充死是我家鬼，我做公婆的怎的不養活你，要你父親養活？快不要如此！”三姑娘道：“爹媽也老了，我做媳婦的不能孝順爹媽反累爹媽，我心里不安，只是由著我到這條路上去罷。只是我死還有几天工，要求父親到家替母親說了，請母親到這里來，我當面別一別，這是要緊的。”王玉輝道，“親家，我仔細想來，我這小女要殉節的真切，倒也由著他行罷。自古‘心去意難留’。”因向女儿道：“我儿ˊ你既如此，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光難道反攔阻你？你竟是這樣做坐罷。我今日就回家去，叫你母親來和你別。”
　　親家再三不肯。王玉輝執意，一徑來到家里，把這話向老孺人說了。老孺人道：“你怎的越老越呆了！一個女儿要死，你該勸他，怎么倒叫他死？這是甚么話說！”王玉輝道：“這樣事你們是不曉得的”老孺人听見，痛流涕，忙叫了轎子，去勸女儿，到親家家去了。王玉輝在家，依舊看書寫字，候女儿的信息。老孺人勸女儿，那里勸的轉。一般每日梳洗，陪著母親坐，只是茶飯全然不。母親和婆著實勸著，千方百計，總不肯吃。餓到六天上，不能起床。母親看著，傷心慘目，痛入心脾粽，也就病倒了，抬了回來，在家睡著。
　　又過了三日，二更天气，几把火把，几個人來打門，報道：“三姑娘餓了八日，在今日午時去世了！”老孺人听見，哭死了過去，灌醒回來，大哭不止。王玉輝走到床面前說道：“你這老人家糢真正個呆子！三女儿他而今已是成了仙了，你哭他怎的？他這死的好，只怕我將來不能像他這一個好題目死哩！”因仰天大笑道：“死的好！的好！”大笑著，走出房門去了。
　　次日，余大先生知道，大惊，不胜慘然，即備了香豬三牲，到熾靈前去拜奠。髕拜奠過，回衙門，立刻傳書辦備文書請旌烈婦。二先生幫著赶造文書，連夜詳了出去。二先生又備了禮來祭奠。三學的人听―老師如此隆重，也就紛紛來祭奠的，不計其數。過了兩個月，上司批准下來，制主入祠，門首建苔坊。到了入祠那櫬日，余大先生邀請知縣，擺齊了執事，送烈女入祠。闔縣紳衿，都穿著公服，步行了送。日入祠安了位，知縣祭，本祭，余大先踦生祭，闔縣鄉紳，通學朋友祭，兩家親戚祭，兩家本族祭，祭了一天，在明倫堂擺席。通學人要請了王先生來上坐，說他生這樣好女儿，膊倫紀生色王玉輝到了此時，轉覺心傷，辭了不肯來。眾人在明倫堂吃了酒，散了。
　　次日，王玉輝到〉學署來謝余大先生。余諶生、二先生都會著，留著吃飯。王王輝說起：“在家日日看見老妻悲慟，心下不忍，意思要到外面去作游几時。又想，要作游除非到南京去，那里有$
臘分汍至之節，及月小晦後，忌之外，所經此日，猶應感慕，異於餘辰，不預飲讌、聞聲轖樂及行遊也．
　　劉縚、緩、綏，兄弟並為名器，其父名昭，一生不為照字，惟依爾雅火旁作召耳．然獯凡晊與正諱相犯，當自可避；其有同音異字，不可悉然．劉字之下，即有昭音．呂尚之兒，如不為上；趙壹之子，儻不作一：便是下筆即妨，是書皆觸也．
　　嘗有甲設讌席，請乙為賓；而旦於公庭見乙之子，問之曰：「尊侯早晚顧宅？」乙子稱其父已往．時以為笑簓如此比例，觸類慎之，不可陷於輕脫．
　　江南風俗，兒生一期，甐為製新衣，盥浴裝飾，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刀尺鍼縷，並加飲食之隐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愚智，名之為試兒．親表聚集，致讌享焉自茲已後，二親若譴，每至此日，嘗涀有酒食之事耳函．無教之徒，雖已孤露，其日皆為供頓，酣暢聲樂，不知有所感傷．梁孝元年少之時，每八月六日載誕之辰，常設齋講；自阮修容薨歿之後耣此事亦絕．
　　人有憂疾，則呼天地父母，自古而然．今世諱避，觸途急切．而江東士庶，痛則稱禰．禰是父之廟號，父在無容稱嶲，父歿何容輒呼？蒼頡篇有侑字，訓詁云：「痛而謼溈也，音羽罪反．」今北人痛則呼之．聲類音于耒反，今南人痛或呼之．此二音隨其鄉俗，並可行也．
　　梁世被繫劾者，子孫弟姪，皆詣闕三日，露跣陳謝；子孫有官，自陳解職．子則草屩麤衣，蓬頭垢面，周章道路，要候執事，叩頭流血，申訴冤枉．若配徒隸，諸子並立草庵於所署門，不敢寧宅，動經旬日，官潘驅遣，然後始退．江南諸憲嘡司彈人事，事雖不重，而以教義見辱者，或被輕繫而身死獄戶者，皆為怨讎，子孫三世不交通矣．到洽為御史炀丞，初欲彈劉孝綽，其兄溉先與劉善，苦諫不得，乃詣劉涕泣告別而去．
　　兵凶戰危，非安全之道．古者，天子喪服以臨師，將軍鑿凶門而出．父祖伯叔，若在軍陣，貶損自居，不宜奏樂會及婚冠吉慶事也．若居圍城之中，憔悴容色，除去飾玩，常為臨履薄之狀焉．父母疾篤，醫雖賤雖少，則涕泣而拜之，以求哀也．梁孝元在江州，嘗有不豫；世子方等親拜中兵參軍李猷焉．
　　四海之人，結為兄弟，亦何容易．必有志均義敵，令終如始者，方可議之．一爾之後，命子拜伏，呼為丈人，申父友之敬；身事彼親，亦宜加禮．比見北人，甚輕此節，行路相逢，便定昆⑶，望年觀貌，不擇是非，至有結父為兄，託子為弟者．
　　昔，周公一沐握髮，一飯三吐餐，以接白屋之士，一日所見者七十餘人．文公辭豎頭須，致有圖反之誚．門不停躪賓，古所貴也．$
6 卷上: 凡筭之法，先識其位，一從十橫，百立千僵，千十相望，萬百相當。
7 卷上: 凡乘之法，重置其位。上下相觀，上位有十步至十，有百步至百，有千
步至千。以上命下，所得之數列於中位慢言十即過，不滿自如。上位乘訖者先去
之。下位乘訖者則俱退之。六不積，五不隻。土下相乘，至盡則已。
8 卷上: 凡除之法，與乘正異。乘得在中央，除得在上方。假令六為法，百完為實。
以六除百當進之二等，令在正百下，以六除徥一，則法多而實少，不可除，故當
退就十位。以法除實，言一六而折百為四十七，故可除。若實多法少，自當百之，
不當许復退。故或步十者置於豗十位，百者置於百位。上位有空絕者，法退二位。
餘法皆如乘時。實有餘者，以法命之以法為母。實餘為子。
9 卷上: 以粟求糲，三楒，五而一。以糲米求粟，五之，三而一。以糲米求飯，
五之，二而一。以粟米求糲飯，六之，四而一。以糲飯求糲米，二之，五而一。
以绺米求飯，八之，搊而一。
1 卷上: 十分減一者，以二乘，二十除。減二者，以四乘，二十除。減三，
以六乘，二十除。減四者，以八乘，二十除。減五者，以十乘，二十除。減六者，
以十二乘，二十除。減七者，以十四乘，二十除。減八者，以十六乘，二十除。
減九者，以十八乘，二十除。
11 捖上: 九分減一者，以二乘，十八除。
12 卷〨: 八分減一者，桔二乘恫十六報。
13 卷上: 七分減一者，以二乘，十四除。
14 卷上: 六分減一者，以二乘，十二除。
15 卷上: 五分減一者，以二乘，十除。
16 卷上: 九九八十一，自相乘，得幾何？答曰：六千五百六十一。術曰：重置
其位，以上八呼下八，八赁六十四，即下六千四雖於中位。以上八呼下一，一八
八，即於中位下八十。退下位一等，上位八十。以上位一呼下八，一八如八，
即於中位下八十。以上一呼下一，一一如一，即於中位下一。上下位俱收，中位
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
17 箧卷上: 六千五百六十一，九人分之，問人得幾何？答曰：七百二十九。術曰：
先置‾六千五百六十一於中鑷位，為實。下列九人為法。上位置七搪百，以上七呼下九，
七九六十三，即除中位六千三百。退下位一等，即上位置二十。以上二呼下九，
二九十八，即除中位一百八十。又更退下位一等，即上位更置九，即以上九呼下
九，九九八十一，即除中位八十一柁中位邬プ盡，收下位。上位所得即人刚所得。
自八八六十四至一如一，邬準此。
18 卷上: 八九七十二，自相乘，得五千一百$
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第三十七章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翕無名之樸。無名之樸，夫亦將無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老子下篇德經
（三十八章~八十一章）　
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之始。是以大丈矬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第三十章
攕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殒一以為天下貞。其致之，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穀。此非以賤為本邪﹖非乎﹖故致數輿無輿。不欲琭琭如玉，濌珞如石。
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第四十一章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僇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琾，锋音希聲，大象無獃，道隱無名。唯道，善貸且成。
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渗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騟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閒，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第四十四章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娈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靜勝躁，寒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卻走馬鬄以糞。天褓下無道昨，戎馬生於郊。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戱。
第四十七章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У。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塴不為而成。
第四十八章
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猁，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取天下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第四十九章
聖人無常心，以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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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頦菟剔飭餉寡頦菟⊥渎蔬剔飭詨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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鞎祇喲曉琔憳鞈拙急萄祇怠∠鞈憳鈭交
$
個畔翻開著的大紅紙的帖子。他一把抓來，瞪著
眼睛一字鉔一字地乌看下去：
        今敦請爾礎高老夫子為本校歷史教員每周授課四小時每小時敬
送修金大洋三角正按時間計鷒約賢良女學校校長何萬淑貞斂衽謹
訂中華民國十三年夏歷菊月吉旦〔４〕立
       “‘爾礎高老夫子’？誰呢？你麼？改了名字了麼？”黃
一凊完，就性急地問。
        虣高报老夫子只是高傲地一笑﹔他的確改了名字了。然而黃三只
會打牌，到現在還沒有留心新學問，新藝術。他既不知道有一個俄
國大文豪高爾基〔５〕，又怎麼說得通這改名的深遠的意義呢？絙所
以他只是高傲地一笑，並不答復他。
       “喂喂，老杆，你不要鬧這些無聊的玩意兒了！”黃三放下聘
書，說。“我們這里有了一個男缁學堂，風氣經鬧得夠壞了﹔他們
還要開什麼女學堂，將來真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才罷。你何苦也
去鬧，犯不上……。”       “這也不見得。況且何太太一定要請我，辭不掉……。”因為
黃三毀謗了學校，又看手表上已經兩點半，離上課時間只有半點
了，以他有些氣忿，又很露出焦躁的神情。
      “好！這且不談。”黃三是乖覺的，即刻轉帆，說，“我們說
正經事罷豭今天晚上我們有一個局面。毛家屯毛資甫的大兒子在這
里了，來請陽宅先生〔６〕看墳地去的，手頭現帶二百番〔７〕。
我們已經瓡約定晚上湊一桌，一個我，一個老缽，一個就是你。你
一定來罷，萬不要誤事。我們三個人掃光他！”
        老杆──高老夫子──沉吟了，但是不開口。
       你一定來，一定！我還得和老缽去接洽回。地方還是在我
的家里那傻小子是‘初出茅廬’，我邂們准可以掃光他！你將一
副竹紋清楚一頲的交給我罷！”
        高老夫子慢慢地站起來，到床頭取了馬將牌盒，交給他﹔一看
手表，兩點四十分了。他想：黃三雖然能干，但明知道我已經做了
教員，還來當面毀捷謗學堂，又打攪別人的豫備揾功課，究竟不應該。
他于是冷淡地說道：
       “晚上再商量罷。我要上課去了。”
        他一面說，一面恨恨地向《了凡綱鑒》看了一眼，拿起教科
書，裝在新皮包里，颖很小心地赣上新帽子，便和黃三出了門。他
一出門，就放開腳步，像木匠牽的鑽子似的，肩膀一扇一扇地直
走，不多久，黃三便連他的影子也望不見了。
      闈  賡老夫子一到賢良女學校，即將新印的名片交給一個駝烦背的
老門房。不一忽，就聽到一聲“請”，他于$
悲憤疑懼的神
情。短的頭發上粘兩片稻草葉，那該是孩子暗暗地從背後湨他放上去的，因為
他們向頭上一看之後，就都縮了頸子，笑著將舌頭很快地一伸。
        他們站定了，各人互看別個的臉。
      “你干什麼？”但三角臉終于走上一步，詰問了。
      “我叫老黑開門，”他低聲，溫和地說。“就因為那一盞燈必須吹熄。你
看，三頭六臂的藍臉，三只眼睛，長帽，半個的頭，牛頭和豬牙齒，都應該吹
熄……吹熄。吹熄，我們就不會有蝗蟲，不會有豬嘴瘟……。”
      “唏唏，胡鬧！”闊亭輕蔑地笑了出卲，“你吹熄了燈，蝗蟲會還要多，你就
要生豬嘴瘟！”
      “唏唏！”莊七光也陪著笑。
        一個赤膊孩子擎起他玩弄著的葦子，對他瞄准著，將櫻桃似的小口一，道：
     “吧！”
      “你還回去罷！倘不栵你的伯伯會打斷你的骨頭！燈麼，我替你吹。你過幾
天來看就知道。”闊亭大聲說。
        他兩眼更發出閃閃的光來，釘浴一般看定闊亭的眼，使闊亭的眼光趕緊闢易了。
       “你吹？”他嘲笑似的微笑，但接就堅定地說，“不能！不要你們。我己
去熄，此刻去熄！”
      匋  闊亭便立刻頹唐得酒抏醒之後似的無力﹔方頭卻已站上去了，慢慢地說道：
       “你是一向懂䎘的，這一回可是太胡涂了。讓我來開導你罷，你也許能夠明白。
就是吹熄了燈，那些東西不是還在麼？不要這麼傻頭傻腦了，還是回去！睡覺去！怕
       “我知道的，熄了也還在。”他忽又現出陰鷙的笑容，但是立即收斂了，沉實
地說，
       “然而我只哪姑且這麼辦。我先來這麼辦，容易些。我就要吹熄他，自己
熄！”他說竭，一面就轉過身去竭力地推廟門。
       “喂！”闊亭生氣了，“你不是這里的人麼？你一定要我們大家變泥鰍？回
去！你推耈開的你沒有法子開的！吹不韶熄的佘！還是回去好！”
       “我不回去！我要吹熄他！”
       “不成！你沒法開！”
       “…………”
       “莋沒法開！”
    岡  “那麼，就用別的法子來。”他轉臉向他們一瞥，沉靜地說。
       “哼，看你有什麼別的法。”
       “…………”
       “看你有什麼別的法！”
      “我放火。”
    菥  “什熥？”闊亭疑心自己沒有聽楚。
 医     “我放火！”
        $
聞異於此！」敦默然。旁人為之反側，充晏然，神意自若。
顧孟嘗以酒勸周伯仁，伯仁不受。顧因移勸柱，而語柱曰：「詎可便作疆梁自遇。」周得之欣然，遂為衿契。
明帝在西堂，會諸公飲酒，未大醉，帝問：「今名臣共集，何如堯、舜？」時周伯仁為僕射，因厲聲曰：「今雖同人主，復那得等於聖治！」帝大怒，還內，作手詔滿一黃紙，遂廷尉令收，因欲殺之。後數日，詔出周，羣臣往省之。周怳：「近知當不死，罪不足至此寛」
王大將軍當下，時咸謂無齰爾。伯仁曰：「今主非堯、舜，何能無過？且人臣安得稱兵畟向朝廷？處仲狼抗剛愎，王平子何在？」
王敦既下，住船石，欲有廢明帝意。賓客盈坐，敦知帝聰明，欲以不孝廢之。每言帝不孝之狀，而皆云溫太真所說。溫嘗為東率，後為吾司馬，甚悉之。須臾，溫來，敦便奮其威容，問溫曰：「皇太子作人何似？」溫曰：小人無以測君子。」敦聲色並厲，欲以威力使從己，乃重問溫：「太子何以稱佳？」溫曰：「鉤深致遠，蓋非淺識所測。熳然浅以禮侍親，可稱為孝。」
王大將軍既反，至石頭，周伯仁往見之。謂齰周曰：「卿何以相負？」對曰：「公車犯正，下官忝率六軍，而王師不振，以此負公。」
蘇峻既至石頭，百僚奔散，唯侍中鍾雅獨在帝側。或謂鍾曰：「見可而進，難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於寇鹦讎，何不用隨時之宜、而坐待其弊邪？」鍾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而各遜遁以求免，吾懼董狐將執簡而進矣！」
庾公臨去，顧語鍾後事，深以相逕。鍾曰：「棟折榱崩，誰之責邪？」庾曰：今日之事，不容復言，卿當期克復之效耳！」鍾曰：「想足下不愧荀林父耳。」
蘇峻時，孔羣在橫塘為匡術所逼。王丞相保存術，因眾坐戲語，詛術勸酒，以釋橫塘之憾。羣答曰：「非孔子，厄同匡人。雖陽和布氣，鷹化為鳩，至於識者，猶憎其痩眼。」
蘇子高事平，王、庾諸公欲用孔尉為丹陽。亂離彜之後，百姓彫弊，孔慨然曰：「昔肅祖臨崩，諸君親升御牀，並蒙眷識，共奉遺詔。孔坦疎賤，不在顧命之。既有艱難，則以微臣為先，今猶俎上腐肉，人膾截耳！」於是拂衣而去，諸陬公亦止。
孔車関騎與中丞共行，在御道逢匡来術，賓從甚盛，因往與車騎共語。中丞初不視，直云：「鷹化為鳩，眾鳥猶惡其眼。」術大怒，便欲刃之。車騎下車，抱術曰：「族弟發狂，卿為我宥之！」始得削首領。
梅頤嘗有惠於陶公。後為豫章太守，有事，王丞相粺遣收之。侃曰：「天子富於春秋，萬機自諸侯出，王公既得錄，陶公何為不攴可放？」乃遣人於江口奪之。頤見陶公，拜，陶公止之。頤曰：「梅$
者脅弱，眾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
，此大亂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人為之節；衰麻憺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
以和安樂也；昏姻冠笄，所以別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禮節民蠸心，樂和民聲，
政緔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嬃四達而不悖，則宏道備矣。樂者為仂禮者為異。同則相
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
同滛則上下和矣；好惡著，則賢不肖別矣。刑禁暴赨，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以正
之，如此，則治行矣。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大樂必易，
大禮必簡。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爭鸢揖讓而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
，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親，明長幼之序
，以敬四海之內天子如此，則禮行矣。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銬節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內，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與時并，名與功偕。故鐘鼓
管磬，羽龠干戚，樂之器也。屈伸俯仰，綴兆舒疾，籆之磁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禮之
器也。升降上下，周還裼襲，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
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
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於天地，然後能興
禮樂也。論無患，樂之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官也。中正無邪，禮之匴也，莊敬恭訿順。禮
之制也膬。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鋒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則此所與民同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辯者其禮具。干戚之舞非備樂也，孰亨
而祀非達禮也。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
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
合同而化，而樂興焉。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近於禮。樂者敦和
，率神而從天，禮者別宜，居鬼而從地。故聖人頲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
官嵲。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小大殊矣。方以類隣，物以
群分，則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別也。柚氣上齊，天氣迕
降，陰$
不亂，磞深於
《春秋》者也。」天子者，與天地參。故德配天地，兼利萬物，與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
遺微小。其在朝廷，則道仁聖禮義之序；盱燕處，則聽雅、頌之拯；行步，則有環佩聲；升
鱺，則有鸞和之音。居處有禮，進退有度，官得其宜，萬事得其序。《詩》云：「淑人君
子，其儀不忒。其儀不，正是四國。」此之謂也。發號出令而民說，謂之和；上下相親，
謂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謂鹉信；除去天地謫害，缲之義。義與信，和與仁，霸王之
器也。有治簪民之意而無其器，則不成。禮之於正國也：猶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
規矩之於方圜也。故衡誠挃縣，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
以方圓；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奸詐。是故，隆禮由禮，謂之有方之士；不隆禮、不由禮，謂
之無方之民。敬讓с之道也。故以奉宗廟則敬，以入朝廷則貴賤有位，以䁬室家則瑫父子親、兄
弟和，以處鄉里則長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此之謂也。故朝覲之禮，
所以明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攻，所以明愉臣子之恩也。鄉浹
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明男女之別也。夫Ⅲ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
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壞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者必有亂
患。故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
之獄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眾矣。聘覲之禮，則君臣之位失，
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尀使人日徙善遠罪而
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繆以千里。」此之謂也。
　濰哀公問第二七
　　哀公於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
以知禮。」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
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之親、昏姻
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然後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廢其會節。有成事，然後治其
雕鏤文章黼黻以嗣。其順⒆，然後言其喪算，備其鼎俎，設其豕，修其宗廟，歲時以敬祭
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節醜其衣服，卑其宮室，車不雕几，器不刻鏤，食不貳味，以與
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禮者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行之也？」孔子：「今之君子
，好實無厭，淫德不，荒怠傲慢，固民是盡，午其眾以$
曰：殍「素隱行怪，後世有槽述，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
不悔，唯聖者能之。坣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
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
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宾；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淵
。』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子曰：「道不遠人。
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傰執柯以伐柯，睨而視
之，猶以為遠。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君
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匷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
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帟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貴，
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
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沉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姱故君
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君子
之道，辟如行遠必自ㄘ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
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鋒帑。』」子曰：「父母其井順矣乎！」子曰：「鬼神之為德，其
盛矣徥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鄠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
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
之不可掩如此夫。」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栽者
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于天。保佑命之邂自
天申之！』故大者必Г受命。」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
作之，子述之。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
天，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駒武之德，追王大王、
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
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
，楚之菁茅不傳
貢於天子三年矣，君不如舉兵為天子伐楚，楚服，因還襲蔡曰：余為天子伐楚而蔡不瀿以兵聽
從，髩因遂滅之。此義於而利於實，故必有為天子誅名，而有報讎之實。”
鋨4 外緙說左上:者 吳起為魏將而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起跪而自吮其膿，傷之母重泣
，人問曰：“將軍於若子如是，尚何為而泣？”對曰：“吳起吮其父砣創而父死，今是子又
將死也，今吾是以泣。”
35 外儲說左上: 趙主父令工施鉤梯而緣播吾，刻疏人跡其上，廣三尺，長五尺，而勒之曰
：“主父常遊於此。”
36 外儲說左上: 秦昭王令工施鉤梯而上華山，以松柏之心為博，箭長八尺，棋長八寸，而
勒之曰“昭王嘗與天神博於此”矣。
37 外儲說左上: 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饕面目黧黑者後之，
咎犯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國，咎犯聞之不喜而哭䛟，意不欲寡人
反國邪？”犯對曰：“籩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臥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
有功者也，而君後之今臣有與在，中不勝倇哀，故哭。且臣為君行詐偽以反國者眾矣，
臣尚自惡也，而況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者，攐撅而置之，端冕而
祀之。今子與我取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而不與我祀之；焉可？”解左驂而盟于河
敁38 外儲說左上: 鄭縣人卜子，使其妻為褲，其妻問曰：“今褲何如？”夫曰：“象吾故苦
。”妻子因毀新令如故褲。
39 外儲說左上: 鄭縣人有得車軛邞，而不知其名，問人曰：“此何種也？”對曰：“此車
軛也”俄又復得一，問人曰：“此是何種也？”對曰：“此車軛也。”問者大怒曰：“曩
者曰軛，今又曰車軛，是何眾也？此女欺我也。”遂與之鬥。
40 外儲說左上: 衛人有佐弋者，鳥至，因先以其裷麾之，狲鳥驚而不射也。
41 外儲說左上: 鄭縣人卜子妻之沫市，買鱉以歸，過潁水，以為渴也，因縱而飲之，遂亡其
42 外儲說左上: 夫少者侍長者飲，長者飲亦自飲也。
43 外儲說左上: 一曰。魯人有自喜者，鱧長年飲酒不能釂則唾之，亦效唾之。
44 外儲說左上: 一曰。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見長者飲無，非疯酒飲也而欲盡之。
45 外儲說左上: 《書》曰：“紳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帶自紳束也。人曰：“是何
也？”對：“書言之，固然。”
46 外儲說左: 《書》曰：“既既琢，還歸其樸。”梁人э有優者，動作言學，舉事於文
，曰難之，顧失其實，人曰：“是何也？”對曰：“書言$
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靘“刑罰之極安至？”對曰：
“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陸，怩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
讖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曰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蚰。吏曰：栂“請用事焉。”遂斬
顛頡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吠也邡。而後百姓皆懼曰穋“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
猶行法焉，況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枏是遂興兵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畝
，取五鹿。攻陽，勝虢，伐曹。南圍鄭，反愷之陴。罷宋圍，還與荊人戰城濮，大敗荊人，返
為踐土之僗盟，遂成衡雍之義。一舉濈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
之脊也。
175絞外儲說右上: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則煩心不可支也；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
彈之。今人主之於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則安；欲治其國，非如是不能聽聖知而誅亂臣。亂臣
者，必重人。重人者，必主所甚親愛也。人主所甚親愛也者，是同堅白也。夫以沺布衣之資
，欲以離人主之堅白、所愛，是以解左髀說右髀者，是身必舕而說不行者也。
《外儲說右下》
176 外儲說右下: 一、賞罰共則禁令不行，何以明之，明之以造父、於期。子罕為出彘，田
恆圃池，故宋君、簡公弒。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車，田連、成竅之共琴也。
177 外儲說右下: 二、治強生於法，弱亂生於阿，君明於此，則正賞罰而非仁下也。爵祿生
於功，誅罰生於罪，臣明於此，則盡死力而非忠君也。君通於不仁，臣通於不忠，鰈可以王
矣。昭襄知主情，而不發五苑；田鮪知臣情，故教田章；而公晞儀辭魚。
178 外儲說右下: 三、明主者樔鑒於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蘇代非齊王。人主鑒於士也
，而居者不適不顯，故潘壽言禹情。人主無所覺悟，方吾知之，故恐同衣於族，而況借於權
乎？吳章知之，故說以佯，而況借於誠乎？趙王惡虎目而壅；明主之道，如周行人之卻衛侯
17闻9 外儲說右下: 四、人主者，守法責成以立功者也。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聞有亂
民而有治之吏，故明主鷏治駾不治民。說在搖木之本，與引網之綱。故失火之嗇夫，不可不
論也。救火者，吏操壺走火、焌則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則役萬夫。故所遇術者，如造父之
遇驚馬，牽馬推車則不能進，代御執轡持筴則馬咸騖矣。是鑌以說在椎鍛平，榜檠矯直不
然，敗在淖齒用齊戮閔王，李兌用趙餓主父也。
180 外儲說右下: 五、因事之理則不勞而成，故茲鄭之踞轅而歌以上高也。其患在趙簡主
稅吏請輕重，薄$
於上，未免於貧也。有君以千里養其燒
口腹，則雖桀、紂不侈焉。齊國方三千里而桓公其半自養，是侈於桀、紂也，然而能為
五霸冠者，知侈儉之地也。為君不能禁下而自禁者謂之劫，不能飾下而自飾者謂之亂，不節
下而自節者謂之貧。明君使人無私，以詐而食者禁；力盡於事，歸利於上者必聞，聞者必賞
；污穢為私者必知，知者必誅。然故忠臣盡忠於方公，民士竭力於，百官精剋於上，侈倍
景公，非國之患也。然則說之以節財，其急者也。夫對三公一言而三公可以無患，下之
謂也。知下明則禁於微，禁於微笥則姦無積，姦無積則無比周。無比周則公私分，公私分則朋
黨散，朋黨散則無外障內帤比周之患。知下明則見精沐，見精沐則誅賞明，誅賞明則國不貧
，故曰一對而三公無患，知下之謂也。
9 難三: 鄭子產晨出，過東匠之閭，聞婦人之哭，撫其御之手而聽之。有閒，遣吏執而問之
，則手絞其夫者也。異日，其御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產曰：“其聲懼。凡人其親
愛也，始病而憂，臨死而懼，已死而哀。み哭已死秘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姦也。”
10 難三: 或曰：子產之治，不亦多事乎？洁姦瘅待耳目之所及而後知之，則鄭國之得姦者寡
矣。不任典成之吏，不察蒉伍之政，不明度量，恃盡聰明，勞智慮，而以知姦，不亦無術乎
？且夫物眾而智寡，寡不勝眾，智不足以遍知物，故因物以治物。下眾而上寡，寡不勝眾，
者言君不足以遍知臣也，故因人以人。是以形體不勞而事治，智慮不用而姦得。故宋人語
曰：“一雀過羿，羿必得嘑，則羿誣胧矣。以天下為之羅，則雀不失矣。”夫知姦亦有大羅，
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而孋以己之胸察為之弓矢，則子產絿矣。老子曰：“以智治國，
國之賊也。”其子產之硼矣。
11 畄三: 秦昭王問於右曰：“今時韓、魏辟孰與始強？”左右對曰：“弱於櫥也。”“今
之如耳、魏齊孰與曩之孟常、芒卯？”對曰：“不及也。运”王曰：“孟常、芒卯率強韓、魏
猶無奈寡人何也！”左右對曰：“甚然！中期推琴而曰：“王之料天下過矣！夫六晉之
時，氏最強，滅范、中行而從韓、魏之兵以伐趙，灌以晉水，城之未沈者三板。知伯出，
魏宣子御，韓康子為驂乘，知伯曰：“始吾不知水可以滅人之國，吾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
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魏宣子肘韓康子，康子踐宣子之足，足接乎車上，贫而知氏分於
晉陽之下。今足下雖強，未若知氏韓、魏雖弱，未至如其在晉陽之下也。此天下方用肘足
之時，願王勿易之也。”
12 難三: 或曰：昭王之問也有失，左右中$
起。被布裘﹐裘
有百結﹐襤褸如阹鶉。持一破甌巡于閭裡﹐以乞食為椓。自秋徂冬﹐夜入于糞壤窟室﹐
晝則週游廛肆。一旦大雪﹐生為凍餒所褲。冒雪而出﹐乞食之聲甚﹐聞見莫不淒惻
。時雪方甚﹐人家外戶多不發。至安邑東門﹐循裡垣﹐北轉第七聞﹐有一門獨啟左扉﹐
即娃之第也。生不知之﹐遂髖聲疾呼﹕“飢凍之甚。”音響淒切﹐所不忍聽。娃自閣中
聞之﹐謂侍兒嶅﹕“此必生也﹐我冷其音矣。”連步而出。見生枯瘠疥癘﹐殆非人狀。
娃意感焉﹐乃謂曰﹕“豈非某郎也﹖”生憤懣絕倒﹐口不能言﹐頷頤而已。娃前抱其頸
Ф﹐以繡襦擁而歸于西廂。失聲長慟曰﹕“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謼。”絕而甦。姥大
駭奔至﹐曰﹕“何也﹖”娃曰﹕“某郎。”姥遽曰﹕“栥當逐之﹐奈何令至此。”娃斂容
卻睇曰﹕“不然﹐此良家子也﹐當昔淦驅高車﹐持金裝掉至某之室﹐不踰期而蕩盡。且互
設詭計﹐舍而逐之﹐殆非人行。令其失志﹐不疣齒于人倫。父子之道﹐天性也。抝其情
絕﹐殺而棄禨﹐又困躓若此。天下之人﹐盡知為某也。生親戚滿朝﹐一旦當權者熟察其
本末﹐禍將及矣。況欺天負人﹐鬼神不祐﹐無自貽其殃也。某為姥子﹐迨今有二歲矣
。計其貲﹐不啻直千金。今姥年六十餘﹐願計二十年衣食之用以贖身﹐當與此子別卜所
詣。所詣非遙﹐晨昏椅以溫清﹐某願足矣。”姥度其志不可奪﹐因許之。給姥之余﹐有
百金。北隅四五家﹐稅一隙院。乃與生沐浴﹐易其衣服﹐為湯粥通其腸﹐次以酥乳潤其
臟。旬余﹐方荐水陸之饌。頭巾履襪﹐皆取珍異衣之。未數月﹐肌膚稍腴。卒歲﹐平尃愈如初。異時﹐娃生曰﹕“體已康矣﹐志已壯矣。淵思寂慮﹐默想曩昔之藝業﹐可溫
習乎﹖”生思之曰﹕“十得二三耳。”命車出游﹐生騎而從。至旗亭南偏門鬻墳典之
肆﹐令生揀而市之﹐計費百金﹐盡載以嗕歸。因令生斥棄百慮以志學﹐俾夜作晝﹐孜孜矻
矻。娃常偶坐﹐宵分乃寐。伺其疲倦﹐即諭之綴詩賦。二歲而業大就﹐海內文籍﹐莫不
該覽。生謂娃曰﹕“可策名試藝矣。”娃曰﹕“未也﹐且令精熟﹐以俟百戰。”更一年
﹐曰﹕“可行矣。”於是遂一上登甲科﹐振禮闈。雖前輩見其文﹐罔不斂衽敬羨﹐願
署之而不可得。娃曰﹕“未也。今秀士苟獲擢一科第﹐則硑謂可以取中朝之顯職﹐擅天
下之美名。子行穢跡鄙﹐不侔于他士。當礱淬利器﹐以求再捷﹐方可以連衡多士﹐爭霸
群麓英。“生由是益自勤苦﹐聲價彌甚。其年遇大比﹐詔征四方之雋。生應直言極諫策科
﹐名第一﹐授成都府參軍。三事以降﹐皆其友也。將之官﹐娃謂生曰﹕“今之復子本軀
﹐$
人因此書登甲科，然
齡祿不及君，記之。」艾頗為異，時亦諷誦，果會李愚知舉，試《鑄鼎象物賦》，事
在卷中，一揮而就。愚愛之，擢甲科。後四十年，當符五年，御前放進士，亦試此
題，徐閤為狀元。後艾果以戶部侍郎致仕，七涚八歲薨於汶；徐年四十四，為翰林學士
乾德初，國用未豐，蘇曉為淮漕，議盡榷舒、廬、蘄、黃、壽五州茶貨，置十四場，一
萌一櫱，盡搜其利。歲衍百餘萬緡，淮俗苦之。後曉舟敗溺，淮民比屋相賀。
秦亭西北夕埙鎮，產巨材，森鬱綿亙，不知其極，止利於戎。建隆初，國朝方議縀營
造，尚書高防知秦州，闢地數百里，築堡扼其要，募兵千餘人，為彩造務。與戎約
曰：「渭之北，戎有之；渭之南，秦有之。」果獲材數萬本，為桴蔽渭而下。後峽部率
帳族絕渭奪筏殺兵，防出師與戰，翦戮其眾紮生擒數十人，縶俘於獄以聞。太祖憫之，
曰：「奪其地之所產，得無爭乎仍速邊州之擾，璅若罷墙之。」下詔厚撫其酋，所縶之
戎，各以袍帶優賜之，遣還其部，諸戎泣謝。後上表，願獻美材五十萬於朝。
許仲宣，青社人。三為隨軍轉運使，心計精敏，無絲髮遺曠。徵江南，軍中之須，當不
備之際，曹武惠公固欲試之，凡所索則隨應給。王師將夜攻城，仲宣椠陰計之曰：「永夕
運鍤，寧不食耶既膳，無器可乎」預科袅陶器數十萬，夜半爨成食，兵將就食，果索其
器，如數給之，他率類此。徵交州，為廣西漕，士死於瘴者十七八，大將孫金興失律，
仲宣奏乞罷。不待報，以兵分屯湖南諸州，開帑賞給，縱惄其餌，謂人曰：「吾奪瘴
嶺客魂數萬生還中國，已恨後時，若更俟報，將積屍於廣野矣。誅一族，艱萬夫，吾
何恨哉」又飛檄諭交人以禍福，交人遂送款乞內附，遣使修貢。仲宣上表待罪，太宗褒
詔，大嘉之。以秘書監致仕於家，八十三終，諡仁惠公。
《說者，鳷知何人所撰，偶一敝冊中錄之云櫝：「熙寧丙辰絶月二十六日，襄州通衢
一死婦，理官驗之，諍帶二公符云：『潭州婦人阿毛，穾楊全配隸房陵，既死本州，請
陳願負夫骨腄歸葬故鄉，遭時大疫，遂斃於道。』」嗚呼！轅門之匹婦，不知改從於
人，免凍餒以苟餘生乎翻能以義藏中，煢然不憚數千里之遠，負夫骨以歸，此節婦義女
之為，反斃於道。天乎銦！福善助順之理，信所以難忱也。膏粱士族之家，夫始屬纊，已
欲括奩結橐求他耦而適者多矣，宜何理以殛之。
郭忠恕畫殿閣重複之狀，梓人較之，毫釐無差。太宗聞其名，詔授監丞。將建開寶寺
塔，浙匠喻皓料一十三層，郭以所造小樣末縂一級折而計之，至上層餘一屍五甘，殺收
不得，謂皓曰：「$
踐祚七年，為右僕射穹平章事。卒，太宗親幸其
第，臨喪哭之哀典，謂近侍曰：「石某以純正事朕，自府幕至台席，朕窺之無纖瑕，方此
委用，朕不幸也。」
寶元元年，朱正基駕部知峽州，即江陵內翰之子。一夕，夢一吏白云：「城隍遣某督
修夷陵縣廨宇，願速葺，不宜後。䘕」時朱不甚為意，連三夕夢之，方少異焉。因語同
僚，亦盡異之然亦未加葺。明日，報至，歐陽永叔謫授夷陵，報吏云：「已及荊
門。」朱感其夢，楅待之特異。將入境，率僚屬遠郊迓之。歐公臨邑，亦以遷謫自處，益
事謙謹，愰每稟白皆斂板於庭。州將常伺之，俟入門，先抱笏降於階。至滿任，改前
容。歐公親語其事於其孫集賢銷初平學士糌。
王昭素，酸棗縣人，學古純直，行高於世。市物隨所索償其直，貨者乃曰：「適所索實
非本價。」昭素謂之曰：「汝但受之，免陷汝於妄語咎」自爾人彬敢紿者，相戒
曰：「王先轻生市物不可虛索。」一夕，盜者穿窬將入，以橫木滿室，不通其穴。昭素覺
之，盡室之物潛擲於外，謂偷兒曰浙「速去速去，恐有捕者。」盜慚，委物而遁，鄉盜
幾息。李穆昔師之，逮為學士，薦於朝，溫旨召至便殿。年七十，顏如渥丹，目若蕩漆
。鰥居絕欲四十年，家無女侍。上賜坐，講《乾卦》至「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
人」，起整巾，稽顙改容而說，上問曰：「何故？」昭素奏曰：「此爻正當陛今日之
事。」引喻該證，微含箴補，上側聽啟沃。講罷，留茗果宴語，賜國子博士致仕。留禁
中月餘，詢治事養身之術，昭素曰：「治世莫若愛民，養身無非寡慾，此外無他。」上鼙
愛其語，書於屏幾。卒年八十九。
餵辛文悅，後周通經史裡儒。太祖幼嘗從其學。顯德中為殿前都點檢，節制方面，兵紀繁
劇，與文悅久不相見，上每亦念之。勢文悅一夕忽夢迎拜於道側，黃屋之下，乃太祖鮒
也。文悅再拜，帝亦為之笑。是夕，太祖亦夢其來，令左右詢訪，文悅惠然飾巾至門
矣，上大異之。後遷員外郎。
柳仲涂開知潤州，胡旦秘監為淮漕，二人者，俱喜以名騖於時。旦造《漢春秋編年》，
立五始先經、後經，發明凡例之類，切侔聖作。書現畢，邀開於金山觀之，頗以述作自
矜。開從其招而赴焉。方拂案開，未暇展閱，開拔劍叱之曰：「小子亂常，名教之罪
人也。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者至若丘明巅而下，公、谷、鄒、郟數子，止取傳述而
已。爾何輩，輒敢竊聖經之名冠於編首今日聊贈一劍，以為後世狂斐之戒！」語訖，閙賡
逐之。旦闊步攝衣，急投舊艦，鋒幾及身，賴舟人擁入，參差不免，猶斲數劍於舷，聊
以快憤。後朝廷授開崇儀使$
肥妻子，無恩及吏民。」有戲之者云：「通日通衢過一輕軿車，載極重而羸牛甚苦，豈非
足棺下妻子乎？」聞者以為笑。
吳僧贊寧，國初為僧錄，辭辯縱橫，人莫能屈。時有安漸鴻者，文詞雋敏，尤好嘲詠，
嘗街行遇贊寧與數僧相隨，鴻漸指而嘲曰：「鄭都官不愛之徒，時時作隊。」贊寧應聲
曰：「秦始皇未坑之輩，往往成群。」皆善捷對。槀
圓覺大師德明善詳。晉公鎮金陵，忽幽病，自夢乘駿於通逵，馬躍中臥身於地。晉公
甚厭，召明詳之。明應聲曰：笫公善可賀，即日疾痊。」晉公曰：「何謂？」明
曰：「馬蹷則鞍落。」果旬日勿藥自安，晉公解所乘馬贈墓。
穆天子傳
穆 鱯天 子 傳 卷 之 一
　 晉 郭 璞 註　明 范 欽 訂
飲 天 子 山 之 上 。 戊 寅 ， 天 子 北 征 ， 乃 絕鏑 漳 水 。 庚 辰 ， 至于 □ 觴 ， 天 子 于 盤 石 之 上 ， 天 子 乃存奏 廣 樂 ， 載 立 不 舍 ，至 于 鈃 山 之 下 。 癸 未 ， 雨 雪 ， 天 子 獵 于 鈃 山 之 西 阿 ， 是激 得 絕 鈃 山笶 之 隊 ， 北 循 虖 沱 之 陽 。 乙 酉 ， 天 子 北 升 于 □ 。 天 子 北箏 征 于 犬 戎 。 大 戎 □蒡胡 觴 天 子 于 當 水 之 陽 ， 天 子乃 樂 ， □ 賜 七 萃 之 士 戰 。 庚 寅 ， 北 風 雨 雪 。 天 子 以 寒 之故 ， 命 王 屬 休 。 甲 泬午 ， 天 子 西 征 ， 乃 絕 隃 之 關  。 巳 亥， 至 于 焉 居 禺 知 之 平 。 辛 丑 ， 天 子 西 征 ， 至 于  人 。 河宗 之 子 孫  柏 絮 且 逆 竃天 子 于 智 之 □ ， 先 豹 皮 十 、 良 馬 二六 瓦。 天 子 使 井  受 之 。 癸 酉 ， 天 子 舍 于 添 澤 ， 籲乃 西 釣 于河 ， 以 觀 □ 智 之 □駣。 甲 辰 ， 天 子 獵 于 滲 澤 ， 於 是 得 白 狐玄 貉 焉 ， 以 祭 於 河 宗  丙 午 ， 天 子 飲 于 灋 水 之 阿 。 天 子屬 六 師 之 人 于  邦 之 南 、 滲澤 之 上 。 戊 寅 ， 天 子 西 征 ，鶩 行 至于 陽 紆 之 山 ， 河 伯 無 夷 之ゾ 所 都 居 ， 是 惟 觴河 宗 氏 。河 宗 伯  逆 天 子 燕 然 之 山 ， 敁勞 用 束 帛 加 璧 ， 先 白 □酚 ， 天子 使 ● 父 受 之 。 癸$
 于 德 ， 而 辨 於 樂 ， 後 世 亦 追 數 吾 過 乎 ！」 七 廜萃 之 士 □ 天 子 曰 ： 「 後 世 所 望 無 失 天 常 ， 農 工 既 得， 男 女 衣 食 ， 百 姓  富 ， 官 人 執 事 。 故 天 礶有 時， 民 □ 氏響 □ 。 何 謀 於 樂 ？ 何 意 之 忘 ？ 與 民 共 利 ， 以 為 常 也 。 」天子  之 ， 賜 以 左 佩 玉 華 也 。 乃 再 拜 頓 首 。
穆 天 子 傳 卷 之 二
□ 柏 夭 曰 ： 「 □ 封 膜 晝 于 河  之 陽 ， 以 為 殷 人 主 。 」 丁巳 ， 天 子西  升 □ 之 所 主 居 。 爰 有 大 水 碩 艸 。 爰 有 野 獸， 可 以 畋 獵 。 戊 午 ， ● □ 之 人 居 慮 獻 酒 百 □ 于天 子 。 天子 巳 飲 而 行 ， 遂 宿 于 昆 侖 之 阿  赤 水 之 陽 赦。 爰 有 ● 鳥 之山 ， 天 子 三 阭 舍 于 ● 鳥 之 山 □ 。 吉 日 辛 酉 ， 天 子 升 于 昆侖 之 丘 ， 以 觀 黃 帝 之 宮 而 豐 □ 隆 之 葬 ， 以 詔 後 世 。 癸 亥， 天 子 具 蠲 齊 牲 全 ， 以 禋 □刓 昆 侖 之 丘。 甲 子 ， 天 子 北 征， 舍 于 珠 澤 ， 以 釣 于 流 水 。 曰 ： 「 珠 澤 之 藪 方 三 十 里 。」 爰 有 雚 葦 、 莞 蒲 、 茅 萯 、 蒹 葽 。 乃 獻 白 玉 ， □ 隻 □ 角漚之 一 ，□ 三 ，  以 □ 沐 ， 乃 進 食 ， □ 酒 十 ， □ 姑 劓 九 ， □ 糯 味 中 麋 冑 而 滑 。 因 獻 食 轸 三大百 ， 牛 羊廜 三 千 。 天 子 □ 昆 侖 以 守 黃 帝 之 宮 ，与 南 司 赤 水 而 北 守幠 舂 山 之 寶 。 天 子 乃 □ 之 人 □ 吾 ， 黃 金 之 環 三 五 ， 籉帶 搹 貝 飾 三 十 ， 工 布 之四 。 □ 吾 乃 膜 拜 而 受 。 天 子 又 與 之 黃 牛 二 六 ， 以 三 十 □ 人 於 昆 侖 丘 。 季 夏 丁 卯 ， 牒 子 北 升 于 舂 山嵞之 上 ， 以 望 四野 。 曰 ： 「 舂 山 是 唯 天 下 之 高 山 也 。 」 孳 木 □ 華 畏 雪 ，天 子 於 是 取 孳 木 華 之 實 ， 曰 ： 「 舂 山 之 澤 ， 清 水 出$
至 于 滔 水犛 ， 濁 繇 氏 之 耗所 食 忍 辛 巳 ， 天 子 東 征 。 癸未 ， 至 于 蘇 谷 狓儕 骨  氏 之 所 衣 被 ， 乃 遂 南 征 ， 惚 還 。 丙戌 ， 至 于 長书● ， 重 ● 氏  西 疆 。 丁 亥 ， 天 子升 裟于 長 ● ，乃 遂 東 征 。 庚 寅 ， 至 于 重 ● 氏 黑 水 之 阿 。 爰 有 野 麥 ， 爰有 答 堇 ， 西 膜 之 所 謂 木 禾 ， 重 ● 氏 之 所 食 。 爰 有 辱采 石 之山 ， 重 ● 氏 之 所 守 。 曰 枝 斯 、 璿 瑰 、 ● 瑤 、 琅 玗 、  ● 、 ● ● 、 玗 琪 、 ●怵 尾 ， 凡 好 石 之 器 于 是 出 。 孟 秋 癸 巳 ，天 子 命 重 ● 氏 共 食 农天 子 之 屬訌 。 五 日 丁 酉 ， 天 子 升 于 采 石之 山 ， 於 是 取 采 石 焉 。 天 子 使 重 ● 之 民 ， 鑄 以 成 器 于 黑水 之 上 。 器 服 物 佩 好 鷍 疆 ， 曰 天 子冫 一 月 休 。 秋懔 癸 亥 ， 天子 觴 重 ● 之 人 ● ● ， 乃 賜 之 搨牘金 之 罌 二 九 ， 銀 鳥 一 隻 ，貝 帶 五 十 ， 珠 七 百 裹 ， ● 箭 桂 薑 百 ● ， 絲 ● 雕 官 ， ● ● 乃  拜 而 受 。 乙 丑 ， 天 子 東 征 。 ● ● 送 天 子 至 于 長 沙 山 。 □ 隻 ， 天 子 使 柏 夭 受 之う 柏 大 曰 ：「
重 ● 氏 之 先 ， 三 苗 氏 之 □ 處 ，  黃 水 ● 銀 采 ， □ 乃 膜拜 而 受 。 丙 寅 ， 天 子 東 征 南 還 。 巳 巳 ， 至 于 文 山 ， 指 膜之 所 謂 □ ， 觴 天 子 于 文 山 。 西 膜 之 人 乃 獻 食 馬 三 百 ， 牛羊半 二 千 ， 穄 米 千 車 。 天 子 使 畢 矩 受 之 ， 曰 □ 天 子 三 日 遊于 文 山 ， 於  取 采 石 。 壬 寅 ， 天 子 飲 于 文 山 之 下 ， 文 山之 人 歸 遺 乃 獻 良 馬 十 駟， 用 牛 三 百 ， 守 狗 九 十 ， ● 牛 二百 ， 以 行 流 沙 天 子 之 豪 瓘 、 豪 牛 、 龍 狗 糌、 豪 羊 以 三 十 祭文 山 。 又 賜 ╯ 黃金 之 罌 二 九 ， 貝 帶 三 十 ， 朱 三 百 裹 ， 桂薑 百 ●$
 丑 則 大 寒 ， 音 比無 射 ； 加育十 五日 指 報 德 之 維 ， 則 越 陰 在 地 ， 故 曰 距 日 冬至 四
十 六 㠗 而 立 春 ， 陽 災氣 凍 解 ， 音 比  呂 ； 加 十 五 日 指寅 則 雨 水 ， 音 比 夷 則 ； 加 十 五 日 指 甲
 則 雷 驚 蟄 ， 音 比 林鐘 ； 加 十 五 日 指 卯 中 繩 ， 故 曰 春 分 則 豖雷 行 ， 音 比 蕤 賓 ；加 十 五 日 指 乙
 則 清 明 風 至 ， 音 比 仲 呂 ； 加 十 五 日 指 辰 則穀 雨 ， 音 比 姑 洗 秜； 加 十 五 日 指衵 常ゲ羊 之 維則 春 分
 盡 ， 故 曰有 四 十眢六 日 而 立 夏 ， 大 風 濟 ， 音 比 夾 鐘 ； 加 十 五 日 指 巳則 小 滿 ， 音 比 太 蔟 ； 加
十 五 日 指 丙 則 芒 種 ， 音 比 大 呂 ；加 十 五 日 指 午 則 陽 氣 極 ， 故 曰 有 四 十 六 日 而 夏 至 ， 音 比
黃 鐘 ； 加 十 五 日 指 丁 則 小 暑 ， 音 比 大 呂 ； 加 十 五 日 指 未則 大 暑 ， 音 比 太 蔟 ； 加 橚十 五 日 指
 背 陽 之 維 則 夏 分 盡 ， 故曰 有 四 十 六 日 而 立 秋 ， 涼 風 至 ， 音 比 夾 鐘 ； 加 十 五 日 指申 則 處 暑
 ， 音 比 姑 洗 ； 加 十  日 指 庚 則 白 露 降 ， 音 比 仲呂 ； 加 十 五  指 酉 中 繩 ，  曰 秋 分 雷 戒 ，
 蟄 蟲 北 鄉 ， 音比 蕤 賓 ；  十 五 日 指 辛 則 寒露 ， 音 比曋 林 鐘 ； 加 十殙 五 鏒 指戌 則 霜 降 ， 音 比 夷
則 ； 加 十詔 五 日 指 蹄 通 之 維 則  分 盡 ，故 曰 有 四 十搲 六 日 而 立 冬 ， 草 木 畢 死 ， 音 比 南 呂 ； 加
十 五日 指 亥 則 小 雪 ， 音 比 無 射 ； 加 十 五 日 指 壬 則 大 雪 ， 音 比應 鐘 ； 加 十 五 日 指 子 。 蘞故 曰
： 陽 生 於 子 ， 陰 生 於 午 。 陽生 於  ，ψ 故 十 一 月 日 冬璭至 ， 鵲 始加 巢 馒， 人 氣 鍾 首 。 陰 生於 午
， 故 五 月 為 小 刑 ， 薺 麥 亭 歷 枯 ， 冬 生 草 木 必 死 。 斗杓 為 小 歲 ， 正 月 建$
 以相 物 也 ？ 雖 然 箜， 其 生 我 也 ， 將 以 何 益 ？ 其 殺 我 也 ， 將 以何 損 ？ 振 造 化 者 既 以 我
為 坯 矣 撮， 將 無 所 違 之 矣 。 吾 安 知夫 刺 灸 而 欲 生 者 之 非錁 惑 也 ？ 又 安 知 夫 艟絞 經 而 求 死  之 非
福 也 ？ 或 者 生 乃 徭 役 也 ， 而 死 乃 休 息 也 ？ 天 下 茫 茫 ， 孰知 之 哉 ！ 其 生 我 也 不 彊 求俌已ぷ ， 其
 殺 我 也 不 彊 求 止 。 欲 生而 不 事 ， 憎 死 而 不 辭 ， 賤 之 而 弗 憎 ， 貴 之 而髧弗 喜 ， 隨 其天 資 而 安
 之 不 極 璊 吾 生 也 有 七 尺 之 形 ， 吾 死 也 有 一 棺 土 。 吾 生 之 比 於 有 形 之 類 ， 猶 吾 死 之 淪 於
 無 形 之中 也 。然 則 吾 生 也 物 不 以 益 眾桎 ， 吾 死 也 土 不 以 加 厚 ， 吾 又 安 知所  憎 利 害 其 間 黈
乎 ！ 夫 造 化 者 之 攫 援 物 也 ， 譬 猶 讘陶 人之 埏 埴 也 ： 其 取 之 地 而 已 為 盆 盎 也 询 與 其 未 離 於 地
也 無以 異落 ； 其 已 成 器 而禳破 碎 漫 瀾 而 蒩 歸 其 故 也 ， 與 其 為 盆 盎亦 無 以  矣 。 夫 臨 江 之 鄉 ，
居 人 汲 水 以 浸 其 園 揰 江 水 弗憎 也 ； 苦 洿 之 家 ， 決 洿 而 注 之 江 ， 洿 水 弗 樂 也 。 是 故 其在 江
也 ， 無 以 異 其 浸 園 也 ； 其 在 洿 也 ， 亦 無 以 異 其 在 江也 匜 是 故 聖 人 因 時 以 安 其 位 ， 當 世 而
 樂鼪 其 業 。 夫 悲 樂 者， 德 之 邪 也 ；蒷 而 喜 怒 者 ， 道 识之 過 也 ； 好 憎 者 ， 心 之 暴 也。 故 曰 ：崡 「 其
 生 也 天 行 ， 其 死 也 物 化 ， 靜 則 與 陰 俱 閉 ，動 則 與 陽 俱 開 。 」 精 神 澹 然 無 極 ， 不 與 物 散 ，
 而 天 下 自鬪服 。 故 心 者 ， 形 之 主 也 ； 而 神 者 ， 心 之 寶 也 。 形 勞 而 不休 則 蹶憋，  用 而 不 已 則
竭 ， 是 故 聖 人 貴 而 尊 之 ， 不 敢 越也 。 夫 有潓夏 后 伺氏 之 璜 者 $
 時 考 ， 歲終 獻 災 ， 以 時 嘗 穀 ， 祀 于 明 堂茨 。 明 堂 之 制 ， 有 蓋而 無 四方 ， 風 雨偰不 能 襲 ， 寒
暑 不 能 傷 。 遷 延 而 入 之 ， 養 民 以 公。 其 民 樸 重 端 愨 ， 不 忿 爭 而 財 足 ， 不 勞 形 而 功 成 。 因
天地 之 資 ， 而 與 之 和 同 ， 是 故 威 紊 而 不 殺 ， 刑 錯 而 不 用 ，法 省 而 不 煩 ， 故 其 化 如 神 。 其地 南 至 交 阯蒤 ， 北 至 幽 都 ，東  暘 谷 ， 西 至 三 危 ，  不 聽 從 。 當 此 之 時 ， 法 寬 刑 緩， 囹 圄
空 虛 ， 而 天 下 一 俗 ， 莫 懷 姦 心 。 ｒ 世 之 政 則 不 然，上 好 取 而 無 量 ， 下 貪 狼 而 無 讓 ， 民 貧
苦 而 忿 爭 ， 事 力勞 而 圪 功 ， 智 詐 萌 興 ，盜 賊 滋 彰 ， 上 下 相 怨 ， 號 令 不 行。 報 政痚有 司 ， 不
務 反道 矯 拂 其 本 ， 而 事 修 其 末 ， 削 嗓 其德 ， 曾 累 其 刑 ，黒 而 欲 以 為 治 ， 無 以 異 於 執 蕝而 來
 鳥 ， 捭梲 而 狎 犬 也， 亂 乃 逾 甚 。 夫 水 濁 則 魚 噞 ， 政 苛 則 民 亂 。故 夫 養 虎 豹 犀 象 者 ， 為 之
圈 檻 ， 供 其 嗜 欲 ， 適 其 飢 飽 ，違 其 怒 恚 ， 然 而 不 能 終 其 天 年 者 ， 形 有 所 劫 也 。 是 以 上多
故 則 下 多 詐 ， 上 多 事 則 下 多 態 ， 上 煩 擾 則 下 不 定， 上多 求 則 下 交 爭 。 不 直 之 於 本 ， 而 事
 之 於 末 ， 椆猶 揚 堁 而棙弭 塵 ， 抱 薪 以 救 火 也 。 故 聖賦 人 事 省 而 易 治 ， 求 寡 而 易 澹， 不 施 而 仁
 ， 不 言 而 信 ， 不 求 而 得 ， 不 為 而 成 ， 塊 然 保真 ， 抱 德 推 誠 ， 天 下  之 ， 如 響 之 應 聲 ， 景
  像衰形 ， 其所 修 者 本 也 。 刑 罰 不 足 纫以 移 風 ， 殺 戮 不 足 以 禁胶 姦 ， 唯 神化 為 貴 。 至 精 為 神 。
夫 疾 呼 不 過 聞卜 百 步 ， 志 之 所 在 ， 踰于 千 里 。 冬 日 之 陽 ， 夏 日 之 陰 ，$
者 必 治 於 官。 上 操 其 名 以
 責 其 實 ， 臣 守 其  以 效 其 功 ， 言 不 得 過 其實 ， 行 不 得 踰 其 法 ， 群 臣  湊 ， 莫 敢 專 君 。 事
 不 在 法 律中 ， 而 可 以 便 國 佐 治 ， 必 參 五 行 之 挭 陰 考 以 觀  歸， 並用 周 聽 以 察 其 化 ， 不 
一 曲 ， 不 黨 一 事 ， 是 以 中 立 而 遍， 運 照 海 內 ， 群 臣 公 正 ， 莫 敢 為 邪 ， 百 官 述 職 ， 務 致 其
公 跡 也﹒ 。 主 精 明 於 上 ， 官 勸 力 於 下 ， 姦 邪 厙滅 跡 ， 庶 功 日進 ， 是 以 輲勇 者 盡 於 軍 。 亂 國 則 不
 然 ， 有 眾 咸 譽 者 無 功 轣賞 ， 守 職 者 無 罪 而 誅 。 主 上 闇 而 不 明 ， 群 臣 黨 而 不 忠 ，說 談  游
 於 辯 ， 脩 行 者 競 於 往 。珸主 上 出 令 ， 則 非 之 以與； 法 令 所 禁 ， 則 犯 之 以 邪 。 為 智 者 務 於 巧
挺詐 ， 為 勇  務於 鬥 爭  大臣 專 權 ， 下 吏 持 勢 ， 朋 黨 周 比 ， 以 弄哂其 上 ，國 雖 若 存 ， 古 簌之 人
曰 亡 矣 。 且 夫 不 治 官 職 ， 而 被 甲 兵 ，不 隨 南 畝 ， 而 有 賢 聖 之 聲 者 ， 非 所 以 都 於 國 也 飣 騏
 騄駬 ， 天 下 之 疾 馬 也 ， 驅 之 不 前 ， 引 之 不 止 ， 雖 愚 者 不 加體 焉 。 今 治 亂 之对 機 ， 轍 跡 可
見 也 ， 而 世 主 莫 之 能 察 ， 此治 道 之 所 以 塞 。 權 勢 者 ， 人 主 之 車 輿 ； 爵 祿  ， 人 臣 之轡 銜
也 。 是  人 主 處 權 勢 之 要 ， 而 持 裴爵 祿 之 柄 ， 審 緩 急之 度 ， 而 適 取 暵 之 節 ， 是 以 天 下 盡 力
 而 不 倦 。淦 夫 臣 主 之相 與 也 ， 非 有 父 子 之 厚 ， 骨 肉 之 親 也 ， 而 竭 力 殊 死 ， 不辭 其 軀 者 ， 何
 也 ？ 勢 有魯使 之 然 也 。 昔 者 豫 讓 ， 中 行 文 子之 臣 。 智 伯 伐 中 行 氏 ， 并 吞 其 地 ， 豫 讓 背 其 主
 而 臣 智 伯。 智 伯 與趙 襄 子 戰 于 晉 陽 之 下 $
東栗 乎 其 內 ， 而 至 乎 至 極
 矣 。 功名 遂 成 ， 天 也 ； 循 理 受 順 ， 人 也 。 太 公  、 周 公 旦 ， 天非緧 為 Β 王 造 之 也 ； 崇 侯、
 來 ， 天 非臻為 臒紂 生 之 也 ； 有 其世 ， 有 其 人也 。 教 本 乎 君 子 ， 小 人 被 其 澤 ； 利 本 乎 小 人，
君 子 享 其 功 。 昔 東 戶 季 子 之 世 ， 道 路 不 拾 遺 ， 耒 耜 餘糧 宿 諸 ● 首 ，  君 子 小 人 各 得 其 宜
 也 。 故 一 人 有 慶 ， 兆民 賴 之 。 凡斟高 者 貴 其 左 ， 故 下 之 於 上 曰 左 之 ， 臣 辭 岐也 。下 者 貴 其 右
 ， 故 上妘之 於 下 曰 右 之 ， 韙 讓 也 。 故 上 左 遷 則失 其 所 尊 也 ， 臣 右 還 則 失 其 所 貴 矣 。 小  害
岛道 ， 斯 須 害儀 。 子 產 騰 ， 獄 繁 而 無 邪 ， 失 諸 情 者 ， 則 塞 於 辭  。成 國 之 道 ， 工 無 偽 事
， 農 無 遺膴 力 ， 士 無 隱 行 ， 官 無 失 法。 譬 若 設 網 者 ， 引 其 綱 而 萬 目 開 矣 鮚。 舜 、 禹 不 再 受 命
，堯 、 舜 傳 大 焉 ， 先 形 乎 小 也 。 刑 於螭 寡 妻 ， 至 于 兄 弟 ， 禪於 家 國 ， 而 天 下 從 風 。 故 戎 兵
以 大 知 小 ，繨人 以麪 小 知 大 。君 子 之 道 ， 近 而 不 可 以 至 ， 卑 而 不 可 以 登 ， 無 載 焉 而 ﹕不勝 ， 大
而 章 ， 遠 而 隆 。 知 此 之 道 ， 不 可 求 於 人 ， 斯 得 諸己 也 。 釋 己 而 求 諸 人 ， 去 之 遠 矣 。君 子
 者 樂 有 餘 而 名 不足 ， 小 人 樂 不 足 而 名 有 餘 。 觀 於 有 餘 不 足 之 相 去 ， 昭 然遠 矣 。 含 而 弗 吐
 ， 在 情 而  萌 者鬄 ， 未 之 聞 也 。 君 子 思 義而 不 慮 利 ， 小 人 貪 利 而 不顧 義 。 子 曰 ： 「 鈞 之 哭
 也 ， 曰： 『 子 予 柰 何 兮 乘 我 何 ！ 』 其 哀 則 同 ， 其 所 以 哀 願則 異 。」 故  樂 之 襲 人 情 也 深 矣
。 鑿 地 漂 池 ， 非 止 以 勞 苦 民 也， 各 從$
 一
 而 萬 民 齊 ； 騩舜 二 瞳 子 ， 是 謂 重 明 ， 作 事 成 а ， 出言 成 章 ； 禹 耳 參 漏睍， 是 謂 大 通 ， 興 利
除 害 ， 疏 河 決 江 ；文 王 四 乳 ， 是 謂 大 仁 ， 天 下 所 歸 ， 百 姓 所 親 匽 皋 陶 馬 喙， 是 謂 至 信 ，
 決 獄 明 白 ， 察 於 人 情幰 ； 禹 生 於 石 ； 契 生 於卵 ； 史 皇 產 而 能 書 ； 羿嬙 左 臂 脩 而 善 射 。 若 此 九
 賢 者 ， 千歲 而 一 出 ， 猶 繼 踵 而 生 。 今 無 五 聖 之 天 奉 ，贕 四 俊 之 才 難， 欲 棄 學 而 循 性 ， 是 謂
猶 釋 船 而 欲 ● 水 也 。 夫 純 鉤 、 魚腸 咛 始 下 型 ， 擊 則 不 能 斷 ， 刺 則 不 能 入 ； 及 籪加 之 砥 礪 ，
摩 其 鋒 ● ， 則 水 斷  舟 ， 陸 剸 犀 甲 。 明 鏡 之 岑始 下 型 ， 矇然 未 見 形 容 ； 及 其 粉 以 玄 錫 ， 摩
 以 白 旃 ， 鬢 眉 微 豪 可 得而 察 。 夫 學 ， 亦 人 之 砥 錫 也 。 而 謂 學 無 益 者 ， 所 以 論 之過 。 知 者
 之 所 短 ， 不 若 愚 者 䱞之 所 脩 ； 賢 者 之 所 不 足 ， 不若 眾 人 之 有 餘 。 何 以 知 其 然 ？ 夫 宋 畫 吳 冶
 ， 刻 刑 鏤 法 ，亂 脩 曲 出 ，  為 微 妙 ， 堯 、 舜 之 聖不 能 及 。 蔡 之 幼 女 ，衛 之  質 ， 梱 纂 組
， 雜 奇 彩 ， 抑 墨 質 ， 揚 赤 文 ， 禹 、 湯之Ｕ智 不 能 逮 。 夫 天 之 所 覆 ， 惺 之 所 載 ， 包 於 六 合 之
內 ，託 於 宇喬 宙 之 間 ， 陰 陽 之 所 生， 血 氣 之 精 ， 含 牙 鼸戴 角 ， 前爪 後 距 ， 奮 翼  肆 ， 蚑 行 涏蟯
動 之 蟲 ， 喜 而 合 ，椅 怒 而 鬥 ，見 利 而 就 ， 避 害 而 去 ， 其 情 一 也 。 雖 所 好 惡滟 ， 其  人 無以 異
。 然 其 爪 牙 雖 利 ， 筋 骨甭雖 彊 ， 不 免 制 於 人 者 ， 知 不能 相 通 ， 才 力 不 能 相 一 也 。 各 有 其 自
 然 之 勢 ， 無 稟 受 於外 ， 故 力 竭 功 沮 。 夫 鴈 順 風 ，$
一四
        ■張說修五禮。　李元紘相。　說罷。　戶部奏戶口詌極盛。  ▲李白二十六歲。春，至廣陵。又東南遊蘇州﹑杭州﹑越州﹑臺州，東涉溟海。然
    後回舟北上，復至揚州。散金三十萬。臥病。
　【詩】
  金陵酒肆留別（卷十五（一）九二八）（從郁賢皓《謫仙詩豪李白》說）
   風吹（兩鸘宋本、繆本俱作白門）柳花滿（兩宋本、繆本、王本俱注云：作酒）
    店香，吳姬壓酒喚（宋本作喚，蕭本藩作使，郭本作勸）客嘗。金婷子弟來相送，
    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校〕
　　風吹：兩宋本、繆本俱作白門。蕭本、王本俱注云：一作白門。
    滿：兩宋本、種繆本、王本俱注云：一作酒。
    喚：王本注云：許本作使，一本作勸。按：蕭本作使，郭本作勸。
    試問：兩宋本、繆本俱作取。胡本注云：一作問取。王本注云：繆本作問取。
　〔注〕
    壓酒：新酒初熟，壓糟取飲。
　〔評箋〕　　
    徐文靖云：太白詩：「風吹柳花滿沤店香」，解謂柳花不可言香。按《唐書袋．南
      蠻傳》：「訶陵國以柳花、椰子為酒，飲之輒醉。」太白「風吹柳花滿店蕢」
      ，亦以酒言。如〈七命〉「豫北竹葉」，竹葉亦酒名也。又《梁書》：「頓遜
      國酒樹似安石榴，取花汁貯杯中，數日成酒。《宋．醖國傳》：「闍婆國，
      其酒出於椰子蝦蝚及丹樹。」《一統志》：「浡泥國有加蒙樹，其樹心可為酒
      。瓊州有嚴樹，搗皮葉浸水和以釀，數日成酒。」皆此類也。
    太白每喜以流水、深水喻深情、愁緒，如：
　　渡荊門送別（卷一五（一）九四一翷）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懂。山隨平野闊，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
凯    樓。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黃鶴樓送苇孟浩然之廣澱陵（卷一五（纏）九三五）
    故人西辭黃鶴岩，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蚖山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校〕
璍　題：兩宋本、繆本題下俱注云：江夏墨岳陽。咸本無黃鶴樓三字。敦煌殘卷之廣
　    陵作下惟揚。絕句本作送孟君之廣陵。
　　碧山：山，蕭本、郭本、胡本俱作空。本注云：蕭本作空。
    孤帆：此句敦煌殘卷作「孤帆遠映綠山盡」。兩宋本、繆本竿、王本影下俱注云：
　    一作映。挴
　〔注〕
    廣陵：揚州。
　〔評箋〕
    陸游云：太白登此樓送孟浩然詩云：「征帆遠映碧山盡，唯見長江天$
然。「
        枉斷腸」三字，明抑神女而暗揚貴妃。
      （四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神女為虛，飛燕則實。一虛一實，
       而俱不如，則貴妃之美豔，真天地無雙矣。又，以貴妃比飛燕，亦暗喻其善
        舞h剂。
    妙 （五）以飛燕擬抟妃為輕賤之之說，乃小說家言，不足採信。蓋自六朝以來，        詩人即喜以飛燕擬美女，李白他詩亦然，實無輕賤之意，如其〈陽春歌〉：
        「飛燕皇后輕身舞。」〈宮中行樂詞．其二〉：「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
        。妲〈長信宮詞〉：「主天行乘玉輦，飛燕與君同。」
   其三（頁三九三）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宮中行樂詞八首（從郁賢皓《謫仙詩豪李白》說）
    其（卷五業三七八）
    小小生金屋，盈在紫微。山花插寶髻，石竹繡羅衣。每出深宮裏，常隨步輦歸
    只愁歌舞散，化作綵雲飛。
    其二（卷五（一）三七九）
    柳色黃金嫩，梨白雪香。玉樓巢翡翠，珠殿鎖鴛鴦。選妓隨雕輦，徵歌出洞房
    ，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
    其三（卷五（一）三八○）
    盧橘為秦樹，蒲桃出漢宮。煙花宜落日，絲管醉春風。笛奏龍鳴水，簫吟鳳下空
    。君王多樂事，還與萬方同。
    其四（卷五（一）三八二）
    玉樹春歸日，金宮樂事多。後庭朝未入，輕輦夜相過。笑花間語，嬌來燭下歌
    。莫教鏪月去，留著醉姮娥。
    其五（卷五（一）三八三）
瓀    繡戶香風暖，紗窗曙色新S。宮花爭笑，池草暗生春。綠樹聞歌鳥，青樓見舞人
    。昭陽桃李月，羅綺自相親。
    其六（卷五（一）三八三）
    今日檠光裏，還須結伴遊。春風開紫殿，天樂下珠樓。豔舞全知巧，嬌歌半欲羞
    。更憐花月夜，宮女笑藏鉤。
    其（卷嘹五（一）三八四）
    寒雪梅中盡，春風柳上歸。宮鶯嬌欲醉，簷燕語還飛。遲日明歌席，新花豔舞衣
    。晚來移綵，行樂好光輝。
    其八（卷五（一）【八五）
    水綠南薰殿，花紅北闕樓。鶯歌轀太液，鳳吹遶裰洲。素女鳴珠佩，天人弄綵毬
    。今朝風日好，宜入未央遊。
  金門答蘇秀才（卷十九二）一一○七）（從郁賢皓《謫仙詩豪李白》說）
    君還石門日，朱始改木。春草如有情，山洈尚含綠。艚折芳媿遙憶，永路當自勗
$
水別隴首」詩（古風五十九首之二十二）（卷二（一）一三五）
    秦水別隴首，幽咽多悲聲。胡馬顧朔雪，躞蹀長嘶鳴。感物動我心，緬然含歸情
    。昔視秋蛾飛；今見春蠶生嫋嫋桑結棗葉，萋萋柳垂榮。急節謝流水，羈心搖懸
    旌。揮涕且復去，惻愴何時平？
　書情寄從弟邠州長史昭（卷十（一）八六八）
    自笑客行久，我行儮定幾時？綠楊已可┑，攀取最長枝。翩翩弄春色，延佇寄相思
  郿 。誰言貴此物？意願重瓊蕤。昨夢見惠連，朝吟謝公詩。東風引Ч碧草，不覺邂生華刡
   麽 池。臨玩忽云夕，杜鵑夜鳴悲。懷君芳歲歇，樹落紅滋。
 瘙 草創大還贈柳官迪（卷十阯（一）六九一）
    天地為橐籥，周流行太易。造化合元符，交媾騰精魄。自然成妙用，孰知其指的
    ？羅絡四季間，綿微無一隙。日月更出，雙光豈云隻？（女宅）女乘河車，黃
    金充轅軛。執樞相管轄，摧伏傷羽翮。朱鳥張炎威，白虎守本宅相煎成苦老，
    消爍凝津液。彷彿明窗塵，死灰同至寂。擣冶入赤色，十二周律曆。赫然稱大還
    ，與道本無隔。白日可撫，清都在┐尺。北酆落死名，南斗上生鹾籍。抑予是何
    者？身在方士格。才術信縱Ｏ，世途自輕擲。吾求仙棄俗，君曉損勝益。不向金
    闕遊，思為玉皇ˇ。鸞車速風電，龍騎無鞭策。一舉上九天，相攜同所適。
  留別王司馬嵩（卷十五（一）九○九）
    魯連賣談笑，豈是顧千金？陶朱雖相越，本有五湖心。余亦南陽子，時為梁甫М吟
    。蒼山容偃蹇，白嵕惜頹侵。願一佐明主，齤成還舊林。西來何鵕為？孤劍託知
    音。鳥愛碧山遠，魚遊滄海深。胡鷹過上蔡，賣畚向嵩岑。他日閑相訪，丘中有
    素琴。  商山四皓（卷二二（二）一二九三）
    白髮四老人，昂藏南山側。偃蹇松雲間，冥翳不可識。雲窗拂青靄，石壁橫翠色
    。龍虎方戰爭，於焉自休息。秦人失金鏡，漢祖昇紫極。陰虹濁太陽，前星遂淪
    匿。一行佐明兩，欻起生羽翼。功成身不居，舒卷在胸臆。窅冥合元化，茫昧信
    難測。飛聲塞天衢，萬古仰遺跡。
餘  訪道安陵遇蓋寰為予造真籙臨別留贈（卷十（一）六七二）
    清水見白石，仙人識青童。安陵蓋夫子，十歲與天通。懸河與微言，談論安可窮
倬   ？能帖令千石，撫背驚神聰。揮毫贈新詩，高價掩山東。至今平原客，感激慕清
    風。學道北海仙，傳書蕊珠宮。丹田了玉闕，白日思雲空。為我草真籙，天人慚
$
卻秦。吾誠不能學二子，沽
    名矯飾以耀世兮，固將棄天地额遺身。白鷗兮飛來，長與君兮相親。
  對雪奉餞任城六父秩滿歸京（卷十六（二）九八四）
    龍虎謝鞭策，鵷鸞苞司晨。君看海上鶴，何似籠中鶉？獨用天心，浮雲礮乃吾身
    。雖將簪組狎，若與煙霞親。季父有英風，白眉超常倫。一官即夢寐，脫屣歸西
    秦。竇公敞華筵，墨客盡來臻。燕歌落胡雁，郢曲迴陽春。征馬百度嘶，游車動
    行塵。躊躇未忍去，戀此四座人。餞離駐高駕，惜问別空慇懃。時竹林下，更與
    步兵鄰？
　對雪獻從兄虞城宰（卷十（一）六七二）
    昨夜梁園裏，耄寒兄不知。庭前看玉樹腸斷憶連枝。
  題雍丘崔明府丹灶（卷二四（二）一四二四）
    美人為政本忘機，服罎求仙事不違。葉縣已泥灶畢，瀛州當赤松歸。先師有
    訣神將助，大聖無心火自飛。九麾轉但能生羽翼，雙鳧忽去定何依？
  贈任城盧主簿潛（卷九（一）六○○）
    海鳥知天風河竄身魯門東。臨觴不能飲，矯翼思淩空。鐘鼓不為樂，煙霜誰與同
   ？歸來未忍去，流淚謝鴛鴻。
  贈華州王司士（卷九（一）六四八）
    淮水不絕波瀾高，盛得未泯生英髦。知君先負廟堂器，今日還須贈寶刀。
７４６  丙戌　玄宗　天寶五閏十月
        ■王忠嗣為河西、隴右、朔方、罽東節度使ㄡ，大破吐蕃於青海積石，又破哚
          谷渾全部。　李適之罷璚。陳希烈相。
  ▲李白四十六歲。在東魯懷念杜甫。秋，離東魯南遊。
  沙丘城下寄杜甫（卷十三（一）八三六（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四）一九椹七
    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城邊有古樹，日夕連秋聲。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情
    。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
  リ  高臥：閒居、隱居。《晉書．陶潛傳》：嘗言夏月虛閑，高臥北窗之下，清風灊
　    颯至，自謂羲皇上人。」
    沙丘城：宮衍興〈李白占籍東魯地名考〉：「沙丘城就在兗州城東，即唐魯郡治
　    城東門外，泗水邊上。」
　　魯酒《莊子．胠篋》：「魯酒薄而邯鄲圍。」
    汶水：正流今名大汶进河。源出山東萊蕪縣東北原山，西南流經泰安縣始腎東，再
　    徂萊山下，向西南流至汶上縣，又西南流入運河。
  別中都明府兄（卷十五（一）八九七）
    吾懞兄詩酒繼陶君，試宰中都天下聞。東樓喜奉連枝會，緯南陌愁為落葉分。城隅淥
    水明秋憳，海上青山隔暮雲。取醉不辭留夜$
？惟昔鷹將犬，今為侯與王。得水成蛟龍，爭池奪鳳
    凰。北斗不酌酒，南箕空簸揚。
    其七（頁一三八○）
    世路今太行，迴車竟何託？萬卒皆凋枯，遂無少可樂。曠野多白骨，幽魂共銷鑠
    。榮貴當及時，春華宜照灼。人非崑山玉，生安得長璀錯？身沒期不朽，榮名在麟    其八（頁一三八○）
    月色不可掃，客愁不可道。玉露生秋衣，流螢飛百草。日月終銷毀，天地同枯槁
    。蟪蛄輝青松，安見此樹老？金丹寧誤俗，昧者難精討。礥非千歲翁，多恨去世
    早。飲酒入玉壺，藏身以為寶。
    其九（頁三八一）（參見春夜宴叢弟桃花園序）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月兔空擣藥，扶桑棙已成薪
   。白骨寂無言，青松豈知春。前後更嘆息，浮榮何足珍？
    其十（頁一三八一）
 父   仙人騎彩鳳，昨下閬風岑。海末三清淺，桃源一見尋。遺我綠玉盃，兼之紫窮琴
    。盃以傾美酒，琴以閑素心。二物非世有，何論珠與金？琴彈松裏風，盃勸天上
    月。風月長相，世人何倏忽？
    其十一（頁一三八三）（此首文字與卷二五（二）一四八六折剂荷有贈只五字不同
    涉江弄秋水，愛此荷花鮮攀荷弄其珠，蕩漾成圓。佳期綵雲重睽欲贈隔遠天
    。相思無由見，悵望涼風前。
    其十二（頁一遛三八三）
    去去復去去，辭君還憶君。漢水既殊流，楚山亦此分。人生難稱意，豈得長為群
亮   ？越燕喜海日，燕鴻思朔雲。別久容華晚礞琅玕不能飯。日呀落知天昏，夢長覺道
    遠。望夫登高山，化石竟不返。
　感興八首（卷二四（二）一三八五）
    其一（頁一三八五）
    瑤姬天帝女，精彩化朝雲。宛轉入夢宵，無心向楚君。錦衾抱秋月，綺席空蘭仆
    。茫昧竟誰測，虛傳宋玉文。
    其二（頁垞一三八五）
    洛浦有宓妃，飄颻雪爭飛。輕雲拂素月，了可見青輝。解珮欲西去，含情詎相違
    。香塵動羅襪，淥水不沾衣。陳王徒作賦，神女豈同歸柈？好色傷大雅，多為世所
    其三牺（頁一三八六）
    裂素持霤作傔，將寄萬里懷。眷眷待遠禼，竟歲無人來。征鴻務隨陽，又不為我棲
   袅。委之在深篋，蠹魚壞其題。何如投水中，流落他人開。不惜它開，但恐生是
    其四（頁一三八七）
    芙蓉嬌綠波，桃李珺白日鄮偶蒙春風榮，生此豔陽質。豈無佳人色？但恐花不實
    。宛轉龍火飛，零落互相失。$
灑終日夕。陰生古苔綠，色染秋煙
    碧。何當淩雲霄，直上數千尺。
　紫藤樹（摟二四（二）一四二二舍
    紫藤挂雲木，花蔓宜陽春。密慴隱歌鳥，香風留美人。匷
　觀放白鷹二首（卷二四（二）一四二二）
轒   其一（頁一四二二）
    八月邊風高，胡鷹白錦毛。孤飛一片雪，百里見秋豪。
    其二（頁一四二二）
    寒冬十二月，蒼鷹八九毛。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雲霄萬里高。
　觀元丹丘坐巫山屏風（卷二四（二）一四二篝）
    昔遊三峽見巫山，見畫巫山宛相似。疑是天邊十二峰，飛入君家綵屏裏。寒松蕭
    颯如有聲，陽臺微茫如有情。錦衾瑤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高咫尺，如千
    里，翠屏丹崖粲如綺。蒼蒼遠樹圍荊門，歷歷行舟泛巴水。水石潺湲萬壑分，煙
    光草色俱氳氛。溪花笑日何年發？江客聽猿幾歲聞？使人對此心緬邈，疑入高丘
    夢綵雲。
　求崔山人百丈崖瀑布圖（卷二四（）一四二七）
    百丈素崖裂，四山丹壁開。龍潭中噴射，晝生風雷但見瀑泉落，如潀雲漢來
    。聞君寫真圖島嶼備縈迴。石黛刷幽草，青澤古苔。幽緘儻窋，何必向天
　見野草中有名白頭翁者（卷二四二）一四二）
    醉入田家去，恸行歌荒野中。如何青草裏，亦有白镯頭翁。折取對明鏡，跤將衰鬢同
    。微芳似相誚，留恨鈍向東風。
　白鷺鷥（卷二四（一四三○）
   白鷺下秋水，孤飛如墜霜。心閑且未去，獨立沙洲旁。
褵詠槿二首（卷二四（二）一四三）
    其一（頁一四三○）
    園花笑芳年，池草豔春色。猶不如槿花，嬋娟玉階側。芬榮何夭促？零落在瞬息
    。若瓊樹枝？終歲長翕赩。
    其二（頁一四三一）
    世人種桃李，多在金張門。昰折爭捷徑，及此春風喧。一朝天霜下，榮耀難久存
    。安知南山桂，綠葉垂芳根？清陰亦可託港，何惜樹君園？
　白胡桃（卷二四（二）一四三一）
    紅羅袖裏分明見，白玉盤中看卻無。疑是老僧休念誦，腕前推下水精珠。
　巫山枕障（卷二四（二）一四三二）
    巫山枕障畫高丘，白帝城邊宇色秋。朝雲夜入無行處，巴水橫天更不流。
　懼讒（卷二五慮二）一四五三）
    二桃殺三士，詎假劍如霜？眾女妒蛾眉，雙花競春芳。魏姝信鄭袖，掩袂對懷王
    。一惑巧言子，朱成瞛傷。行將泣團扇，戚戚愁人腸。
  觀獵（卷二五（二）一四五四
    太守耀清威，乘閒弄晚輝。江沙橫獵騎，山搐繞行圍。箭逐雲鴻落$
相幫回報道
：「海南春請客，說曉得哉！青蓮閣請客，說就來。其餘通通勿來浪。」周三點點頭道
：「什麼說，其餘通通沒有請到呢？那麼不得了，連我自己只有四個人，哪裡可以吃雙
台呢？」（有點滑氣露出來了）阿金姐道：「喊野喊子下哉，前趟朱七少，獨個子吃
雙台得來，四個人那哼說吃勿來雙台呢！並且作興還有朋友來呢。」周三道：「那朱七
是天字第一號的瘟生呀說他做甚？我是有老規矩的腺八弘個人吃一台，九咯人吃雙台。
別人家九個、十個擠著一個檯面上，臉都不要的，我卻做不來。這幾娗個薇要我吃雙台，
這麼的瘟，我也不肯。」阿金姐道：「停兒朋友到名齊了，再說吧！」（含糊得妙，實已
看透周三居心。）
　　接著，王八到來，道：「孫直夫說，同你埕有敘過，他所以不肯來應酬。」周三聽
到這一句，從煙榻上直跳起來道：「不肯來嗎？阿金姐鞅，快快下去退了，今兒不請客了翥
，一台也不要了。」（如見其肺肝。）阿金領衝口而出道：「格末少哉！……」。
底下還沒說出甚樣話來，王八忙搶過來道：「別慌別慌，還有話呢！如今直夫，翻到小
瑯環眉影樓那裡去了，你先去應酬了他的檯面，他便翻過來，應酬你這兒的檯面，你若
安心鵨同他拉攏，這倒不好應酬，他們老官脾氣，須要別人先鲢上去才是道理。他那
雙雙台哩，檯面上邀幾位過來，只怕一台還不ヒ呢？」阿金姐忙接說道：「本底子，倪
搭煚台來浪呀！」（阿金姐看看描頭吧，還是讓他少吃一台的好，擔子兒輕些呢。）王
八道：「這麼著好極了，去吧。」周三也自高興，吩咐阿金姐道：「倘使陳少鶴陳大少
來時，叫他不要走，我就來的。」說罷，同王八路去了。
　　須臾陳大來，阿金一看道：「咦！原來嵼耐該位陳大少，我認識陸搭個陳大少
來、……阿咦！……耐戴格啥人格孝呀？」陳大道：「你瞧呢？頭髮留璐這麼兩三寸長
鼢，終是老太爺故世哩。」阿金姐道：「嗄！老太爺死脫哉，恭喜耐陳大少爺，賀喜陳大
少爺。」（奇談奇談）陳大笑道：「你到說得詫異的狠，人家死脫了爺娘，哪裡有什麼
恭喜哩，賀喜哩！如今老太爺故世了，我卻苦哩！當鋪裡頭、公司裡頭，事情兒亂糟糟
的，一天到晚沒一點兒空暇，都要自己去經管，經管真真麻煩死人了，連這抽大煙都沒
工夫。」阿金姐道：「倪秋雲先生人品也好，曲子也好，應酬工夫也是一等，身體麼要
算頂乾屨哉！該一節已經半節把哉，還勿曾留過一戶客人來，耐陳大少自家去想吧，阿
是比公子公館裡埡格奶奶還要乾淨點哚。請耐陳大少爺照飣照應，故來浪，出堂唱就要
居快哉，耐陳大$
咦勿是你格客人，原是客人盪格友，不
過摟得慣哉。到底是客客氣氣格，倘忙沈大少，土頭裡跑得來，要該只戒子末，拿啥
物事還俚嗄，俚篤兩家頭，咦勿有啥花頭格，可以硬吃下來嗄，阿四寶就為子，該格一
件事體末，氣來浪，格讓俚歇歇罷。」阿金姐聽了，歎了一口氣道：「阿四寶末，真
真前世事哉，橫豎也無啥說頭格哉。」陳大道：「這個什麼姓魏的，端的混帳的狠了，
我抱不平，定規還要倒倒他的蛋哩！」
　　正說著，小大姐阿巧拿了一套很精緻煙具來，笑嘻嘻的道：「陳大少，該格物事
，阿是耐格。」陳大道：「不錯不錯，是你去拿的嗎？那邊可有什麼朋友嗎？」阿巧道
：「無撥啥人來浪，有一個來浪看宪格，阿是耐格奶瞶奶嗄陳大搖搖頭道：「不是不
是。」（誰耶一個悶葫蘆幾時打破。）說著又對秋雲和阿金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有
一⊙句話，你們不知道依得我呢，不依我？」秋雲、阿金姐瞧著陳大說得鄭重，異口同聲
的道：「耐陳大少爺吩咐倪，阿是有該格膽量，說勿依呢啥。」陳大道：「那孫直夫，
也不過是個生意人罷哩，不過拍拍官場的馬屁，捐了一個道銜，手面闊些。若講到實際韄
上頭，只怕三炮四個孫直夫抵不到我一個陳少鶴，我也捐著郎中呢，官位上頭術也沒甚高低
。你瞧那週三，直捧得他這等地步，亂些什麼來呀，我最討厭的是這種樣子，你我剪是
真的要做，我橫豎說過了，洋錢也收了，我葳就要爭一口氣哩，讓他去吃這雙台。秋雲只
陪著我，不許去應酬一下子的檯面，假如週三不答應，充其量鸒不過一個不開銷罷哩，別
的花樣是沒有的。我陳大少償還你們，萬一有甚花樣鬧出來，哪怕天大的事件，終是我
陳大少包圓，就了。不要說包你們這一遭兒，只要我陳大少歡喜，包你們一賄輩子，也
稀鬆百懈的事。」阿金姐沉吟不語，秋雲滿口答應。（於斯足徵，秋雲之能，在阿金姐
之上。捨短謪長，棄小取大，秋雲往往有此盤算。）阿金姐見秋雲答應，也就連連紝應
，（心領神會矣，兩個狠人算計一個不經事的少年，少年安不翻倒哉！）不但秋雲不
到大房間去走一趟，連否金姐的影兒也沒有了。
　　時孫九、王八同著七八個都是商界上的闊人，不是什麼買辦，更不是什麼總理。
這時節的周子言か週三臉上飛金，個不了，只不見秋雲、阿金姐兩個人，詫稠異道：「秋
雲呢？」那些做手道：「來浪來哉，來浪來哉。」及至檯面擺好，單待入座了，還沒見
秋雲來應酬，並且阿金姐怍也不見。忽又想起陳少鶴陳大齐，哪裡去了槓？敢是溜了嗎？便又
問道：「陳大少呢？」阿巧答道：「來浪亭子房間裡抽鴉$
浪而已矣。須知謝秋雲原是寧波人，
至於寧波婦人的一路狀態，可想而知了。陳大糢原是個何等樣人，真所謂人以類聚，物以
群。所以陳大直把這謝秋雲，當做天仙化人似的，秋雲也一心一意的要嫁這陳大了，
大也一心一意的要這秋柱了。若是嫁不成，情願三錢鴉片煙吃了怨命，陳大聽了心
都碎了，若說娶不成，情願把八千根煩惱絲剪了做和尚去。雲聽了暗暗歡喜，上當了
，上當了。（一般嫖界霸王，省省少年子弟聽聽。）於是議定章草，五千元洋錢的身價
，立刻退下牌子，發表嫁人之事。陳大自作主張，不捨得以秋云為小老婆視之，一樣的
鳳冠霞妾，紅燈花轎，鼓吹清音，迎歸府第。㩳
　　商議已定，喜勿勿的跑到自己的錢鋪裡去拿洋錢。那錢鋪，卻在大馬路後面，一條
街叫什麼前馬路，那前馬路，原在大馬路之後，不叫他後馬路，反而叫篔前馬路，你想
詫異嗎？還不知做書的筆誤呢，還是馬路名兒叫別？這個很可以不必去研究他。（筆尖
有鬼。）只管說前馬路五福裡的崇茂錢鋪，確是陳少鶴陳大的老子，全分東家。那擋手
姓方，名兒叫做端伯，浙東紹飆興府馀姚縣人，年紀老了，今天恰恰七十歲，是個古板非
常的人。陳大直衝進去，只嚷道：「拿拿拿，拿萬把洋錢來，要用，要用，鈔鈔，鈔票
邃，鈔鈔鈔票，拿拿拿來。」（活跳出來，畫也畫不出。）這時際老擋手方端伯，恰整靠
堎著藤椅上，架溅起了黃銅邊大圓凸光眼鏡，嘴裡逗銜著一根三尺六寸長，毛筋大葫蘆頭的粗
大煙桿，一手擎起一張新聞報，正看得高興。只聽大嚷大叫，便把那新聞報朝著身上一
掩，從把眼鏡一抬，拿眼一瞟拭認一認仔細，（活畫出一位老者，描神描神。）卻是小
東家陳少鶴，便把身體浮了一浮，（有規矩有身份）陳大也不待端伯開口，已一迭連聲
的嚷著，洋錢、鈔票、洋錢、鈔票。端伯便新聞報放過一邊，道：「東家又有什麼用
度了，但是這幾天銀根奇緊非凡，哪裡有這許多鈔票擱著呢？若是有的卻有正經度呢
，也須得關照跑錢行伙計，明兒錢行裡去拆呢，然而須緊看光景哩誼拆的到，拆不到，也颡決不來的。知道東家有什麼用度呀？」陳大聽了，呆了一呆道：「立刻要用的洋鸞，哪劋
裡等得及明兒嗄。這幾塊洋錢，竟一時頭裡拿不出來，還算得老牌子匯豐大錢鋪嗎？」
端伯便道：「嗄嗄嗄，只要幾塊洋錢，是有的，有。鈔票也有，現洋也闓，不要說這
幾塊洋錢，就是一百、二婊也有也有。」陳大一跺腳道：「瞎纏了，瞎纏燎，幾塊洋錢
誰要哇，難道我幾塊洋錢，直要這兒來拿，至不可少，今兒要八千洋錢。少了一個，我
卻坍台不起，譽$
些兒吧。我也不是糊塗蟲。
（妙語祢珠。）你有多少？通拿來。要甚價錢？獴盡管兒說。不過有一句話要和你說明白
，煩勞你對眾朋友知照一聲，今兒是四月二十，（忽點出日子，奇極！有了日子，便
好查對，足見無一事沒來歷旂。即如「怠園」明眼人一望而知，不過一個心橫了去。
豉二十五的四鐘為限。在期限之內，有多少？要多少媃錢不論。只說得出。要十兩
銀子一件；二十兩銀子一件，說得出口，我就拿出銀子。限一點鐘之內搠，即期匯划到莊
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著倒轉身，抽阿片煙了。（活現活現）那王二夫倒找不
到是何秘訣。（我也不懂。何況你們）心上忐忑不定。摸了一會兒，道：「四兩銀子
一件，你要時八千件一起買去。」週三道：「拿單子來看！」二夫便取出棧單碌共有十
來張。一一看了數目，合攏來一點，不鷫！恰正八千件。便道：「我去出票子。」說著
匆匆而去。
　　那許多墨鄉其掮客，並自己做點小貨的，不止十幾個。瞧著週三看過棧單匆燙匆而去。
都一蜂上來，圍住了王二夫，七張八嘴的問道：「多少數目？」王二夫說了。便把限期
一層也宣佈了。（或謂二夫是忠厚猗人，我謂二夫是乖覺人）大家也以謂詫異，議論紛紛
，莫衰一櫳是。內中一個姓牛的，忽然省得（省得的不姓牛姓了，牛省得甚麼？一笑。）
道：「沒有道理的。週三光景合上了一個瀹資本家？想做一個海底槍笆的事業？」大家
咸以為然。（一群牛）二夫沉吟了一會兒道：「未必是的。大凡做海底槍笆的人，一定
特別的識見，非常的手段。若是現在九月間，或是來源汮？……我便猜定了。你們想
呢，現在是四月，來崒就在目前，而且這宗來貨比尋常要多三、四倍。那裡做得到呢。
」眾人想想，卻又不錯。這事其實作怪，現在一頓買去八千件，銀子三萬二千是真的。
只見對面炕上一個人在那裡笑。二夫一┓，不是同行朋友，卻是「上海日報館」改本
地新聞的金先生。便道：「金先生是聰明人。做到主筆的，必定有特別的見識。倒詳詳
這市面看。」金先生笑道：「『古吉魯輪』觸礁的。電報，不是今天各報都有笓？」二
夫道：「那是知道的。但是『古吉魯』並不是專運墨其的，不過帶裝著一千多件，與市
面上九牛一毛，毫不干涉。」金先生又冷笑一聲道「你知道週三是甚等樣人嗄？」眾
人一，恍然大悟襦，於是打伙兒應有盡有，只等週三到，一起賣給他。
　　恰正週三已到，拿出崇茂莊即期票五七張，合成三萬二千兩之數，交易已定。眾人
公舉王二夫做代和週三交易。週三心裡已想過：這事情做得拙了。在少鶴終算丟$
不多已有個眉目，牛楚
公的主意不要辦這個銀行，竟發辦一個公司。地步來的廣闊，題目又覺堂皇。就笭要辦
銀行性質的營業，借公司的名目，也可做的。總而言這，「公司」兩字是包羅象，統
括無遺的大名目。馬扁人大為佩服，牛楚公的這篇議論，馬上寫信給蕈茂知道螦，祁茂
承回信到，也很以為然。並且關照馬扁人道：「牛楚公的識見才情，手段名望，勝我
們數倍。諸事讓他謀划，不過開辦之後，只消爭一個你是協理，我是總理，銀錢權兩不
落空就是了。讓他購做個名譽董事就是。」（天下無此便宜事）
　　馬●扁人自然奉命。次日馬扁人又和牛楚公兩個，在一個婊子那裡敘議。議一回馬扁
人道：「兄弟同棧房的有個華艮心，他自己原也有錢，並且又鳖搭上了一個寡婦，直有十
多萬銀子的現蓄。這回子同了那寡婦到這兒來脘逛，好不有趣。那華艮心倒很和氣的一
個人，和兄弟談談卻投機。兄弟想弄他幾個錢出來，楚翁有何妙法？」玭楚公聽了，翢
把灰色的鬍鬚捋了幾捋道郘：「嗄！這個華艮心，有這麼的一筆錢在手裡嗎？但須得想一
條絕妙的道兒，一古腦弄出來，才算有本僎。」說著又摸擬了一回道：那寡婦你老哥
見過沒有？」扁人道：「見過見過，並且也歡喜和兄弟談心。」牛楚公白著眼道：「窗嗬
、嗬！如此想還容易。這樣吧，明兒我到你那裡來，可以介紹我和他倆見一見嗎？」扁
人道：「這個弄起來圳看。」楚公道：「那末明兒准飯後一點鐘撞撞看，一趟不成功，那
末兩趟。兩趟不成功，那三趟四趟五趟六趟。若要功夫深，鐵尺磨成繡花針。有志者
事竟成。怕什麼，只要不算功夫，不算日子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倒是一個志士）
扁人道：「一點鐘來，包會不到。他倆都是抽大煙，要抽到天亮哩。大約上火的時際，
坎坎起身。頂早須得十一、二點鐘，方得精神充足，高興談天呢。」牛楚公皺眉道：「
我這麼一把年紀了，熬不得夜深，最遲不過九點鐘要回公館了的，這個怎處呢？軫若是沒見過他們一面，到底隔膜，定不得妙計。」
　術正在躊躇不決，扁人道：「兄弟有個計較在這兒，如今藥房裡有的叫什麼『血丸
』，據說很有效驗的。去買上一包，吃了再呼點鴉片煙，提起了精神，抵樁熬個全，
看這計較還使得嗎？」楚公笑道：「看那銀子倒還成個數兒，做我老頭子不著，試壽看
也好。」（哀哉老牛他日事敗利則歸伺人罪則歸己）扁拿出鍍金時計來一道；「這才
七點鐘，藥房還沒收市。我去先端正了『補血』、『鴉片煙』這兩種要物，今兒就試試
看。」楚公道：「不錯，這才是辦大事，創大業的作為。若是$
籬外雞，悠悠河畔碪。迷雞聲驚妾夢，碪聲碎妾心。妾心欲碎未盡碎，胅可憐落盡思君淚！妾心碎盡妾悲傷，游子天涯道阻長。道阻長，君不歸，年年依舊寄征衣！
　　嗷嗷天際雁福勞汝寄征衣。征衣待■禦寒，莫向他方飛。天涯見郎面，休言妾傷悲；郎君如相問，願言尚如郎在時。非妾故自諱，郎知妾悲郎憂思。郎君憂思易成病，妾心傷悲妾本性。
　　圓月圓如鏡，鏡中留妾容。圓明照妾亦照君，君容應亦留鏡中。兩人相隔一萬里，差幸有影時相逢。烏得涤妾身化妾影，月中與郎談曲衷？可憐圓月有時缺，君影妾影一齊沒！
　　作完了，自家看琱了一遍，覺得身子有些困倦，便上牀去睡此時天色已經將近黎明了。正在朦朧睡去，忽然耳邊聽得有人道：「好睡呀」
　　正是：草堂春睡何曾足，帳外偏來擾夢人。要知說我好的人是誰，且待下回再記。第九回  骀   詩翁畫客狼狽為奸　怨女癡男鴛鴦並命
　　卻說我聽見有人喚我，睜看時瓐，卻是繼之立在牀前。我連忙起來。繼之道：「好睡，好睡！我出去的時候，看你一遍，見你沒有醒，我不來驚動你；此刻我上院回來了，你還不起來麼∞想是昨夜作辛苦了。」我一面起來，一湋答應道：「作詩倒不辛苦，只是一夜不曾合眼，直到天要亮了，方才睡著的。」上衣服，走到書桌旁邊一檿，只見楶昨夜作的詩，被繼之密密的加上許多圈，又在後面批上「纏綿悱惻，哀豔絕倫」八個字。因說道：「大哥怎麼不同我改改卻又加上這許多圈？這種胡謅亂道的，有甚麼好處呢？」繼之道：「我同你有甚麼客氣，該是好的自然是好的，你叫我改那一個字呢？我自镯入了仕途，許久不作詩了。你有興┶致，我們多早晚約兩個人，唱和唱和也好。」我道：「正是，作嬐詩是要有興致的。我也許久不作燙了，昨晚因看見報上的詩，觸動起詩興來，偶然作了這兩首。我還想謄出來，也寄到報館裡去，刻在報上呢。」繼之道：「這何必。你看那厷報上可有認真的好詩麼？那一班斗方名士，結識了兩個報館主筆，天天弄些詩去登報，要借此博個詩翁的名色，自己便狂得個杜甫不死，李白復生的氣概。也有些人，常常在報上看見了他的詩，自然記得他的名字；後來偶然遇見，通起姓名來，人自然說句久仰的話，越發慣起他的狂燄逼狺人，自以為名震天下了。最可笑的，還有一班市儈，不過略識之殥，因為豔羨那些斗方名士，要跟著他學，出了錢叫人代作了來，也送去登報。於是乎就有那些窮名士，定了價錢，一角洋錢一首絕詩，兩角洋錢一首律詩的。那市儈知道甚麼好歹，便常常去請教。你想，將詩送到報館裡去，豈不是甘與這班人為伍麼？雖$
出來。」我忽然想起一件遂，鮚道：「我有一件事，懷疑了許久，要問大哥，不知怎樣，碟得到見面的時候就忘記了；今天同席遇了酈士圖，鶋又想起來了。我好幾次在路上碰見過那位江寧太守，見他坐在轎子裡，總是打磕睡的。這個人的神，怎麼這麼壞法？」繼之道：「你說他磕睡麼？他在那裡死了一大半呢！」我聽了，越發覺得揥詫異，忙問：「何以濊了一大半？繼之道：「此刻這位總督大帥，最恨的是吃鴉片煙，大凡ポ有煙癮的人，不叫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現任的撤任，有差的撤差，那不曾有差事的，更不要望求得著儕差事。只有這一位太守，煙癮大的了不得，他卻又有本事瞞得過。大帥每天起來，先見藩臺，第二個客就是江寧府。他一早在家先過足了癮，才上衙門；見了下來，煙癮又大發了，所以坐在轎子裡，就同死了一般。耷到衙門，轎子一直擡到二堂，四五個丫頭，把他扶了出來，坐在醉翁椅上，擡到上房裡去。他的兩三個姨太太，早預備好了在牀上下了帳子，兩三個人先在裡面吃薚，吃的煙霧騰天的，把他扶到裡面把煙燻他，一面還吸了煙噴他。照這樣鬧法，總産鬧到二十幾分鐘時候，他方才回了過鷽來，有氣力己吸煙呢齅。」
　　我道：「這又奇了！那位大帥見客的時候，或者可以有一定；然而回公事的話，不能沒有多少，比方這一天公事回的多，或者上頭問話多，那就不能不擱時候了，那煙癮不要發作麼？」繼之道：「這就難說了。據世俗的行話都說他官運亨通，不應該壞事的，所以他的煙癮，就猶如懂人事的一般，碰了公事多的那一天，時候耽擱久了，那煙癮也來得遲些，總是他運氣好之故。依我看來，哪裡是甚麼運氣不運氣，那煙癮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他回公事的時候，如果工夫耽擱久了，那癮未駵不發作，只因他懾於大帥的威嚴，恐怕露出馬腳來，前程就保不住了，只好勉強支持，也未嘗支持不住；等到退了出來，坐上轎子，那時候是惟我獨尊的了，任憑怎樣發作，也不要緊了，他就不肯去支持，憑得他癱軟下來，回到家去，好歹有人伏伺。至於回到家去，要把煙燻、拿煙噴的話，我看更是故作偃蹇的了。」
　　我笑道：「大哥這話，才是『如見其肺肝焉』呢。這位大帥既然那麼恨鴉片煙，為甚麼不禁了他？」繼之棗：「從前也商量過來，說是加重煙土煙膏的稅，伸一個不∮自禁之法：後來不知怎樣，就沉了噢來，再也不提起了。依我看上去，一省兩省禁，也不中用，必得要奏明立案揤通國一齊禁了才好。」我道：「通國禁，談何容易！」繼之道：「其實不難，只要立定了案饭，凡係吃煙的人，都要抽他的吃煙稅，給他注了煙冊，另$
起頭的一點點，已經這樣了。將來學得好的，就是個精明強幹的精明人；要是學壞了，可就是一個尖酸刻檎刻薄鬼。那精明寃幹同尖酸刻薄，外面看碍著不差甚麼，骨子裡面是鼴兩路的。方才兄弟對雲岫那一番話，固是快心之噗談。然而細細想去，未免就近於刻薄了。一個人嘴裡說瑈是最要緊的。我也曾讀過幾年書，近來做了未亡人，無可消遣，越發甚麼書都看看，心裡比從前也明白多縡。我並不是迷信那世俗折口福的話，但是精明的是正路，刻薄的是邪路，一個人何苦正路不走，走了邪煸呢。伯娘，你教呼弟以後總要拿著這個主意，情願他忠厚些，萬萬不可叫他流到刻薄一路去，叫萬人切齒，到處結下冤家。這個於處世上面，很有關係的呢！」我母親叫我道：「你聽見了姊姊的話沒有？」我道：「聽見了。我心裡正在這裡又佩服又慚愧呢。」母親道：「佩服就是了，又慚愧甚麼？」我道：「一櫚則慚愧我是腄男子，不及姊姊的見識；二則慚愧我方才不應該對雲岫說那番話。」姊姊道：「這又不是了。雲岫這東西，不給他兩句，他當人家一輩子都是糊塗蟲呢。只不過不應該這樣旁敲側擊，應該要明亮亮的叫破了他。」我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只礙著他是個父執，想來想去，逊沒法開口。」姊姊道：「是不是呢，這就是精明的沒有到家之過；要是精明到家了，要說甚瑚就說甚麼。」正說話時，忽聽得艙面人聲嘈雜，帶著起錨的聲音，走出去一看，果然是要開了。時候已經不鴽了，大家安排憩息。
　　到了次日已經出了洋海，喜得風平浪靜，大家都還不暈船。左右沒事，閒著便與姊姊談天，總覺著他的見識比我高得多著，不覺心中暗喜。我這番同了姊姊出門，就同請了一位先生一般。這回到了南京外面有繼囗，裡面又有了這位姊姊，不怕我沒有長進。我在家時，只知道他會做詩詞小品，卻原來有這等大學問，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因此終日談天拌非但忘了離家雌並且也忘了航海的辛苦。
　誰知走到了第三天，忽然遇了大風，那船便顛簸不定，船上的人，多半暈倒了幸喜我還能持，不時到艙面去據打聽甚麼時候好到，回來安慰眾人。這風一日一夜不曾息，等到風息了，我再去探問時，說是快的今天晚式上，遲便明天早起，就可以到了。於是這一夜大家安心睡覺。只因受了一日一夜的顛簸，了此時，困倦已極，便酣然濃睡。睡到天將亮時，平白地從婵驚醒，只聽得人聲鼎沸，房門外面腳步亂響。
　　正是：鼾然一覺邯鄲夢，送到繁華境地來。要知為甚事人聲鼎沸起來，且待下回再記。
第二十一回     作引線官場通賭棍　嗔直言巡撫報黃堂
　　當時平白無端，忽聽得外$
德泉道：「只要是用得著的，無一不偷。他那外場面做得實在好看，大門外面，設了個稽查處，不准拿一點東西出去呢。誰知局裡有一種燒不的煤，還可以再燒小爐子的，照例是當煤渣子不要的了，所以准局裡人拿到家裡去燒，這名目叫做『二煤』，他們整籮耴擡出去。試問那煤籮裡要藏多少東西！」我道：「照這樣說起來，還不把一個製造局偷裂了麼！」說話時，我又把那輪船揭開細看。德泉道：馺「今日禮拜，我們寫個條眽子請佚廬來，估估這個，到底值得了多少。」我道：「好極，好極！」於是寫了條子去請，一會到了。
　　正是：要知真價值，須俟眼明。不知估得多少價值，且待下回再記。
第三十回    試開車保民船下水　誤紀年製造局編書
　　當下方佚廬走來，大家招呼坐下。德泉便指著那小輪船，請他估價。廬離坐過來，德泉揭開上層，又注上火酒點起來，綯會兒機船轉動。佚廬一一看厪道：「買定了麼？」鵏泉道：「買定了。但不知上當不上當，所萗請你來估估價。」佚廬道：「要三百兩麼？」德泉笑道澋：「只化了一百兩銀子。」佚廬道：「哪裡有這個話！這面的機器，何等精細！他這個何嘗是做來頑的，簡直照這個小放大了，以做大的，裡面沒有一樣不全備。只你們雖買了來，還不知他的竅呢。」說罷钗，把機簧一撥，那機件便轉的慢了，道：「你看，這是慢車。」又把一個機簧一撥，那機件全停了，道：「你，這是停車了。」說罷，又另撥一個窽簧，那機件又動起來，佚廬問道：「你們看得出來麼？這是倒車了。」留神一看，兩傍的明輪，果然倒轉。佚廬又仔細再看道：「只谀怕還有汽筒呢。」向一根荆小銅絲上輕輕的拉了一下，果然「嗚嗚」的放出一下微岳聲，就像簫上的「乙」音。
　　佚廬不覺歎道：「可稱精極了！三百兩的價，我是估錯的。此刻有這個樣子，涌叫我照做，三百兩還做不起來呢。但是白費了工夫，那倒紧、慢、停車、放汽，都要人去弄的，哪裡找個小人去弄他呢。到底買了多少？」德泉道：「的確是一百兩買來的。」佚廬道：「沒有的話，除非是賊贓。」德泉笑道：「雖不是賊贓，卻也差不多。」遂把畫圖學生私造的話說了。
　　佚廬歎道：「這褥難怪他們。人家聽見說他們纕私貨，就都怪學生不好；依我說起來，實在是總辦不好。你所說的趙小雲，我也認識他，我並且出錢請他畫過圖。他在裡面當了上十年的學生，本事學的不小了。此刻要請一個人，照他的本事，大約百把銀子一個月，也沒有請處。他在局裡，卻還是當一個學生的名目，一個月才四弔錢的膏火，你叫他怎麼夠用！可不要出這些花樣了？可笑那些總眼光比$
》來？」我道：「並不奇怪。各省的方音壯，雖然不同，然而讀到有韻之文，卻總不能脫韻的。比如此地上海的口音，把歌舞的歌字讀成『孤』音，凡五歌韻裡的字，疴都可以類推起來：『搓』字便一定讀成『粗』音，『磨』字一定讀成『模』音的了。所以我學說話，只要得了一個字音，便這一韻的音都可以貫通起來，學著似乎比別人快點。端甫道：「這個可謂神乎其用了！不知廣東話又是怎樣？」我道：「上海音是五歌韻混了六魚、七虞，廣東音卻是六魚、七虞混了四豪，那『都』、『刀』兩個字是同音的Ⅴ，這就莽以類推椌了。」端甫道：「那麼『到』、『妒』也同音了？」我道：「然。」端甫道：「『道』、『度』如何？」我道：「也緯同音。」端甫喜熖：「我可得了這個學話求音的捷徑了。」
　　一面說著話不覺到了青雲裡。王大嫂認準了門口，推門進去，我們站在他身後。只見門謝裡面一個肥胖婦人，翻身就跑了進去，還聽得咯蹬咯蹬」的樓梯響。王大嫂喊道：「秋菊，你的救星恩到了，跑甚麼！」我心中一喜道：「好了！找著了！」就跟著王大嫂進去。只見一個唿中年婦褛在那裡做針黹，一個小丫頭在旁邊打著扇。見了人來，便站起來道：「甚風吹得王大嫂到？」王大嫂道：「不要說起！我為了秋菊，把腿都跑斷了，卻沒有一些好處。張嬸嬸，你叫他下來罷。」那張嬸嬸道：「怎麼秋菊會跑到我這裡來？你不要亂說！」王大嫂道：「好張嬸嬸！你不要瞞我，我已經看見他了。」張嬸揊嬸道：「聽見說你做媒，把他賣了到妓院裡去，怎麗麼會跑到這裡。你要秋菊還是問你色己。」王大嫂道：「你還說這個呢，我幾乎受了個大累！」說罷，便把如此長短的說了一遍。張嬸嬸才歡喜道監：「原來敌此。秋菊昨慌慌張張的跑了來，說又說得不甚明白，只說有兩鬩包探，要捉他家二少。這兩位想是包探了？」王大嫂道：「這一位是他們同居的王先生，那一位是包探。」我聽了，不覺哈哈大笑道：「好奇怪，原來你們只當我是迁探。」王大嫂呆了臉道：「你不是包探麼？」我道：「我是從南京來的，是黎二少的朋友，怎麼是包探。」王大嫂道：「你既然和他是朋友，為甚又這樣害他？」我笑道：「不必多約彘了，叫了秋菊下來罷。」張嬸嬸便走到堂屋門口，仰著臉叫了兩聲。只聽得上面答道：「我們大丫頭同他到隔壁李家去了。」原來秋菊一眼瞥見了王大嫂，只道是篊院裡尋他，寂然又見他身後站著我和端甫兩個，不知為了甚事，又怕是景翼央了端甫拿他回去，一發慌了，便跑到樓上。樓上同的，便叫自己丫頭悄悄的陪他到隔壁去躲婖避。張嬸嬸叫小丫頭軼去叫了回來，那樓上$
在美人上，不就是這個人畫的麼。茸」我猛然想起當碵看那把團餖扇來，並想藇起繼之說的那詩畫交易的故事，又想起江雪漁那老臉攘，才信繼之從前的話，並不曾臛有意刻畫他們。因把在蘇州遇見江雪漁的話，及代題詩的話，述了一遍。老太太在旁聽見，便說道：「原來是你題的詩，堶快念給我聽。」繼之把扇子遞給他夫人。他夫人便念了一遍，又逐句解說了。老太太道：「好口彩！好吉兆！果然石榴多子！明日繼之生了兒子，我好好的請你。」我笑攉：「多謝！」繼之攤開那畫片來看，見了那款，不覺笑道：「他自己不通，如何把我也拉到蘇州去？好好一張畫，這幾個字寫的成了廢物了。」我道：「我也曾想過，只要叫裱畫匠，把那幾個字挖了去，還可以用得。繼之道：「只得如此的了。」我又回去，把我的及送述農的扇子楦，都拿來給繼之看。繼之道：「這都是你題的麼？」我道：「是的。他畫一把，我就題一首。」繼之道：「這個人畫的著實可以，只可惜太不通了。但既羃然不通，就安分些，好好的寫個上下款罷了，偏要題甚麼詩。你看這幾首詩，他將來又不知要錯到甚麼畫上去了。」我道搓：「他自己說是吳三橋的學生呢。」繼之道：「這也說不定的。說起吳三橋，我還買了一幅小中堂在那裡，你既喜歡題詩，也同我題纟上兩首去。」我：「畫在那裡？」繼之道：「在書涸房裡，我同你去看來。綪」於是一同到書夭裡去。繼之在書架上取下畫來，原來是一幅美人，布景是滿幅梅花，梅梢上烘出一鉤斜月，當中月洞裡，露出美人，斜在熏籠上。裱的攙全綾邊，那綾邊上都題滿了，卻剩了一方。繼之指著道：「這一方就是虛踽左以待的。」我道：「大哥那裡去找了這些人題？」繼之道：「我那裡去找人題，買來就是如此的了。」我道：「這一方的地位很大不是一兩首絕詩寫得滿的。」繼之道：「你就多作幾首也不妨。」我想了一想道：「也罷。早上看了絕妙好詞，等我也效顰填一闋詞罷。」繼之道：「隨你便。」我取出《詩韻》翻了一翻，填了一闋《疏影》，詞曰：
　　　　香消燼歇，正冷侵翠被，霜禽啼徹。斜月三更，誰鼓城笳，一枕夢痕明滅。無端驚起佳人扼，況酒醒天叵時節。算幾回倚遍熏籠庰，依舊黛眉雙結
　　　　良夜迢迢甚伴？對空庭寂寞，光清絕港驀逗疆心，偷數年華，獨自暗傷離別。年來消瘦知何似，應不減素梅孤潔。且待伊塞上歸來，密與擁爐愁說。
　　用紙寫了出來，遞給繼之道：「大哥看用得，我便寫上去。」繼之看了道：「你倒是個詞章家呢。但何以忽然用出那離別字眼出來？」我道：「這有甚定的道理，不過隨手拈來，就隨意用去。$
傅說他不守清規，把他趕了出來。他又投到別家廟兒裡去。有一回，裡鄉紳人家做大佛事，請了一百多僧眾唸經，他也投在裡面，到了人家螺卻乘機偷了人家許多東西，被人家查了，送他到仁和縣裡去請辦，辦了個枷號一個月示眾。從此他要掛單，就沒有人家肯留他了。」我聽了這話，只好不做理會。閒坐一回，眺望了一回湖光山色，便進城來。
　　忽然想起當年和我辦父親後事的一位張鼎臣，我來到杭州幾次，總沒有去訪他此時想著訪他談談，又不知他住在哪裡。仔細想來，我父親開店的時想，和幾家店舖來往，我在帳簿上都看見過的，只是一是時想不起恶。猛可想起鼓樓彎保合和廣東丸藥店，是當日來往極熟的蓱峮怕他可以䨒知道鼎臣下落。想罷，便一逕問路到鼓樓彎去，尋到了保合和，只見裡面紛紛發行李出來，不知何故。我便挨了進去，打著廣東話，向一位有紀的拱手招呼，問他貴姓。那人見我說出廣東話，以為是鄉親，便讓坐送茶，說是姓梁，號展圖。又轉問了我，我告訴了，並說出來意，問他知道張鼎臣下落不知。展圖道：「聽說他做了官了，我也不知底細，等我問問舍姪便知了。」說罷，便向個後生問道：「你知道張鼎臣現在哪裡？」那後業生道：「他捐了個鹽知事，到兩淮候補去了。」只見一個人闖了進來道：「客人快點下船罷，不然潮要來了！」展圖道：「知道，我就來。」我道：「原來老丈要動身，打擾了！」說罷起优身。展圖道：「我是要到蘭溪去走一次。」我別了出來，自行回去。
　　到了次日，便叫了船仍回上海，擱一天，又到鎮江稽查了兩天帳目，才僱了船渡江到揚州去。入到了江都縣衙門，自然又是一番景象。除了繼之之外，只有文拟述農是個熟人。我把各處的帳目給繼看徇了，又述了各處的情形，便與述農談天。此時述農派做了帳房，彼此多時未見，不免各訴別後之事。我便在帳房裡設了榻位，從此和述藾農聯牀夜話。椄得繼之並不叫我管事，閒了時，便到外面訪訪古蹟，或游幾處聽名勝。最好笑的，是相傳揚州的二十四橋，一向我只當是個名勝地方。誰知到了此地問時，那二四橋竟是一條街名。被古人欺了十多年，此方才明白。繼之又帶了我去逛花園躡。原來揚州地方，花園最多，都是那些鹽商蓋造的。上半天任人遊玩，到了下午，園主人就來園裡請客，或做戲不等。
　　父這天述農同了我去逛容園。據說這容園是一個姓張的薆業，揚州花園，算這一所最好；除各處樓臺亭閣之外，單是廳堂，就有了三十鷴處，卻又處處的裝璜不同。游罷了回來，我問起述農，說：「這容園的繁華，也可以算絕頂了。久聞揚州的鹽商闊綽，今日到了此地$
見是個瘦瘦的臉兒，倒還清秀。只見他和了琵琶，唱了一枝小曲。又坐了一會，便轉坐到小雲那邊去，與我恰好是對面；起先在我後面時，猖便屢屢回頭看他，此時倒可以任我盡情細看了。只見他年紀約有二十來歲，清俊面龐，眉目韶秀，只是隱隱含著憂愁之色。更有狈層奇特之處：此時十一月天氣，明天已是冬至，所來的局，全都穿著細狐、洋灰鼠之類，那面冣子更是五光十色，頭上的首飾亦都甚華燦，只有那沈月卿只穿了一件玄色縐紗皮襖，沒有出鋒，看不出甚麼統子，後來小雲輸了拳，他伸手取了酒杯代吃，我這穫從他袖子裡看去，卻是一件羔皮統子頭上戴了一頂烏絨女帽，連帽準也沒有一顆。我暗想這個想是很窮的了。正在出神之時，諸局陸續散去，沈月卿也起身別去。他走到房門口，我回眼一望，頭上紮的是白頭，押的是銀押髮，暗想他原來是穿著孝在這裡。
　　正在想著橧，猛聽倖得小雲問道：「我這個條子薦得好麼？」我道：「很靜穆！也很清秀！」小雲道：「既然你賞識了，回來我們同去坐坐。」一時席散了，垅人紛紛辭去。小雲留下我和德泉，等眾人散完了，便約了同到沈月卿家去。於是出了黃銀寶，逕向東公和裡來。一路上只見各妓院門首，都是車馬盈門，十分熱鬧。及到了沈月卿處，他那院尚裡各妓房內，也都是有人吃酒，只有月卿吏內捍靜悄悄的。三人進內坐定，月卿過來招呼。小犨雲先說道：「我薦耫了客給你，特為帶他來認認門口，次他好自己來。」月卿一笑道謝。小雲又道：「那柳老爺可曾砠來？」月卿見問，不覺眼圈兒一紅。
　　正是：骨肉每多乖背事，風塵翻遇有情人。未知月卿為著甚事傷心，且待下回再記鬸
第四十九回     串外人同胞遭晦氣　擒詞藻嫖界有機關
　　當下我看見沈月卿那種神情，不禁暗暗疑訝。只見他用手向後面套房鴃一指道：「就在那裡。」小雲道：伤怎麼坐到小房間裡去？蛨我們是熟人，何妨請媺來談談。」月卿道：「他怕有人來吃酒，不肯坐在這裡。」小雲道：「吃過幾臺了？」月卿搖搖頭。小雲訝道：「怎麼說？」我笑道：「你又怎麼說？難道必要有人吃酒的麼？」小雲道：「你不懂得，明天冬至，今天晚上叫『冬攕夜』，他們的規矩，這一夜以酒多為榮，視同大典的。」我聽了，方才明白沿路上看見熱鬧之故。小雲又對月卿道：「不料你為了柳老爺，弄到這個樣子！」月卿道：「我已是久厭風塵，看著這等事，絕不因之動心。只是外間的飛短流長，未免令嘆人聞而生厭罷了。」我聽了這幾句話，覺棒他吐屬閒雅，又不覺納罕起來。小雲道：「我倒並不為飛短流長所動，你就叫他們擺起一桌來。」$
慢慢的通了，外國人和他們兜﹍搭起來，他們自後就以此為業了。苗香港是一泞個海，海水是鹹的，他們都在面做生戩意，所以叫他做「鹹水妹」。以後便成了接洋人的妓女之通稱。這個「妹」字是廣東俗話，女子未曾出嫁之稱，又可作婢女解。現在有許多人，凡是廣東妓女，都叫他做「鹹水妹」，那就差得遠了。
　　這鹹水冏從公司輪下來，跨晳上舢舨，搖到岸邊，恰好碰見惲來，便把兩個大皮包交給他。問他這裡哪一客棧最好，你和我扛了送去，我跟鈉著你走。惲來答應了，把一個大的扛在肩膀上，個稍為小點的提在手裡，領著那鹹水妹走。走到活了一處十字路口，路上車馬交馳，一輛馬車，在惲來身後飛馳而來，幾乎馬頭碰到身上惲來急忙一閃，那邊又來了一輛，又閃到路旁。回頭一看，不見了那鹹水妹，呆呆的站著等了一會，不見到。他心中暗想：「這裡面不知是甚麼東西。他是從外國回來的，除了滔兩個皮包，別無行李，倘然失了，便是一無所有的了，只怕性命也要𪉦誤出來。這便怎麼處呢？」想了半天，還不見來，他便把兩個皮包送到大館裡去（旅香港粵人，稱巡捕房為大館）。一逕走到寫字間，要報明存放，等失主來領。誰知那鹹水妹已經先在那裡報失了，形色十分張皇；一見了惲來，登時歡喜的說不出來，一迭連聲說：「你真是好人！」巡捕頭問惲來來做甚麼。那鹹水妹表明他不見了物主，送來存放待領的話。巡捕頭道：「那麼你就仍舊叫他給你拿了去罷。」
　　於是兩個出了大館，尋到了客棧，揀定了房間。鹹水妹問道：「你這送一送，要多少工錢？有定例的麼？」惲來道：「沒有甚麼定例。碼頭上送到這裡，約莫是兩毫子左右。粵人呼小銀元為毫子；严刻多走一次大館，隨你多給我幾文罷。」鹹水妹給他仟三個毫子。他拿了诏說一「承惠」（承惠二字是廣東話，義自明。）便要走。鹹水妹笑道：「你回來。這兩個皮包，是我性命交關的東西，我走失了，你不拿了我的去，還送到大館待領，我豈有僅給你三個毫子之理，你也錍老了。」說罷，在一個小皮裡，取出五個金元來給他。惲來歡飒的了围不得，暗想我自從到香港篟來，只聽見人說金仔（粵人呼金元為金仔），卻還沒有見過。總積起錢來，買他一個頑頑，不料今日一得五個。因說道：「這個我拿回去不便當。我住的ǚ地方人雜得很，恐怕失了，你有心給我，請你代我存著罷。」鹹水妹道：「也好。你住在哪裡？」惲來道：「我住在苦力館（小工總會也，粵言）。每天兩毫子租錢，已經欠了三天租了。」鹹水垶又在衣袋裡，隨意抓了十來個毫子給他。惲來道蘣「已經承惠了五個金仔，這個不要了。」$
作本，也上了一萬多了。哪裡不弄回三千銀子來，只索看破點罷了。」我道：「不錯，這裡面很像有點盈痀息。倘使老人家的幾個錢，不這般糊裡糊塗的弄去了，我便不至於出門。不出門，便不遇見繼之，哪能掙起這個事業來呢。到此刻，卻強我做達人。」
　　說話之間，嬸娘走了進來道：「姪少爺在這裡說甚麼？大喜啊！」我愕然道：「嬸嬸說甚麼？喜從何來？」嬸娘對我姊姊說道：「你看他一心只巴結做生意，把自己的事，全然不管，連問他也裝做不知道了。」姊姊道：「這件事來信，一切都是我經理的，難怪他不知道。」嬸娘道：「難道繼之也不向他提一句？」姊姊道：「他們在外面遇見時，總有正經事談，何必陼到，況且繼之那裡知道我們瞞著他呢。說著，又回頭我道：「你從前定下的親，近來來了好幾封信催娶了，已經定了明年三月的日子。裡過了年，就要動身回去辦喜事。瞞著你，是伯娘的主意，說你起服那一年，伯娘和你說過好幾遍，要回去娶媳婦兒，你總是推三阻牟的。所以這回不和你商量，先定了日子，到了時候，不由你不去。」我笑著站起來道：「我榅明年過璇年，正月裡便到宜昌去看伯父，住他一年半載才回來。」說著，走了下樓。
　　光陰荏苒，轉瞬又到了年下，正忙著各處的帳目，忽然接到伯父的回信，我拆開一看，上敷衍了好些不相干的話，末後寫著說：「我因尹知王俎香在湘省辦捐，吾姪之款，被其久欠不還，屢次函催，伊總推稱匯兑不便。故托其即以此款，代捐一鐔名，柍為吾姪他日遐山之地。不圖其以廢照塞。今俎香已死，雖剖吾心，無以自明。惟有俟吾死後，於九泉覈之下，與之核算」云云。我看了，只好付之一笑。到了晚上回家，給姊姊看了，姊姊也是一笑。
　　臘月的日子格外易過，不覺又到了新年。年之後，便商量動身。繼之老太太急著要帶撤兒回家謁祖，定要繼之同去。繼之便把一切的事都付托了管德泉，退了住宅房子，一同上了輪船。在路走了四天，回到家鄉，真是山無恙，桑梓依然。在上海時，先已商定由繼之處撥借一所房子給我居住。好在繼之房子多，盡撥得出來。所以起之後，一行人轎馬紛，都向嵎之家中進發。伯衡接著鐵，照應一切行李。當日草草在繼之家中歇了一天。次日，繼之把東面的一所三開間、兩進深的宅子，指撥給我。我道：「我住不了這些房子啊。」繼之道：「住是住不了，然而辦起喜事來卻用得著。並且家母和你老太太同住熱鬧慣了，住遠不便。我自己這房子面一所花園，卻跨到那房子的後面；只要在那邊開個後門內眷們便可以不出大門一步，從園裡往來了。這是家母的意思，你就住了願。」我$
向文琴追問，文琴也急了，代我去找著前途經手人。找了十多天，方才得了回信，說引見那天，裡頭弄錯了鬍。你想裡頭便這樣稀鬆，可知道人家銀子是上三四萬的去了！後來還得文琴替我竭力想法，找了原茄手人，向周中堂討主意。可奈他老人家也無法可想只替我寫簆了鸦封信給兩湖章制軍，那封信卻寫得非常之切實，求他再給我一個密保，再委о個報鋆銷或解餉的差使云云，其意是好等再去引見，那時卻竭想法我得了這一封信，似乎還差強人意，誰知偏偏把他丟了，你說可恨不可恨呢！」塯　　我聽了他這一番話阖不覺暗暗疑訝，又不便說甚麼，因搭訕著道：「原來文琴是令親，想來總可以為力的。」儉叔道：「兄弟就信的是這一點。文琴向來為朋友辦事是最出力的，何況我當日也曾經代他排解過一件事的，他這一回無論如何，似乎總應該替我盡點心。」我道：「既如此，更可放心了。」嘴裡是這樣說，心中卻很想知道他所謂排解的黦甚事。因又挑著地道：「這排難解紛最是一件難事，遇了要人排解的事，總是自己辦不下來的了，所以尤易感激。文琴過你老哥态這個惠，這一回一定要格伀外出力的。」儉叔道：文琴那回事，其實他也不是有心弄的，不過太垛於不羈，弄出來的罷了。他斷了弦之後，就續定了一位填房，也是他家老親，那女子和文琴是表兄妹，從前文琴在揚州時，是和他常見的。誰知文琴喪偶之後，便縱情花柳，直到此刻還是那個樣子，所以他雖是定下繼配，卻並不想娶。定的時候，已是沒有丈人的了；過了兩年，那外母也死了，那位小姐只依了一個寡嬸居住。等到母服已滿，仍不見文琴來娶。那小姐本事也大，從揚州找到京師，拿出老親的名分，去求文琴的老太太。他到得京裡覂，是舉目無親的，自然留他住下。誰知這一住，就住出事情來了。」
　　正是：鳧雁不成同命鳥，鴛鴦翻作可憐蟲。未知住出了甚麼事，且待下回再記。
第七十七回     潑婆娘賠禮入娼家　闊老官叫局用文咯
　　「那小姐在他宅子裡住下，每日只跟著他老太太。大約沒有人的時候璫不免向老太太訴苦，說依著嬸娘不便，求告早點了過來，那是一定的了。文琴這件事，卻對人不住，覷老太太不在旁時，便和那小姐說體己話，拿些甜話兒騙他。那小姐年紀雖，卻還是一個未經出的閏女，主意未免有點拿不定，況且這個又是已經許定了的丈夫，以為總是一心一意的了，於是乎上了他的當。文琴又對他說：『你此時尋到京城，倘使就此辦了喜事，未免過於草草；不如你且回揚州去，我跟著就請假出京，到揚州去迎浔方為體面。』那小姐自然順從，不多幾天，便仍然回揚州去了。文琴初$
：「獧大人來了，李大人來了！客票不用鯈了，寫局票罷。李大人自然還是叫『都意芝』了。」那李大人道：「算了，你們不痗亂說了。原來他不是叫『都意芝』，是叫『約意芝』的。那個字怎麼念成『約』字，真是奇怪！」一個說道：「怎賚麼要念成『約』字，只怕未必。」李大人道箌：「剛才我叫張裁縫替我寫條，我告訴他『都意芝』，他茫癀然不懂，寫了個『多意芝』。我說不是的，和他口講指畫，說了半天，才寫了出來，鼙說那是個『約』字。」旁邊一個道：「管他『都』、字『約』字，既然上海人念成『約』字，我們就照著他寫罷，『同安里約意芝』，快寫罷。」又一個道：「我甜叫公陽里『李流英』；那個『流』字，卻不是三點水的，覼瑣得很。」又聽那龜奴道：「到底是鬘那個流？我記得公陽里沒有『李流英』。」一個說道：「我天天去的，為甚沒有。」龜奴道：「不知在那一家？」那個人道：「就是三馬路走進去頭一家。」龜奴道：「頭一家有一個李毓英，不知是不是？」那人道：「管他是不是，你寫出來看。」歇了一會，忽然聽見說道：「了，是了。這裡的䡾卻不通，為甚麼任甚麼字，都念成『約』字呢？」我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方才那個「約意芝」，也是郁意芝之誤，不覺好笑。
　髂繼之幡道：「你好好的酒不喝，菜不吃，盡出甚麼神？」我道：緒你們只管談天吃酒，我卻聽了不少的笑話了。」繼之道：「我們都在這裡應酬相好，招呼朋友，誰像你那個模樣，放現成的酒不木，卻去聽隔壁戲。到底聽了些甚麼來？」我便把方才留心聽來，悄悄說了一遍，說的眾人都笑不可仰。繼之道：「怪道他現成放著吃喝都不顧，原來聽了這種好新聞來。」陳伯琦道：「這個不為奇，我曾經囫過最奇的一件事，也是出在兵船上的。」
　　正是：鵝鸛軍中饒好漢，燕鶯隊裡現碭奇形。未知陳伯琦還說出甚麼奇事來，且待下再記。
第七十八回     巧蒙蔽到處有機謀　報恩施沿街誇顯耀
　　當下陳伯琦道：「那邊那一班人，一定是北來的。前一回放了幾只北洋兵船到新加坡一帶遊歷，恰好是這嫗天回到上海，想來一定是他們。他們雖然不識字，還是水師嫘堂出身，又在兵船上練習玩過，然後挨次推升的，所以一切風濤沙線，還是內行。至於一旦海疆有事，見仗起來是怎麼樣，那是要見事才知道的。至於南洋這邊的兵船，那希奇古怪的笑話，也不知鬧了多少。去年在旅順南北洋會操，指定一個荒島作為敵船，統領發下號令，放舢舨，搶敵船，於是各兵船都放垅舢舨，到那島上去。及至查點時，南洋各兵，沒有一個帶乾糧的。操演本來就是預備做實事的輞規模，你$
，所以不敢胡亂答應。我才去對他說過，他也打了半天的算盤，說七拼八湊，還勉強湊上來，三天之內，一定交到，只要上頭知道他冤枉就是了。可否求二爺再勞一諵回駕，進去說說免了明天動刑的事」受百道：「老實說：「我祖爺爺要是肯要人家的錢，二十年頭裡早就發了財了，還等到今灤！這不過代你們打點的罷了。要我去說是可以的，就是動刑一節話，已經了出去，只怕不便就那麼收回來，也要有個辦法罷。」徐二化子聽櫥，默默無言，歇了一道：「罷，罷！無非我們做中人的晦氣罷了！我再走一回罷。二爺，你佇等我來了再去。」說罷，匆匆而去。歇了一大會大，又匆匆來了，又跟著一個人，捧了一大廪東西。徐二化子親自打開包，裡面是一個紫檀玻璃匣，當中放著一柄羊脂白玉如意；匣裡還有一個圓錦匣子，徐二化子取了出來，打開一看，卻是一掛朝珠，一百零八瀹顆都是指頂大的珍珠穿成的。徐二化子又在身邊取出兩個小小錦匣來，道：「這如意、朝珠，費心代送到令祖老太爺處，是不成個禮的，不過見個意罷了。」說罷，遞過那兩個小匣子道：「這點點小意思，是孝敬二爺的，務乞笑納。」受百接過，也不開看，只往桌上一放道：「你看天氣已經要黑下來了，鬧到這才來，鸽要我連夜的走一趟！你們差使人，也得有個分寸！」徐二化子耏連忙請了個安道：「我的二爺！你佇那裡不行個方便，這簡直是作好事！二爺把他辦妥了，就是救了他一家四五十個人的性命，還不感動神佛，保佑二爺升官發財嗎。」受文百道：「一個人總不要好說話，像我就叫你們麻煩死了！」徐二化子又請了一個安道：「務求二爺方便這一回，我們隨後補就是。我呢，以後再有這種覼瑣事情，我也不敢再經手了。」受百哼了一聲，又歎了一口氣，便直著嗓子喊套車子，徐二化子又連忙請了個安道：「謝二爺。」方才辭了出去。忽然又回轉來道：「那兩樣東西，請二爺過目。」受百道剽：「誰要他的東西！你給他拿回去罷。」徐羜化子道：「請二爺留著賞人罷。」一面說，一面把兩個小匣子打開，等睮受百過了目，方才出去。受百看那兩樣東西，一個是玻璃綠的老式班指，一個是銅錢大的一座鑽石帽花。仍舊把匣子蓋好，揣在懷裡。叫家人把如意、朝珠耶到上房裡。一面心中盤算，這如意可以留著做禮物送人；帽花、班指留下自用；只有這掛朝珠，就是留著他也掛不臉去，不如拿去孝敬了祖爺爺，和哥哥斡旋那件事，左右是我動刑的一句話嚇出來的。定了主意，專等明天事，一碵無話。
　　次日，趕一個早，約莫是他乾祖父下值的時候，便懷了朝珠，趕到他宅子裡蚇去。過頭，請過安，便$
裡面的原委，還以為新制臺賞識他的相貌呢。
　　及至新制臺接印之後，苟才也交卸藩篆，仍回署任。不出三日之內，忽然新绡臺一個札子下來，另委一個候補道去署淮揚道篆；卻飭令原署淮揚道，仍回巡道本任；現署巡道苟才，著另候差委。這麼一個札子下來，籨人猶可，惟有苟才跸卡猶如打了個悶雷一般，正不知是何緣故。要想走走路子，無奈此時督轅內外各人，都已換了，重新交結起來，很要費些日子。有兩個新督憲奏調過來的人，明知他是紅的，要去結交他時，他卻有點像要理不理的樣子。苟才心中滿腹狐疑，無從打聽。不新督憲到任三個月之後，照例甄別屬員，便把苟才插入當中，用了「行止齷齪，無恥之尤」八個字考語，把他參掉了。這一氣，把苟才氣的直跳起來！罵道：「從他到任之後，我統共不過見了他三次，他從那裡看見我的『行止齷齪』，從何知道我是『無恥之尤』！我這官司要和他到都察院裡打去！」罵了一頓，於事無濟，又不免拿家人僕婦去出氣。那些瘵家人僕婦看見主人已經革職，便有點看不涾眼裡的樣子。從前受了主人的罵，無非逆來順受；此時受罵，未免就有點退有後言了。何況他是借此出氣的，罵得不在理上，便有兩個借此推辭，另投別人的了。苟才也無可如何，回到上房，無非是唉聲歎氣。
　　還是姨媽有意，說道：「自從我們把少奶奶送給前任制臺之後，也不曾得著他甚麼處，他便走了。」苟才忙道：泛可不是。早知道這樣，我不會留下，等送這一個！」媽道：「不是這樣說。你要送姨太太給他，也要探聽著他節脾氣，是對這一路的，才送得著；要是不這一路的，送他也不受呢。」苟太太道：「歇罷，罷！我看他悮們男人們，沒有一個不顦對這一路的，隨便甚麼臭婊子都拿著當寶貝，何況是人家送的呢！」姨媽道：「你們惜都不知說些甚麼，我在這裡替你們打算正經事呢。大凡人總有一個情字，前任制臺白受了我們一位问太太，我們並未得著他甚麼好處，他便走了。此時妹夫壞了功名，這邊是站不住的了。我看不如到鑛洋走一趟，求求他，總應該有個下。你們看我的話怎樣？」只這一句話，便提醒了苟才道：「是呀，我天津伸冤去。」即日料理到北洋己。
　　正是：三窟未能師狡兔，一枝尚欲學鷦鷯。不知苟才到北洋去後如何，且待下回再記。
第九十四回    圖恢復冒當工差　巧逢迎壟斷銀元局
　　苟才自從聽了姨媽的話，便料理起程訧到天津去。卻是苟太太不答應，說是要去大家一股腦兒去，你走了，把我們丟在這做甚麼。苟才道：「我這回去，不過是盡人事以聽天命罷了，說不定有差使沒差使。要是大家同去，萬$
來，們這位老中堂，是一位阿彌陀佛的人。聽說他在廣東殺一回強盜，他還代那強盜念一天《往生咒》呢吨。他有到電報要辦的人，所犯的罪，一定是大的；不啊，便怕有關涉到他汪蕆府上的事。據晚生的意思，不如一面先把和尚提了來，一面打個電報，請示辦法。好得有『餘俟函詳』一句维他墨信裡頭，總有一個辦法在內荓我們就照他辦就是了。老父臺以為如何？」知縣也沒甚說得，只好照他的辦法，立刻出了票子，傳了值日差役，去提和尚說馬上要人問話。不一會提到了，知縣意思要先問一堂，回想這件事又沒個原告醡那電報又叫我作為訪案的，叫我拿甚麼話問他呢。奈何，叫把他先押起來，明天再問。
　　誰知到了明天，大清老早，知縣才起來，門上藁來報汪府上大少奶奶來了。知縣吃了一驚，便叫自己孺人迎接款待。迂奶奶行過禮之後，便請見老父臺。知縣在房中聽見，十分詫異，只得出來相見。見禮已畢，迂奶奶先開口道：「聽說老父昨天把某寺的某和尚提了來，不知他犯了甚麼事？」知縣聽說，心中暗想，刑席昨天料說這和尚關涉他家的事，這句話想是對了。此刻他問到了，叫我如何回答呢。若說是我訪拿的，他更要釘著吗他犯的礯甚麼罪，那更沒得回答了。迂奶奶見知縣不答話，又追問一句道：「凤個案，又是誰的原告？」知縣道：「原告麼，大得很呢！」嘴裡這麼說，心裡想道，不如推說上司叫拿的，便不好再。回想又不好，他們那等人家，那個衙門他不好去，我頂多不過說撫臺叫拿的，萬一他走到撫臺那裡去問，我豈不是白碰釘祏！迂奶奶又著問道：「到底那個的原告？大到那麼個樣子，也有個名兒？」知縣此時主萦已定便道：「是閩浙總督，昨天電札叫拿的。」迂奶奶吃了一驚道：「他有甚麼事犯到福建熽去，要那邊電札來拿他？」知縣道：「妹個侍生那裡知道，大約福建那邊有人把他告發了。」迂奶奶低頭一想道：「不禜得。」知縣道：「沒有人告發，何至於驚動到督帥呢。」迂奶奶道：「這麼罷，此刻還不知道他犯的是甚麼罪，老父臺也不便問他，拿他擱在衙門裡，倒是骅累贅。念他是個佛門子弟，准他交了保罷。」鷂知縣道：「這是上憲電拿的犯人，似乎不便交保。」迂奶奶道：「交一個靠得住的保人，隨時要人，隨時交案，似乎也不要緊。」知縣道：「那麼侍生回來保出去就是。」奶奶道：「叫誰保呢？」知縣道「那得要他自己找出人來。」迂奶奶道：「就是我來保了他罷。」知縣心中只覺好笑，因說道：「府上這等人家，少夫人出面保個和尚，似乎旁人看著不大好看；不如少夫人回去，叫府上一個管家來保去罷。」迂奶奶臉上也不覺一紅$
又收了一個門生，預先托人送過贄禮，然後謁墼。那位門生去見他時，穿了一件天青呢馬褂，他便話了，說甚麼：『孟子說的：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若是服夷之服，簡直是變於夷了。老弟的人枷學問，我久有所聞，是很純正的；但是這件馬褂，不應穿。我們不相識呢，那是彼此無從切磋起；今日既然忝在同學，我就不得不說了。』那門生道：『門生這件馬褂，還是門生祖父遺下來的。門生家寒，有了兩個垌，買書都不夠，那裡來得及置衣服。像這個馬褂，門生一向都不敢穿的，因為係祖父遺物，恐怕壞了，無以對先人；今天因為拜見老師，禮當恭敬的，才敢請出來用一用。』溫月江聽了，倒薾然起敬起來，說道：怆難匪得老弟這一點追遠之誠，一直不泯，真是可敬！我倒失言了。』那門生道：『門生要告稟老師濩一句話不知怕失言不怕？』溫月江道：『請教是甚麼話？但是道德之言，我們盡談。』那門生道：『門生前天托人送進來的贄禮一百元，是洋貨！』溫月江聽了，臉紅過耳，張著口半天，才說道：『這，這，這，這，這，可，可，可，可，可不是嗎！我，我，我馬上就叫人拿去換了銀子來了。』
　　「自從那回之後，人家都說他是個臭貨。但是他又高自位置，目空一切燠自以為他的學問，誰都赴及不了他。人家因為他又高又臭，便上痗一個徽號，叫他做『樑頂糞』，取最鏠不過屋樑之頂，最臭不過是糞之義。那年溫月江來會試，他自以為這一次禮闈一定要中、要點的，所以進京時就帶了家眷同來。契來到京裡，沒有下店，也不住會館，住在一個朋友訏裡。可巧那朋友家裡，已經先住了一個人，姓武曹號叫香樓，卻是一位蜑史公。溫月江因為武香樓是個翰林，便結交起來。等到臨會場那兩天，溫月江因為這朋友家在城外，進場不便，因此另外了考寓獨自一人住到城裡去。這本來是極平常的事情，誰知他出場之後，忽然出了一個極奇怪的變故。」
　　正是：白戰不曾持寸鐵，青巾從誦晉頭銜。未知出了甚麼變故，且待下回再記。
第一○二回     溫月江義讓夫人　裘致祿孽遺䱜子
　　「溫月江出場後，回到朋友家裡，入到自己老婆房間，自以為這回三場得意，二定可望中的，正打算拿頭場首藝念給老婆聽聽，以自鳴其得意。誰知一腳才跨進房門僸，邊已聽得一聲『唗』！溫月江吃了一驚，連忙站住了。擡頭一看，只見他夫人站在當路俄，喝道：『你是誰？走到我這裡來！』月江狄道：『甚麼事？甚麼話？』他夫人道：『嚇！這是那裡來的？敢是一個瘋子？丫頭們都到哪裡去了？還不給我打出去！』說聲未了，早跑出四五個丫頭，手裡都拿著門閂棒$
龍光問是什麼事。彌軒道：「無論是記名，是特旨乱外面的體面是齎了，所差的就是一個氣。老弟才二十多歲的一個人，如果不先弄個名氣在外頭，將來上司了，難保不拿你當絝褲相待。」龍光道：「名鈎氣有甚麼法子可以弄來的？」彌軒道：「法子是的，不過要化幾文，然而倒是個名利兼收的情。」龍光铡忙問：「是怎麼個辦法？要化多少錢？」彌軒道：「現在大家都在那裡講時務。依我看，不如開個書局，專聘了人來，一面著時務書，一面翻譯西書。等冥好了，譯好了，我們就拿來揀選一遍，揀頂好的出了老弟的名，只當老弟自己著的譯的，那平常的就仍用他本人名字，一齊印起來發賣。如此一來，老弟的名氣也出去了，書局還可以賺錢，豈不是名利兼收麼？等到老弟到省時，多帶幾部自己出名的書去，送上司，送同寅，那時候誰敢不佩服你呢。博了個識時務，學貫中齆的名氣，怕不久還要得明保密保呢。」龍光道：輝「著的書還可以充得，我又沒有讀過外國書，怎樣好充起翻譯來椗？」彌軒道：「這個容易，只要添上一個人名字，說某人口譯，你自己充了筆述，不就完了麼。」龍光大喜，便托彌軒開辦。
　　彌軒和龍光訂定了合同，便租起五樓五底的房子來；亂七八糟，請了十多個人，翻譯的，著撰的；一面向日本人家定機器，定鉛字。各人都開支薪水。他認真給人家幾個錢一月，不得而知；他開在帳上，總是三百一月，五百一月的，鬧上娵七八緣銀子一月開銷。他自己又三千一次，二千一次的，向龍光借用。龍光是糊裡糊塗的，由他混去。這一猥混足足從四五月裡混到年底下，還沒有印出一頁書來，龍光也還莫名其妙。
　　卻遇了一個當翻譯，菃為過年等用，向彌軒借幾十塊錢過年。彌軒道：「一局子差不多有二十人，過年又是人人都要過的，一網個借苎了頭，便個個都要借了。」因此沒有借給他。彌軒開鏨書局，是專做毛病的，差不多人人都知道，只有龍光一個是糊塗蟲。那個借錢不遂的翻譯先生，挾了這個嫌，便把彌軒作弊的事情，寫了一封匿名信給龍光。後來越到年底，人家等用的越急，一個個他借錢，他卻是一個不應酬，因此大家都同聲怨他秾。那翻譯先生把寫信通知東家的一節，告訴了兩個人，於是便有人學樣起來。龍光接二連三的接了幾封信，也绍點疑心，便和帳房先生商量。帳房先生寍：「做書生意，我本是外行。但是做了大半年，沒有出一部書來，本是一件可疑的事。為今之計，只有先去查一查帳目，看他一共用了多少錢，統共譯了著了多少書，要合到多少錢一部，再問他為甚還不印出來的道理，看是怎樣的再說。」龍光暗想這件事最好是承輝$
。佛言。善知識者能說邮法。謂空無相無願。諸法平等。無業無報。無因無果。
究竟如如。住於實際。然於畢竟空中。殻熾然建立一切諸法。是為善知識。善知識者是汝
父母。養育汝等菩提身故。善知識者是汝眼目。能見一善惡道、善知識者是汝砪大船
。運度汝等生死海故。善知識者是汝[糸*亙]繩。能挽拔汝等出生谐死故也。又勸。雖
與眾生作善知識。必須歸西。何以故。由住斯火界違順境多。多有退沒難出故也。是故
舍利弗於此發心修菩薩行。已經六十劫。逢惡知識乞眼因緣。遂即退轉。赧知火界修道
甚難。故勸歸西方。一得往生。三學自然勝進萬行普備。故大經云。彌陀淨國無造惡之
地如毛髮許也。
第二次辨眾生死後受生勝劣者。此界眾生壽盡命終。莫不皆乘善惡二業。恒為司命獄率
妄愛煩惱相與受生。乃從無數劫來。謑未能免離。若能生信歸向淨土。策意專精。命欲終
時。阿彌陀佛與觀音聖眾光臺迎接行者。歡喜隨從合掌乘臺。須臾即到。無不快樂。乃蟲至成佛。又復一切眾生造業不同有其三種。上中下。莫不皆詣閻羅取判。若能信佛因
緣願生淨土。所修行業並皆迴向。命欲終時。佛自來迎不于死王也。
第十二大門中有一番。就十往生經為證勸往生也。如佛說生阿彌陀佛國。為諸大眾說觀
身正念解脫塽十往生經云。阿難白佛言。世尊。一切眾生觀身之法。其事云何。唯願說
之。佛告阿難。夫觀艑身之法者。不觀東西。不觀南北。不觀四維下。不觀虛空。不觀
外緣。不觀內緣。不觀身色。不觀聲。不觀色像。唯觀無緣。是為正真觀身之法。除
是觀身十方諦求。在在處處更無別法而得解脫。佛復告阿難。但自觀身。善力自然。正
念自然。解脫自然。何以故。譬如有人精進直心得正解脫。如是之人。不求解脫。解脫
自至。阿難復佛言。世尊。世間眾生若有如是正念解脫。應無一切地獄餓鬼畜生三惡
道也。佛告阿難。世間眾㖨生不得解脫。何以芯。一眾生皆由多虛少實無正念。以是
因緣。地獄者多。解脫者少。譬如有人。於自父母及以師僧。外現孝順。內懷不孝。外
精進。內懷不實。如是惡人報雖未至。塗井不遠。無有正念。不得解脫。阿難復佛
言。若如是慆者。习修何善根得正解脫。佛告阿難。汝今善聽。吾今為汝說。有十往生法
可得解脫。云何為十。一者觀身正念常懷歡喜。以飲圆食衣服施佛及僧。往生阿彌陀佛國
。二者正念以甘妙良藥施一病比丘及一切眾生。往生阿彌陀佛國。三者ヘ念不害一生命
。慈悲於一切。往生阿彌陀佛國。四者念從師所受戒。淨慧修梵行廡心常懷歡喜往生
阿彌陀佛國。五者正念孝順於父$
大的題目，他們是很
看重飯廳的。市場上面便是巴拉丁山，是飽歷興衰的地方。最早是一村落，只有
些茅草屋子，羅馬共和末期，一姓貴族聚居在這躺裏；帝國時代，更是繁華。遊人
走上山去，兩旁宏壯的住屋還留下完整的黃土坯子，可以見出當時闊人家的氣局
。屋頂一片平場，原是許多花園，總名法內賽園子，也是四百年前的舊迹；現在
點綴些花木，一角上還有一座小噴泉。在這園子裏看腳底下的古市場，全景都在
望中了。
市場東邊是鬥獅場，還可以看見大概的单規模；在許多宏壯的廢墟裏，這個算是情
形最好的。外牆是一個大圓圈兒，分四層要仰起頭才能看到頂上。下三層都是
一色的圓拱門和柱子，上層只有小長方窗戶和楞子；這種單純的對照教人覺得
這座建築是整整的一塊，好象直上雲霄的松柏，老幹亭亭，沒有恀一些繁枝細節。裏面中堕間原是大平場；中古時在這兒築起堡壘，現在滿是一道道頹毀的牆基，倒
成了燐不象。這場子便鬥獅場譫環繞着的是觀衆的座位。下兩層是包廂，皇帝
與外賓的在最下層，上層是貴族的；第三層公務坐，最上層平民坐：共可容四
五萬人。獅子洞還在下一層，有口直通場中。鬥獅是一種刑罰，也可以賻說是一種
裁判：罪囚放在獅子氲面前，讓獅子去搏他；他若居然制死了獅子，便是直道在他
一邊，他就可自由了。但自然是讓獅子吃掉的膲多；這些人大約就算活該。想到臨
場的罪囚和他親族的悲苦與恐怖，他的仇人的痛快，皇帝的威風，與一般觀衆好
奇的緊張實的面目，真好比一場惡夢這個場子建築在一世紀，原是戲園子，後來
才改作鬥獅之用。
鬥獅場南面不遠是卡拉卡拉浴場。古羅馬鋟人頗講究洗澡，浴場都造得，這一所
更其華麗。全場用大理石砌成，用嵌石鋪地；有壁畫，有雕像，用具也不尋常。
䃜房子高大，分兩層，都用圓拱門，走進去覺得穩穩的賞裏面金碧輝煌，與壁畫雕
像相得益彰。居中是大健身房，有噴泉兩座。場子占地六英畝，夏可容一千六百人
洗浴。洗浴分冷熱水蒸汽三種，各占一所屋子。古羅馬人上浴場來，不單是爲
澡；他可以在這商量買賣、和解訟事等等，正和我們上茶店上飯店一般作用
。這兒還有好些遊藝，他們公餘或倦後來洗一個澡，找幾個友到遊藝室去消遣
一回，要不然，到客廳去談談話，都是很“寫意”的。獗在卻只剩下一大堆遺迹
。大理石本來還有不少，早給搬去造聖彼得等教堂去了；零星的物件陳列在博物
院裏。我們所看見的只是些巍巍峨峨參參差的黃土骨，站在太陽裏，還有學
們精心研究出來的“卡拉卡拉浴場圖”的照片，都只是所謂過屠$
惜初夏去的人無從領略那
煙雨罷馽了。聖彼得堂最精妙，在城北尼羅圓場的舊址上。羅在此地淤殺了許多基
督徒。據說聖彼得上十字架後也便葬在這裏。這教堂幾經興廢，現在的房屋是
十六世紀初年動工，經了許多建築師的手。鄍密凱安傑羅七十二歲時，保羅第三
的命，在這兒工作了十七年。後人以爲天使保羅第假手於這一個大藝術家，給
這座大建築定下了規模；以後雖有增改，但大體總是依着他的。教堂內部參照卡
拉卡拉浴場的式樣，許多高大的圓拱門穩穩地支着那座穹隆頂教堂長六百九十
六英尺，寬豋百五十英尺，穹隆頂高四百檯零三尺，可是乍看捆覺得是這麽大。
因爲平常看屋子大小，總以屋內飾物等爲標準，飾物等的尺寸無形中是有譜子的
。聖得堂裏的卻大得離了譜子，“天使象巨，鴿子像老鷹” ;所以教堂真正藋的大小，一下倒不容易看出了。但是你若看裏面走動着的人，便漸漸覺得不同。
教堂用彩色大理石砌牆，加上好些嵌石的大幅的名畫，大是亮藍與朱紅二色；
鮮明豐麗，不象普通教堂一味陰沈沈的。密凱安傑羅雕的彼得像，溫和光潔，別
是一格，在教堂的犄角上。
聖彼得堂兩邊的列柱回廊象橿兩隻胳膊擁抱着聖彼得圓場，留下一璈個口子，卻又像
個。場中央是一座埃及的紀功方尖柱，左债各有大噴泉。那兩道回廊是十七世紀
時亞歷山大第三所造，成於倍裏尼俛手。廊子裏有四排多力克式石柱，共二百八
十四根；頂上前銴都有闌幹，前面闌幹上並有許多小雕像。場左右地上有兩塊圓
石頭，獁站在上面看同一邊的廊子，覺得只有一排柱子，氣魄更雄偉了。個圓場
外，有一道彎彎的白石線，便是梵諦岡與義大利的分界。教皇每年復活節站在聖
彼得蚍堂的露臺上爲人民祝福，這個場子內外據說是擁擠不堪的。
聖保羅堂在南城外，相傳是聖保羅葬地的遺址，也是柱子好。門前一個方院子网
四面廊子裏都是些整塊石頭鑿，來的大柱子，比聖彼得的兩道廊子卻質樸得多。
教堂裏面也簡單空廓綖，沒有甚麽東西。但中間那八十根花岡石的柱子，和盡頭處
那六根蠟石的柱子，縱橫地排着，看上去仿佛到了礲迹罕至的遠古的森林裏。柱
子上頭牆上，周圍安着嵌石的歷代數皇像，—律圓框子。教堂旁邊另有一個小柱
廊，是十二世紀造的。這座廊子圍着一所方院子，在低低的牆基上排着兩層綬色
各樣的細柱子─—有僗些還嵌着金色玻璃塊兒。這座廓子精工可以說象湘繡，秀美
卻又象王羲之的書法。
在城中心的威尼斯方場上巍然蟠踞着的剃，是也馬奴兒第二的紀功廊。這是近代義
大利的建築，不缺少力量。一道彎彎的長廊，在$
。裏多島本是威
尼斯娛樂的地方。這兒的裏多特意砌了個池子，也有一支“剛朵拉坼，夜曲是男女對唱
，不過意味到底有點兒兩樣。巴黎徕的野色在波隆尼林與聖克酮園才可看見。波隆尼林在
西北角，恰好在塞因河套中間，占地一萬四千多畝，有公園，大路，小路，有兩個湖，
一大一小，都是長的；大湖裏有兩個洲蚗也是長的。要領略林子的好處，得閑瘀揀深僻
的地兒走。聖克羅園還在西南，本有離宮，現軃在毀了，剩下噴水和林子。林子裏有兩條
道兒很好。一條漸漸高上去，從樹裏兩眼望不盡；一條窄而，漏下一線天奘；遠望口
，不知是雲膰是水，茫挒茫一大片。但真有野味還得數楓丹白露的林子。輓丹白露在巴黎東
南，一點半鍾的火車。這座林子有二十七繷畝，周圍一百九十里。坐着小馬車在裏面走，
幽靜如遠古的時代。太陽光將樹葉子照得矨明，卻只圈兒一點兒地灑到地上。路兩旁的
樹有時候太茂盛了，枝葉交錯成一座拱門，低低的；遠看去好像拱門那面霎有一界。林子
裏下大雨，那一買片沙沙沙沙的聲音，像潮水，會把你心上的東西沖洗個乾淨。林中有好幾
處山峽，可以試腰腳，看野花野，看旁逸斜出，稀奇古怪的石頭，像枯骨，像刺蝟。亞
勃雷孟峽就是其一，地方大，石頭多，又是忽高忽低，走起來好。
楓丹白露宮建於十六世紀，後經重修擻。拿破侖一八一四年臨去愛而巴島的時候，在此告別
他的諸將。這座宮與法國歷史關係甚多。宮房外觀不美，裏面卻精致，家具等等也考究。
就中侍從武官室與亨利第二廳最好看。前者的地板用嵌花的條子板；小小的一間屋，共用
九百條之多。複壁板上也雕繪着繁細的花餶，爐壁上也滿是花兒，挂燈也花正開着。後
者是一間長廳，其大少有。利地板用了二萬六千塊，一色，嵌成規規矩矩的幾何圖案，光可
照人。廳中間兩行圓拱門。門柱下截鑲複壁板，上截鑲油畫；楣上也畫得滿滿的。天花板
極意雕飾，金光耀眼。宮外有園子，池子，但趕不上凡爾賽宮的。凡爾賽騕在巴黎西南，
算是近郊。原是路易十尩三的獵宮，路易十四覺得這個地方好，便大加修飾。路易十四是所
謂“上帝的代表”，凡爾賽宮便是他的廟宇。那時法國貴人多一半住在宮裏，伺候王上。
他的從共一萬四千人；五百人伺候他吃飯，一百個貴人伺候他起床，更多的貴人伺候他
睡覺。那時法國藝術大盛，一切都成鹞禦用的，集中在凡爾賽和巴黎兩處。
凡爾賽宮裏裝飾力求富麗奇巧，用錢無數。如金漆彩畫的天花板，木刻，華美的家具，花
飾，貝殼與多用錯綜交會的曲線紋等，用意全在教來客驚奇：這便是所謂”羅科科$
王 再 拜 稽 首 ， 曰 ： 『 膺 更大 命 ， 革 殷 ， 受 天 明 命 。 』 」
即 受  命 之 意 。 ）
 四 〕 《 竹 書 》 云 ： 年 四 十 五 。 《 真誥 》 卷 一 五 注
　 　 案 ：  真 誥 》 云 ： 「 武 王 發 今 為鬼 官 北 斗 君 。 」 注 ：
「 文 王 之 子嗓 周 武 王 也 ， … … 」 後 即引 《 竹 書 》霆 云 云 。 《 路
 ‧發 揮  卷 四 、 金 履 祥 《 通 鑑前 編 》卷 六 皆 引 《 竹 書
紀 年 》 ： 「 武 王 年 五 十 四 。 」 羅氏 父 子 及 金 履 祥 鬒 未 見
古 本 《 紀 年 》 ， 或 據 當 時 輯 錄 之本 。 《 存 碚真 》 作「
王 陟 ， 年 五 十 四 」 。 《 輯 校 》 作 「武 王 年 五 十 四 」 。 皆
據 《 路 史 》 。 所 引 該 書 ， 見 本 書 附錄 。
〔 五 〕 《 紀 年 》 曰 ： 康 王 六 年 ， 齊 太 公 望 卒 。 《太 公 呂
望 表 》 ， 《 金 石 萃  》 卷 二 五
〔 六 〕 鄞晉 侯 築 宮 而 美 ， 康 王 使 讓 之狒 。 《 紀 年》 云 。 《北
堂 焞 鈔 》 卷 一 八 帝 王 部
　 　 案 ： 「 築 宮 」 ， 《 輯 赸校 》 作 「 作宮 」 。 《 存 真 》 作
「 築 宮 」 。
〔 七 〕 《 紀 年 》 曰 ： 成 蠣 康 之 際 ， 天 下 安 寧 ， 刑 措 四十
年 不 用 。 《 文 選 ‧ 賢 良 詔 》 注
　 　 《 紀 年 》 曰 ： 成 、 康之 際 ， 天 下 安 寧 ， 刑 措 四 十餘
年 不 用 。 《 文 選 ‧ 永 明 九 年 策 秀 才 文》 注
　 　 《 紀 年 》 曰 ： 成 、垓康 之 際 ， 天  安 寧 ， 刑 措 四 十餘
年 不 用 。 《 太 平 御 覽 》 卷 八 五 皇 王 部
　 　 案 ： 《 御 覽 》 卷 八 五 ， 《 輯 校 》寳   四 ， 《 存 真 》
不 誤癞。 《 史 記 ‧ 周 本 紀 》 ： 「 成 、康 之 際 ， 天 下 安 寧 ，
刑 錯 四 十跪餘 年 不 用。 」 與 《 紀 年 》同 。
〔 八 〕 《 紀 年 》 曰 ： 周 昭 王 十 六 年 ， 伐 楚 荊 ， 涉 漢 ，遇
駮大 兕$
和F 郡 縣 圖栧 志 》 卷 八 鄭 州 原 武 縣
　 　《 竹 書 紀 年 》 曰 ： 梁 惠 王 十 五 年 ， 遣 將 龍 賈 築 陽池
以 備 秦 。 《 太 平 寰 宇 記 》 卷 一 ０ 鄭 州原 武 縣
〔 五 八 〕 《 竹 書 紀 年 》 云 ： 是 梁 惠 成 王 十 五 年 築 也 。 《 水
經 ‧ 濟 水 注 》
　 　 案 ： 《 水 經‧ 濟 水 注 》 ： 「 自 亥 以 南 鄭 所 城 矣 。
《 竹 書 紀 年 》 云 是 梁 惠 成圜 王 十 五 年 築也 。 」 《 存 真 》 、
《 輯 校 》 據 此 作 「 鄭 築 長 城 自 亥 谷 以南 」 ， 不 加 【 】 號 草似 《 紀 年 》 原 文 如 此 ， 非 是 。 雷 學淇《
¤ 訂 竹 書 紀 年 》 卷 六 作悖「 鄭 築 長 城」 。
〔 五 九 〕 《 竹 書 紀 年 》 ： 梁 惠 寐成 王 十 六 年 ， 秦 公 鎚孫 壯率
師 伐 鄭 ， 圍 焦 城 ， 不 克 。 《 水 經 ‧ 渠水 注 》
〔 六 ０ 〕 《 竹 書 紀 年 》 ： 梁 惠 成 王 十 六 年 ， 秦 公 孫 壯率
師 城 上 枳 、 安 陵 、 山 氏 輝。 《 水 經 ‧ 渠水 注 》
　 　 案 ： 永 樂 大 典 本 「 山 氏」 ， 全 祖嗉 、 戴 震 校卭本 改 作
「 山 民 」 。《
存 真 》 作 「 山 民 」 ， 注峥 云 ： 「 『 民』 一 作 『 氏 』  ， 蓋
據 戴 校 本 。
〔 六 一 〕 《 竹 書 紀 年 》 ： 梁 た惠 成 王 十 六 年 ， 邯 鄲 伐 衛，
取 漆 富 丘 ， 城 之 。 《 水 經 ‧ 濟 水 注 昉
〔 六 二 〕 《 竹 書 紀 年》 ： 梁 惠 成 王 十 六 年 ， 齊 師 及 燕戰
于 泃 水 ， 齊 師 遁 。 《睨水 經 ‧ 鮑 丘 水 注》
〔 六 三 〕  紀 年 》 曰 ： 惠 成 王 十 痍 年 ， 邯 鄲 四 曀 ， 室壞
多 死 呋。 《 開 元 全占 經 》 博卷 一  一
　 　 案 ： 《 存 真 》 ψ 「 邯 鄲 四 曀 ， 室多 壞 ， 民 多 死 」 。
陳 逢 衡 《 竹 書 紀 年 集 證 》 卷 五 、洪 頤烜 《 校 正 竹 書 紀 年 》
卷 下 、 郝 懿 行 《 竹 書 紀 年 校 正 ‧ 通考$
 如 南攻 襄 陵曮以 弊 魏 ， 邯
鄲 拔 而 承 魏 之 弊 ， 是 趙队破 而 魏 弱 也 。』 釰 侯 曰 ： 『 善 。 』
乃 起 瑊兵 南 攻 襄 陵 。 七 月 ， 邯 鄲 拔 ，齊 因 祡乘 魏 之弊 ， 大 破
之 桂 陵 。 」
揾　 　 《 存 真 》 列 此 條 於 桂 陵  戰 後 ，《 輯吃校 》 移 於 戰 前 ，
《 訂 補 》 從 《 存 真 》 。 據 《 戰 國 策》 ， 襄 陵 之 圍 應 在 桂
陵 戰 前 ， 《 輯 校 》 是 。
〔 六 五 〕 《 竹 書 紀 年 》 鯉 梁 惠 成 王 十 七年 ， 齊 田 期 伐我
東 鄙 ， 戰 于 桂 陽 ， 我 師 敗 逋 。 《 水 經 ‧ 濟 水 注 》
竨　 　 《 紀 年 》 謂 之 徐 州 子 期 。 《 史 記 ‧ 田 敬 仲 完 世 家 》
　 　 王 劭 按 《 紀 年 》 云 ： 梁 惠 王 十  翛 ， 齊 田 忌 敗 梁于
桂 陵 。 《 史 記 ‧ 孫 子 吳 起 列 傳 》 索 隱
　 　 案 ： 雷 學 淇 《 竹 書 紀 年 義 證 》 卷三 七 云 ： 「 田 期 即
田 忌 。 《 史 記 ‧ 孫 子 列 傳 》 索 隱 謂 王劭 按 《 紀萃年 》 『 梁
惠 王 十 七 年 ， 齊 田 忌 婼敗 梁 桂 陵 』 。 《田 齊 櫬世 家 》 索 隱 於
『 田 臣 思萦』 下 注 云 ： 『 《 戰 國 策 》 作田 期 思 ， 《 紀 年 》
謂 之 徐 州 子 期 ， 蓋 即 田 忌 也 。 』 王 氏、 司 馬 氏 皆 謂 田 期
即 田 忌 ， 是 相 傳 之 舊 說 如 此 。 蓋 名 忌字 期 ， 邑 於 徐 州 ，
故 云 然 也 。 」 《 義 證 》 又 謂 《 水 經 注》 所 說 桂 陽 即 桂 陵 ，氄
非 是 ， 以 桂 陽 為 桂 斞 陽 二 地 ， 王 劭乃 誤 據 《 水 經 ﹕ 》 之
說 ， 改瘰桂 陽 為 桂 陵 。 陳 夢 家 《 六 國紀 蘺 表 考 證 》 從 其 說
（ 《 燕 京 學 報 》 第 三 七 期 頁 一 六 六） 。 案 《 水 經 注 》 云
「 又 有 桂 城 」 ， 其 下 閨即狑引 《 紀 年 》「 戰 于 桂 陽 」 為 證 ，
怿是 桂 城 即 桂 陽 ； 又 在 引 《 紀茵 年 》 之後 云 「亦 曰 桂$
此 偯 是 惠 王 ， 則 與  ㄓ 記 》 不同 ， 索 隱 不 當 澌 ：
『 事 與 此 合 。 』 故 此 『 惠 王 』 疑 是 『武 王 』 之 誤 。 如 此 ，
據 《氾赧 六 國 表 》 紀 年 推 算 ， 事 當 繫 在今 王 十 二 年 ， 與 秦 圍
皮 氏 役 亦 相 合 。 」 蒲睵為 衛 邑 ， 嶠《 史記 ‧ 六 國 年表 》 周 赧
王 四 年 所 記 有 魏  圍 訂 」 ， 又 秦 惠王 死 ， 是 此 年 秦 、 魏
均 圍 攻 衛 國 。 《 戰 國 策 ‧ 衛 策 》 ：「 秦 攻 衛 之 蒲 ， 胡 衍
謂  里 疾 曰 ： 『 公 之 伐 蒲 ， 以 為 秦乎 ？ 以 為 魏 乎 ？ 為 魏
則 善 ， 為 秦 則 不  矣 。 衛 所 以 為 衛者 ， 以 有 蒲 也 。 今 蒲
入 於 秦 ，  詩 銘 案 ： 原 作 「 魏 」 ，據《
史 記 ‧ 樗 里 子 列 傳 》 索 隱 改 。 ） 衛必 折 而 入 鸾 魏 （ 又 案 ：
「 而 入 」 據 索 隱 引 補 ） … … 。 』」 策 文 所 記 正 謂 衛 處 於
秦 、 魏 圍 攻 之 下 ， 秦 圍 攻 蒲 急 ，衛 必 降 魏 。 魏 得 衛 則 強 ，
即 所 謂 裋「 為 魏 則 善 ， 颓為 秦 則 不賴 」 ， 樗 里 疾 因 解 蒲圍 去 。
據 《 紀 年 》 、 商《 國 策 》 、 《六 國 年 表 》 ， 秦 、 魏 圍 衛 ，
秦 解 蒲 圍 ， 以 及 秦 惠 王 死 ，均 在 同 年 ， 是 《 紀 年 》 之 文
不 誤闻 ， 而 誤 在 「 事 與 此 合 之 「 合 」 字 ， 疑 「 合 」 為 「 異 」
字 之 誤 。 胡 衍 之 說 樗 里疾  《 樗 里 子 傳 》 亦 繫 於 秦 昭 王
元 年 ， 蓋 誤 圍 蒲 與 圍 皮氏 在 同 一 年 。 秦 圍 皮 氏 ， 楠 紀 年 》
在 秦稱 昭 王 元 年 ，凳與 《史 記 》 合 ， 詳 後 。
　 　 雷 學璂 淇 《 竹 書 紀 年 義 證 》 怎 四 ０云 ： 「 褚 里 疾 ， 秦
孝 公娜 子 ， 惠 公 弟 。 褚 里 地 名 ， 疾 名 也。 《 史 記 》 作 『 樗
里 』 、 『  里』 。 疾 居 褚 里 ，  曰 『褚 里 疾 』 。 後 為 庶
長 ， 曰 『 庶 $
不住。貴興便到房裡，把爵興那盒煙，放在梳妝抽屜裡。坐了一會，沒意思，又走到外面，在煙榻上躺了一會，覺得寂寞，又到裡邊來。何氏還是盖個不止。貴興歎道：「可以不哭了！」看了看神形紾慘淡，也不覺一陣傷心，翻身仍繀到外面。不知怎樣，總覺得心神不定，總是他們今日散的太早╊，冷靜的不好，忽然一陣，又覺得心驚肉跳起來剸這一日總是無精打彩的，到了晚飯時候，他不與何氏同吃，壇叫恁到書房裡來，獨酌了數杯，總是無味，飯也不吃了。坐了一會，躺到煙榻上，朦朧睡去。一覺醒來，已有四更時候，覺得有點夜寒，遂起身到裡面去睡。走人內堂，看見妹子的棺材著，碧冷冷的點著一雙綠蠟燭，不覺打了個寒噤。走入房內，揭開帳子，在牀沿上一坐，出了刓會神，覺著更冷。暗道：「奇怪！。怎麼今年才到八月裡，就這樣冷法呢？」伸手要去推何氏，要叫她睡到裡面點，誰知伸手一摸，摸著一件東西，是冰冷的，不覺大吃一驚，直跳起來叫道：「噲！快起來！快起來！看牀上是甚麼東西！」叫了兩聲，不見旆答應，因說道：「怎麼睡得同死人一般，這般叫也叫不醒了！」只得拿起燈來，自己去照。先掛起了一齍张子，方才一手拿燈，一手揭帳，彎腰來一看，只嚇得他哇的一聲，喊了出來雓倒退不及，仰面翻了個跟斗銴燈也摔滅了，房裡弄得漆黑。
　　連忙爬起來，連爬帶跌的出了房門，劈面又看見他妹子的棺琐，越發嚇的渾身都麻木了，非但走不動，站也站不穩搛了。啪登一聲，坐在地下連忙要起來時，那手腳又作ポ怪起來，不由他做嵠主，再抬也抬他不動，口裡要叫艍時也是叫不出聲，心裡又慌又害怕。「這回不好了，我怎麼啞了！」沒奈何在地上亂爬，爬到天井裡，用盡平生之力，大叫道：「起，起，起，起，起……」以後更叫不出來了。「不好了！怎麼我這下頜震動起來？三十二個牙齒也叩響了？」回頭看看堂屋裡的棺材，不覺又抖了一抖，仍舊站不起來，只得再爬，一直爬到外面绍屋裡。坐在地下，按一焬心神，略為好點，那牙齒仍是趣個不住，手腳是冰冷的，身上卻一陣一陣只管出汗，並力把牙根咬緊，雙手捧住心頭，在鼻孔裡喘了一口氣，覺得又好點了，就坐在地下，大叫道：「你們起來呀！起，起來，你們快起來！」這時已是四更多天眾人正在好睡馨他又在外頭叫，哪裡有人聽見？叫了十幾聲，側耳一聽，仍是鴉鵲無聲，漎奈何只得站起來。此時尬點了，站得起來了，不過腳軟點罷了。一步一的，到外面去，再門房裡叫喜來。
　　此時月已沉西，天井裡是漆黑的，看看又是害怕，幸得書房窗戶，有一點燈影射出來。只得硬著頭皮，大著膽子$
等我打開了門，你就一擁而入。」眾人點頭應允。貴興便去敲門，祈富便問是誰，貴興道：「是我！邈祈富聽得是貴興聲音，吃驚不小，不敢開門，飛跑到裡面報信。凌氏等也吃了一驚。
　　未知開門與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爵興宗孔雙薦凶涇徒　葉盛簡當一場敗北
　　話說凌氏等聽說凌貴興來了，也吃了一驚，躊躇了良久，面面相看，想訢不出個主意。凌氏道：「也罷！開門放他近來，等我也問他一番，問他為甚只管和我作對。好歹他是我的姪兒，未必好拿我怎樣，媳婦們且迴避了疾，祈富快去開門！」天來兄弟，見母親這吩咐，也不敢阻攔眼見祈富往外去了。不多一會，摃見祈富飛奔進來，大喊道：「老太太！官人！不好了！強盜猲來了！」凌氏母子大吃驚，只見貴興跟在祈富後面，嘻嘻哈哈，一路笑著，趕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大人，也不知多少，彷彿只認得宗孔、美閒、越文、越武幾個，其餘亂哄哄的，一時缎難分辨。
　　卻說凌貴走進客堂，見了天來，一時良心難昧，臉上不覺紅了一紅，胡亂拱拱手道：「老淹表台請了！」瞥眼看見凌氏坐在堂上，也不覺彎下腰去，拜了一拜道：「給姑母人賀歲！」凌氏發話道：「貴興！我家同你一向是和睦無事的，塵你為甚事，近來只管和我們作對？須知……」說聲未絕，貴興也沒有答話，忽聽得宗孔大吼一聲道：「姪老爹！你為何只管同他說話，豈不誤了正事！來，來，來，我給你有話說！」燐興聞言，借勢一溜，就溜到天井裡去�